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早下了雪,落英身上也穿上了柳颜欢让人给他做的大红袄子。在裴府养了月余,原本蜡黄的小脸逐渐退了黄气,虽然还没什么肉,但比之前瞧着讨喜许多。
落英依旧不开口说话,但是会用手比划了,性子也比刚来裴府时开朗不少。
“落英妹妹,快来快来,这碟子点心你拿去吃。”紫菱将那碟子点心全都塞给了落英,生怕柳颜欢从她手上拿到一块。
柳颜欢哭笑不得,她最近吃得是多了些,但也没到暴饮暴食的地步啊。大不了跟着红绸打打拳嘛!
“好了好了,落英今日来可带了功课?”
落英这个孩子虽然不会说话,但是十分勤勉。白日里早早就来了秋茶院找红绸练武,中午回去后还会写柳颜欢教他的大字,第二日再带过来给她检查。
虽然不是自己的孩子,但柳颜欢心里快将她当半个女儿看了。真是又乖又懂事,还听话。
落英怯生生地交上功课,等着柳颜欢的教导。
“不错不错,落英的字越发的好看了。”柳颜欢夸奖道,然后从屋内取出新的任务交给他。
落英拿着新的大字,抱着一碟点心,朝着柳颜欢鞠了一躬,然后“噔噔噔”地跑了出去找红绸。
“唉,夫人,这丫头到底是二爷院子里的人,来咱们院子这么勤,会造人说闲话的。”
柳颜欢自然懂这个理,“二爷屋子里也就两个小厮伺候着,谁能带她?瞧着也才七八岁的模样,瘦成这样,着实让人心疼。”
毕竟是有过孩子的人,哪怕不是自己的孩子,看见他过成这样,难免会起些恻隐之心。更何况落英这个小哑巴着实会讨人欢心。
“夫人呐,这善心也该用到该用的地方上,这丫头再怎么说,也只是个奴婢!”罗嬷嬷叹了口气,却也知道自己劝不了柳颜欢什么。
落英捧着厚厚的大字纸回关山院的时候,朗星忙完了刚回来。裴鸢昨夜值夜班,院子里的下人静悄悄地,不敢吵了他休息。
“又从秋茶院回来啊。”朗星看着他手上还抓着两个点心,逗弄他道:“什么好吃的,给你哥哥我一个。”
没想到落英一点也不护食,将手上的糕点递给他。
朗星也不嫌弃,接过就往嘴里送,嘟嘟囔囔问他:“今日少夫人那里,可有什么趣事?”
其实他也不想问的,是他们家二爷关心,他也只能从落英身上下手了。
这小丫头好啊,人小讨喜,能经常往秋茶院跑,也不怕人家说闲话,还能顺理成章打听秋茶院的消息。
落英一通比划,朗星嗯嗯点头。
等裴鸢下午醒来的时候,话传到他耳朵里,已经变成了:大少奶奶求子心切,都要娘家人准备好生辰礼了!
裴鸢正漱口,差点将那水都咽了下去。
他想起中午在裴老夫人那听到的话,柳颜欢的身子似乎不是很好,正在调理,这个时候不宜有孕。
思及此,“你去上京医馆找冷泷,让他给我写张单子,要温养的食材。”
朗星挠挠头,照搬去了。
年关将至,将军府上的人情往来,都需要走动。
三太太抱着账本,带着账房,一脸愁容地跑进了荣寿堂。
“母亲啊!您让我当这个家,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么多的人情往来,可咱们库里几乎什么都没有了啊!”
裴老夫人被她哭得头疼不已。
她本来想着让柳颜欢接手这个家,新妇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定然会咬牙自己填上这窟窿。可柳颜欢就是不肯接这个烂摊子,现在还要她来料理。
“说你蠢,你还真蠢上了!你嫂子那个脑子都能理的,你理不得,索性将这中馈交还给你嫂子好了!”裴老夫人骂道。
张氏立马止住哭声,她哭这一场不过是表明自己没钱罢了。她想当家是想从里面捞油水,不是往里面填窟窿的!
