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是有这么一个怪人,他总是来参加舞会,却一直只是一个人躲在帘子后面。那是一个看上去白皙秀气的男孩子,是那种会被男孩子嘲笑,又会被女孩子嫌弃的类型。】
殷怜的故事开头就出人意料。
在观众们看来,躲在帘子后方的人理应当是名女性才对,那光鲜华美的裙摆就说明了这一切。但殷怜一落笔,内容却是完全相反的,让人感到疑惑的同时,也不可避免地吸引到了众人的注意力。
故事之中的女孩爱华服,爱跳舞,虽然心思通透,观人入微,却表现得性格直率,快人快语。
她出身富裕,貌美聪慧,即使在这群青春靓丽的少女之中,也是最引人注目的那一个。她的伙伴们偶尔会嘲笑那个躲在帘子后面的男孩,她却从来不附和她们。但她也从来不会主动去找男孩搭话,即使双方视线相交的时候,女孩能轻易发现,对方爱慕自己。
他们之间未曾有过交集。
爱慕女孩的人其实很多,但是跳舞就是那么一回事儿。当你挽着对方的手臂时,那一瞬间彼此的距离无比贴近,可是转眼之间,交换了舞伴,他又会爱慕了别人。
女孩在日记里写道:我那时偶尔会想,如果他那时候走上来对我剖白,我是不是会答应。我想可能不会,因为我对他毫不了解,但也许有那么一点可能性,我会答应。
因为在我参加的这些舞会上,他是把视线停留在我身上最久的。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他其实长得俊俏。
《南若笙的日记》
男人关上了日记,站起身来,走向空旷而老旧的大厅。
随着他用双脚丈量着脚下的地砖,周围的场景却仿佛一点一点明亮起来,又回到了那个纸醉金迷的年代。
但是相比曾经的歌舞升平,此时的宴会厅之中,明显显出几分人心惶惶。此时的宴会厅,人们谈论的话题都已经由华服美食,豪门八卦变成了战争形势。
少年的喘息声传来。
经常藏匿在宴会厅角落,却从来也不敢会与人一起跳舞的少年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对南若笙问道:“你……你要离开这里了吗?”
平时若是被看到男孩与南若笙,她的女伴多半会狠狠地将少年嘲笑一番。然而此时此地,被覆盖在战争的阴影之下,就连那些爱嘲笑人的姑娘,也已经无心再以调笑可怜的爱慕者为乐。
这是他第一次和南若笙说话。
但是女孩却毫无惊讶的样子,也没有露出他想象中会有的排斥和嘲笑,她跟他说话的态度就像一个认识许久的老朋友。
“我们要搬到南边去。我爹说,鹤城这边要不太平了。”
男孩看着她,心里全是懊悔和难过。
南若笙等了他半晌,看他没有反应,就对他笑了笑,然后转身意图离开。
男孩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大声叫道:“南若笙!”
女孩回头,看着他。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我能出人头地,我能来找你吗!?”
南若笙收起了笑容,目光直直望向男孩的双眼。
男孩强迫自己不移开视线。那一个瞬间,仿佛耗费了他出生以来十数年能够积攒的勇气。
【我那时候已经明白,离开鹤城之后,我们与曾经的故友可能都再难有再相见的一日。此时外头风雨萧杀,金尊玉贵的人也免不了头颅落地,血溅五尺的下场。每天每天,全国各地都会传来死讯,有曾经日常见于报纸的大人物,也有名不见传,只能人数代称的陌生人。】
【至亲若是失了消息,也许这辈子就都不知道要到哪里去寻了。姨母尚且如此,何况是全无血缘关系的两人。】
所以南若笙突然对着男孩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说道:“如果你能出人头地,变成大英雄的话。我会考虑的。”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或许只是随性而为。因为知道未来不可预期,所以愿意用根本不可能实现的承诺,稍微鼓励一下男孩。但是这句话确实让男孩的心里存下了一朵希望之火。
当面对国破家亡,生死危机时,男孩总会想起自己还有一个约定没有实现。人在面对一片昏暗看不到尽头的绝望时,有时候需要的只是那么小小的一点希望,就能继续坚持下去。
青年最绝望的时候,伤口感染,高烧不退,救援无期,队友背着他走了足足五里路。但是他仍旧还是从死亡边缘爬了回来,因为他想起了有一个人,还和他有着一个约定没能实践。
随着时间过去,他也慢慢明白,也许他心里惦记的,已经不是那个连面目都变得模糊的女孩,而是在最后分离的时候,她的承诺之中所保存下来的,曾经属于少年时代的美梦。
但是他最后还是决定要找到对方,哪怕知晓,这多半只是一个无法实现的承诺。
也许她已经死于战争,也许她已经嫁为人妇,也许她当初其实只是一句轻佻的玩笑,即使两人相见,她也不打算真的实现承诺。
但是青年还是想要试图去寻找她。
此时他已经实现了自己当初的承诺,功成名就,多年来也一直在打听她的消息,并且多少有了一些眉目。待到他终于调值到她家所在的城市拜访的时候,她通过管家给了他一张请帖。
但是舞会上最后出现的女郎,与他的想象之中相差太多。
她既没有青年回忆中那么美貌,还带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庸俗与无知。她与女伴们一起调笑,只关心他的军衔和资产,却对他的思想,他的抱负,他对于未来的期盼全无兴趣。
她对于军官的态度十分热情,再不像是少年时的被动和保持距离,但却没有再像是以前那么牵动他的心魂,
她还未嫁。
是故人已经变了,还是记忆美化了过去?
