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沛媛挺直了脖子,气势凌人地盯司机两秒,肯定是在争取思辨时间,果然据理力争:“我不是说要跟我坦白……我的意思是你这样根本不算坦白,如果按照通常标准!”
看着姑娘说完了还嘴唇微张一副很讲道理很有底气的样子,杨景行哈哈嘿嘿地笑,点头:“好……那通常标准是什么?说说看。”
司机的态度太不端正了,何沛媛生气了,扭过头去看车外,侧身长发都是气。
杨景行还刺激:“或者你个人的标准怎么样?”
何沛媛调整坐姿朝前看,把座位用力朝后一靠像是出气:“我没标准。”
这才是真正的惊喜呀,杨景行嘴都乐歪了:“真的吗?”
何沛媛不看司机不说话,看下巴的微妙似乎在咬牙。
杨景行不敢高兴得太早:“或者意思是,没标准就是你说了算,随你高兴。”
何沛媛小白眼地回敬:“随你怎么说。”然后又侧过头去。
杨景行叹气:“要我说了能算呀……”
何沛媛猛回头:“我没谈过恋爱我怎么知道!你谈过那么多次你还不知道?”
杨景行惨笑:“真看得起我,有多少次?把脸不要把媛媛也算上……”
“你不要脸!”
“不用重复,帮你说了。算上你也没几次。”
何沛媛气呀,手上想抓打个什么,又突然有招了:“你跟老齐好的时候,怎么坦白的?”说完这句话,脸上就变成笑了,这笑容是不是有鼓励的意味。
杨景行回想:“当时好像,也没坦白什么……”
何沛媛立刻:“现在知道她的好了吧,后悔了吧。”
杨景行还来劲:“当然后悔,不知道后悔怎么能吸取教训?不吸取教训就不能进步,就要重蹈覆辙。”
这小白眼姑娘又不屑:“说得好听。”
杨景行明白地点头:“当然不能只说不练,所以我想扫平障碍……”
“不要你练,跟我无关。”何沛媛没好气,这就想着:“早点吃完饭我要回家。”
车速骤降,这么顺畅的大路上,时速八公里。
“你故意的!”何沛媛捏拳头,但是先不出拳,口头警告:“六点不能到我就下车!”
“就五分钟了。”杨景行慌而不乱:“好,看我技术。”深踩油门。
“六点半!”何沛媛也不是不讲道理:“你别乱来!”
杨景行恢复正常,但有点小人得志:“如果我一直加速,你不答应做我女朋友我就不松开……”
何沛媛头都仰起来了:“头割断血可流!”满脸的信念。
杨景行只得敬佩:“何代表果然是舍己为人。”
“还说!”何沛媛被提醒了:“以后谁再说代表代表,别怪我翻脸……仅此一次!”
杨景行安抚:“甜甜开玩笑。”
“没说她。”何沛媛气:“就是你……马屁拍得你舒服吧?还身心俱醉!”琇書蛧
杨景行哈哈得意。
何沛媛简直痛心:“没了限度……”
杨景行关心粉丝:“甜甜和曾理怎么样了?他们有没有什么打算?”
何沛媛稍想了一下摇头:“不知道……有时候觉得他们就像朋友,听他们说话。”
杨景行点头:“原来曾理也跟我聊过两次,觉得甜甜与众不同,不过他现在好像适应了。”
“可能他们这样也有好处。”何沛媛琢磨着:“你觉得呢?”愿意正眼看司机了。
杨景行嘿:“我喜欢腻歪一些的。”
何沛媛若有所思轻感触:“两个人之间的维系就像两个东西之间连了很多线,如果太近了,这些线可能会乱,远一点的更看得清理得清。”
杨景行也思考:“但是离得远了就是各理各的,近一点可以两个人协作。”
何沛媛觉得:“协作不好就更容易有矛盾。”
杨景行点头:“需要默契,理解啊包容呀……”
何沛媛又笑了:“你觉得谁跟你最默契?”
杨景行要想一下。
何沛媛补问:“和谁连的线最多?”
