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儿时多病多灾,曾寄养在道观几年,公子的下联是盗者休来道者来,因此我才问公子是否知道我之前的事。”

  “我与姑娘初次相见,并不知道姑娘儿时之事。只是刚才见书馆的匾额上起名青南,想到了《庄子·逍遥游》‘背负青天,而莫之夭阏者,而后乃今将图南’之句,此乃道家学说,因此下联才想到了道者。”杜衡解释道。

  同时心里暗暗庆幸,好在从小记忆力不差,初中课本节选的那一段《逍遥游》,杜蘅至今记忆犹新。

  “不错,青南书馆这个名字,确实来自庄子的《逍遥游》。”冯青栀有些赞许,看来杜蘅并非如传言所说的一般不学无术。

  随即心思又回到了画上,装作不经意的问道:“公子对书画可有研究?”

  “没有。”杜蘅老实回答。

  “这是我刚画的画,现在尚未题诗,不知是否有幸能请公子题上一首?”

  这又是要考校了,杜蘅觉得这些文青颇为矫情,但有求于人没有办法,只能上前看她的画。

  画的是一个老头坐在船头垂钓,满头的白发就像一堆雪压在了船头,手里拿着一枝钓竿,腰间挂着一只酒葫芦,江面染着淡淡的秋色,远处青山,几只鸟影掠过。

  用笔一丝不苟,构图严谨,画风虽不老辣,但充斥着一派天真自然。

  “一头白发一扁舟,一丈丝纶一寸钩。”

  “一曲高歌一壶酒,一人独钓一江秋。”

  前世杜蘅至少背过三千首古诗词,全赖他那个在村里当小学老师的妈。

  那个时候想要培养他的兴趣爱好,但农村的孩子条件有限,买不起钢琴学不起画,就逼迫他每天背一首诗。

  他家的老母亲坚信腹有诗书气自华,结果他越长越残,他妈也就不这么认为了。

  后来出了社会,这些诗词不出意外的没有派上任何用场,偶尔说话引用一两句还会遭人嫌,觉得你装逼掉书袋。

  但想不到来到古代,从前噩梦似的古诗词,如今却是他的宝藏。

  这是王士祯的诗,杜蘅几乎随口吟来。

  为了贴合画面,稍微改动了几个字,却也不影响整首诗的意境。

  冯青栀心头震动,怔怔的看着杜蘅,她第一次见到有人写诗写这么快,刚才七棱回报说杜蘅看了一眼上联,就对出了下联,她还有些不相信呢。

  但现在她一点怀疑都没有。

  因为画是她刚刚画的,杜蘅绝不可能事先知道,特意准备了一首诗过来在她面前表演。

  “我为公子研磨!”

  冯青栀回过神来,拿起一块松烟墨锭,就在一方白瓷倭花首双足砚台上磨了起来。

  短短一会儿的工夫,她对杜蘅的态度已经转了一百八十度。

  这让杜蘅不由感叹,女人果然是善变的。

  “冯姑娘不必麻烦,我的字不好看,就不在你的画上题写了,怕破坏了美感。”

  “公子谦虚了,你既能出口成诗,对书法一道肯定也有些造诣。”

  杜蘅忙道:“真不是谦虚,我这双手平常都是舞枪弄棒,极少拿笔。”

  “想是奴家刚才怠慢了公子,公子跟我置气呢?”

  说着冯青栀忽然掸了一下衣袖,双手交叉平举,盈盈下拜:“我给公子郑重道个歉。”

  刚才进门之时,虽然对出了冯青栀的上联,但她似乎还是爱答不理。

  但现在竟然跟对他折腰。

  一首诗而已,何至于如此?

  杜蘅苦笑摇头,倘若此刻告知这首诗不是他写的,她又当如何?

  “公子,请。”冯青栀拿着兔毫笔,蘸了蘸墨,递到杜蘅面前。

  “你确定要我写?”

  七棱笑道:“公子快请吧,我家小姐可没这么求过人题诗。”

  “行,你别后悔。”杜蘅接过毛笔。

  冯青栀不由凑上前去,当杜蘅写完第一个字,冯青栀就惊呆了,一双明亮的眸子紧紧的盯着那字,一脸不可思议。

  很难相信一个出口成诗的人,竟然写出的字能够这么不着边际。

  杜蘅也很痛苦,前世老母亲只让他背诗,却没有教他练习书法,毕竟农村没有书法老师,他老妈也不会。

  小的时候,倒是曾经买了一幅字帖给他临摹,但没人指导,怎么临摹都不像样,何况老妈也觉得书法对于现代社会没有多少作用,见杜蘅无此天赋,也就不勉强他。

  “你看,说了你不信,我字确实很丑,把你的画都给污了。”杜蘅苦笑,停了下来。

  冯青栀笑道:“不会。不论公子的字写成何等样,也不能掩盖公子的诗才。一曲高歌一壶酒,仅这一句就将画中钓叟的形态生动的勾勒出来。一人独钓一江秋,这一句更将画中人寂寥之情,体现的淋漓尽致。”xiumb.com

  “这首诗看似白描,但实则韵味无穷。最可贵的是,这诗通俗易懂,念起来朗朗上口。更能看出公子的功底。”

  杜蘅暗叫一声惭愧。

  但他知道冯青栀之所以对他投之以青眼,是因为他所谓的诗才,如果此刻向她说明,这诗不是他所写。

  那么冯青栀可能立刻就下逐客令。

  毕竟女人变脸的技术,就连川剧都赶不上。

  也罢,先把自己的事办成,等日后有了机会,再向她解释不迟,否则就有点装了。

  写完之后,墨迹未干,冯青栀拿着一块白玉镇纸,压着画纸,让它在庭院中晾一晾,先请杜蘅到花厅去叙话。

  七棱命人上茶。

  虽然这个时空按照时间线,杜蘅推测应该是在唐朝玄宗年间,但隋末拐点的出现,历史发生了改变,连茶文化也一起改变,不像唐朝那样喜欢在茶里加葱姜蒜。

  采用的是杜蘅比较熟悉的冲泡方式。

  坐具是四足方凳,比较矮,但至少比跪坐舒服。

  “杜公子平常都读些什么书?”冯青栀端起茶杯问道。

  由于原身平日少读诗书,因此杜蘅现在脑海所能掌握的这个时空的书籍不多,有的都是另外一个世界的知识,只能尴尬的笑了笑:“我看的都是一些杂书,上不了台面。”

  “我这书馆也有许多杂书,我平常也看一些,公子不妨说说,咱们就当交流。”

  “咱们看的书不一样,只怕……没法交流。”

  冯青栀神色微微一愣,她在广陵府素有才女之名,多少读书人抢着跟她谈论诗文,实在没想到杜蘅竟会拒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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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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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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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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