南家恨不得立刻就把两人的关系定下来,青年几近粗鲁地拒绝了南若笙,然后就想离开会场,眼角却突然扫到了隐藏在柱子旁挂帘下的裙摆。他急忙追过去,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但是青年还是渐渐察觉了许多异常。
比如说,南家其实已经很久不曾举办宴会,而南若笙也和小时候不同,鲜少抛头露面,据说是因为身体不好,但也有人传说是因为她长相丑陋。青年回忆自己见到的南若笙,觉得她虽不算美貌,却也并不见得丑陋。他带着怀疑和揣测,再次拜访了南家,一改之前的态度,表示仍旧想要向南若笙提亲,但希望与她本人多见几次面。
管家无奈地答应了。青年军官与面前的南小姐相对而坐,却一直用余光在屋子内搜寻,再次察觉了那躲在阴影之中的裙摆。
他对于南小姐侃侃而谈,聊起两人的往事,察觉南小姐那心不在焉的局促,却是突然说道:“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那时我喜欢躲在舞会的角落,像是这样的地方……”
他一个箭步冲向了裙摆藏匿的角落,结果迎头正好撞上一个带着可怖烧伤的年轻女人,猛然对他摆出一张表情夸张的鬼脸。军官没有惊吓到对方,反而被对方惊吓了一大跳。
毁容的女性自称是一名侍女。
青年从没见过这么丑的面容,她与南若笙的样子显然是完全不同,甚至可以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但是即使如此,他却仍旧忍不住一再地去看她的脸。
毁容女孩比他预想之中还要落落大方,就站在那里,带着吟吟笑意,与他对视。
仿佛又回到了战争爆发的那一天。南若笙直视他的双眼,质问着他的真心,然后轻易应允了他那听上去像是痴人说梦一般的请求。
青年本能地觉得她是南若笙,但是毁容女孩坚称自己只是侍女。青年并不相信,但是到底接受了她的这种说词。毁容的少女看上去比南小姐还要更加丑陋,但是青年却觉得那烧伤都带着一种别致的美感。
他与对方谈天说地,玩着一个大家都心知肚明的游戏。侍女小姐虽然处于深宅,却热爱读书,关心时事,能接上青年的所有话题。其实青年从未了解过南若笙,他全部知道的,就是她穿着红色洋裙在人群之中踩着流畅的舞步,那个时候,所有人仿佛都只是她的陪衬。
可是侍女小姐从不跳舞。
她虽然不跳舞,却可以与他谈论许多不同的事情,甚至能为他处理人际关系或者完成工作给出极为有用的建议和提醒。
青年越来越爱慕她,却也渐渐发现越来越多她与记忆中的南若笙的不同。他甚至怀疑起自己是不是真的认错了人。然后他突然茫然地意识到,他对于原本的南若笙毫无了解,所以也无法分辨,真实的她到底应该是个什么样子。
为了试探侍女小姐,这一日晚上,他邀请对方跳了舞。侍女小姐有些磕磕碰碰地同他跳完了舞,舞步并不十分流畅,带着一种生疏感,青年却极有耐性地同她跳完了这一支舞,然后拿出了戒指向她求婚。
婚礼当天,侍女小姐靠在他怀里,问他:“如果我并不是你认识的那个南若笙呢?”
