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宁氏横空出世,跟刘彻分外投机,今日你侬我侬,明日我侬你侬,情意绵绵爱恋悠悠。未见得两人有多亲密,传的辞赋倒是怪腻歪人的,传来传去的竹简都快堆成了小山,能有啥用,能吃还是能喝?
当然以上这两句话都是出自言欢公主之口,并得到言乐公主坚定不移的追捧,就像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一般,不知什么时候这句话就被私下传开了,宫女和黄门下意识低头数了数自己的新调的月例,嗯,还是到手的钱财更好些!
不过这并没有阻止想要争宠嫔妃的效仿之风,毕竟她们都认为自己更聪明些,等她们借辞赋得蒙圣宠,一定可以换来厚厚的封赏!而不是…一堆小山似的竹简,更别提每次想跟人炫耀的时候,还得把人请到殿内去看,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民间自从卓文君写给司马相如的《白头吟》面世后,不仅道出天下女子之心声,还唤回了夫婿相守专情,实在是让人艳羡得很。但是宫里的才女却一直未有显山露水的,直到宁良人出现,又一次让人明白辞赋到底是有它的魅力的,哪怕是为犯错的诸侯说情,被贬为少使,却没有重回永巷,依然住在凤凰殿里,虽然其他的待遇都降了,但能有自己单独的宫室已经很不容易了,尤其是这代表着重新得宠的希望还是很大的。
而这并不是其他人的旁观想法,当事人也是这么想的,圣宠的亲疏冷热终究还是当事人最明白,有没有走到失宠的地步,有没有回转的原地,当事人比其他看热闹的都要敏感得多。
如今宁少使就是缺一个好的机会去重新提位分,没有言乐公主的生辰,近期也没有特殊场合可以表现,就只好去自己创造了。
“长平侯?”轿辇迎面而来,缓缓停下,宁氏起身下辇,轻巧一礼,说:“长平侯长乐无极,妾身是长使宁氏,自进宫之后还未见过侯爷。今日可巧撞上了,真是缘分!本宫正好准备了一份儒家书卷送给娘家弟弟,据说是叔孙通当年亲手抄录的。对了!还有一块上好的玉璧,刻着卷云纹,通透无暇,若是将军不嫌弃,堂儿,你转送给将军如何?”
一个身穿天青色长袍的少年,长得眉清目秀,跟宁长使的艳丽面容一点都不像,整个人都透着些书生的青涩和儒雅,只有上前的脚步声有些乱,显得有些迫不及待。
所以以至于卫青还没来得及开口,刚看清了来人,就被那个娘家弟弟几步就逼到了跟前,见他低头垂首恭敬的作揖,甚至因为速度有些快,声音都有些飘忽的说:“在下宁堂,对将军仰慕已久,还请大将军不要嫌弃在下借花献佛,收下礼物。”
卫青稳了稳心神,淡淡一笑,退后半步神情疏离的说:“多谢长使好意,年关在即,既然是精心准备给令弟的礼物,臣不敢夺爱。”
宁长使微微的笑,也没不高兴,但也没再劝,就稳稳坐在车辇上,当作没有听到一般。宁堂自顾自的捧着礼物上前一步,也不管对方退了多少,忙手忙脚地跟着上前。
最后都快把礼物都直接推到卫青怀里了,一副不收不罢休的样子,又恭恭敬敬地捧着,诚恳地说:“宁堂自小仰慕将军,一直无缘得见,所以能送点东西给大将军,也是在下的一片心意。若是...若是儒家书卷不得将军心意,那上好的玉石就当是新年礼物了,还请将军不要嫌弃。”
卫青没有伸手,低头看了看那个盒子,又抬头看了看宁堂执拗的眼神,开口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我们大约是见过的。”
宁堂差点把手上的盒子摔了,“啊?!”
宁长使一僵,疑惑地看向宁堂,后者似也被问懵了,惊讶的啊了一声后,本能的,连称呼都没加就反问道:“什么时候?”
卫青不着痕迹地后撤一步,微低了头去看他,笑得很温柔,“你不是说自小仰慕我么?这几年出征我也没停过,每次班师回朝,长安城都人挤人的出来,你应该见过我的。”
不等两人松了这口气,卫青就继续说道:“如今我知道人群中有你,还在今日能面对面聊上几句,确有缘分,礼物反而俗了。宁堂,幸会!”
