张欣给她换了一身湖绿色的长裙,多余的累赘金簪都被卸掉了,只用了各色珍珠配了杏花在发上装饰,一边整理裙角一边跟王美人说:“奴婢去永巷查过典籍了,今天是魏长使生辰,奇怪的是她没报给椒房殿,也没跟任何人说,所以大家也都不知道。您,确定今天要去抢人吗?”
王美人嘴角轻轻翘起:“你知道什么时候打人,才事半功倍吗?”
“什么时候?”
像是分享小秘密般谨慎又可爱,偏又带了几分尖锐的咬字,落在张欣的耳朵里,感觉充满了像孩子般的委屈和报复的得意,王美人伸手去拨弄张欣的耳坠,半垂下眼神,装作漫不经心的道:“在她以为最不会挨打的时候!就像是在最开心的时候,当头一棒最容易让人记忆深刻了。”
就像是小时候,自己努力了好久,才做出个香囊,拿给父亲看的时候,却因为字写的不好而被打了好几手板,最后连香囊都不知道丢哪里去了,什么夸奖,什么肯定,都被一句,‘字都写不好还因为这几个香囊得意呢?’打消得干干净净!再也不去父亲面前汇报自己都学了什么!
所以,“我就是看不惯她张狂的样子,趁着我和宁良人怀孕的功夫钻空子,我偏要给她打得在我面前再也直不起身来。只不过这个分寸嘛,我确实要掂量一下的,对了!我之前让你重新跟那边接触一下,培养些自己人,你有眉目了嘛?”
张欣压低声音,凑近道:“既然是自己人,就要宁缺毋滥,时间短了,看不出可不可靠,美人别着急,我会尽力的。”
“那我的猜想你验证了嘛?”
“从避而不谈的情况来看,确实魏长使跟她们有关系,再多的就看不出什么来了。”
“陛下的喜好…双桂是最了解的,又想在宫里培植自己人手让自己晚年过得舒服点,会…怎么做呢?”
张欣有些担心她的身体,情绪起伏这么大,又多思多想的,对孩子可不好,开口劝道:“美人,这个你就不要费心思了吧,我看皇后肯定比我们着急,毕竟谁都不愿意自己手下有人分立山头,您保护好自己别受伤害,剩下的交给皇后去做吧。”
谈到这个话题,王美人就神色落寞:“皇后最近心不在焉的,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嗯,椒房殿近期赐了好多东西给平阳公主送去,说是想公主了,可奴婢听说是公主侯爷大吵了一架,皇后特意去劝和的,想来分去了皇后不少精力,宫内的言乐公主又身体不好,一时脱不开手也是可能的,不过这些年郦苍没少跟双桂暗暗较劲,也多亏有个在外走动的陈詹事,双桂叶也就只能在后宫折腾折腾,还不敢翻出什么大浪来。”
王美人把后面几句都随风散了,只把皇后没时间听进了耳朵,兴奋道:“皇后忙着没关系,我来呀!我好好跟魏长使打个交道。”
张欣觉得王美人被宁良人带得有点歪,明明是个可以静下来的性子,现在越来越想折腾点事情了,担心道:“美人,你想做什么?可千万注意身子啊!为了一个长使不值得你冒险。”
“冒险干什么?我只是去抢陛下而已,谁让她不跟大家说自己今天是她生辰了,那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况且,她要是真对生辰没什么感觉,也不会生太大的气啊,就是平常的一天呀!”
”那要是魏长使是故意隐瞒呢?”
“故意隐瞒...”王美人转头看向铜镜中的自己,“故意隐瞒不求封赏和大肆庆贺,就是...计划长远呗...”
“计划长远?难道是想责怪有人慢待她,求陛下怜悯吗?”
“手段太拙劣了吧,”王美人很是嫌弃,半眯着眼睛啧啧道:“这样最多给几个人服侍,要不就是补偿一下宴席,连皇后都怪不上,还得罪一大批宫人,平白冤枉说他们玩忽职守...”
等等!宫人,双桂?
