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唐青很有派头的,头发虽然几乎全白却不单薄而且造型比杨景行的讲究得多,胡子灰白拉碴但又像是很精心修剪的,身上还是灰色单西服搭配深蓝牛仔裤,姿态还算挺拔……女生们都要被老人家比较出朴素了。
杨景行更不敢多显眼:“您到多久了怎么不进去?”
唐青摇摇头保持笑容:“不进去,我已经看到老朋友笑着出发去到一个好地方。”
女生就吃这一套,三零六都被感染了,柴丽甜笑得嘴甜:“也谢谢您开心的送别。”
“还惊喜……”王蕊也很想表达:“感动!”
杨景行就只会俗的:“您一个人?”
唐青点点头:“送一送我吧……你可以先忙,我跟女孩子谈话很开心。”
杨景行果决:“我送您,请!”
齐清诺轻短暂呵声没完,何沛媛的拳头已经到男朋友胳膊上,但是姑娘没收回,就不像揍人而是提醒:“别人不见?”
唐青想起来一个:“陆白永,他有一点时间吗?”
郭菱积极:“我去叫。”
何沛媛比较开心:“杨景行猜到您会来,可是您没通知,不然就去接您了。”
唐青点头:“当然要来,可是老朋友不能去了。”
什么意思?刘思蔓也模糊应对吧:“还有小朋友……”
“唐老……”杨校长大步而来,如逝者家人的表情伸出双手:“您辛苦!”他身后还跟着五六个呢,也算很有诚意了。
“劳烦大家。”唐青更高兴了:“谢谢你们。”
年轻人赶快给师长们让地方,高翩翩好像这才看见自己的导师挺惊喜:“王教授。”
王蕊挥手的是:“李教授好。”
不过这不是话师生情的时候,杨景行跟校长说明:“唐老说不进去了。”
浦音人都理解点头,杨校长赶快想办法:“现在……齐清诺你们先陪堂老找地方休息一下,可以请唐老去乐团看看,帮你们的新作品把把关。”
齐清诺点头,大家也支持和欢迎,唐青却摆手:“不必,我是十五点的机票。”
这么赶呀,站在老人后方还间隔了一个邵芳洁的何沛媛也赶忙问:“您还有其他事情没?您住哪儿?”
“杨景行失职。”贺宏垂再往前点突出严肃:“再忙不是理由,你赶紧把这边处理完。”
“唐先生是丁老一生挚友,齐名的作曲大师。”小提琴教授徐霖希让一让副校长并支持:“景行责无旁贷。”
“我不给大家添麻烦。”唐青也挺领导的呀,转着头微笑说话:“杨景行身担千里之任,请大家多支持。”
李迎珍说话:“杨景行走不开,有空的送一下唐老。”
都积极有空,唐青没感谢,而是再次完整了眼角嘴边的笑容。
这次轮到校长教授们快速让出路,让逝者长子走到父亲挚友的身前就几乎站不稳更说不出话,文付江陆白永还走在长孙后面,再后头郭菱跟萧舒夏说着话呢。
唐青双手分别握住逝者长子的双手腕,语气更加开朗了:“带爸爸出去走一走。”
长子欲哭无泪郑重点头,其他人肃穆。
唐青好节约,直接松开亲属了朝后面伸手:“陆先生,林肯艺术中心的第二交响曲,有你的才干。”
陆白永几乎是鞠躬握手:“……惭愧!”
“唐老的话我向陆指挥转达过。”文付江好记性:“还有三零六齐清诺。”
“谢谢……”唐青还惊喜起来:“杨先生,好久不见杨太太还是这样美丽。”
搞什么嘛,何沛媛都有点皱眉。可能是为了缓解杨景行的尴尬,站在徐霖希身边的宫商羽把琴和弓抱护在身前了再进一步了小声:“师兄,我跟何子昂合作第四首为钢琴小提琴而作。”
杨景行点点头,但视线几乎没离开父母那边。
平有平的好处,何沛媛两下就闪到男朋友身后轻声着急:“你现在不能走吧?”
“看情况。”杨景行还是有意向的:“开车没?”
“没,老齐和翩翩菱子我们挤过来的,王蕊也没开。”何沛媛可能也讲究牌子:“借老齐的?”
