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餐服务员算年轻漂亮的,杨景行也是不知死活,跟人打听怎么样称赞一个美女才不算越界,严重耽误了别人的工作时间,只差看着他吃完那些干瘪的三明治了。
八点过一点,杨景行就人模狗样的出门了,给喻昕婷打个电话,那边还在排队买早餐呢,挺赶的。艾自然辛苦了,昨晚凌晨一点才离开,今儿又一大早来接。不过艾自然也不是凑热闹,月末了,合同规定的工作时间还差好几个小时呢。
杨景行又跟司机套近乎,用免费车在繁华地段饶了一大圈,逼近九点才到了艺术中心。纽爱还会做事的,小广场前也多了面五星红旗,日本的也有。
不过没等候欢迎的人,杨景行走进了音乐厅建筑大门,跟坐在那观察自己的白胖子自我介绍:“我是杨景行,我想见维诺妮卡……”
胖子起立:“是的,先生,她在等你的到来……这边请,维诺妮卡的办公室……”
杨景行就这样跟着个保安上了一层楼,一点大师待遇没有。保安好像是怕杨景行傻,在前面领着还要不停指路,先生请这边请那边,然后又显得尴尬说有点远。
迎面碰上个三十来岁的白种男人,对方很主动:“你一定是杨先生……”然后接替了保安的工作,自我介绍是乐务的工作,今天早上乐团又下发了杨景行第一交响曲的指挥标注新分谱,这会排练厅里应该准备开始了,没见人呢。
乐务边说边观察着杨景行:“……可能你不喜欢听太多话,但是我必须说,我从未见过耶罗米尔会改变自己对一首作品的想法,他是个伟大的指挥,所以,我相信你一定是杰出的作曲家。”wWW.ΧìǔΜЬ.CǒΜ
杨景行笑:“我同意你的推论前因,但是怀疑结果。”
乐务更能说了:“不不不,先生,我有听过乐团的排练……”
纽约爱乐还是不错的,硬件好,连个乐务也能对一首还没上演的交响曲有那么多的理解看法……
“就是这了。”乐务好像还嫌太快了,然后推开办公室的们,通报:“他来了,杨景行!”
连维诺妮卡这职位也有单独的办公室,她好像就等在门边一样快速笑脸迎出来,伸手:“是的,激动人心的时刻……”
杨景行脸皮再厚也有点招架不住,就干笑一下。
叽里呱啦虚伪完了之后,维诺妮卡好像又不确定如何是好了:“……如果不介意,你可以稍等片刻,我通知指挥,他现在有点忙……来杯咖啡如何?请坐!”
杨景行说没关系,自己可以等,又主动握手感谢觉得自己应该告辞的乐务。
维诺妮卡边说自己早上见到孔晨荷了边打电话,简洁:“杨先生到了,是的,在我这,好。”
刚坐下的杨大师又要起身,去耶罗米尔的办公室见面,任人摆布。
在走廊就碰上了,两个人都老远就伸手,可耶罗米尔的样子比较严肃:“谢谢能来。”
杨景行的虚伪表情都白摆了,也正式点:“谢谢您的邀请。”
维诺妮卡则在旁边继续虚伪着,满脸都是。
耶罗米尔说:“乐弦告诉我,现在不再需要翻译了?”
杨景行点头:“没有大问题。”
耶罗米尔立刻开始了:“我感觉到了文化隔阂,每个人都知道,音乐是共同世界语言,他们错了……”
杨景行就边走边听着,耶罗米尔的意思,不同时代不同国家不同民族不同性别不同年龄的作曲家,浩如烟海的作品,但是背景差异几乎从来没有成为欣赏音乐的障碍,那怕欣赏角度和理解方式可能存在差役,可是在这次交响曲的排练过程中,耶罗米尔却感受到的却是不确定性。
耶罗米尔简直有点抱怨的感觉:“……我尝试从每个伟大作曲家的精神世界寻找根源,虽然这是错误的,但是任何情感和表达都是有根源的,是的,我找到了很多,科尼什、巴赫、贝多芬、柴可夫斯基、西贝柳斯、瓦格拉、马勒、德彪西、勋伯格、伯恩斯坦、斯特拉文斯基,当然,丁桑鹏,我甚至重读了G大调协奏曲,可是你知道吗,没有正确,而且没有错误!”