杨景行嘿:“没统计过……但是很明显跟你的线正在快速增多。”
何沛媛连连拍抹自己的左臂,像是粘了很多灰尘,十分厌弃。
杨景行还哈哈笑:“我对你蛮有默契了,话没说完就知道你肯定没好脸色。”
何沛媛瞪向司机,下巴微抬脸有得意:“别说呀,那你还说,自讨的!”
杨景行嘿:“喜欢呀。而且我想过了,你也就对我才这样。”
何沛媛倒吸一口凉气,脸蛋都扭曲了,阶级敌人一般怒视,批斗:“因为只有你才那么不要脸……普天之下再找不到第二个!”
杨景行欣慰:“好歹也算个第一呀。”
何沛媛有点心累,无奈,不过还是很快振作起来质问:“你是不是志在必得,觉得理所当然?因为你是第一,你是天才,我就应该答应你!”
杨景行摇头:“不是理所当然,不过算是我底气的一部分……就像我喜欢你不全是因为你好看,但也是原因之一。”
何沛媛谦虚:“我不是第一。”
“我更不是。”杨景行严肃了:“你这个想法是错误的,不能这么划线,不然你很难找到男朋友。”
何沛媛哼一下,并不重视自己的问题:“那你觉得你是第几?你怎么评价自己?”
杨景行又点为难:“怎么评价……就跟你一样,生得漂亮也是运气好,没什么好得意的。”
“不用提醒我。”何沛媛似乎介意:“说你自己!”
杨景行嘿嘿:“同样的道理,我也是运气好,所谓天才,就像天生丽质……还是不如天生丽质,所谓三百六十行,现在至少三万六千行,我才天才了一行。好看就不一样了,全世界都在同一个起跑线……不对呀,也可能有人的手指比你的好看,肘关节,某一根头发……”
“你正经点!”何沛媛烦了,扫一眼自己的手:“我要听心里话,别假惺惺。”
杨景行有点落寞了:“人比人气死人……就说丁老,他二十二岁的时候管弦作品都写了一大堆了,还有歌剧……”
何沛媛不太满意:“不一样,丁老中年了才创作第三交响曲。”
说起第三交响曲,丁桑鹏开始创作的时候都已经快知天命了,而且是那个特殊的年代,能创作出那种鸿篇巨作实属非常难得,背后当然有故事。
何沛媛至少比杨景行有文化,当然知道顾毓琇是什么人物,但是不知道原来丁桑鹏也有尊崇感激的人,不过年龄上顾老确实是丁老的长辈。就说顾老吧,二十出头的时候已经是响当当的人物,还别说后来的传奇。
杨景行本就不要脸的,把大多是从齐清诺那听来的故事和人物跟何沛媛显摆了一番。何沛媛是知道一些不知道一些,不过看样子还是听愿意听杨景行的说道,也算是鼓励顾问别做井底之蛙了。
何沛媛还给杨景行提供一个:“詹济谦。”詹华雨的曾祖父。
杨景行摇头:“不算天才,后天努力而已,而且格局有限,封建老套又自以为是。”
何沛媛威胁:“小心老齐揍你!”
杨景行笑:“她自己说的。”
何沛媛似乎有点吃醋:“一直没跟我们说过。”还是某次大剧院艺术中心的领导去民族乐团大吹特吹。
杨景行说:“也没跟我说过,她怎么好意思说,又没给祖人争光……”
“那你都知道?记得这么清楚。”
“我听说了才去问她……”
总之那些人不光有学问,也是的的确确的天才,而且对后世影响很远。杨景行不敢跟何沛媛说的是他就得过辜鸿铭的好处,不然很可能没机会见识齐清诺的丝袜。不过齐清诺认为辜鸿铭是有深层次的文化精神内涵的,而杨景行就是纯粹的肤浅。
总之前辈的天才简直浩如烟海,何沛媛都怕顾问自卑了:“……也有时代的原因,本来就是一个大师辈出的时代。”
杨景行摇头:“现在也一样,夏雪跟我说的,他们学校的数学天才……”
虽然当代的这些天才没那么闻名于世,但人家在学术界可是有实打实的成果甚至贡献。还别说名校的大学生,哪怕嘉嘉同学的哥哥,才高中生,人家的数学知识对杨景行而言肯定也属于天才的范围,杨景行这辈子也没机会望其项背了。
何沛媛都不得不同意杨景行了:“像你这么说……真的没法比。”
杨景行点头:“所以生活是自己的,我才不跟人比……就算追到你,也不敢百分百保证我女朋友就比别人的都漂亮。”
何沛媛点头:“那你找更漂亮的,找保险的。”
杨景行解释:“我是说自己喜欢的才是最好的,比我帅比我天才的,你也不一定会喜欢对不对?”
