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吧。”平阳公主的语气听不出喜怒,示意她坐下后,开门见山的问:“要不是陛下告诉本宫,本宫都不知道,你...竟然要准备出宫了?”
卫子夫连忙摇头,还没等说什么,平阳公主就抛出一句话来,把她震在原地:“子夫,你弟弟现在在建章宫当差,你知道吗?”
卫子夫惊道:“我不知道,青儿什么时候进宫当差的?”
平阳公主语气带上些欣赏,但面色不变地讲道:“三个月前,骑术比试,他赢了,赢得很漂亮!求的恩赏是让我推荐他进宫当差,本宫不知道他进宫是为了你?还是为了前程?但本宫知道你心里一定有数。可是本宫没想到,如今还没到一年的时间,你就存了出宫的心思。”
卫子夫低头沉默......
“本宫看你从小长大,有些话不必说,本宫都能从你眼神中猜出来。可是本宫提醒你,想一想在入宫前,本宫都跟你说过些什么?没忘吧?”
“子夫...不敢忘。”
平阳公主淡淡的说:“你当然可以选择出宫,本宫相信凭你的才貌定能找到个不错的人嫁了。可是陛下是我弟弟,本宫既然选择送你进宫,就自然是要站在他那边的。若是你辜负本宫一番苦心,虽然可以念在从小到大的情分上不追究你,但是本宫却做不到原谅。所以若是出宫了,你就不必再来侯府找我了,也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xǐυmь.℃òm
“子夫没想选…&"
平阳打断她:”那你为何不来找本宫帮忙?别告诉本宫你不知道怎么联系平阳侯府?”
卫子夫沉默不语。
“子夫,别小小年纪还没入世就想着出世,你还没本事出世呢?别总是压得自己无欲无求的!”平阳公主拢了拢手炉,觉得这倒春寒实在是惹人厌烦,明明春暖花开有兆头了,偏偏又寒风四起!
看着前面低头沉默的卫子夫,眉眼乖顺、唇红齿白、肌肤胜雪实在是惹人怜爱,那低头不语的姿态像极了小时候歌舞双修时的执拗和倔强,心中一软,劝道:“家人再好,也迟早都要出来散成小家的,你就没想过将来属于你自己的家会是什么样吗?”
“将来的家…要人多热闹、要亲密无间、要相扶相持、要不离不弃…”
“你觉得皇家里没有这些?”平阳公主冷哼道:“难道天下就独你一个卫家,才什么都好吗?”
“卫子夫不敢这么想。”
“卫子夫!你!”平阳公主真知道什么叫恨铁不成钢了,不是没有这么想,是不敢!气道:“你就是听的故事太多,想的太多,道理明白得多,却经历太少!真是冤家.....有时候你还真跟…挺像的!”
“什么?”卫子夫没听清...
“没什么!”平阳公主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拍案而起,吼道:“卫子夫!给本宫拿出些雄心壮志来!你那追出三条街时候的气魄呢?嗯?哼!人有欲望不丢人,何况你还有本宫这个机缘,想想你弟弟为何进宫,想想本宫的话!或者……再想想你自己的心,你就对陛下,就一点心都没动吗?”
平阳公主扔下这些话,也不等卫子夫回答就拂袖而去。她心里实在气得够呛,四个最得力的丫鬟,怎么就出了这么个异类?
一个把心守得死死的主,还偏她最有机缘?!还好跟她一起长大的三个,都是正常怀春的娇嫩少女,不然她真要气吐血了!
平阳公主顺手紧了紧衣服,暗骂一声,没出息的刘彻!就不能选个好天让她进宫来吗?催催催!
人都到他手里了,还差点弄成煮熟的鸭子飞了,真没用!自小就是事事智计无双,婚姻和家庭上的情商为负!
结果让她大冷天的训完人,还要去告诉他结果,真是不知道上辈子欠了他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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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彻坐在亭子里专心致志的擦拭着刚得来的一块玉佩,桐木桌上新茶刚烹,端端正正的摆着两个茶杯,一看就是在等人。
不一会儿,刘彻听到阶下传来“沙沙”的脚步声,唇边漾起和煦的笑容,朗声出口问道:“姐姐,那边怎么样了?”
