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罗米尔之前也跟乐弦顺口提过,说可能需要多一些时间,但是乐弦没敢想会多出来这么多。
作为对比,扶桑作曲家的那首当成序曲的作品,排练时长为两个小时,人家还算是国际乐坛有名的作曲家呢。
纽爱很忙,团内乐手也很忙,关键大家都是高手高手高高手,只要指挥事先做好了自己的工作,乐手们是能很效率地达到指挥要求的。首席指挥拿着几十万上百万美元的年薪,辛苦一点不是理所当然么。
对纽爱而言,一般的音乐会,就算是一首乐团并不熟悉的作品,全员集合的排练一般也就一两个小时,绝不可能像浦音青年交响乐团为一首大型作品安排几十个小时的排练时间。只有在录音或者特别重大的演出时,乐团对作品的排练才能达到曲子演出时常的十倍以上。
乐弦预算,杨景行F大调第一交响曲的演出时长应该在三十五到四十分钟之间,但是因为耶罗米尔明显的重视,所以她之前很乐观地预计排练时间可能会达到四个小时,自己可能要负责两个小时。现在看来,戏份要上涨了。
乐弦担心杨景行不知道指挥的业内行情,跟他说明一下,其实排练时间安排太长就等于是指挥在表明自己无能,而且要承受来自上下的压力,资本主义时间金钱观念可是很严肃的。多排练一个小时,乐团就要为你这首曲子多支付好多工资啊。
当然了,和杨景行说起这事,乐弦并没觉得耶罗米尔夸张,乐弦也承认第一交响曲确实是一首需要精心雕琢的作品,毕竟有那么多复杂的结构和表达,失之毫厘就差之千里。
这么些天,毕竟是纽爱的助理指挥,乐弦已经把《杨景行第一交响曲》的结构摸排得差不多了,对主体框架算是了然于心,下一步就是慢慢研究和声和旋律了。
在持续的读谱过程中发现,乐弦不断有新发现,比如第四乐章中后端对第二乐章前半段的素材的极为巧妙的处理后的重现,色彩表达就需要慎之又慎。
如果能确定作曲家的意图,对指挥工作当然会是很好的帮助,乐弦很有诚意地问了,杨景行的回答却很笼统:“……算是用另外一种心境回顾过去吧。”
乐弦当然又问分别是什么心境呢?创作的时候,脑海中有什么样的画面出现吗?
杨景行不太说得上来,只能临时抱佛脚瞎掰了……
在电话里研究了半个多小时的艺术后,乐弦才想起来杨景行在熬夜呢,于是不好意思,下次再聊,然后希望杨景行早日去纽约,她也该讲究点华夏人的传统美德,尽一点地主之谊什么的。
挂了电话,杨景行看看喻昕婷十几分钟前用国内的电话号码发来的短信:他们是不是什么都告诉你了?
杨景行回复:是的,都了解了。别羡慕我,你继续练琴,安馨进步可大了。
喻昕婷回得快:我知道,小荷跟我说了,她自己不承认。
杨景行:你也可以,努力进步,再见面吓她一跳。
喻昕婷:我没老师。
杨景行:你厉害些,可以靠自己。不说了,在单位好好表现。
喻昕婷奢侈,一块钱就发来一个字:好。
九月八号,浦音新学期第一天,早上八点,杨景行在去宏星的路上给老师们打电话汇报。老师们都挺开心,贺宏垂还叮嘱学生记得跟校长说声谢谢。校长还是心系学校,让杨景行继续发挥正面积极作用。
开学第一天,齐清诺没睡懒觉,也已经在路上。虽然作曲系五年级的课程表上就只有一个论文写作,但学生和老师其实挺忙,很多事情要做,而且都比前几年无穷无尽的做作业批作业重要得多。
不过齐清诺的声音好像还没睡够:“……晴儿开车,我差点睡着了。怎么了,有消息?”
杨景行嗯:“下个月二十五号演出,还好,先看你们的再过去。”十月十七号,对三零六而言又是一个新开始,第一场没站在大树底下的音乐会,就是没人帮忙打广告上海报了。
齐清诺声明:“这可怪不得我们,你跑太远了,我们去不了。”
杨景行问:“你去学校还是单位?”
齐清诺说:“先去学校……连立新那边怎么安排的?”
杨景行说:“还没定,配合出书,也快了。”
齐清诺嗯:“这个应该没问题,只要时间不冲突……晴儿说恭喜你,哈哈哈……”好像被闺蜜骂得很爽。
杨景行客气:“谢谢晴儿。”
齐清诺笑着想起来:“哎,你记得那边同学多吧?”