难怪洛氏将这中馈交出来后,安安分分地待在迎春院里没出来折腾人呢。这分明就是个烫手山芋!
“去将茗哥儿媳妇叫来。”裴老夫人叹道。
张氏闻言,眼睛一亮。
“母亲真是妙计,柳氏的嫁妆那么丰厚,也能救急了!”
裴老夫人瞪了她一眼,没一会儿,前去秋茶院的人回来了。
“老太太,大少夫人病下了,奴婢去的时候,屋里的大夫刚出来呢。”
闻言,裴老夫人的脸都黑了。
“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病了!”张氏急得起身,“我去瞧瞧!”
“瞧什么瞧!”裴老夫人冷哼一声,“她病着就让她病着吧!”
张氏讪讪地坐了回去,大抵也懂裴老夫人的意思。她现在去,就是摆明了府上开支有难,要求着柳颜欢掏钱。
裴老夫人还不想被一个孙媳妇拿捏住。
“那这笔钱,总要有人出嘛。”张氏声音弱弱道。
裴老夫人眸光深深,确实要想个法子,让柳颜欢主动拿出些嫁妆来才行,不然这个偌大一个将军府,这个冬日可怎么过?
柳颜欢自然也知道自己的嫁妆遭人惦记,所以早早地就开始装病。
谁也不见,而且,哪有问一个病人掏钱的道理?
柳颜欢病了几日,三太太最先坐不住了。亲自带着府医过来瞧她,给她把脉问诊。琇書蛧
府医瞧了柳颜欢的单子,凝眉苦思。
“林大夫,你别皱眉叹气啊!你倒是说说,她这身子如何了嘛!”
“恕老朽医术不精,这病老朽判不了。不过这方子写的确实好,我研究研究。”府医摸着头,百思不解柳颜欢的病症。“敢问夫人,这方子是出自哪位大夫之手?”
“是正元堂的苏大夫。”
“哦哦哦,难怪难怪。这方子写的很好,老朽我是没什么要补充的了。只是这些药材,都十分昂贵,加上又是反季节的药,现在买更贵了。”
张氏一听到“贵”字,仿佛被捏住了七寸,完全不敢接话了。
等将府医送出去,张氏才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叹道:“没想到你这身子不仅折腾,这年关才来,府上大大小小的支出不可估量,你怎么这会儿就病下了呢。”
柳颜欢“虚弱”道:“都是颜欢不好,这病来得忽然,自然不敢给婶婶添麻烦。这药钱断不敢从府上支的。”
有了这句话,张氏屁股便坐不住的跑了,生怕沾了柳颜欢的病气似的。
“原以为这三太太是个好的,没想到也是这样的人!”白昙愤愤道,“还好咱们夫人不是真的病,若是真的,岂不是遂了他们的心意?”
“这将军府里的人,各有各的打算。”紫菱叹息一声,“连裴老夫人都惦记着夫人的嫁妆。”
“咱们小姐对裴老夫人那么好!她竟然也打小姐的主意!”
“那又能怎么样?”柳颜欢在这上面倒是不冤裴老夫人,只要她还没有出手,她也不想对老太太不客气。“她的心向着整个裴府,自然不甘心裴府就这么蛀掉。放心吧,来年开春,她会对洛氏养出来的那些蛀虫下手的。”
“红绸呢?落英那小丫头来了没有?来了的话叫她进来,我有事找二爷帮忙。”
屋里的紫菱、白昙都是聪慧的,白昙上次给柳颜欢望过风,虽然不明白自家小姐和二爷的关系,但小姐自己有分寸!
出了屋子,白昙避着旁人拉过紫菱,“姐姐,你是不是也觉得咱们小姐和二爷之间怪怪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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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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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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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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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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