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天气,徽州的天气方见热气,但晚间小风习习,吹进屋内凉滋滋的,正是最舒爽的时节。

  柳颜欢轻喘着气,两只小手攀附在裴鸢结实的背肌上,额间的碎发被汗水打湿。昏暗的环境掩藏了她晕红的脸蛋,只剩下撩人的音色。裴鸢的肌肤炙热的好像燃起了火,连同她的肌肤也燃烧了起来。

  “够了......”柳颜欢疲惫地伸手推拒着对方,心里后悔极了,自己干嘛给他喂汤。真是自己挖坑埋自己。

  裴鸢正是精神的时候,扣着她的腰,一边给她揉,一边蛊惑她:“你躺着就好,我会自己看着办的。”

  看着办个鬼啊!

  春末夏初,可今夜的春色未尽。

  翌日一早,柳颜欢醒来的时候,裴鸢已经离开了。她摸了摸一旁已经凉了的床铺,撇了下嘴角。

  “小姐,您醒了吗?”白昙在外面问道。

  柳颜欢应了一声,白昙带着两个小姑娘走了进来伺候她洗漱。

  柳颜欢浑身没力气地被白昙伺候着穿衣,她耷拉着眼皮,也瞧出来白昙这几日心里装着事,只是今日更加沉默了,像是想对她开口,却不知怎么说。

  “你们两个出去吧。”柳颜欢说完,那两个伺候的小丫鬟走了出去,屋内就剩她和白昙二人。“你有什么话就直接和我说。”

  白昙闻言,“噗”地给柳颜欢跪了下来。

  “小姐,我对不住您!”

  柳颜欢一头雾水,“你都没说你做了什么,怎么就对不住我了。先起来好好说话。”

  白昙不肯起身,立马泪流满面哭了起来。

  “小姐,白昙想赎身出去。”

  柳颜欢微愣,“哦?是家里给你说了亲事吗?”

  白昙的年纪到了,一直待在她的身边也不是事。就是她舍不得将她嫁出去,可她的家人可不一定。

  “不是的,不是的。”白昙忙摇手,“是我自己,想去学医。”

  柳颜欢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起身将她扶了起来。

  “这是好事啊,为什么哭?怕我不放人吗?”柳颜欢拿帕子将她脸上的泪擦掉。

  苏家世代传承的医术,断在了她母亲这一代,她母亲不知多恨自己不是个男儿身。小的时候柳颜欢在苏氏的熏陶下,也看过些医书,但那些她不感兴趣。倒是身为侍女的白昙对那些花花草草很感兴趣。

  曾经,苏氏也想将她当医女培养,可白昙的父母觉得,做医女太辛苦了,不如跟在柳颜欢身边,有半个小姐的待遇,她便一直耽搁到现在。那点子医术皮毛都是她自学的。

  “你能看清自己的内心,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高兴都来不及呢,怎么会不让你走?”主仆一场,她虽然舍不得白昙,可也知道,人活一世,难得清醒。好不容易想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并鼓起勇气向她开了口,她怎么忍心去破灭她的希望。

  “小姐,我若是离开,小姐身边伺候的人就没了!”

  紫菱绿兰已经被她放出去打理她的嫁妆,柳颜欢的身边就只剩下她和红绸两个大丫鬟。

  “瞧你说的,你家小姐我缺买几个丫鬟的钱?”柳颜欢笑道,她这个时候可不能表现出不舍来,不然这妮子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就没了。

  她知道白昙就是个顾念太多的人,没有那种舍弃一切去追求理想的魄力。她可不能绊住了她。

  “快跟我说说,你想好学什么了吗?”

  白昙忸怩地十指交缠,“我想好了,想去做乳医。”

  柳颜欢一愣。

  “小姐还记得崔稳婆吗?我后来才知道,她一年给几百个妇人接生,几百个妇人里,基本都能安安稳稳地生产下来。我也想做她那样厉害的人物。”

  柳颜欢难掩脸上的诧异,白昙这是受了她生产时的刺激,才这么决定的吗?

  “小姐,我之前不知道妇人生产那么可怕。都说是从鬼门关走一趟,可自己不走这一趟,谁也不知道究竟多凶险。

  “像崔稳婆那样的人,就是力挽狂澜的定海神针啊!小姐生产的时候动了胎气,可崔稳婆能那么稳妥地指挥一切,让您和小小姐平安,这种魄力实在是太令我敬佩了!

  “但我回头一打听才知道,崔稳婆这样厉害的人,在外面不怎么受人待见。都说她是间于阴间和阳间的人,晦气的很,街坊邻居都不待见她。小姐,您说崔稳婆这么厉害的人,为什么不受人待见?”

  柳颜欢也说不出话来,自古以来,三姑六婆,都不是受人待见的职业。

  “我就想做个乳医,帮妇人接生,治她们不敢找男大夫看的病!”

  柳颜欢被白昙的决心震撼,她郑重的拍了拍白昙的肩膀,起身从床榻内的小暗格里取出她的卖身契和一千两的银票。

  “小姐,这个我不能要的!”

  她家小姐心善不收她赎身的钱,哪里还能收下这一千两!

  而且,这可是一千两啊!她这一辈子都不一定能赚到。

  “白昙,你听我说。”柳颜欢制止住她,“一个人的力量是渺小的,你一个人做这件事固然很伟大,可你想过自己一个人能帮的妇人是有限的吗?”

  白昙懵懂地看着柳颜欢,又听她道:“这笔钱就当小姐我投资你的,你拿去牙行买几个小丫头跟在身边,帮你打理庶务的同时,教教她们医术。m.χIùmЬ.CǒM

  日后你也有个帮手。等你学成了,有了名气,可不得要收徒?知识是一代传一代的,手艺也是。你想帮别人,就得先让这门手艺传承下去。”

  柳颜欢说着,又取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塞给她。

  “你不是要去找崔稳婆学接生吗?拿这笔钱去买点像样的拜师礼,好好地郑重地拜师。”

  柳颜欢摸了摸白昙的脑袋,“你可要好好学,说不定日后小姐我还要请你回来照顾我呢。”

  白昙双手举过头顶,郑重地接过柳颜欢递给她的银票,给柳颜欢磕了三个响头,哭着走了出去。

  柳颜欢一人坐在屋子里,抬头看着空洞洞的屋子,心里百感交集。

  她身边的一个小侍女都有这样救世的心,可她能做什么呢?她觉得自己好渺小啊,找不到使劲的地方,真是白白浪费了重来一次的机会。

  柳颜欢完全忘记了,她在宁州眼油的事情上力挽狂澜,拯救了无数读书人,避免东辽国陷入官员青黄不接,风雨飘摇的局面;她也不知道,虽然她只想保住柳家,然而搅动江南官场的局势的同时,救了无数被豪绅压迫的普通百姓。

  重生以来,她看到的只有自己和柳家;可现在,她看到了家以外的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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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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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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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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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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