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陵驿馆,东跨院。

  元嘉回到房间,让人将浴桶撤走。

  坐在梳妆台前,叫来一个侍女拿着干布,给她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

  “小草,你说我真的很小吗?”元嘉低头看了一眼,被杜蘅说的让她都有些不自信了。

  “郡主,你指的是……”小草都疑惑了。

  元嘉回头看了小草一眼,伸手摸了一把:“连你一个奴婢都比我大。”

  “啊这……”小草没有想到,这种事竟然能够扯上身份,忙道,“奴婢粗生粗长,自然不比郡主金贵。”

  “你是在讽刺我?”

  小草忙道:“不是。只是郡主年纪还小,以后还长呢。”m.xiumb.com

  “哼!”

  元嘉冷哼了一声,同时耳根莫名其妙的烫了起来。

  刚才是不是真的被这个贱人看光了?

  要在北齐,早就将杜蘅的眼珠子给挖出来了。

  这时外面又来了一个侍女,说道:“郡主,元夫子和钟夫子请你去前院。”

  “我这就来。”

  元嘉招呼小草,将她的头发绾了起来,随意簪了一根玉兰花簪。

  一会儿,到了前院。

  东岐学派的两位首脑,元德秀和钟神秀坐在天井的廊庑,正在纳凉。

  元嘉恭敬的行礼:“七叔祖,钟夫子,你们还没睡呢。”

  “刚才闹了一场,哪里睡得着啊?”

  钟神秀看了一眼,问道:“刚才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元嘉面颊微露红晕,好在黑夜之中,也没人发现她的异常,她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没什么事,一个无耻的小贼,来偷东西!”

  “我除了满腹的学问,还有什么东西?呵呵,他们想偷,倒也未必能够偷走。”钟神秀捋着胡须,傲然一笑。

  元德秀随意指了旁边的蒲团,让元嘉坐下,问道:“我听德彪说,你们去踢馆了?”

  “七叔祖,你不是说广陵人杰地灵,一向都是才子辈出的地方吗?我就想试一试,多给咱们东岐学派招揽几个人才。”

  “咱们来者是客,你以这么粗暴的方式,就算才学比他们高,只怕他们也不会真心加入的。”

  钟神秀笑了笑:“师兄,大梁一向宣传文治天下,让元嘉去砸砸场子也好,广陵年青一辈徒有虚名,呵呵,正好打打他们的脸,好教他们知道我们东岐学派的厉害。”

  “刚才孔德彪和谢秋白回来,垂头丧气,我问他们怎么回事,他们也只管跟我搪塞,莫非你们在广陵碰到了钉子?”元德秀目光如炬。

  钟神秀笑道:“师兄多虑了,孔德彪是孔氏后人,谢秋白原是陈郡谢氏的世家子弟,加上元嘉郡主坐镇,他们三人都是咱们东岐学派小辈之中的佼佼者,广陵何人能敌?”

  这话说的元嘉有些脸红,低声道:“昨天踢馆都挺顺利的,就是今天……遇到了一个人,出了一个上联,我们枯坐几个时辰,对不上来。”

  “连对句都对不过?”钟神秀捋须的手势顿了一下。

  元嘉三人是此次随行,比较出众的门生。

  对句只能算是一种文字游戏,以钟神秀对他们的了解,不应该啊。

  “一个对句都对不上来,岂不是让人看了我等的笑话?”钟神秀道,“元嘉,你且说来!”

  元嘉弱弱的道:“烟锁池塘柳。”

  “偏旁部首是五行,嗯,果然有点东西,让老夫想想。”钟神秀捋着胡须。

  这一想,便想了半个时辰。

  和元德秀面面相觑,都有一些尴尬。

  他们猜测这可能是个绝对,根本对不出工整的下联。

  “看来这个杜蘅确实有些门道,是个世家弟子吧?”因为这个时代,一般百姓读不起书,稍微有些才华的人,家里的条件都不会差,因此元德秀有此一问。

  元嘉回答:“他是杜仲的孙子。”

  元德秀震惊的道:“杜家的人?”

  “杜仲虽不是文坛领袖,但在民间的影响力很大,若能将杜蘅吸收到咱们东岐学派,对我们学说的传播,能够起到很大的作用。”钟神秀道。

  元嘉道:“此人桀骜不驯,未必看得上东岐学派。”

  “出了一个刁钻的上联,真把自己当一回事了?”钟神秀恼怒的道,“对句不过小道耳,真正的学问都在古之圣贤的典籍之中。明日府学论道,你把他叫来,让他见识见识,什么才叫真正的学问。”

  “我跟他提过,他说忙着做生意,没空。”

  “他竟是一个商人?”

  元德秀微微一笑:“七十二贤的子贡,也是商人,儒家讲究有教无类,没什么不好的。”

  钟神秀想了想,对元嘉道:“这厮轻视东岐学派,那是不了解我们,等他见识了我等的学问,就不会这么狂了。你想办法让他到论道现场,看我怎么打败封玄夜!”

  “是。”

  ……

  距离厨艺大赛的决赛只有一天,杜蘅依旧没有让自己闲着,在近水楼里忙着制作刨冰。

  玉春楼的细作胡一刀被揪出来之后,冯青栀又重新招了两个厨子,殷红娘那边也就不需要杜蘅帮忙了。

  下午的时候,谢秋白来了。

  杜蘅停下手里的活,交给桃笙,走到大堂。

  “就你一人?”杜蘅看到谢秋白身后没有跟人,“你不是来寻仇的?”

  昨晚谢秋白已经败在杜蘅手里,如果寻仇也绝不可能只身前来。

  只身前来,不过再送一次而已。

  “今日东岐学派和广陵府学论道,想要请你观战。”

  “我很忙的,没看到这么多人排队等着吃我的刨冰吗?”

  谢秋白看了一眼大堂的顾客,随即掏出一块金铤:“那我请你上府学去做刨冰,天气这么炎热,正好给大伙儿消消暑。”

  那是一块十两的金铤,相当于一百贯。

  杜蘅毫不客气,随手接了过来,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行,看在钱的份上,我去准备一下。”杜蘅转身进了后厨。

  谢秋白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笑意,如此市侩小人,真不知道元夫子为何这么看重。

  难道仅仅因为他的身份?

  元德秀想要利用杜家在大梁民间的影响力,将杜蘅收为己用,因此必须让杜蘅见识到东岐学派的厉害。

  这样杜蘅才能心甘情愿的加入。

  但是谢秋白觉得,即便东岐学派打败了广陵府学,杜蘅也不会加入东岐学派。

  因为这家伙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走文学这条路的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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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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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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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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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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