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加工费就要一块五,那个婶子的脸马上就垮了。

  “那我回去跟儿媳妇商量一下吧。”她留下一句敷衍的话就走了。

  罗婶看出来,这个事情估计要黄,跟王淑芬直言道:

  “现在除了粮食队上分,其他油盐酱醋、锅碗瓢盆啥不得花钱买啊,一年到头队里能分一百多块钱,还得攒着给儿子娶媳妇,哪有钱做新衣服啊!”

  王淑芬忙笑道:“不做也没关系,宁宁就是让她知难而退。”

  姜宁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做一件衣服,要费很多功夫,收手工费也是应该的,县城的裁缝铺,也是要收费的,普通的衣服看大小样式也要五毛一块的,像旗袍这种特殊的衣服,估计两块下不来。”

  不管哪个年代,请裁缝做衣服,手工费都是很贵的。

  一件旗袍,从剪裁到缝制,少说也要两天时间,要一块五还真不贵。

  总不能让王淑芬白干吧?

  她相信,这件事只要开了张,以后就好办了。

  家里正好有了缝纫机,婆婆如果能一个月卖出十件旗袍,那就是十五块,这个收入很不错了。

  当然,这件事还得去问问支书的意见,县城里的裁缝店毕竟是国营的,自己在家做,不知道可不可行。

  也有自己在家做裁缝的,不过,只是缝缝补补的,所谓报酬,就是几个鸡蛋、几斤大米,可不敢明目张胆给钱。

  既然决定做,姜宁便马上行动,来到了林富贵家。

  林富贵听说他的来意,当即否决:

  “那哪行,这不是投机倒把吗?”

  “这怎么是投机倒把呢,我婆婆做衣服也是为广大社员服务。谁家结婚不做身新衣裳,周围没有好裁缝,还得上县城去做,来回车费都要好几毛。

  林支书,别的大队可都开始鼓励搞副业了,你可不能保守。这样吧,以后我婆婆要是能接到活,每单都给队里交百分之二十利润,你看怎么样?”

  说话的时候,姜宁将一包芙蓉烟不动声色地塞进林富贵的口袋里。m.χIùmЬ.CǒM

  林富贵眼睛微眯,叼着烟袋不说话,似乎在思考,过了好一会才缓缓道:

  “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这样吧,我先跟队里几个干部开会讨论,然后报公社批,如果公社领导能同意,我就没意见,不过,交百分之二十不行,起码要交百分之三十。”

  哇吼,这可够黑的。

  做衣服的人累死累活挣一块两块,队里直接要走三成。

  难怪队里很少有养猪的,听说谁家养猪,养成后是不能自己杀的,要拉到食品站宰杀,而且七成归国家。

  剩下的三成可以拉走,可以卖也可以自己吃。

  猪肉八毛钱一斤,一头二百斤的肥猪,就算都卖了,才能卖五十块左右。

  那可是养一年的猪啊,每天起早贪黑打猪草,还要喂米糠,才挣这么点钱,难怪没人愿意养了。

  当然,这个也没办法,国家就是那么规定的。

  好在,随着运动结束,这种状况也开始改善,家里允许养鸡养鸭的数量也放开了限制。

  原来每家只能养两只,现在可以养十只,不过粮食有限,人都不够吃,哪有富裕的养鸡养鸭啊!

  姜宁从支书家回来,又想起照相馆说把他们照片贴在橱窗的事。

  乡下人穷,做衣服的少,或许县城有更多机会呢,她决定第二天去一趟县城。

  等串门的都走后,姜宁便将林支书的答复说给王秀芬听。

  王秀芬当即乐了,“那八成有戏,老林在大队干了这么多年,也干了一些事实,他要说开会讨论,说明他已经认可了。

  你挺机灵,知道他爱抽烟。还有交三成也对着呢,要不交,肯定有眼红的,到时候中间捣乱,那事情就进行不下去。”

  姜宁没想到,婆婆头脑还挺清醒的。

  “你明天去县城,能不能带我一起去?我这辈子都没出过远门,去的最远的地方是乡里,真想出门看看。”王秀芬可怜巴巴地请求。

  姜宁当即答应:“那有啥不行的,叫上阿琛一起去呗!”

  两人正聊着的时候,有人给姜宁捎来的一封信。

  姜宁这两天正纳闷呢,自己结婚,家里竟然没有给她寄东西,难道自己诉苦讨好没有用?

  展信一看,全明白了。

  父母已经知道了她心甘情愿嫁人的事,讨好要东西,完全是为了搜刮家里。

  母亲明确说了,如果她一意孤行,那以后家里不会再给她寄一分钱,他们也不会再帮忙找关系张罗回城的事。

  姜宁哼笑,说得真好听,好像她乖乖听话,就能把她弄回去一样!

  从小心眼子就偏,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是紧着两个哥哥和妹妹,她总是被忽视的那一个。

  记得有一回吃西瓜,一整块西瓜,切成了四块,母亲说:

  “就这么点,不够分的,我和小宁就不吃了。”

  母亲自己可以不吃,凭什么不给她分?

  还有一次,家里做了一碗红烧肉,等开饭的时候,母亲说酱油不够了,让她去打,等她回来的时候,一碗红烧肉都被吃光了。

  当然,每当这种时候,大哥二哥还记着她,总会冒着被父母责骂的风险,给她留一点。

  以前傻,总以为是自己做得不够好,所以才不受待见,于是拼命干活表现自己。

  现在才知道,姜柔是父亲的私生女,而母亲又是一个唯父亲马首是瞻的人,他们的偏爱就是那么明目张胆。

  是,姜柔在外吃过几年苦,才被收养进家门,需要用心呵护。

  可,她又做错了什么呢?

  每当想到这些,姜宁还是会眼圈红红。

  心情还在平复的时候,隔壁却传来了惊恐的叫喊声:

  “快,去拿钱吧,得去县医院,这腿不马上接起来,就要废了。”

  姜宁和王秀芬朝门外一看,原来是林保家的腿被什么东西砸了,正汩汩往外流血,怕是骨折了,是被人用门板抬回家的。

  余小凤和林涛急得团团转,他们手里哪有钱啊,平时头疼脑热在卫生院几毛钱能解决的事,都舍不得,这去县医院,得多少钱啊?

  好在,他们想到了屋里躺着的老太太。

  余小凤跑进厢房,跪在了老太太的床前:

  “妈,我求求你了,人命关天,你快把钱给拿出来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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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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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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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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