唐青跟连立新握一握后话都没讲就举起手来了:“大家再见,珍重……杨老弟送我吧。”
何沛媛就向伙伴们求助:“借下车。”
好像没人答应呀,杨景行回头看看,哦,齐清诺在掏包包呢,但不知道是何沛媛的手先伸过去还是她先大方的。
唐青边跟贺宏垂他们握手边:“不开车,老弟我们走一走。”
逝者长子殷切叮嘱:“送到机场,把事情办好。”
李迎珍也细心:“还有时间陪唐老去吃个午饭。”
逝者长子连连点头:“对,对,去沈大成,我打个电话……”
看儿子接过何沛媛转递的车钥匙了,杨程义走近了密切:“你这么久没睡,小心点。”
“我忘了!”何沛媛意识到严重性:“怎么办,还是打车吧。”
杨景行倒自信:“没问题。”
杨程义严厉出主意:“尤老师呢?应该没走。”
齐清诺几乎凑到何沛媛耳边建议:“你去吧,他不知道停哪。”
杨程义听到了:“也可以。”
王蕊这时候还在卖乖:“阿姨您好。”
关注父子密谋的萧舒夏好像才看到女生们:“好,你好……”琇書蛧
阿姨好,阿姨您辛苦了……三零六一片大小声问候。萧舒夏眼睛好忙,边点头边好边笑得越来越不是时候,好像又认出刘思蔓了。
其他人还沉浸在失去了一位国宝级作曲家的悲痛中,对另一位的送别就特别珍重,没人说“一路走好”这种话。
唐青似乎不想一一俱到到了:“谢谢大家,都保重……我从这个方向来的,有没有近路?”
女生们都指一下,那边可以下停车场。
唐青拉住杨景行:“我想走一走。”
看男朋友好像不是那么真诚,何沛媛就省事:“那我不去了。”
唐青再次:“都留步。”
吊唁厅大门口得有上百人挥手目送,完全堵住了进出。差点忘记了,杨景行走两步后回头把钥匙还给齐清诺。
唐青是昨晚下的飞机,没带行李也没住店,在机场躺到天快亮的时候就打车到外滩走了走,还去新华路逛了一大圈,看到民族乐团了……他是十来岁才去台湾的,有很多记忆了,本以为在这片土地上是有根系的,可是老朋友一走,怎么感觉联系全断了。
慢慢走出殡仪馆后,一老一少又在路边聊了好一会,因为老人还牵挂民族国家,文化就是血脉呀……
杨景行回到吊唁厅已经十一点过,大厅人少了很多,浦音师弟师妹们的弦乐五重奏只能吸引十几二十人驻足欣赏,更里面只有逝者长孙还在答礼,也不忙,用力给杨景行指休息室方向。
大休息室里只有师弟师妹,还有好几首曲子要演,告诉师兄长辈们应该在小休息室。杨景行也不急,聊一会吧,分享了曲杭爱乐要招兵买马的消息。
师弟师妹也知道,可人家虽然刚成立一年多时间要求可越来越高呢,最差也是要留过学的,毕竟人家总监可是有多年留洋经验据说还是换了护照的,说不定连杨景行第一第二交响曲都没放在眼里呢。
杨景行透漏总监并不是不相信国内乐手,划那么一条线主要还是为了阻拦关系户。曲杭爱乐可是大张旗鼓开建的,预算十分充分还有编制……大家是了解的,所以如果对自己有信心有真手艺,去试一试是不会被拒之门外的。
虽然才十几二十岁,但也都是在这一行混了很多年的人了,师弟师妹们甚至想让师兄出面向国家建议取消编制,以后大家都凭本事,没本事的就下来……浦海爱乐就是成功例子,这些年水平进步有目共睹吧?
杨景行总不能跟师弟们说浦海爱乐的日子过得可不容易乐手们有机会还是会朝有编制的地方钻呢……
本来是给领导预备的小休息之前没派上用场,现在倒是热热闹闹人挺多,但杨景行还是一眼就看到:“胡老师!”
减肥成功了一半的胡以晴也挺灿烂:“哎!”
高建东说明:“孩子有点点感冒,哄睡了才出门。”
“早点回去。”杨景行得兼顾着:“秦书记还没走。”院士和协会主席倒没见了。
秦世贵哈:“今天收获太大了,见了李教授又认识胡老师。可惜之前想跟唐老先生打个招呼,被浦海音乐学院包圆了。”好像有点不满。
李迎珍倒是呵呵:“秦书记说授予你荣誉教授。”
“玩笑,玩笑。”秦世贵立刻否认:“我的意思是荣誉博士荣誉教授都泛滥了,景行不需要这种虚名。”
萧舒夏嫌弃还是惋惜儿子:“也没教授的样子。”
“一步一个脚印,我先考个研。”杨景行问女朋友:“她们都走了?”