王美人心中有个大胆的猜测,若有所思的道:“看来,我这次一时兴起,还真翻出来不少东西呢!魏长使还真不能小看她,如果有人指点她,告诉她陛下吃哪一套,可真是能稳稳的夺取圣心了。”
张欣心中一惊:“美人是说,双桂姑姑牵扯其中?”
这条线想通了,很多心思就迎刃而解了,翘翘脚,王美人心情甚好,语气也轻松不少,颇有些运筹帷幄的味道:“拿这点小手段来哄陛下的心,不过就是玩什么俩人秘密的那套呗!切,小把戏,不过,她倒是比宁良人强,知道怎么开解人心。”
“您怎么又嫌弃宁良人,转头让她听见,又该吵起来了,这争吵的时间要是长了,别人很容易在中间挑事的,您可要多收敛些。”
“好嘛好嘛,我就再说她一次,以后不说了,唉...关键是宁良人也真是笨,真把自己当谏臣了,一口一个大道理的,这么热的天不把陛下惹烦了才怪呢!”王美人轻轻拍了拍微微隆起的小腹,挑眉道:“不过,还有我呢!我就不信我两个人还玩不过她?既然魏长使不按正常流程走,那就干脆永远都别过生辰了!”
张欣没再多说什么,打草篓兔子,不惊到对方,就抓不住破绽,一个美人若是还收拾不了一个长使,那说出去才惹人笑话。
于是没过多久,王美人掐着时间去了魏少使的偏殿,左一盘茶点,右一口酥的就是坐定了不肯走,偏偏还各种好话夸得魏少使心花怒放,一旁的侍女也不敢撵人,只好让她陪着王美人一起坐。看着时间越来越少,心中着急得很,最后拼命给魏长使递眼色,才让她回神过来,再开口送人走就送不走了。
到底是太过年轻,魏美人几句话被打回来之后就直愣愣的说开了:“王美人,妹妹不知道有哪里做得不好的,惹了姐姐不开心。今天本来陛下说好了要来我这里休息的,您再坐下去,恐怕妹妹就没有时间梳洗打扮了,若是得罪陛下,妹妹恐怕没办法交代。”
王美人这才仿佛恍然大悟一般,装作慌张的样子起身道:“陛下还有多久到啊?我可别耽误事儿”
魏长使心中高兴,赶紧作势去扶她,恨不能两步并做一步走:“还有两柱香了,孔立已经派人来过了,妹妹实在是没办法陪你了,不如让青越送你出去?”
“不用!我这就走了!”王美人吃饱了之后把手一擦,扶着张欣就往外走,“差不多两柱香,我们在院子里面散散步,也就一柱香的时间就能消食,回去时候正好顺道能看见陛下。”
“王美人!”魏长使暗暗咬牙,对方就差明着说要截胡了,她实在是忍不下去了,“陛下是说好了来我这里的,况且您现在身怀有孕也不方便吧?”
“你误会啦!我只是想见见陛下,没有要他过去坐坐的意思。”
“那您这是?”
“啊!要是你体谅我孩子想看看父亲,那我也就不客气了。张欣啊?”
张欣强忍笑意,躬身答到:“诺。”
“咱们去迎一迎陛下,就说魏长使温柔大度,体谅我的孩子许久未见陛下,思念得很,特意请陛下今天先回去看我。明天若是没事再一起来魏长使这边坐客。”
“诺~”
“王美人,过分了吧?”要不是青越拽着魏长使,魏长使估计就要不管不顾上前碰她了,瞄了几眼肚子,魏长使也没后退,站在原地不依不饶的说:“我还以为你是来诚心交往的,好心好意的陪你坐了两个时辰,结果你却是来坏我好事的?”