何沛媛质问:“我傻呀?凭什么!”
杨景行哼。
何沛媛欢喜了,仰起脖子笑起来变本加厉:“不用多帅,比你专一我就喜欢。”
杨景行欢喜了:“好呀,这个我可以改。”
何沛媛看了一眼司机,背过脸去:“……不信你的话。”语气不是多重,不算太打击。
杨景行可怜巴巴的:“给个机会嘛,检验一下才知道。”
何沛媛调整坐姿:“不说这个了。”调整后的姿势看上去不太反感司机也不亲密放松,比较中性。
杨景行好像有点失落。
安静了几秒,何沛媛又埋怨唠叨的样子:“那么多人都没让你改掉,哼……”
杨景行死不要脸:“我对你有信心。”
何沛媛争锋相对:“我对你没信心。”
杨景行沉重了几秒,乐观深呼吸:“继续努力吧。”
何沛媛不说话,平视前方。
杨景行尝试:“别让我影响胃口了,这样,我保证在吃完饭之前不再骚扰你……”
何沛媛又直视司机:“好,我问你,如果现在……”
杨景行等得着急:“说啊,如果什么?”
何沛媛把语气放柔缓些:“假设,现在有人打电话来,告诉你齐清诺又受伤了,你怎么办?”语气柔缓了,表情还是鄙夷审视。
杨景行没思考多久:“我当然是先告诉你……这么说吧,假设你现在没在车上,我会先告诉你,然后去接你,我们一起去。或者你就在现场,我也会去。如果你不想我去,我肯定听你的,但是我内心其实想去看看情况,我也会担心……不过不会像上次那样,有点失态。”
何沛媛静静对看着杨景行表述,确认他啰嗦完了,这姑娘就很轻微地点一下下巴,声音也轻:“明白了。”松口气的感觉,看前面去了。
杨景行也乌鸦嘴:“如果是你发生了什么事……我觉得没什么人能拦住我。”
何沛媛细声劝:“别说了,我不该问,不是我该问的……”摇一下头。
“你问得对,问得好。”杨景行不听劝:“我知道应该自觉,正确的做法是打个电话关心一下就行了……不想骗你。但是我觉得能区分,如果非要发生,我希望能有人保护她……但是我希望保护你的人是我。”
“上次也是这么说……”何沛媛很轻的一丝笑:“你根本就忘不了她,她们。”
杨景行好像也没办法了:“如果所谓忘了就是完全不在乎不闻不问……我可能做不到。”
车里安静了,在这大路上时快时慢,车外噪音时轻时重。
才一分钟,杨景行就受不了:“你的假设太极端了……那这样,假设我追不到你,假如我跟齐清诺重新走到一起,如果是你发生什么事,我也得着急呀,我也想去看你,岂不是更过分……人性经不起假设。”
何沛媛不为所动的样子,轻呼一口气,挺放松的语气:“如果我不同意你去看她,你会恨我吗?”好像并不在意自己的话,随便瞧司机一眼。
杨景行果断摇头:“怎么可能……我是过分,但也讲道理,不可能自己做错了还怪女朋友。”
“你为什么不能改掉?”何沛媛又恢复了一点主动权的气势:“我不想要这样!”
挺危险地看了一会姑娘泪光闪闪中维持着一点倔强的双眼,杨景行说:“我也不想这样。不想让你失望……所以别假设了。”
“我错了!?”何沛媛似乎女生本能,虽然眼泪都快滚下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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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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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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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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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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