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回未央宫,陛下震怒,太后病重,上上下下的日子都不怎么好过,虽然没出兵,但卫青跟着刘彻依旧忙得团团转。
卫子夫带着六个孩子,又要侍疾,也是手忙脚乱,多亏是有两个还小的只在屋里活动,不像三个女孩都已经可以到处跑了,霍去病也渐渐有了男子汉的风范,骑射诗书样样没落下,还能指挥着椒房殿一众人好好照顾几位公主和刘据,日子也是充实得很。
闲暇时间还奉舅舅的命令在椒房殿护卫中选人,拳脚间隙就爱吃点烤肉,文山河等人为了多些机会自然是各种美食贿赂,不过霍去病还是被养得很有规矩,大多尝尝就放下筷子了,出手依旧毫不留情,可身边的吴渊却笑开了花,抱走了一箩筐的肉。
义姁忙着拖延太后性命,也没有太多空余时间,以至于最后满宫里最静的下来的,也就只有一个郦苍了。
这天,言笑照例去了平阳侯府报道,去陪她的阿襄哥哥,计蕊陪着卫子夫去长信殿了,郦苍被言乐和言欢缠得不行,嘱咐了元睿和傅母好生看着刘据和刚出生不到一岁小公主言思,然后带着两个公主出去随意走走。
说起了最近喜欢玩的双陆,两个人越说越高兴,吵着要直接去考工室看看,郦苍可不敢轻易带她们出去,最后只好直接喊人去叫工匠来花园回话。
来了一队人,拿了目前的各式木料,让两个小公主好生拣选,两个人正是好奇的时候,加上没人管着她们,叽叽喳喳的问东问西,就差亲眼看她们做出来了。琇書網
最后,言欢实在是累了,坐在一旁的桌子上自己捣鼓双陆棋子和骰子,她之前一直输就是因为总是掷不出如意的点数,她本就是个急脾气,心中越练越着急,郦苍正要安抚她的时候,有个侍女突然开口:“只有练的时间长,才能掷出想要的点数,但是越着急越坚持不了长久。”
“多嘴!公主用你指导?瞎说什么?”领头的长官注意到这边的情况,有些着急的开口训斥,生怕她挨罚,提前就拉着她下跪请罪。
言欢却不在意,奶声奶气的开口问:“你掷得很好吗?”
看样子那个长官应该待这个侍女不错,见对方示意她答话才开口:“奴婢斗胆,只比公主掷得略好些,目前也在坚持练习,几年下来肯定很好。”
言欢有些不高兴:“你都没有成功,你就敢来教我?”
“别人成功的路不一定适合公主走,所以奴婢不敢教公主,只是帮公主把一个不好的选择指出来,这样成功的几率就会大很多。”
郦苍这才侧目看过去,也就十岁出头的小丫头,敢稳稳当当说上这几句话,真是不简单。如今椒房殿人手不足,底下几个倒是想提上来,却没几个可堪大用的,能加个聪明伶俐的,最好还是胆子大的,真是挺完美的。
言笑眨了眨眼,似乎在思考这句话的正确与否,言乐还以为她要发脾气,上来劝道:“二姐,要不算了吧,我看她说的很有道理。”
言欢有些气她不争气:“算什么?我就是想着咱们每次都输给敬声表哥,你舍得送,我还丢不起这个脸呢,若是她能教我们,我也好少赔些东西出去!”
言乐柔柔的说:“敬声表哥也不是外人,去病表哥搬出去后,大家都有事忙着,也就他愿意陪我们两个玩,输了总比没得玩,见不到人的好吧!”
“那可不行,怎么能这么轻易认输呢!”言欢竟比言乐还有些好胜之心,“大姐说了,公主便是不能样样优秀,也不能样样平平才是,得要有一样出彩的!你怎么一点进取心都没有?”
郦苍一脸好笑的表情看着她俩,言欢的母亲一直查不到,不知道是个怎样的人,除了滴血认亲和严和坦白确为一个良人所生,时间和彤史都对得上,被刘彻造册登记为亲生女。而如今这个性格也更是能佐证她的身份了,跟刘彻的性子一模一样,霸气好强,随心所欲!很多东西都要学出个样子才肯罢休。
言欢转头来问:“郦苍姑姑,我想要她教我几天可以吗?”
郦苍其实也很欣赏这个丫头,但是贸然伸手要人,虽然没什么问题,卫子夫却不喜欢这种乱了章程的事情,“那…公主得要问她自己愿不愿意,也要问她的上司同不同意,最后还要报考工室府丞,走了流程才能到椒房殿,这些都要你们吩咐人去办哦!”