宁堂如梦初醒,本来以为能送上礼物就了不得了,却得了一句幸会,顿时激动得不得了,想摆手却还要捧着礼物,顿时整个人涨红了脸,羞涩又暗喜的连连说:“不敢不敢!是在下的荣幸!大…大将军若不喜欢收礼物,就不收吧!改日我再找了更好的送给大将军,或者!将军喜欢什么,跟我说了,我一定帮大将军找到合意的。”
“嗯,我还是期待将来能与你有共事的机会,”卫青视线扫过宁长使,见她脸上快挂不住笑了,心中觉得无奈,却无什么闲心应付她,侧身道:“臣有要事在身,告辞。”
宁长使不肯放弃,见弟弟已经不配合了,只好自己下场,她还不信了,怎么搭个话送个礼就这么费劲呢?努力笑得端庄大方,说:“大将军去哪儿?我也正好要回去了,说不准顺路呢!”
卫青是的真有事要去刘彻那儿,匈奴入代郡,杀了两个都尉,这几日一直在商定出战的事宜。平白被耽误这么久,心中实在有些生气了,面上却还是不显,依旧语气稳稳的回答:“皇后和陛下那里都要去看看,冒昧问一下,长使去哪里?总不至于要去别的地方还会跟臣顺路吧?”
宁长使攥紧了团扇,强撑笑意的开口说:“椒房殿…吧,大将军近日忙着军务,应该很久没跟皇后请安了吧?”
“那真是不巧,臣习惯先去回禀事情,况且...说不定还能在温室殿遇见皇后,就省得再跑椒房殿了。”卫青拱手道:“那臣不打扰长使和家人分别,先告辞。”
宁堂兴奋得很,赶紧回话,郑重一礼:“卫大将军慢走。”
宁长使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挣扎一下的,却被自己弟弟这句话给憋回去了,不过她也没什么招使了,能顺路的就两个方向,一个陛下,一个皇后,不管说哪个,他肯定选另外一个,总不能说自己去后宫探望姐妹,也邀请他一起吧!!
哼!温室殿怎么了?又不是宣室殿,只有皇后能随便进,她也可以,要不是刘彻跟他亲密无间,换了旁人,自己今日就在他进去之后请见刘彻,非要给他整黄了不可!
但是…卫大将军…
算了,宁长使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分量,还真没那个胆子…
宁堂一脸兴奋的凑过来,忽视了对方挫败的脸,热情丝毫不减的说:“姐姐,你说卫大将军怎么那么好,他今天记住了我名字啊!明明是个武将,却真能用温润如玉来形容他,你听到没?!他还总是先去陛下那里办事,先公后私,实在是令人肃然起敬啊!”
宁长使恨铁不成钢的白了他一眼,说:“记个名字有什么了不起的?”
“啧!你不懂!”宁堂一甩袖子,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哎…姐姐,你还是好好在后宫服侍陛下吧!前朝的事,你真不懂!别添乱了。”
“……”宁长使气得把团扇扔了出去,捂着胸口道:“给我滚回家里去!”
“姐姐?”
“回宫!”
“……”
~~~~~~~~~~~~~
此刻,言笑和言欢正在温室殿里随侍刘彻左右,一个添茶递水,一个磨墨凑趣,把刘彻逗得前仰后合,传出去一阵阵笑声。
卫青到了之后,听孔立说两个公主服侍在侧,犹豫了一下并没有着急进去,而是在外面站定,等约好的程不识老将军,听说他今天要去见一个重要的朋友,顶多耽误两刻钟的时间,让他等等。
算上自己平白耽误的时间,两人应该也就是前后脚就能到,卫青还在想着,程不识就大踏步进来了,拱手道:“卫大将军,老夫来得可准时?说好让你等两刻钟,一点不差吧!”
卫青也拱手回礼道:“自然准时,倒是我有些事情耽误了,没等上多久。程将军去见谁了?怎么如此高兴?”