杨景行说:“好像有两个在纽约,从来没联系过,我也不准备炫耀了。”
“其实……”齐清诺有点犹豫:“你可以和陶萌见个面,我认真的,上次我看她有点不大自然,多见两次就好了,就算当朋友也是。上次她主动的,这次你可以主动,不然以后说起来,显得……有点。”
杨景行气愤:“我主动这么多次了,你呢?”
齐清诺咯咯很乐:“有哇……不跟你说我们安排了吗?”
杨景行哼:“明明是我主动问的。”
齐清诺不太记得清:“没有吧……行行,改天我主动一次。”
杨景行立刻抓紧:“那我挂了,你快点。”
齐清诺咯咯:“行……”
杨景行最后才通知父母,杨程义一大早就在谈生意,正忙着,跟儿子再次确定了时间后就问要多少预算,听到杨景行说不用就放心了。
萧舒夏还在从曲杭回九纯的路上,对早就有把握的是没啥格外高兴的,还有点不满意:“我还在车上,一大早你急什么……”
可能附近也找不到个可以分享喜悦的人,萧舒夏又紧张起来,只有一个月时间了,怎么这么仓促?不是担心乐团排练不好作品,而是怕杨景行来不及准备行头。当妈的真是操劳一辈子,又得跑浦海,萧舒夏都觉得烦了。
杨景行到宏星后先跟庞惜说一下自己的出差计划和原因,再怎么压缩,来回也要四五天时间。
庞惜也恭喜:“好事……那机票早点订,签证……”
杨景行说这些事不用劳神,不过其他方面庞惜要多帮忙操心,总之感觉是四零二现在也要学明星一样安排档期了,有限级别最高的好事出国去见见世面,那怕安卓的新专辑要筹备、谭幕闻几乎天天有请示、童伊纯的积累酝酿越来越足够、还有不可预料的佟蕾……
杨景行又去跟刚才炫耀,顺便问要不要带点什么东西给他的宝贝女儿。
甘凯呈才不帮杨景行顶着呢,他也要去大洋彼岸,叫杨景行带自己好了……
王蕊十点过了才打电话来了,虽然是从年晴口中得到消息,但是也没再不平什么闺蜜待遇,因为知道了杨景行是昨天半夜得到消息:“……这一早上忙死了吧?”
杨景行说:“还好,你们好玩吧?”
王蕊警告:“团长不在有副团……可惜了,我已经不是浦音学子,没法见证阿怪光荣的一刻了。”
杨景行说:“我光荣的时刻多了,这个排老后面的,远不如蕊蕊上台念几句古诗。”
王蕊嘿:“真的?”
杨景行说:“当然,大老远跑去见老外有什么光荣的。”
王蕊新奇:“就是啊,我之前还没想到,她们都觉得有点奇怪,你怎么会愿意去的?”
杨景行说:“也没多不愿意呀,出国啊。”
王蕊已经不信,很机密地问:“你是不是想去见人?”
杨景行说:“过去主要是表示下诚意。”
王蕊聪明着呢:“主要是……那就是还详见人哦?”
杨景行说:“就算是普通同学,我也想见见,你别钻牛角尖。”
王蕊和闺蜜一条心:“我也觉得是,真舍不得就不会送出去了,她们想多了……关键是你你有钢琴,我开始还没发现。嘿,总谱实在看得头晕,我又不喜欢交响乐,只能争取每天看几页。”
杨景行不责怪闺蜜的不欣赏,问:“谁比我闺蜜还能钻牛角尖?”
王蕊还有点江湖义气不出卖人:“哎呀,不怪别人……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主要是你之前对喻昕婷实在太好了,我现在也越来越觉得!”
杨景行问:“又是谁说的?”
王蕊嘿:“总之没说错……你对喻昕婷的学生都那么好!”
杨景行解释:“我和他们一家是朋友,不是因为别的。”
王蕊胡搅蛮缠:“那你怎么没和别人成朋友?”
杨景行以牙还牙:“你是恭喜我还是批判我?”
王蕊哼:“恭喜也批判……那你说,你这次去给不给喻昕婷带礼物?”
杨景行猜测:“又是谁作的这个假设?我闺蜜没这么三八。”
王蕊威胁:“好哇,我怕告诉媛媛去,你说她三八,哈哈哈……媛媛也是开玩笑。”
杨景行立刻占据主动:“你等我,我先问问她。”
王蕊真怕了:“……你敢出卖我!?”