何沛媛有点委屈:“不带我。”
“杨先生杨太太可能没时间。”秦世贵还真热情:“我就邀请小何了,到平京,同行评议嘛,看看平京的杨景行第二交响曲演得怎么样。”
“我不行。”何沛媛苦笑:“他自己都不敢,平京都是名家老师。”
“何小姐太谦虚了。”周莉华跟萧舒夏说:“跟男朋友一样的优点。”
母亲是呵呵,女朋友的表情可不太好受,杨景行就:“我向她学习……胡老师早点回去吧,我改天去看看宝宝。”
高建东都叹气:“越来越皮,大闹天宫!”
大家都笑,都有经验。
高建东想起来:“胡老师还有事跟你商量,不急,等你有空请你吃饭。”
这么一说都急了,什么事呀?胡以晴只好透漏:“学校要求所有教研室都要出夏令营方案竞选,我随便做了一个就选上了……不着急,还有一个多月时间,今天不说这些。”还责怪丈夫。
杨景行也不急了:“这个要仔细商量,再说吧……师姐开车?”
张楚佳起身,李迎珍就邀胡以晴一起走,原来是想谈一谈育儿经,孩子两岁体重多少吃饭怎么样?秦世贵又要帮忙送一送李教授,杨景行该忙去忙吧。
还是把人送出吊唁厅,主要是感谢平京来的,何沛媛也认真再见。不过一回头,萧舒夏就问丈夫:“秦书记这个人?”显然是质疑表情。
何沛媛也跟男朋友诧异:“像他自己家一样,就请李教授到那里面,问都不问别人!”
杨程义提醒儿子:“打这种交道就要讲艺术。”
杨景行不得了:“面子往来,我给得起。”
杨程义冷笑,何沛媛倒是控制住了自己:“就是有点浪费时间。”
杨景行问姑娘:“你等我们一起?”
萧舒夏帮忙决定:“等一会吧,等会去去吃点东西,车放在单位不要紧吧。”
何沛媛点点头:“应该来得及……”
虽然追悼会已经结束但吊唁的人还是少的,估计中午人还会更多一点。逝者的长子夫妇也是支撑不住去歇一会了,杨家人就赶快回到位置帮一帮长孙的忙,也还陆续有浦音的学生来哀悼,甚至陈群冠这种从机场赶过来的。
何沛媛好像也不怕了,来跟男朋友站到一起,有空闲就悄悄讲话,困不困?饿不饿?渴不渴?之前跟领导说什么了?估计到目前为止有多少吊唁群众了?
夏令营怎么回事你去过没?姑娘还想起来:“齐清诺认识胡老师?”
杨景行还不知道:“她们见面了?”
何沛媛就更加怀疑的表情:“……你猜。”
杨景行想一想再点头:“婚礼的时候去了,见过面。”
“没跟我说过。”姑娘的语气也没多严重。
“多久的事了。”杨景行更关心:“看见杜晓没?”
何沛媛点头:“刚来的时候都打招呼了,聊了会……她像什么都不知道。”
杨景行苦笑。
何沛媛突然喷气:“恶心!”
等几位老年人慢慢过去了,杨景行再问:“谁?”
“你说谁。”何沛媛还是秘密点怕人听见自己声音的做作:“师兄……”
杨景行糊涂:“师兄什么?”
何沛媛这是不是冷漠表情了:“下贱。”
杨景行也严肃:“别乱说话……怎么了?”
何沛媛倒不着急:“完了再说!”
杨景行可等不起:“到底怎么了?”
何沛媛还会动眉毛呢:“宫……像长虫子一样,扭扭扭就扭到你边上了!”
杨景行反而松口气:“就把你气成这样了?值得吗?我媛媛。”
“我气浦音还有这种不自爱的女生。”何沛媛好高的立足点:“不值得你那么付出。”
杨景行真笑了,又严肃:“如果我是个特别特别正人君子的人,你还会这么想还会觉得恶心吗?”
何沛媛得想一想:“……你又没跟她怎么样。”
杨景行这是觉悟了吧:“感觉还是有我的原因,不然媛媛不会这么生气,还需要努力呀。”
何沛媛似乎再想了一会:“……就算是仰慕,一个女孩子总要注意场合吧?是说那些话的时候吗?”
等一行七八个应该是结伴而来的普通市民走过后,何沛媛好像冷静些了:“我生气没有你原因……我也不会爱上一个不是君子的人。”
这灵堂之中呢,杨景行还是:“走我们去喝口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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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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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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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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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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