“哈哈哈,见一个得意后生,可造之材!稍加提点,希望他可以听得进去吧!”程不识避而不答此人是谁,只含糊的说了自己去做了什么,毕竟这个人是在宫里,多说点,卫青肯定就猜出来了。
而且他还有自己的私心,这个人是自己准备给孙女挑的人,八字没一撇,可别被其他人抢走了。所以打了个哈哈,程不识就换了个话题说:“卫大将军怎么不进去等?两位公主不是也在里面吗?”
卫青垂下目光说道:“今天是跟程将军约好来跟陛下议朝事的,我若提前进去不就是家事了么?还是一起等人通报吧!”
程不识赞同的点点头,冲一旁黄门拱手示意,立刻有人上前进殿去禀报了,不一会儿孔立带着言笑和言欢出来了。
言欢揽着言笑兴奋的上前行礼,喊道:“舅舅!程将军好!舅舅,父皇刚刚还说起你,让你过两天言乐生日的时候,来椒房殿赴宴呢!”
言笑的眼神扫过两人的位置,心中了然,知道卫青应该是故意不进去的,自从搬到椒房殿之后,舅舅再也没主动去那里禀过政事了,如今又站在外面等她俩出来,估计是…打定主意公私分开了。这些区别言欢不知道,自己这个从小围着父皇和舅舅大腿端茶倒水的,可清楚的很。随即言笑轻歪了歪头,一本正经的行礼道:“程将军好,卫大将军好~”
卫青和程不识也拱手回礼:“见过两位公主。”
言欢刚想开口跟卫青再扯些闲谈,就被言笑抢道:“言乐还在长乐宫等着我们呢,两位将军先忙,我和言欢就先走了。”
卫青冲言笑慈爱的点点头,跟程不识一起拱手道:“公主慢走。”
言欢遗憾的撅了撅嘴,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好客气的见礼走人了,见两个小姑娘蹦蹦跳跳的走远了,卫青才收回目光,跟程不识一起进殿。
“来了?都坐吧!”刘彻随手收拾了一下刚刚被两个孩子弄乱的桌子,因为让孔立退出去了,乱七八糟的东西就没来得及收拾,就归拢了一堆,都推到了右侧一个收拾的干干净净的桌几旁。
程不识知道那是刘据的小桌子,见整洁和杂乱的状态瞬间在两个桌子上掉换了一下,觉得有些好笑,挤眉弄眼的示意卫青去看。
“干什么呢?”刘彻不满意的打断道:“程老将军是不是又挑好了一个孙女婿啊?可以上战场了吧?”
程不识赶紧推脱道:“陛下说笑了,这儿女亲事哪有这么快,还是罚我做些粮草运输的事吧!”
“哼!”刘彻心情甚好,只没好气的瞅了他一眼,没再多说。
卫青有些迫不及待了,率先开口道:“陛下,这次匈奴杀代郡都尉,分明就是对河南之地贼心不死,还是抓紧先定一下出兵的大概时间吧!最好在过年前都准备好,过了冬就方便很多了。”m.xiumb.com
程不识也敛了笑意,表情严肃的说:“是,陛下,臣觉得连出征的人选最好也提前定一下,问一下大家都有什么想法,提前拟好分工,像上次一样,没有…嗯,没有人急功急利,俱听大将军调遣,最后结果就很是成功!”
刘彻品了一口茶,对程不识笑道:“嗯…朕明白你的意思,你是听说昨天李广已经来过了,才这么说的吧?”
程不识乐开了,干脆大大剌剌开口道:“陛下若要臣说的直白些,臣也没什么好避讳的。李将军心态不稳,今年初春大旱,李将军觉得天时未至,借口身体有恙不肯出征,已是对匈奴有惧意了,不宜再为将帅。况且谁都没料到大将军全胜而归,不仅弥补了战争亏损,而且战后封侯者繁多,没出征的都眼馋,何况是他这种本有机会的呢!所以臣决得如今他若是出征,心中怕是更为急躁,想着立功首封,恐怕不利全局啊!”
刘彻点点头表示赞同,他也是有这种考虑,昨天才没有答应李广的,卫青就算再会协调将领统筹全局,也怕一个不信任主帅的副将,自作主张在战场就是大忌,就算刘彻没上过战场,依然明白“配合”在作战的时候有多重要。上次的全胜无差错就是因为六个副将都没一个掉链子的!
刘彻转头问道:“卫青,你怎么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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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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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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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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