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兵马于定襄的绵绵军营里,中军大帐还在黑夜中亮着灯,除了一向兢兢业业的长史庚安,就只有曹襄和霍去病陪着卫青还在忙着处理军务。
这次出定襄和匈奴主力交手的战役虽然胜了,但是在卫青眼里胜和胜还是有区别的,这只能称之为试探,算不得打了一场战役。
虽然去年封侯者众,自己封大将军的那场战役让所有人都兴高采烈,也鼓舞了全军的士气,但是到底是有点打乱了他的战场计划。
匈奴主力周围的部落,什么时候都可以打,什么时候都可以赢,但是赢了之后的结果并不让他十分满意。
没有推进战线前移,只拔了一颗钉子,就落后一步,他的整个规划都要调整,相应的伊稚斜的战略也就发生了很大的影响,不再是汉进他退,汉疲他扰了,倒是也像极了试探性的诱敌深入。
别看战线还是往大漠推进,这推进多少的主动权却略有些不一样了…
卫青揉了揉太阳穴,看着桌案上要报回长安的军报,到底是迟迟难以落笔,下一场他必须要完成两步的计划,这样才能把去年落下的进程补上,可是…
霍去病看着卫青迟迟未落笔的样子,趁机出口问道:“大将军,末将有话想问。”
也好,换换心情吧,反正天亮才送出去。卫青放下了笔,见周围没有外人,双手交叉垫在下巴下面,舒服的撑在桌上,笑着点点头,示意他尽管问。
曹襄和庚安也停止了清点物资的讨论,一起望过来,霍去病眼睛亮闪闪的问:“末将想知道大将军在试探什么?”
此言一出,三人都愣了,曹襄和庚安是不明所以,只有卫青倒是真的来了兴致,垂了垂眼眸,淡褐色的瞳孔里映着跳跃的烛火,饶有趣味的看过去,反问道:“试探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霍去病扁扁嘴,把早就处理好,用来挡烛光,好偷偷假寐片刻的高高一摞竹简推到旁边,暗自嘀咕道,怎么还跟他打太极呢?去年回长安后,在书房那一脸的遗憾劲儿,当他和舅母没看到呢?
“大将军不记得我请命出征前做的那个泥舆图了?存心考我也不至于选这么个时间吧!我就是想知道大将军到底在试探什么?是匈奴的战略变了吗?”
卫青心中有些隐隐的期待和意外,但也没有立刻表露出来,一本正经的说教道:“大军开征后,每一刻都是战场,为将者,时时刻刻都要保持清醒的头脑,这个时间怎么了?晚上就不思考了?”
曹襄疑惑的望望庚安:“你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吗?什么试探?”
庚安推了个茶盏过去,无奈的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霍去病坐直了身子,神色严肃的说:“是末将猜测大将军是在试探匈奴有没有改变之前策略,依这场战役的结果看,匈奴对失去右贤王的保护略有警惕,但总体的对战策略并没有变,还是在正面抗敌!所谓两军交战,兵贵神速,不如将计就计,最后到底是谁牵着谁的鼻子走,还不知道呢!”
卫青略一沉吟,郑重的问:“那若是已经落下一步了呢?瓮中捉鳖的计划中被打断怎么办?”
霍去病干脆果决的敲了敲桌子,利落的说:“那就一步并作两步走!策略熟悉了又怎么样,鳖终究还是鳖,匈奴也还是那个匈奴,我们就应该告诉他们,汉朝的瓮不止能捉鳖,还能敲死蠢鳖!”琇書蛧
曹襄忍不住了,出言问道:“你们这是在说什么?什么瓮中捉鳖?策略熟悉…还…一步并作两步走,这说的是什么?这场战役还是下一场,大将军不是说要再出定襄一次么?”
庚安在一旁跟着拼命点头,他也是一个字都没懂,两个人说的是啥呀?
霍去病冲他笑:“是要再出,可这出兵出到哪儿,打到哪里,末将还是更赞成到对方的地盘去!”
庚安有些惊讶,人都清醒了不少,这句话比浓茶提神可管用多了:“以后真的都要往沙漠深处走了吗?!将军出发前不是还说只是暂时拉过去,现在已经决定都往大漠深处走了?”
卫青看着霍去病半支着胳膊靠在案几上那个得意狡黠的笑容,心中一动,面上却丝毫不显,转头对庚安解释:“没有决定,大家的意见你不是都记录下来了么,我再加上我奏报的一同送回长安,看陛下怎么决定!一切等圣裁吧!”
曹襄和庚安对视一眼,冲卫青点点头,毕竟是无人涉足过的沙漠,前路未可知,还是等陛下的意思吧!
卫青重新提起笔,看了看霍去病,又见右手边的曹襄和庚安都有些困倦的样子,吩咐道:“做完了就去休息吧,不必在这儿守着了,我也要休息了。”
“诺!”