杨景行懂个屁啊,只能嘴硬:“音乐,没有正确和错误。”
耶罗米尔恼火:“那些都正确,又全错误,完全彻底的!我发现我可以让英雄圣洁,但是总有些音符在摇摆,不,不是摇摆,是翻脸,不是圣洁,而是阴暗。”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他站在门边看讨人嫌的作曲家,没请进。
杨景行先欣赏一下首席指挥的巨大办公室,真爽,大三角琴只占据了十分之一面积吧,他由衷羡慕:“真好。”
“进来。”耶罗米尔这才放行,然后对维诺妮卡说声谢谢就把门关上了,也不请杨景行坐,继续说:“昨天,我终于找到了到目前为止我觉得还正确的根源,是新纪录!现在,我必须问你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你的根源在哪?你从哪儿来?”
伟大指挥咄咄逼人的样子还是挺有气势的,杨景行都只能左顾右盼了:“我不知道您是什么意思,我没严肃思考过这个问题,我父母给我生命,那么多人给我生活……我觉得他们比我自己更重要,有时候……”
“是!”耶罗米尔简直兴奋:“对了!这就是我的新纪录,非常准确!这不是你的作品,也不是我来指挥,他就在那儿,就像这个世界,不会因为你我而改变。或许你可以改变世界,但是你不能改变人。”
什么时候美国佬也这么玄乎了,杨景行硬着头皮点头:“是,是,我想我能理解一点您的意思……”
耶罗米尔请坐,换了申请:“怎么样?喜欢这个城市吗?”
杨景行当然说:“是,很好……”
两人在办公室聊了小半个小时,多和艺术无关,耶罗米尔还邀请杨景行今晚或者后天去家里做客,杨景行只能谢谢拒绝。
耶罗米尔好心很多:“我有个礼物送给你,这个你一定会喜欢,明晚的成功之后,那是肯定的,这首交响曲将成为爱乐这个音乐季的主打之一……”
杨景行没啥惊喜的表情。
耶罗米尔早有准备:“当然,这不是我所指的,我想,G大调协奏曲也会很受欢迎……”
被对方盯着观察的杨景行还是露出了笑容。
耶罗米尔似乎吃准了杨景行,继续:“喻昕婷,当然是她……这是我的礼物!”
杨景行还是得礼貌啊:“谢谢您。”
耶罗米尔说:“这是我的决定,他们不能阻止我,克里夫也爱死这首交响曲,所以,下个月的第二场新作音乐会,会有G大调钢琴协奏曲。”
杨景行死不要脸:“好的选择。”
耶罗米尔呵呵,问:“你会再来吗?”
杨景行却摇头:“恐怕不行,太忙。我的学校要准备钢琴音乐会,我有责任。”
耶罗米尔哈哈:“这也是文化隔阂对责任,我们有很不同的理解,我觉得你的责任是……算了。关于协奏曲,你可以现在就把这个消息告诉喻。”
杨景行摇头:“不,这是您的决定,是乐团的事务,不是我,我只是为她赶到高兴。”
耶罗米尔:“这也是我不能理解的……你见过她了吗?”
杨景行点头:“是,昨天。”
耶罗米尔耍小聪明的表情:“现在再见一次怎么样,他们都在岗。”
杨景行点头:“您请……”
俩人开门出去,孔晨荷和维诺妮卡等在外面的,介绍一下后,耶罗米尔对作曲家的助手也挺客气。
杨景行直接问孔晨荷:“艾自然呢?”