杨景行问:“她爸爸情况怎么样?”
王蕊说:“一直都好啊,上班两个月了,我见好几次了,和原来大不一样。”
杨景行说:“那就好,难怪有心情开玩笑。”
王蕊好像有点担心:“怎么了?生气了?真的是开玩笑。你不知道,女生在一起总要找话说……讨厌的人我们才懒得说呢。”
杨景行笑:“好,我很荣幸。”
王蕊不满了:“去你的……其实你对我们也好,我知道,真的,我弟弟填志愿的事你问了几次,那次你还帮我鼓励他,我挺感动的。其实对媛媛也是,上次你也帮她了。不过总感觉我们和喻昕婷都不一样,可能是因为我们是一个团队,或者是因为老大,反正不一样。”
杨景行恶心:“都是朋友,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王蕊信以为真:“嗯,我也觉得,学校里不知道,反正这边都为你高兴……其实就算老大在也没什么了,现在也可以说了。我就觉得大家真的都很好,能在这个团体里,我感到很自豪,也为阿怪骄傲。”
杨景行说:“我可没自豪过,只为你们感到骄傲。”
王蕊就恢复正常:“你少恶心了,我就不信你一点得意都没有,你不说……”
其实这一天杨景行还收到了好些同学和老师的短信或者电话恭喜,现在是连讲师级别的都有资格怀疑杨景行做流行音乐确实是不务正业,根本是虚度时间浪费才华有辱师门啊。
下午,张楚佳也打电话了,恭喜是小,埋怨事大,张楚佳去了后发现在国内突击的那几个月德语几乎没用,现在是边听专业课边学语言,本来计划的逍遥欧洲游看样子是要全部泡汤,欧洲帅哥也别指望了。
本来是美好的一天,下午六点,杨景行在去辉煌的路上,收到了袁皓楠的短信了:开学了,现在我们都是学生。你好,好久不见。
然后电话打来,杨景行接听了:“你好,对你来说开学就意味着无聊?”
袁皓楠是柔和的语调:“没,我开学一周了,刚认识了新同学见面……以后要叫你学长了。”
杨景行说:“不用,你争取别明年今天不要叫现在的同学师兄师姐。”
袁皓楠呵呵:“没问题……你假期过得怎么样?最近这一个月。”
杨景行说:“挺好。”
袁皓楠似乎满意地嗯一声,问:“现在呢?”
杨景行说:“还好,感觉你今天比较正常。”xiumb.com
袁皓楠又问:“如果明天呢?”
杨景行说:“别。”
袁皓楠嗯一声:“那应该多长时间一次?”
杨景行说:“我接电话是想说谢谢。”
袁皓楠说:“我是想用这一个月的时间证明……以前的话有真有假,我们既往不咎好不好?”
杨景行嗯:“好,就当都没发生过。”
袁皓楠问,认真地柔和:“你的意思,从什么时候开始算?我和小野去如歌论坛找你?”
杨景行说:“行……你就把我当你去年的同学,你和他们肯定比我熟得多。”
袁皓楠语调有些婉转地问:“在那次之前,你对我,是什么印象?”
杨景行说:“还好。”
袁皓楠不明白:“什么是还好?”
杨景行说:“能做个朋友。”
袁皓楠再问:“如果你的朋友,每天给你发一条信息,不打电话,你会回信吗?”
杨景行笑:“没这么肉麻的朋友。”
袁皓楠有点气:“不能试试?”
杨景行说:“没这么刻意过。”
袁皓楠再建议:“那放假我去找你玩?”
杨景行说:“我现在没假期了……我就说你无聊了,怎么又开始了?”
袁皓楠挺幽怨:“不然还能怎么样?你那么冷。”
杨景行说:“问题是你没必要怎么样。”
袁皓楠讲道理:“人生真正有必要去做的只是吃喝拉撒睡,为什么要听音乐呢?”
杨景行问:“玩我等同听音乐?你别侮辱音乐。”
袁皓楠咯咯笑:“……不是,都是因为喜欢。”
杨景行说:“你还是在侮辱音乐,行了,我开车不说了,有缘再见。”
袁皓楠快速点问:“你是不是喜欢短发的女生?”
杨景行说:“不是。”
袁皓楠还是表态:“如果你喜欢,我去剪短,诚意,不开玩笑。”
“不说了……”杨景行似乎很累,挂了电话。
袁皓楠再没表示诚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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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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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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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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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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