“诺。”
曹襄跟庚安迅速的对完手头的几个,就在竹简上一勾,标记好之后就抱着一盘竹简告退回帐了。
见两人都走了,霍去病又拐回来,“大将军,末将分析对了战局,可有什么奖赏吗?或者你告诉我,为什么去年那次战役,大家都高兴,你却有点遗憾呢?”
遗憾?当然是有的,遗憾没有再用一次酣畅淋漓的大迂回,给匈奴烤个串!但是一切都过去了,再没有机会了,也不必在想。卫青站起来,示意他走近点,压低了声音问:“谁告诉你我遗憾了?”
霍去病凑了个脑袋过来,说:“舅母说的。而且为了逃一次试新菜的…机会,我交换了知道答案一定告诉她的代价。”
卫青斜了他一眼:“不只你一个人吧?”
“我跟小伉几个都答应了…”
卫青想想月皎那个无法挽救的厨艺,轻笑出声,“那你就好好试菜吧!”
“……不是说功必赏,败必罚吗?我刚刚…”
卫青看着快跟他一般高的少年,淡淡出言道:“奖赏不想要了?”
“……”霍去病眼睛亮了亮,说道:“有别的赏?”
“回去睡觉吧,等陛下有了决断再说!”
霍去病感觉心都要跳出来了,强压着惊喜,正正经经的退后两步,恭敬的一礼,朗声道:“诺!”
两个时辰后,驿站飞驰出去两匹骏马,带着大军的消息奔向长安,那密封好的竹简上,在最后写了卫大司马昨晚新加的一句话:
请命加封亲兵霍去病为校尉,勇武善谋,冷静果敢,若再出战,可为先锋!
长安未央宫里,言笑刚把言思和刘据哄睡着,就到了外间在刘彻和卫子夫身边坐下,听他们聊天。
刘彻无奈道:“他们都走了快一个月了,你怎么还没消气啊!”
言笑看着卫子夫那个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突然觉得自己的父皇有点欠欠的,隔三差五的就哪壶不开提哪壶,非要惹母后生气。吵架吵过就算了嘛,下次就轻轻揭过,该干嘛干嘛好了,非要提起来让人回忆一下,这是干嘛呢?
果然,卫子夫笑得一派温柔得体,却暗了暗眼神,偏头淡淡道:“我没生气啊!不是说等他们回来,许我便衣出宫接他们,我哪有不满足的,陛下哪里看出我生气了?”
“那你这几天跟陈掌不理不睬的,他还来我这里请辞。其实他帮你处理各属事务,处理得真的不错,到底是哪里惹了你不痛快?”
“他请辞?”卫子夫冷笑一声,说:“椒房殿的詹事不想干了,不跟皇后请辞,跟陛下说,我怎么能知道他怎么想的?”
刘彻把茶盏轻轻放下,柔声劝道:“到底怎么了?你气去病,也不至于连累他吧?”
“母后可能是介意哥哥说的那句,他也不只有母后和舅舅两个长辈。”言笑靠在一旁,插嘴道:“你们都快把哥哥当亲孩子养了,人家却说你只是个长辈,心里总是别扭的吧!”
卫子夫有点真生气了,重重的放了茶杯,没好气的冲刘彻翻了个白眼,伸手轻点着言笑的头,说:“我在你们心里就这么心胸狭窄吗?我二姐当初十月怀胎生下他,忍了多少苦?只有我们姐弟几个知道,她比我更疼他,我怎能体会不了?更不会想着疼他还要分个高下出来!这事我自有计较,你们就别掺合了!”
言笑有些局促的往刘彻那边挪了挪位置,小心翼翼地挽上父皇的胳膊,用眼神示意,好像真是他们父女两个误解了。刘彻眨眨眼,没有太往心里去,只是慈爱的拍拍她的头,示意不要放在心上,家里家外的谁还没个磕磕碰碰的?
言笑看了看卫子夫,见对方不说话了,心中着急活络一下气氛,也因为心中惦记曹襄,就扯开话题出言问:“那父皇,近期有军报来吗?大军现在进程如何?”
“前方有变,大军没有顺利的直接和匈奴交战于漠南,所以…暂休兵于定襄,下一步还没有消息传来。”
也是巧,刘彻话音刚落,孔立就在门外敲门了,“陛下,有军报至。”
卫子夫身形没动,只略抬了抬视线,眼睛依旧盯着手里的账册名单,倒是言笑见刘彻同意了,快速起身喊人进来。
刘彻快速的浏览了一下,心中着急,作势起身就准备回宣室殿处理事务。
“父皇?在这里不能处理吗?或者,他…他们都平安吗?”