青年说道:“即使是这样,我也想要向你求婚。”
侍女小姐就笑了起来,说道:“那我就告诉你吧……很遗憾……”
“我……”她附在青年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青年猛然睁大了眼,惊愕地望向了她。
观众还想看侍女小姐到底说了什么,结果殷怜就打了个回车,然后直接选择了提交。
观众们的心情是崩溃的。
你当你是在开连载吗!?结尾的时候还要专门卡一下章!?
但是他们暴躁也没有,在比赛期间,观众席的任何声音都是无法传达到选手的频道里的,甚至就连一些与比赛无关的外部网络信息都是直接被斩断的。
更何况,选择断在高潮处的选手还不止殷怜一个人。
阿危也选择了这么干。
他的文风本身就非常接近网络连载,文字比较浅白,但故事剧情性强,节奏紧凑,缺点是故事比较粗糙套路,缺乏能够触动人心的感情或者引人思考的矛盾。但是光就商业性和阅读乐趣来说还是很饱满的。
阿危的文章,光就篇幅来说是写得最长的,他的思路进展和输入速度也很快,短短一个小时足足写出了足足五千字的内容,但因为受到时间限制,也没有发散得太过厉害,比起真正的连载小说还是要显得紧凑许多。
这五千字里面,他写了少年闯入五百年前的时代,出于好奇心忽悠着军阀的姨太太让他游览了这个时代的青港,却在街头直面了枪杀现场,因此情绪失控,露出破绽,被女主角看出破绽,逼问出了他穿越的真相。这位姨太太胆大包天,靠言语威胁住了少年,试图通过镜子去到现在,没想到她却无论如何也无法穿越到镜子的另一侧。
她觉得少年骗了她,少年自己去尝试接触镜子,却一下子又穿越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少年因为亲眼目睹的杀人场面而大受打击,也对这面镜子感到了恐惧。但是当他跟自己的父母说起这张梳妆台的恐怖之处时,却发现他的父母根本无法发现镜子的异常,反而觉得他可能是做了噩梦。
少年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放弃了对他们说明真相,只是听从他们的安排,打算在房间重新装修之前,去另一间客房住上几天。
只是当他短暂地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拿游戏机时,却发现镜子上被人宏鲜红的,疑似口红之类的东西写上了“救救我”三个仓促潦草的大字。
少年为之一愣,迟疑许久之后,终究还是再次穿越了镜子。
……
故事这样一路展开,少年与姨太太组成了一个奇特的冒险组合。按照短文的篇幅,阿危也只能极为克制地写了三个与时代有关的小故事,主要是少年帮助姨太太折腾她敲骨吸髓,喝妹妹血吃妹妹肉过活的人渣哥哥,姨太太教导少年如何去应付不太喜欢他的老师,传授属于生活在一个强权时代的小人物的智慧的过程,以及两人在姨太太被军阀怀疑的时候,如何瞒天过海,转危为安的剧情。
三个故事写完,第一轮的时间几乎也走到了结尾。而在故事的结尾,是男孩在睡得朦胧的时候,突然被一声破碎声惊醒,结果发现梳妆镜碎裂出了集中线的纹路,而在破碎的镜子中心,映出了一颗破碎的子弹。
然后阿危的故事就在这里戛然而止。
第一轮的剧情里,每一个人发挥得可以说是都相当不错。虽然也确实有人的文章特别引人注目,但到底每个人的作品都有数量不少的支持者。
裁判没有马上进行评分,因为只有完全了全部六幅画相关联的故事,才是完整的比赛作品,也才可以真正体现出每一个作者对于自己的文章的掌控能力。
但是画中画这个形式的比赛就现场来说确实没有上一轮的大乱战有看点,毕竟大乱战之中,玩家的剧情随时可能出现碰撞,进入PK,整个场面的激烈性就不一样。在这种情况下,为了能够吸引住观众的注意力,官方也对于比赛过程进行了不小的调整。
却见第二轮的抽签结束之后,主持人直接开口说道:“在第二场开始的此刻,让我们先来欣赏一下各位选手上一场的成果。”
他这样说着,却见舞台后方缓缓升起了一个立体屏幕。
“为了能够提高大家对于作品的期待度,我们将从投票人气最低的作品开始,播放上一场的小说作品的成品影片。首先,这一场排名最低的选手……是莫兮。确实他抽选到的这幅作品不太容易表现。”
“那么,让我们看看莫兮写了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她是我的母亲吗?】
男孩抬头,怔怔望着墙上挂着的一幅画像,发着呆。
画像上是一个穿着红裙的女人。
“你在干什么!?”在男孩发呆的时候,他的身后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呵斥声。
男孩转头,看到男人,表现出了些许瑟缩,把两只手藏在身后绞在一起,怯生生地叫了一声:“父亲。”
男人对于儿子这样怯懦的态度非常看不过去,呵斥道:“把背挺直了!把手放下来!这么娘们兮兮的样子做给谁看!?你再这幅样子,我还不如把你扔了捡个女孩儿回来养,至少不会被人笑话!”