王美人这个人,在卫子夫身边混了这么久,依然让卫子夫甩不掉的本领就是自顾自的唱戏,不管对方给什么反应,喜不喜欢自己,她都不受影响,自顾自的按照自己喜好来跟人交流。在魏长使这里也是一样的,不管对方怎么气急败坏,甚至差点上来动她,她都能视若无睹,还无比感动的说:“妹妹,姐姐真的好喜欢你,这后宫里真的再也没有比你更喜欢我孩子的人了,你真是善解人意,我一定要跟陛下好好夸你,这样吧,我改日把我最喜欢的翠玉镯子送你,就当是我一点心意了,可千万不要推辞!”
魏长使哪肯就此罢休,看着王美人上了轿辇走了,也赶忙跟了上去,可美人的仪仗确实太大了,对方又存心铺开,根本绕不过去。就这么缠缠绵绵的,两人一起接到了刘彻。
“这是怎么了?这么晚了,你们这是准备搭伴去哪?”
“陛下!”王美人变脸之快,令后面的人真是自叹不如,就像是根本没有预料到会见到陛下一般,惊喜的快步走了过去,开口就是:“陛下,魏长使见我怀孕辛苦,睡不好觉,特意准备陪我一晚,说要给我讲故事呢!”
刘彻很是怀疑,看着跌跌撞撞上来的魏长使,狐疑道:“你要给王美人讲故事?助她安寝?”
“我....”魏长使看了看一派温柔的王美人,又看了看刘彻略带阴沉怀疑的眼色,到底是承认了,“是,下午我们相谈...甚欢。”
“陛下,魏长使近期才独自理事,我本不想打扰她看帐理事的,岂料她盛情难却,我有实在是连着好几夜都难以安枕,这才准备请她一起去漪兰殿的。若是陛下有空,不如就代替魏长使陪陪妾身吧,让她好好回去休息,你看她年纪小小的,再累病了可怎么好啊?”
刘彻没有再去看魏长使,而是关切的问:“你好几天没睡好?怎么没喊人看看呢?皇后前几天说你第一次怀孕,心中难免惶恐,要朕多关心你,我还当她是随口一说,你还真跟子夫一样,第一胎就莫名的慌,怕什么,朕在呢!朕今晚陪你好不好?”
魏长使惊了:“陛下!”
王美人抢话道:“妹妹你怎么这副表情啊?今天,我也没听说是什么特殊日子,你该不会给我准备了什么惊喜,让陛下破坏了吧?”
见刘彻好奇又期待的望过来,魏长使欲哭无泪,她是有惊喜,可是谁破坏就不知道了,偏偏她还说不得,“没。。。没有。”
王美人神色很是委屈和小心,抬头对刘彻说:“陛下,我是不是给妹妹太大压力了,其实她能陪我就很不容易了,我不是故意要惊喜的。她这么害羞和难过,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好了,你帮我开解开解她,行吗?”
刘彻搂紧了王美人,转头和颜悦色的对魏长使说:“没事,你今晚就抓紧把自己殿内的账目人事都捋清楚吧,皇后月末都要算一次的,最近言乐身子不好,据儿今天又有些不舒服,刚去了椒房殿,这段时间估计有得忙,你可别耽误皇后最后的算帐。”
“我。。。今天。。。”魏长使到底是在青越拼命扯袖子的暗示下低了头,“妾身知道了。那就,请陛下好好陪一下姐姐了。”
王美人笑得特别真诚,衷心的感谢:“多谢妹妹,改日我身子大好了,一定再来坐上一下午!”说罢,搂着刘彻上了轿辇,绝尘而去!
前几个时辰还在晴着的天气,说变就变,”轰隆“一声闷雷就在天空炸开了,直直的劈进魏长使的心里。还算秀气的面庞盛满了怒气,直勾勾的盯着轿辇离去的方向,一动不动,青越虽然不甘心一切生辰安排都泡了汤,但是硬拽人过来,确实容易适得其反。最后还是左劝右劝的把魏长使请了回去,机会可以再找,人气坏了,可什么都没有了。
王美人眼见天要下雨,生怕再来个什么冒雨求怜惜,送东西的场面,干脆缠着刘彻道:“陛下今天能不能专心陪我一天,反正也要下大雨了,干脆有事就明天再说好不好?”