“言笑!”卫子夫开口阻止道:“政事军务有该处理的地方,别乱插手!以后…去病和曹襄都是陛下的兵将,升迁平安,陛下自有决断。”
刘彻觉得好玩,扯了她揉得皱巴巴的袖子好好展开铺平,故意气道:“你呀!嘴硬吧!朕护着就朕护着,你就眼馋吧!”
看着她担心又别扭的样子,刘彻点点卫子夫的额角,不再解释,大步流星的出去了,直到上了轿辇,才对孔立紧着吩咐道:“速传程不识、李息和李沮至宣室殿议事!”
“诺!”
才走了几步,刘彻还是回身补了一句:“陈掌...你还是见见吧,说不准有什么误会。”
卫子夫上前顺手塞了个装满杏脯的香囊给他,半抽回手定定的回望过去,淡灰色的瞳仁清晰的倒影着自己倔强执拗的面容,而里面却像是装了一汪碧泉,渐渐化开自己的所有不安和冰冷。
几个喘息后,她听到了自己的一声妥协的轻叹,伴着一个习惯性的字:“好。”
刘彻这才心满意足的大步流星而去!殿内言笑看着刘彻走远了,才拉着卫子夫坐下来,试探着问道:“母后?你说…”
“放心吧!有你舅舅在,去病和曹襄都没事的,况且要是出什么问题了,你父皇才是第一个要发火的,他还有心情来打趣我,就说明战局都在掌握中。”卫子夫哐哐的把手下批复完的竹简摞好,扬声喊道:“计蕊!进来!”
“皇后有什么吩咐?”
“把这一摞转交给陈掌,吩咐他漪兰殿的王美人虽然坐稳了胎,但少府各属依然需要小心侍奉,不得因为宁良人新孕而有所偏颇!还有东明殿的颜八子,公主言慧最近身体不适,那边正是手忙脚乱的时候,多派些人有经验的老人帮忙。”
“诺,言慧公主那边,元睿今天已经安排好了值班的医官,应该就是换季之时,脾胃略有失和,多调养就好了。”
嗯,倒是没有一个掉链子的,转念,卫子夫又想起了刚刚刘彻说他要去请辞的事情,心中有些气闷,本想恐吓他两句,让他不想干赶紧滚蛋!但转念又想起大军出发前,卫少儿在他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这些日子又小心翼翼的办差,到底还是忍了下来。
那毕竟是自己的姐姐姐夫,卫少儿还是去病的亲娘,若是去病出什么事情,谁都比不上亲娘的心疼。而且自己也只是个姨母而已,过分掺合他们的家事,好像确实不妥。她并不希望姐姐们全要看她的脸色行事,就像是她说去病的,不能她喜欢,就要所有人都顺她的意思吧?
只是,郦苍说他想借去病的恩宠封赏继承侯爵,是自己绝对不能允许的!去病浴血奋战得来的荣耀,得他自己做主才行!别人谁想染指,自己就敢先踩死他!主詹事失宠失信,只是轻微的惩罚,也没打算就这么一直下去。
一切都等霍去病、曹襄能平安的跟卫青一起回来,再说吧。
“算了,这些你拿走之后,詹事府还有若有新的你再搬回来,有什么特别需要急办的,你记好之后随时回来报我。”
“诺,奴婢会见机行事的。”计蕊怎么能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这下自己直接成了负责对外的半个詹事,皇后是怎么都不肯允了陈詹事的请见,一应传达都由她来跑腿。有时候简简单单的事情,自己要来回跑上好几趟,幸亏是攸宁和阿边学的快,把各宫的人情往来接手得很好,又有两个跑得快的瑕心和景福在皇后跟前服侍日常,一切才有条不紊。
此刻她倒是很羡慕元睿,管着几位公主和皇子的事情,在长乐宫独掌大权,真是如鱼得水。不像自己,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钱是挣不少,但是生生老了好几岁,真是让人心碎。
旁边言笑同情的冲计蕊笑笑,两手一摊,表示她也无能为力,这种局面,大概只有等去病哥哥回来,才能处理了。
一天后,宣室殿发了明旨去往定襄,除二出定襄,大军穿越大漠的决定外,还特封霍去病为嫖姚校尉!
椒房殿正跟郦苍一起,偷偷抚琴跳舞的卫子夫,脚步瞬间乱了一下,架子上名贵的鹤鹿双福嵌红玉的漆盘狠狠的砸在地上,碎了一地...
千里之外,接到旨意的霍去病,也差点踩空一步,但转瞬稳了心神,立刻在外人面前装得少言沉稳,但少年兴奋的神色总是难以掩饰的,领好卫青的军令,快马拉着曹襄就去点八百骑兵了,以后这些人,就是他并肩作战的手下了!
曹襄开口打趣他:“嫖姚校尉!这“嫖姚”二字起得真好,肯定是陛下特意想给你的!看来,我以后真的得好好保护你了!”