男孩被父亲骂得头越发往脖子里缩,不自在地把手放了下来,但是挣扎了半晌,还是开口问道:“父亲,那是我娘吗?”
男人的表情明显地噎了一下,然后很快冷漠了下来,说道:“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你的功课做好了吗!?”
莫兮其实也是挺无奈的,因为就像主持说的一样,他抽选到的这幅画可以发挥的空间实在是有点小。画里不是没有故事,但是因为主要人物是个孩童,所以可以选择的题材就非常受限。
夏国的创作者一般涉猎非常广泛,由于高强度的创作模式和密集的各种比赛,大部分作者在题材上都是全面发展的,对于大部分题材都可以比较流畅地掌控住。
但其中有一部分题材是比较特殊的,平常比较难有接触的机会,如果没有特别学习过这方面的写法或者有这一类的天赋,就很难写出优秀的作品,比如说儿童文学。
因为它和其他任何文学作品,都有着本质上的不同。简单来说,就是爽点都未必一致。
莫兮看了画之后,思维就被儿童这个要素给困住了。那孩子紧紧抱住画作,按照一般判断,画作对他来说一定非常重要。而对于一个孩子最重要的存在,也无非就是父母。
按照这个思路进行下去,莫兮就写了一个孩子寻找母亲的故事。
这个题材其实很有发挥的余地,如果莫兮擅长这个类型的故事的话。母亲与孩子,是一个不管在哪个时代,哪个世界,都永远不会过时的话题。可惜莫兮并不擅长。
他最后写出来的,也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小蝌蚪找妈妈”类型的故事。
一个没有女主人的家庭里,内向的孩子与严苛的父亲一起生活。父亲对孩子态度微妙,也不喜欢在他的面前提起过世的母亲。孩子不知道从谁那里听到了闲言闲语,觉得他的母亲其实还未死去,因此而踏上了寻找母亲的旅程。
带着一幅他单方面没有理由地觉得是自己母亲的画作。
但是他遇到了各种各样看上去疑似是他母亲的女性,却最终发现她们都不是他的母亲……她们都不爱他,又或者她们爱的人,都不是他。
莫兮确实不是很擅长写这样孩童向的故事,这个故事被他写得相当中规中矩,换句话来说,就是老套。虽然中间一些催泪的情节写得相当细腻到位,此时被演绎出来,也赚了不少观众的眼泪,但是他自己也很清楚,在故事的整体架构上,他做的是很失败的。
这一轮的华彩篇章,是柯珂和千红一窟。
柯珂写了个鬼故事。
故事里,作为侦探的男主为了寻找某件旧物回到了老家,结果他的竹马兼好友却让他帮忙去检查一下自家的老五。他在老屋的窗口进行检查的时候,却看到院子里出现了一个穿着红裙的女人,结果等到他跑出去的时候,却发现花园里根本空无一人。
然而当他回到窗子前面,他竟然又看到了女人的身影。
这是一个只能透过窗子的玻璃才能看到的,隐藏在这所宅子之中的不存在的人。
而这让男主忍不住地想起了小时候发生的一些事情。
他就打了一个电话回去,跟竹马聊起了小时候发生的一些事情。好友小时候有一段时间似乎会经常出现幻觉,比如说他母亲在厨房做饭的时候,他却跟人说妈妈在院子里打理花园。因为这个原因的关系,他小时候还吃过很多苦头,比如说被人认为有说谎癖,被小孩子群体孤立和欺凌,甚至被带去看过精神医生。
而当男主这时候再次询问起当时的事情,可能是因为小时候吃了太多的苦头,好友对于这些事情颇有些讳莫如深。
不过在男主一再追问之后,好友最后还是不再逃避这个话题,反而颇有些紧张地询问他:“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男主便问对方:“你小时候看到你妈妈在打理花园,是不是通过走廊左边的第二扇窗户看到的。”
好友听了,却是控制不住地漏了口风,有些尖锐地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一个红衣服的女人。”
好友听了,却要求男主立刻远离花园,然后随后就匆匆赶了过来。
柯珂写起像这样的鬼故事,氛围塑造得异常出众,很快就把所有人都带入了故事之中的世界。而当这个故事被演出来,配合专业的演员和镜头,足以让不少人心惊胆跳,一惊一乍。