刘彻疼惜她好几天没睡好了,也就依了她,吩咐孔立:“好,任何人不许打扰。”
“诺。”
可惜没走上几个台阶,刘彻就转身补了一句:“哎,不过,军报除外!”
“诺,奴才明白。”
刘彻点点头,走上两步又回头说:“等等,要是张汤和汲黯有着急的事,也要报,他们两个最难缠了。朕可不想被他们两个…”
王美人在旁边不干了,气呼呼的喊:“陛下~~”
“好了好了,没有其他的了。”
“哎。。”
“陛下!”
刘彻看她真要急了,才捏捏她鼻子,笑道:“故意逗你的,走吧!”
王美人这才由阴转晴的粘上去,“陛下心情这么好?还有闲心逗我!”
“据儿嫌弃朕总是崩着脸,今天身体不舒服都不让朕陪着,所以朕私下得练练怎么笑。”
“妾身最会笑了,一会儿我教陛下!”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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椒房殿内,郦苍在窗边随手拨弄着算珠,一边心不在焉的望着窗外,“怎么请个医官这么慢啊?不会真不来了吧?”
景福给刘据掖好被角,见他沉沉的睡着了才挪到郦苍旁边,问道:“郦苍姑姑,你是不是跟义姁医官吵架了呀?不然怎么这么担心她不会来啊?”
“是有点小争执,不过我觉得不是什么大事,但是怕这个小妮子记仇不肯来见我,所以担心。”
景福歪歪头,借着微暗的天空去看她的脸色,笑着说道:“姑姑,你好像比原来温柔多了。”
郦苍不自觉的摸摸脸,狐疑道:“是吗?”
“嗯!尤其是刚刚提到义姁医官的时候,还有说皇后的时候,您都特别温柔。”景福用力的点点头,“我姨母当初形容你的时候,说你是个可以狠得下心的人,除了过往之情,没有什么可以打动你。开始接触的时候,我还挺怕的,您说一步我做一步,不敢出差错,但是我渐渐觉得您好像不是这样了,您还是很温柔的。”
“对待朋友,我当然温柔了,平时我还是很严肃的,哪里温柔?”
“也不是就总严肃的,比如,魏少使那边报错了账目,您也没生气。我跟瑕心放错了东西,您也没生气,反而乐呵呵的把事情自己都整理好了,还放她出宫看望家人。我觉得这几件事就很温柔。”
郦苍回头看了看刘据,见他好好睡着,压低声音跟景福解释:“我那是不想让皇后费心,孩子生病,母亲总是恨不能以身代之的,言乐公主最近一直身体不好,皇子今天又不舒服,你看皇后还要忙着安顿言思小公主到长乐宫去,都恨不得有个□□了。我再不帮她分担,她恐怕要累病了。”
景福也不反驳她这些口是心非的话,明明越来越柔软的人,却不承认自己变化的性子,真是个别扭的姑姑!抬头望向越发暗沉的天空,景福起身点了几盏油灯,望着豆大的烛光越汇越多,外间的屋子越来越亮堂温暖,心里突然有些想家,不知道最近姑姑和祖父有没有去找母亲的麻烦,父亲有没有反驳?听说前段时间俩人身体不好,也不知道养好没有?
“姑姑,你说瑕心今天能赶回来吗?”
“按理说现在应该进宫来的,但是若有什么耽误了,明天起早回来也是可能的。”郦苍望着长大不少的小姑娘,笑道:“她才出去两天,你就想她了?