孔晨荷小声:“她在昕婷办公室,我本来也在那等,叫我过来的。”
杨景行这下有点样子了,带着助手由首席指挥陪着,来到了练习厅,乐弦正坐在六七十号人前面讲第三乐章的中段的新要求呢。
虽然几个来人并没打扰乐弦的工作,但是乐团好多人都朝首席指挥这边看过来了,神情趋同,惊喜或者意外,甚至惊讶。喻昕婷虽然差不多是背对门口的,也发现势头好被身边人提醒,快速回头瞧了一眼,继续关注乐弦。
乐弦继续讲耶罗米尔的意图和要求,看意思在之前的基础上并没大方向的变动,只是要求更冷静之中怎么样怎么样,要铜管实现“带有忧愁的明快”,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言简意赅之后,乐弦就离开高脚凳,站去旁边一点。
首席和助理之间当然有默契,耶罗米尔这就过去,对乐团大声说:“介绍是多余的,让我们欢迎……杨景行。”
耶罗米尔带头拍巴掌,乐团就噼里啪啦跟上,乐弦呵呵,喻昕婷也侧着头意思了一下。
杨景行笑着走过去,站在耶罗米尔旁边。乐团很熟练,巴掌顿时停止,笑容普遍保持。
耶罗米尔不放心:“有人不认识这个男人吗?我们在哪儿见过?”
都给指挥面子,一片笑声,前年没去浦海的乐手也没站出来,倒是首席小提琴站了出来,来和杨景行握手,很艺术家:“没人会忘记仅仅二十四个月之前的奇迹,现在,我们正在见证又一次。”
杨景行又不要脸:“不,威尔逊先生,这次轮到我来见证了,十分感谢。”
对方继续气质:“欢迎你。”
耶罗米尔怂恿杨景行:“你一定想说点什么。”
杨景行稍微向前,也不是很生疏:“如同威尔逊先生所说,两年前,我得到一个荣誉,现在,又一次荣幸地站在这里……有一些不同,这一次我不用那么紧张了,在观众席会很舒服。”
大家呵呵。
杨景行继续:“因为纽约爱乐乐团是世界上最好的乐团之一,了不起的指挥,了不起的乐手,每一个人,虽然我并不认识每一个人,但是我十分确定,能在爱乐任职一定是最好的。甚至我自己,能和爱乐合作,也不赖了。”
美国佬不光自己虚伪,也乐于接受虚伪。
杨景行开始用尊重的视线点名:“威尔逊先生,超过十年的爱乐首席小提琴,了不起的贡献,能和你合作是我的荣幸。”
对方又呵呵致意,人家名气可比你杨景行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杨景行又看:“白先生,我还记得你两年前激励我的话,我的荣幸。”
首席大提琴点头呵呵笑。
杨景行认得不少呢:“迪兰克先生,很高兴再次见面。”
中年大提琴手有点意外,连连点头,出声回应:“我也是。”
杨景行也不能光说男的:“亚历山大女士……”然后迅速根据表情锁定了自己说出来的人,还走过去了,挺会装地伸手:“很高兴。”
中年女人起来握手,都没站直了,简直有点猝不及防想不通,陪了一下笑脸后,杨景行松手了,她才去看喻昕婷,可喻昕婷好像在想什么事情出神了,没关注别处。
得了点脸,杨景行上瘾了,又继续致敬了几位知名乐手,然后视线落到钢琴那:“喻昕婷……”
喻昕婷小受一惊,转动脖子抬起脑袋,视线对准杨景行,有点慌张。
杨景行想了一下,说:“……你是我知道名字的最后一个了,对不起。”
一阵笑声,喻昕婷也跟着笑起来,挺灿烂的,好像一点也不尴尬或者害羞。边上的孔晨荷也放松神情,乐起来。
杨景行还有后招:“你并不是最棒的。”
这下只有一点那笑声,显然不少乐手还是顾及同事面子,乐弦就很克制,不过喻昕婷自己反而不在意,笑容保持。
杨景行看着喻昕婷,又说:“但是你有幸和最棒的一起工作,你也会成为,相信你能做到。”
不少人点点头表示鼓励,喻昕婷则继续保持微笑,看上去也不勉强,挺养眼的。
杨景行更熟练,还移动一下脚步,收尾了:“对不起,我忘记了我身后的两位……”赶忙退后两步,着重吹嘘一下耶罗米尔,带着点乐弦,最后再次表示荣幸:“……谢谢,非常感谢。”
乐团致意,耶罗米尔则接回主角地位,也开玩笑:“有人想和这个魅力男约会吗,抓紧,不然他可就走了。”
一群人笑,显然嘲笑,没人有这个意思。
耶罗米尔就叫乐弦继续,自己则邀杨景行离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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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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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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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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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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