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斌哑了声,陆卿音紧接着道:“如果你愿意指认他,我可以帮你。”
冉斌明显不相信她,眼神里都带着警惕。
“你帮我,你凭什么帮我?”
对此,陆卿音并不意外。
“凭你现在被抓到看守所来,是司景山布的局。”
冉斌睁大双眼,“什么意思?”
陆卿音缓缓笑了,“你难道觉得,你和司景山是一条船上的人?”
冉斌犹豫,“如果真的是你说的那样,为什么他不怕我把这事儿抖出去?”
陆卿音嘴角抽搐,“你觉得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冉斌猛地抬起头,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
陆卿音继续道:“你从一开始就是一枚弃子,你就没想过,这么多年了,为什么你爷爷的命案偏偏在这个时候东窗事发,而且矛头都指向了你,板上钉钉,明天你就会被送到云城市区的看守所里,不给你任何辩解的机会,没有人会帮你打官司,也不会有人相信你的话。”
冉斌哑了声,这才发现,陆卿音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对的。
他们这种小人物生来就是被遗弃的,他们的命无足轻重,可是……
“我本来打算认了的。”
“但是我放心不下奶奶。”
原来如此。
陆卿音想起方才进来看到冉斌的第一眼,他那副听天由命的颓废模样,原来是想把一切罪责都揽下来。
“你应该知道,我们去看过冉奶奶了。”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冉斌也就没有什么理由要再说谎了。
他点了点头。
陆卿音说:“那你有没有想过,冉奶奶年纪这么大了,如果没有你,她可能都撑不下去了。而且你在里头她在外头,其实说白了你们遭受的都一样。”
“有个杀人犯孙子,你觉得外人会怎么看她?再说了……还有那些追债的人。”
“债我已经还完了。”冉斌闷闷地说。
陆卿音认真地说:“可是事情还没有结束。”
冉斌人顿了一下,抱着头,看起来格外痛苦,“我真的没想过要害人,可是我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
“我知道。”陆卿音的声音像是一剂镇定剂,“既然没有做过,又何必当个逃兵。”
“可是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冉斌茫然地说。
“而且,我奶奶一直觉得我是在云城赚了钱,如果让她知道这一切,我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
陆卿音抿了抿嘴唇,“你觉得,她会看不出来你说的话是真是假吗?”
冉斌木木地看向他。
“冉奶奶什么都知道,她只是想要你平安。”
闻言,冉斌再也绷不住了,那么大一个男子汉,却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陆卿音没有说话了,给了他时间和空间,先去了另一边。
情绪总是需要发泄的。
不过看到冉斌这个样子,陆卿音知道,她和司京衍都赌对了。
冉斌不是一个没有人性的人,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会这么大费周章地把人捞出来。
过了一会儿,冉斌主动走了过来,小声问:“你说你会帮我,怎么帮?”
陆卿音看着他,眼睛里一片清明,同他凑近了一些,压低声音说了几句话,最后:“既然你爷爷不是你杀的,那么想把捞出去很容易。”
“以及,车祸的事情,不能再逃避了。我们会尽全力为你争取减刑,前提是你需要配合,不会让冉奶奶等太久的,这件事你不是罪魁祸首,所以不用太担心。”
如果可以的话,甚至能争取缓刑。
冉斌坚定点头,“好。”
为了奶奶,他愿意这么做,他真的不想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了。
如果进了监狱,奶奶反而会被万人指摘,还没人照顾,恐怕这个冬天都很难熬过去……
这不是他想看见的。
“那我现在需要做什么?”冉斌问。
“等。”
陆卿音遥遥地望向看守所的门口,“等人来就行了。”
晚七点左右,他们等的人来了。
何斯锐和盛锦舒一起过来把他们捞了出去,只不过冉斌这边的流程要更复杂一些。
看守所的门口,陆卿音还看见了一个人,睁大双眼,“奚奚?”
“你怎么来了!”
凛冽的夜风中,陈奚围着一条浅色的围巾站在一辆车的旁边,看见陆卿音了以后大步跑上前。
“音音!”两人亲密相贴,陈奚说,“何律师收到盛二少的消息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知道你进了看守所我也跟过来了。不过幸好,在路上的时候他已经把来龙去脉告诉我了,现在看到你好好的我这才放心。”
陆卿音叹了口气,“我没事,怎么晚你还过来,辛苦了。”
陈奚摇头。
她看了一眼旁边神色不太明朗的男人一直盯着她们两人。
顿时就感觉头皮发麻,抚了抚手臂,小声问,“对了,你们……和好了?”
陆卿音知道她说的是上次同她说的那件事,但其实那件事并没有解决,只是现在不是开口询问的时候。
于是道:“嗯。”
“还没叙旧完?”司京衍幽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陆卿音咳嗽了一声,给陈奚递了个眼神。
然后走过去说:“我已经在里面和冉斌谈过了,他同意了,和我们回江城以后会指认司景山是幕后主使。”
“你说服他了?”
陆卿音点了点头,又摇头:“不全是,主要还是他自己想通了。”
“不然谁说什么都不一定有用。”
司京衍的大掌抚摸着她的后脑勺,“宝宝厉害。”
陆卿音老脸一红,看向旁边的盛锦舒和何斯锐,小声地说:“还有人呢……”
“哦,无所谓,我会自戳双眼。”盛锦舒耸了耸肩。ωωω.χΙυΜЬ.Cǒm
“嗯嗯,我也自割双耳。”陈奚跟着补。
何斯锐握拳咳嗽了一声,把头转到另一侧去,不说话表明自己的态度。
陆卿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有些不好意思,“行了你们,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司京衍的下巴朝盛锦舒扬了扬,“事儿办妥了没有。”
陆卿音疑惑看过去。
什么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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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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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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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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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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