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蘅紧缩眉头,仔细回忆前世所读诗书,一点一滴在脑海中浮现。
花子期看着杜蘅愁眉不展的样子,有些幸灾乐祸的道:“杜蘅,你要写不出来,就放弃吧,我保证不会笑话你,哈哈!”
“神农取辛苦,病客爱清凉。”
“这……”花子期不由睁大眼睛。
杜蘅神闲气定,继续念道:“寂淡花无色,虚凉药有神。”
蕃荷菜可以入药,这是人所共知的事情。
因此杜蘅着重写它的药用价值,倒也合情合理。
“烦心侵冰雪,眩目失埃尘。”
“自是兰芝臭,非同草木春。”
这首诗虽然相较于前面四首,失之水准,但现在不是抢花神环节,无人与他争高低。
只要能写出来,不离题,合辙押韵,就算过关。
但对大部分人而言,就是这么平淡无奇的一首诗,他们也不可能顷刻之间写出来。
因此对杜蘅渐渐心生敬畏。
此诗一毕,杜蘅又从红布下摸出了一枝海棠,初夏之时,海棠花期已经到了尾声。
杜蘅脑海浮现出了苏轼的诗句。
但为了合乎眼下的时令和环境,需要稍加改动。
“南风袅袅泛崇光,香雾空蒙月转廊。”
“只恐夜深花睡去,故悬灯彩照红妆。”
此诗一出,立即引起满堂喝彩。
只恐夜深花睡去,直接就将海棠拟人化了,神来之笔啊!
其实这一句引用了唐玄宗赞杨贵妃的典故,‘海棠睡未足耳’,但历史发生改变,这个典故无人得知,只当是杜蘅的奇思妙想。
为了照明,海棠树上挂着五颜六色的灯笼,正合那一句故悬灯彩照红妆。
“只恐夜深花睡去,故悬灯彩照红妆。此二句一出,从此无人敢作海棠诗矣!”座中一个书生不由感叹。
封若颜目瞪口呆,她越来越不认识杜蘅了。
只见杜蘅又从红布下掏出了一株一尺来高的松苗,当即吟道:“自小刺头深草里,而今渐觉出蓬蒿。”
“时人不识凌云木,直待凌云始道高!”
卧槽,又是名句!
席间开始骚动,纷纷拿笔记录。
封若颜内心震荡不已,他不是在写松树,而是在写人,写他自己!
他本凌云木,无奈人不识,如今一场诗会,他数息之间就能成诗,人们这才发现他的才华,才有直待凌云始道高之句。
“少爷,杜公子真是才气冲天啊,文思如泉涌,诗意如尿崩,抽到了什么花草,他就做什么诗,仿佛都不需要思考。”就连王承恩此刻都忍不住要夸赞杜蘅了。
楚天心头很是欣喜,想不到杜公子竟然能文能武。
“一夜诗尽百花杀,妙哉!”梁辰轻摇折扇,双眸流波似的注视着灯火下、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这时,杜蘅直接掀开了红布,底下还有不少花草,随手拿起一枝丁香,吟道:“江上悠悠人不问,十年云外醉中身。殷勤解却丁香结,纵放繁枝散诞春!”
“枯条谁缀桃花米,嫩蕊初挼撒酒媒。”
“窗前谁种芭蕉树,隐瞒中庭。隐瞒中庭,叶叶舒心,舒卷有余情。”
“归到玉堂清不寐,月钩初上紫薇花。”
“更无柳絮因风起,惟有葵花向日倾。”
“酒盏旋将荷叶当,莲舟荡,时时盏里生红浪!”
“……”
“……”
四下寂静无声。
无数的目光聚焦在杜蘅身上,他是今晚最靓的仔。
最后一首石榴花念完,而香未尽,还在末节隐隐燃烧。
“有诗多少?”杜蘅回头询问冯青栀。
冯青栀眼波清澈,抬头:“有诗三十六。”
“罢了,回吧!”杜蘅随手就将石榴花丢下。
“公子,我还没抄完呢。”七棱揉了揉发酸的手。
杜蘅笑道:“忘了哪一句,回去问我便是。”
梁辰缓缓起身,意味深长的看了杜蘅一眼,没有说话,转身便走了。
楚天对着杜蘅抱拳,接着也随梁辰而去。
走出许久,楚天才道:“少爷,看来这位杜公子不像外界传闻的那般不学无术。”
“那就更该死了!”梁辰语音忽然一冷。
楚天心头蓦的一惊:“这……这是为何?”
“有此才气,为何殿试一问三不知?莫非恃才傲物,看不上我大梁之科举?”
楚天再要为杜蘅辩解一二,只见王承恩一旁使眼神,他无奈只能把话吞了下去。
君心难测啊!
诗会那边,七棱已经叫来车夫,一起收拾了茵席上的物件,准备离开。
花子期心中不是滋味,这个诗会是他牵头举办,为的是讨封若颜的欢心,让她能在众人面前展示诗才。
如今风头都被杜蘅给抢去了。
让他如何不怒?
“慢着!”
“花公子有何指教?”杜蘅回头。
花子期桀桀冷笑:“杜蘅,你这些诗是谁帮你写的?”
“此言何意?”
“我怀疑你作弊!”
冯青栀忍不住笑道:“花公子,你昏头了吗?众目睽睽之下怎么作弊?就算有人能帮杜公子写一首两首,谁能一口气写三十六首?”ωωω.χΙυΜЬ.Cǒm
“哼,说不定你们提前就找人做好了诗呢?”
“呵呵,斗花神的游戏,是你们提出来的,谁又能料到诗会上要作什么诗?”
席上众人议论纷纷,都觉得冯青栀说的有道理。
杜蘅刚才的诗词,除了个别几首,其他都是上品,一个诗人能有一辈子能有两三首这样的诗词,就足以称道于诗坛。
谁会甘心把这样的诗词白白送给杜蘅,让他在一个小众的诗会上展示?
要展示也该去官方的场合,这样能够赢得更多王孙贵族的青睐,甚至可以作为干谒诗,为自己谋得一官半职。
只有真正天纵奇才之人,才能像杜蘅一样,毫不珍惜这些千古风流的诗句。
“子期,不得无礼!”
封若颜轻声呵斥,随即盈盈走到杜蘅身前,对他的态度判若两人,甚至神情更是带着一抹殷红的娇羞。
杜蘅看了有些不祥的预感。
文艺女青年的思维跟正常人不一样,听诗都有可能听出冒泡的快感,杜蘅刚才洋洋洒洒三十六首,一气呵成,她看杜蘅的眼神早就不对了。
做人要讲诚信,都退婚了,你该不会想反悔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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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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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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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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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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