平阳公主温柔沉稳的声音响起:“放心,一切都在掌握中。”
刘彻放下玉佩,看着对面刚坐下来的平阳公主,试探的问道:“不会出错吧?万一…真出去,那姐姐可是要负责任的。”
平阳公主抿了一口茶,笑道:“你就对自己的魅力这么没信心啊?怕她真想出宫?”
刘彻收敛神色,低头自嘲道:“朕如今这个后宫是个什么状态,朕心里有数,知道能被放出宫,永巷里多少人心里盼着呢?原因是什么,朕还不傻。况且,她谁都算上了,偏朕身边的人,一个都没沾…她就不想想,万一朕没去呢?”
平阳公主挑挑眉:“谁让你手脚这么慢?女子好年华就那么几年,怎么甘心如此蹉跎呢?不过你也不必如此灰心,这宫里有的是无与伦比的富贵,一步登天有多少人盼着呢?”
刘彻眼光飘向一旁开得正好的火红腊梅,语气悠长的说:“不能说她眼里没这些,只是她…不是那种只有皇权富贵的人。宫外的日子确实很好玩,家人还都在,她还小,朕怕那些远比皇宫里的东西吸引人。”
“可不是每个人都有陛下的爱好,总是想着出宫玩……”平阳看着刘彻,安慰他说:“就算这未央宫里别的东西和人都不重要,可是有个世上最好的夫君在等着她,她自然心里有数。陛下就放心吧!”
刘彻很是受用的点点头,他也觉得自己俊美无双富贵无极,是这个世上顶顶好的丈夫人选。
想来某些人那么聪明,也会认识到这一点的,毕竟她曾经说过,家里人都很看重容貌的。于是转而换了个话题聊道:“幸好韩嫣聪慧,朕过两天去把另一个姐姐接回来,母后一定开心,等事情都结束了,让她搬出来找个宫室住,母后应该会赞同朕的。”
“哟~这动作够快的啊?算计都放到母后身上了?”
“也不是,母后确实心里惦记着,本来就想早点接回来,之前抽不开身,最近不是有空了么,朕只是选了个好时机罢了。”
平阳给了他一个“你看我会相信吗?”的笑容,就毫不客气的抢走了刚刚擦拭的一块玉佩,不等他反对就转身往外走,只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和带着娇蛮的一句话:“这就算酬劳了。”
刘彻撇撇嘴,把茶盏放到漆盘上,想想自己出财又出力的局,要是真能换卫子夫主动投怀送抱,也是划算得很,转身吩咐孔立:“把这株腊梅给朕移到永延殿去。”
孔立愣了愣就反应过来了,面上浮上些淡淡笑意,抓紧着人去少府传话做事了。
刘彻这才眉眼温柔的大踏步负手离开了,一路上春光满面,虽然朝堂辩论输了有一年多了,但是自己这一年并不是一无所获,得了个厉害的董仲舒,藏起来了;发现了个张汤,藏起来了;朝堂收了个王恢,藏起来了。
唯一没料到的是准备多藏一阵子的卫子夫,也怪自己没说明白,小姑娘气性还挺大!差一点人家就不干了,张罗着要出宫。
幸好她是在永巷,幸好太皇太后还挺喜欢她,不然他可真是要挠头了!不过也好,走到前面来也可以安慰安慰他这一年蛰伏的心酸,刘彻光是想想就觉得神清气爽,连过年时,跟那些宗室周旋的难受都散去几分!
另一侧被平阳公主劈头盖脸一顿训的卫子夫,失魂落魄的回到了永巷。郦苍正在一边给花浇水,一边小声的嘟囔,被卫子夫影响的,她现在也觉得这个腊梅可爱极了!虽然盛放的季节要过去了,但是那伸展向上的枝条和红红的一团小花,看着就令人心情愉悦。
眼风扫到卫子夫进了院子,高兴的搭话:“卫少使,你看这腊梅今天好像更漂亮啦!”
卫子夫仿佛没听到一样,直直的朝屋里走去,“铛”的一声就把门关上了,郦苍一愣,“这是怎么了?不是说去看花了吗?”