“这么麻烦?”言乐有些犹豫,“那来椒房殿伺候我们,是不是也要给安排她个位置呀?傅母已经有了,还有伺候我们的人,母后说都已经满了,不能再铺张浪费了。”
言欢眼睛转了转,拍拍言乐宽慰道:“没事,我记得母后身边最近缺人,那就不如抽调到母后身边补缺吧?别怕麻烦,我来办好了,你就等着一起学吧。”
言乐乖巧的点点头,她很喜欢靠着很有章程的姐姐,只要跟着就有福享。只见言欢对那个奴婢细细询问:“你叫什么名字?”
下首跪着的人恭恭敬敬的答:“罗…奴婢景福。”
“倒是个喜气的名字!你听好,本公主今天想调你去椒房殿伺候,虽然可以找人走流程,但是你若不好好伺候,便是下了本公主的面子,到时候撵你出椒房殿事小,本公主饶不饶你才事大!”言欢学着刘彻的样子,端端正正的坐下来,从嗓子“嗯”了一声后,才威严的说:“你可还愿意?”
言乐在旁边一脸崇拜的看着她姐姐,好厉害啊!郦苍也是一脸欣慰,她还想着将来出宫修谱,卫子夫怕是无人帮衬,计蕊和元睿虽然得力,却不是那等敢下狠手段的。若有这么个言欢公主,再加上这个小小年纪就胆大有恒心的…景福,她也不用过于担心了,就是不知道这个景福,是不是个可造之材?
景福心里早就乐开了,她本就是为了搏个靠山和未来才进宫的,如今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放过呢?“奴婢景福,谢公主恩典,一定不辜负公主期望!”
言欢也不磨叽:“傅母,劳烦你找个小丫头和这位管事一起去办手续,他们恐怕还要找人补缺,毕竟不是正常调动,记得给些补偿,别耽误他们做事。”
傅母也是利索人,领命之后就带人下去了,景福对着两位公主躬身一礼,也跟着去料理这些事情了。言欢本想把这件事回去好好跟母后炫耀一下,就看到之前伺候过霍去病的黄门阿边,气喘吁吁的跑来,“两位公主,快去长信殿吧,太后想见你们!”
郦苍心中一沉,这么冒冒失失的跑来,估计王太后的情况是不太好了。
王太后这几天清醒的日子已经不太多了,只要醒着就喜欢短短续续的跟卫子夫说话,有时候前脚说完,后脚又说了反话,眼瞅着人就已经糊涂了。
话里话外的,无非就是子女婚姻和王家外戚,偶尔说几句当年的交易,一旁的双桂还一脸惊惧的去看卫子夫,后者却跟听家常没什么区别,轻轻一声“嗯”就过了。
“我最骄傲的就是生了一个特别好的儿子,如今要便宜你了,虽然偶尔有些放纵恣意任性妄为,但他聪明、通透、真诚、果决!将来一定会超过他的父亲,有一番大作为。可惜我力弱,帮不了他什么,反而平白耽误了他几年,这些年拖了不少后腿,我知道他对我肯定是有怨的。”
卫子夫轻轻给她按摩胳膊:“母后您言重了,陛下是个念情的人,或有无奈,但肯定从来没有怨过您。您抚养他长大,个中艰辛他都看在眼里,怎么会不体谅你呢?”
王太后望着帷幔垂下来的香囊,又皱了眉,“他怎么能对我有怨呢?虽然他防着我,对我家人出手,但我没找他算帐啊!而且后面我是帮过他的,帮他摆平了陈氏,咱们一起联手的,你记得吧?”
卫子夫手上不停,端了温温的水,给她一勺一勺的喂:“母后,义姁医官嘱咐你多休息,别再想了。”
王太后听话的喝完了,似乎有了些精神,半靠在床上说:“人的命运啊,就是交换,哪怕你再富贵都逃不掉。用承诺换婚姻,用婚姻换助力,再不断的去换更好的东西,未来接着不断的妥协和交换。等我有能力了,终于给我的几个女儿,换了好的婚姻,真好!”
“昨日修成君不是来看过您了么?算着时辰,今日南宫公主和隆虑公主也快进宫来了,听说平阳公主已经在回长安的路上了,她们都想您早些好起来的。”
太后似乎是没听到,还在继续说:“我走了之后再没有人真心对他了,不管换还是求,都是有备而来,子夫啊,女人刚开始谁没有一片真心,可是为了生路为了荣耀,能走到最后的都选了保全自己,你能答应我,未来无条件的对他好,不求回报吗?”