“今天这个天气就很适合想人,就适合一边点灯,一边守着皇后和你们,随口聊些家常,花样子呀,翻花绳啊,干什么都好,只要聚得齐齐的就行。”
郦苍总觉得刘据睡得不是很踏实,干脆站在附近看着他,只有两人轻声说话时,才往景福点灯的地方走两步:“我其实不是很喜欢这种天气,说变就变,阴沉得吓人,可你这么一说,我想以后我会喜欢这种天气的,这种知道出去的家人,一定会回来的天气,还挺好的。”
话音刚落,俩人还没来得及绽出个笑脸,天空就划过一道明亮的闪电,几乎是同时,景福跑去关了窗子,郦苍奔回了刘据的身边。
”轰!!!!!轰隆!“
刘据没什么反应,只是迷迷糊糊的睁了睁眼,喊了一声“父皇”就又翻身睡着了,郦苍轻轻拍着他,把踢掉的被子重新给他盖好,暗暗撇嘴,”小没良心,跟你那个表哥一样,除了关键时候找母后,玩的时候都向着你父皇,连难受,你都知道来找母后抱抱,迷迷糊糊却还喊父皇!”m.xiumb.com
景福把周围的帘子都落了下来,内室里就燃了一盏昏黄的油灯,省得打扰刘据睡觉,然后就靠在郦苍腿边爬好,静静的看着刘据。
外面风雨欲起,屋内却因为厚厚的帘子挡着,除了偶尔的枝叶声和雨打窗棂的声音,再无其他,莹莹烛光映着三人的侧颜,模糊又清晰,说不出的温馨。
一直到卫子夫披着蓑笠,一身是雨的走进屋里来,攸宁带着几个小丫头赶紧给她把滴水的蓑笠和外衣都脱下来。怀里的言乐还死活抱着卫子夫不肯撒手,“母后!我不想脱,不冷,我没淋到,你抱着我,这天气我害怕!”
郦苍看卫子夫都快抱不住了,赶紧帮忙托了托言乐的身体,见她一脸雨水,心疼不已,“这是怎么了?”
“别提了。”卫子夫腾出一只手来擦了擦鬓角,把半湿的衣服脱下来,一边说道:“言思倒是乖,有言欢和言笑陪着,怎么都行,言乐就抱着我不放手了。我看她好像又要发烧,也怕把剩下几个孩子又折腾病了,干脆就把她带回椒房殿了。”
郦苍紧着让人去催姜汤和医官,一边帮她擦雨水:“你这是半路遇到大雨了?”
“没那么巧,快回来的时候才下雨,草草披了个斗笠下来的,肯定被淋到的。”卫子夫给言乐检查了一下,衣服都干着才放下心来,冲内室努努嘴,“据儿睡着了?雷声这么大,他都没事?医官来过了没?”
“来过了,又走了,说拿点东西过来值夜,药还在熬呢。”
言乐搂紧了卫子夫的脖子,小声插嘴问道:“母后,弟弟生病了吗?”
“嗯,”卫子夫伸手摸了摸言乐的头,还是有些不放心,“去催一下医官,一会来了给言乐也看看。”
“母后,我想去看看弟弟,今天晚上,我们三个一起睡好不好?”
卫子夫手臂酸得不行,见状把言乐放下地,商量道:“行,你先去床上吧,小心点别吵醒他,母后换身轻便的衣裳,再来陪你。”
言乐垫着脚尖,咚咚咚的跑进了内室。
“计蕊?你白天让你打听平阳公主的事,有结果了吗?”
计蕊看着卫子夫这个样子,不忍心的回道:“公主的事情不急在一时,您先顾好生病的皇子吧。明天好了,奴婢再跟你禀报。”
郦苍帮卫子夫把头发利落的编了个辫子,挽在了脑后,闻言撇了计蕊一眼,心中了然,估计是没有什么好消息,事情还真会往一块儿赶。“皇后,就算是要做什么今天风雨交加的也难办,明天我提醒你,咱们再处理吧,今天晚上你好好陪陪皇子和公主,尤其是言乐公主,这段时间一直都没什么精神。”
”那你提醒我啊!”卫子夫也不矫情,抓紧换了件不啰嗦的日常裙衫,宽松又舒服,就是直接穿着睡也没事。至于平阳公主那边,礼送到了,话也说到了,若是还不成,就要请刘彻来一起商量,到底要不要接人回来,她一个人在这里干着急也没用。
“医官来了!”
“母后!!”
听到言乐喊她,卫子夫赶紧匆匆披了个外套往外室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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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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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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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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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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