郦苍见子夫没回答她,赶紧把东西放下,上前敲门。
“让我自己呆一会儿”
郦苍心里直犯嘀咕,不会是出宫大典的计策出了什么岔子吧?不应该啊!这第一轮的名单都报上去了,难道被驳回来了?皇后怎么可能让她留在宫里?
郦苍轻叹了口气,拿起一旁的绣棚子,坐在廊下的摇椅上,开始打发时间。罢了,天无绝人之路,不管出了什么事,总会有办法解决的,就让她先冷静冷静吧!
这一等就是一天,午膳也没吃,晚膳也不开门,郦苍终于忍不住了,难道真出什么了不得的的事了?怎么对她的打击这么大?眼瞅着天黑了,这么下去不是事儿啊!
于是等郦苍开门进来的时候,发现卫子夫正缩在书架旁边,像个被遗弃的孩子一样抱膝坐着。
“子夫?”郦苍充满担忧和心疼的看着她,也不知道这孩子今天又怎么了?前两天飞扬高兴的神采都没了,此刻又变成犹豫、彷徨和迷茫的样子,眼底似乎还有泪光,可怜得像个迷雾中与大部队脱离的小鹿,让人恨不得满足她一切要求来让她开心开心。
“郦苍?”卫子夫像是找回些思绪,眼前渐渐清晰了很多,僵硬的转了转头,原来外面天都黑了,她竟然坐了这么久吗?“郦苍,让你担心了,我没事。”
“没事就先睡觉吧,有什么不能解决的问题,值得你不吃不喝?”郦苍强撑着她的胳膊,把她拽起来。
“麻了…”卫子夫一动,泪花都酸出来了,郦苍好笑的看了她一眼,顺手把一旁的垫子拿过来,让她坐下先缓缓,一边唠叨着:“生生的坐了一天,能不麻吗?”
卫子夫的身子像是没了骨头,顺势就躺在了地上,闭了眼睛不想说话,其实她好像安慰安慰郦苍,告诉她没事,也想跟她斗斗嘴,缓解一下气氛,她今天一天肯定担忧坏了,但是她好累……真的好累,就像是小时候练了一天的定格舞蹈姿势,整个人仿佛都脱力了。也就不到半刻钟吧,她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第二天天亮的时候,卫子夫醒来发现自己裹着厚厚的被子,就躺在昨天最后有印象的地上,想来昨晚上,郦苍抱不动她,只能让她在地上将就了一宿。
卫子夫抱着被子在地上滚了滚,望向窗外,阳光打在窗棱上,照得黑色的漆木竟透出些端庄大方来,不知名的鸟雀在外面叽叽喳喳的叫着,还传来郦苍在外洒扫的声音。
肚子仿佛也要加入合唱一般,咕咕的叫了起来,卫子夫“扑哧”一乐,感觉心里一下子就敞亮起来。她今天才意识到,原来宫里的阳光和鸟雀还是和宫外的一样,进了宫的自己,还是自己,还是会饿,会笑的自己,哪里就那么轻易的变了呢?
卫子夫伸了伸懒腰,起来把被子叠好,坐在书案前飞快的写了几个字,然后梳洗完毕带着小竹简走出屋去。郦苍正在扫院子,看没等看清卫子夫今天脸色如何,就被拽出了门,“卫少使,咱们这是去哪?”
“腊梅开得这么好,我得去谢谢把它送给我的楚睿——楚长使!”
郦苍觉得昨天卫子夫肯定是饿昏头了,不然今天怎么会绕了个大远把一脸睡意朦胧的楚长使,从床上刚叫醒,连两句话都没说上,又跑来跟着她一起去拿早膳呢?
可惜卫子夫此刻眼里只有香喷喷的包子,她是真馋啊,好想不顾仪态的边走边吃,但看着人来人往的,还是没好意思下手,好不容易回到小院里,郦苍见四周无人,也不顾卫子夫狼吐虎咽的着急样子,小声道:“那个楚睿是什么来历?”
卫子夫含混不清的说:“别没大没小的,叫人家楚长使,人家位分比我高!”
“好~”郦苍郑重道:”请问卫少使,楚长使是什么人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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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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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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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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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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