卫子夫把一旁的香炉摁灭了,她实在是觉得有些呛鼻:“母后,爱陛下自然会事事以他为先,无条件的对他好,是我应该做的事情,所以答应你就是,你不要挂在心上。”
王太后安慰的笑了,想起当初自己封后的时候,也曾对着窦太后信誓旦旦的说,会不计条件的对陛下好,未来对他的所有子嗣好。
那个时候窦太后只淡淡的说,“你随意,陛下信你就好。我只信我的儿子。”
如今轮到自己坐在同样的位置上,听到同样的回答,突然明白了当时窦太后的心情。
果然这汉宫中,自己才是最天真的那个,自己向往了那么久的人,不断模仿,心心念念要做其第二的人,原来早就看透了自己,她是个心中有前朝的太皇太后,自己才是那个只困于儿女情长的小女孩。
“罢了,是我要求太多,世上怎么能有不换而得的事情呢?不过,孩子…我曾答应先帝,要好好照顾他的孩子,子夫,你是个心善有分寸的,言欢你教得很好,我想你会做得比我好。”
“子夫明白,母后放心。”
“不管你猜到什么,你想到什么,我临终唯一的要求就是你别放弃他。”
卫子夫手上一停,眼神虚虚的盯着王太后,半晌,露出个乖巧听话的笑容:“母后放心,本宫为皇后一日,就会以大汉天下为重一日,陛下是天下最重要的人,我不会放弃他的。”
王太后太擅长洞察人心了,看似什么都没让她承诺,可这用道德织成的网,最是细密不过,卫子夫就是那种越没什么要求,越要做得好的人。王太后看着不声不响,从来都没训过她,也没为难过她,却在临终用人情债织了一张网告诉她,要一切以爱情为重。
卫子夫虽然看穿了,但是并不在意,两宫太后走的时候,告诫她的都是以防未来之贪念,朝局也罢,感情也罢,可只要是她还是卫子夫,这网就等于无,而若是有一天自己有了那个贪念,自己就不是那个卫子夫了,一张网也就只能换那时的她一时恻隐之心吧…又有什么用呢?
这汉宫女主人的传承,竟然都是悔恨之言,没有依依不舍、没有温情脉脉、没有谆谆教诲,更没有信任交代。卫子夫虽然能理解她们的苦心,认清这是现实,却仍然觉得有些冷漠和伤心。难道帝王家就不是家吗?还是说自己和她们相处得时间有些短,才会让她们如此呢?
卫子夫看着王太后睡着了,才轻手轻脚的出去到偏殿用膳,本来想等小睡一会儿再去跟前的,岂料刚躺下没多久,就听到隔壁双桂的惊慌的一声呼喊。
接下来经过了半个时辰的兵荒马乱,义姁和宫中医官们讨论之后,还是冲卫子夫无奈的摇了摇头.
“去叫陛下和公主们来长信殿吧!”冰冷平静的声音响起,计蕊扶着冷静沉着的卫子夫坐下后,就忙提了裙子跑到殿外往各处打发人。其他各处得了消息,一切早就备得差不多的东西,都开始清点准备了,只等着上面的命令下来就往长信殿送。
六月庚午,皇太后崩!
听到一声声响彻宫内外的丧钟,郦苍在长信殿外来回溜达的脚步陡然间停住,修长的食指划过墙面,留下一段浅浅的痕迹,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在门口静静跟大家一起跪好,垂首偷偷望向哭喊声的来源处,突然间感觉心里的一块大石彻底放下了,总说着自己释怀了,但还有一点没说,只要太后在一天,自己就介意她当初气死了祖母的一笔账,为了把她的母亲护在身后,就要让别人用命来填吗?她们谁又比谁出身高贵?
不过人终于没了,郦苍才能说上一句:“老一辈的事情,他们下一辈又能说多少呢?真的不该再牵连无辜,到此为止最好,虽然当年的一方没有受到任何惩罚,但是逝者已矣,再追究又能告慰谁呢?就让往事的参与者都在地下,找阎王也好,找神仙也罢,都自己去分辩清楚罢!”
母亲说的对,或许他祖父后来本就已经变成那样的人了,即使不是王娡的母亲,也会有别人,他自己立身不正又能怪谁?郦家陷入两难的人已经够了,没必要再把这种麻烦带给其他人了。
做一个修艺的人,母亲本就是要告诉她,天下女子不止有嫁人生子、依附娘家夫家这一条路。刘彻和卫子夫那样经常被人逼着去面对两条路的人,尚且还能想办法去多给别人选择,给别人选择,自己的路才会宽,这样的人,才应该在世上多一些!当年的悲惨祸事也能在世上少一些!
但愿…这未央宫可以如此长长久久下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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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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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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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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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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