“你保护我?!哈哈哈哈,你不知道吧?走之前言笑可是千叮咛万嘱咐的要我保护你!”霍去病指了指他的胸口,得意的重复道:“你!我保护你!”
曹襄也点上他的胸口,笑道:“那可真是巧了,走之前言笑也千叮咛万嘱咐的要我保护你!你!我保护你!你说,这哪个是真的呢?”
两人都顿了顿,转瞬笑得嘻嘻哈哈,“看来,真的倒都是真的,就是不知道哪个成为事实了!”
“那就拭目以待了!”曹襄从马上的小布包里拎出一卷名单来,递过去说:“还是先说正经的吧,这营中的人,所有出身六郡的良家子都在上面了,他们自祖辈就善骑射尚武风,你要不先把他们选出来吧!肯定比其他人好用。”
“谢你好意,但我不准备这么做!”霍去病都没有打开,就拱手推拒道:“军队就是该以实力和军功论高低的地方,虽然我承认若是单以骑射来说,他们这群人的水平确会更厉害些。”
“既然他们更厉害些,为什么你又不要呢?”曹襄脑子一转,心领神会的补充道:“你放心,这些都是我细心选过的人,不管平时有什么来往,或是私下有矛盾,此刻他们都是听令的将士,不会拖后腿的。”
去病摇摇头,望着军营中来来往往的人,停下了脚步,沉声道:“我不是不相信你的眼光,更不是不相信我舅舅带出来的骑兵会因为不服气我,就不听军令。但是我想要的人,不止要骑射厉害,还要有耐力!有雄心!最重要的是甘心服气比自己强的人!战场上,大家都是有傲气的,这种傲气是舅舅养出来的,是大汉一定能赢的信心和决心。如今我空降为校尉,他们一时不信任我不打紧,可是他们未来必须敢承认我就是强的,你懂吗?”
曹襄收回了竹简,神色复杂的说:“我懂,只是。。有些意外,原来你懂得这么多,倒是我多虑了。”
霍去病停下脚步,转身道:“襄哥,别多心,我只是出身复杂了些,自小不得不懂,也自然就能懂。你的心意我很感动,只是我有我自己的标准,我不特意高看他们,也不会特意排斥他们的,能不能行,看实力再说!”
曹襄不在意的挥挥手,说:“没有,我只是觉得,你长大得很快!早些年跟大行令李息家大公子出去蹴鞠的时候,你还像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把人家赢得脸都白了也不肯放水。如今才几年的时间,在战局和军务上,就都很有自己的见解了,觉得有些惊讶罢了。”
霍去病示意两人边走边说,“你说赢得脸都白了的是李家二公子李驰吗?那倒是不打不相识,他实则比我厉害,什么各地部落、各族人的习俗啊、传说啊、势力分布啊,只要别人略提过的他就能记得清清楚楚,转头还能查个渊源故事出来。动不动就过节,勾得敬声天天跟着他转,就想借机办个宴会啊,出去踏青什么的。”
“虽然当时他也在,但是脸白了的是他大哥,你记错人了。”曹襄转瞬间想起那场比赛,场上热火朝天,场下也热火朝天的场面。他们踢得大汗淋漓,敬声被言欢和言乐追赶得汗流浃背,那滑稽的样子,让人忍不住笑意。
刚想多聊聊,就见前方马上到了点将场,只好收住话题,道:“这也不重要,那二公子虽比你还小,却是真的很聪明,怪不得走之前你还特意邀请他参加宴会,看来你对他也很欣赏?”
“嗯,我挺喜欢他的,输了就干脆的低头,很难得。”
“所以…你可好好表现,回长安了,咱们也凑热闹的去他那里过一些没听的节日。”
霍去病挑眉笑道:“好!”
“让他花钱!”
“好!!!”
“哈哈哈哈哈”
两人快步往前走去…
边城略带凉意的风倏忽而起,吹起大地深处注定要来的春意,飞起的袍角随细沙轻轻扬起,互相交织交叠,不分你我。草灰色的苍茫大地上,湛蓝如洗的天空下,银色的铠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但多么闪耀的光芒都不如那并肩而行的两人,身周萦绕不绝的年轻气盛。
步履坚毅,眼神清澈,两人眼中明亮的色彩,像极了草原夜空上浩瀚无垠的星海银河,烁然且永恒!
忍不住让人突生一种感觉,纵使上有北斗银河,深邃无边;下有溪流百川,难测其底;城郭有万家灯火,熙攘无际;边野有百川山岳,胜景难绝。
可都抵不过,
十七岁时的年少风华!
而唯有你曾看到过,感受过,领会过,才会明白,
原来终是少年意气,
才可称之为世间最明亮的风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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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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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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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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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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