在这段故事播放的时间段里面,节目的收视率一直处于一种剧烈的波动之中,人数一会儿跌一会儿涨,好在总体上是涨的。不过,这也是精彩的恐怖片播出时会出现的正常现象了——总有一些承受不住恐怖的情节,临阵脱逃,哪怕半途不看其实反而更容易带来挥之不去的恐怖。但是却往往会有更多人越是觉得恐怖,反而越是想要去看。还会有一些人,越是听到别人说到故事的恐怖,越是想要挑战一下自我。
这就是恐怖故事的魅力。
柯珂笔下的恐怖故事可以说是相当到位,足以体现她在这方面的天赋,不但氛围塑造得好,故事也是一波三折,细节伏笔条理清晰,甚至还带了逻辑顺畅的推理情节,把观众看得心跳加速,情绪起伏。
这个故事的主线,就是男主看到女人之后开始探查这房子的秘密,然后知道了竹马当年搬家之前,母亲出过事故,就在花园之中。加上当年竹马的那些异常反应,全家人就对老宅萌生了阴影。但是男主从竹马的故事里听出了一些让人疑惑和在意的东西,便坚持调查了下去,然后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真相。
他们察觉到,原来被关在院子里的那个女人才是竹马的母亲,而与竹马相处了十余年的母亲,壳子里其实早就已经换了一个人。
最后他们想尽办法,帮竹马的母亲夺回了身体。并且打破了那扇特殊的,能够看到异象的窗子,让一切回归到了常轨。
但是最后的最后,男主收拾玻璃的碎片时,却透过碎片看到一个女人牵着与他竹马极为相像的少年站在了院子之中。
柯珂的这个鬼故事简直说不出地丧心病狂,短短几千字的篇章里三重反转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尽管如此,还是有一群人口嫌体正直,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把票投给了她。
相比之下,千红一窟的作品就要能让人接受多了。除了是个悲剧这一点比较引人诟病之外,整个故事情节流畅,感情细腻,狗粮和泪点同在,实在是抓住了不少人的心。
虽然男女主人公的结局阴差阳错,生死两隔,其中纠结的感情和误会也让人心痛,但是好歹在感情上,他们对于对方的深情让人触动。
这一轮比赛结束之后,殷怜就意识到了,千红一窟和浮生看起来是同一类型的作者。说实话,在来夏国之前,殷怜其实完全不曾预想会有男性擅长而且爱好写这么细腻而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至少不应该经常见到,但是夏国的创作生态圈明显打破了她的固有印象。
其实她的想法也十分狭隘。
理论上来说,只要世界够大,异世界足够多,那么所有她能想象到不能想象到的人物,她总有一天都能看到。
第二轮的时候,殷怜抽到的是《军人与新嫁娘》这幅画作。
老实说,看到这幅画的时候,她几乎是顺理成章地就把剧情给连接起来了。她自己都觉得顺利得有些不可思议,仿佛今天的幸运女神是选择站在了她的身边。
但事实上,在场的选手多半是这么想的。
千红一窟上一轮抽到的是《军人与新嫁娘》,这一轮抽到的是《镜中的女人》,他也很快就想到了用什么情节可以把故事连接起来。
杨珂是《背对背的双生子》后面借着《窗户上的涂鸦》,阿危新抽到的是《遮帘下的裙摆》,柯珂是《抱画的孩童》,莫兮是《背对背的双生子》。
与其说是殷怜特别好运,不如说这些画不管怎么组合,似乎都能找到可以联系在一起的线索。
这一轮之中,莫兮终于找到了机会进行反攻。
《背对背的双生子》这一幅画,上一轮是杨珂抽到。或者是因为杨珂和这幅画产生了一定的共鸣,她这一次发挥得很不错。而若是知情人,甚至会觉得她写的根本就是她跟柯珂之间的故事。
写作这种事请,作者与剧情的共情越强,那么写出来的东西就越能洗尽铅华,露出触动人心的本质。
而如今这幅画到了莫兮的手中,却在他的脑海里形成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故事。
之前的规则已经说明了,选手每抽到一张画,就要写一个故事,而这些故事必须是要彼此相联系的,在全部被完成之中,能组成一部完整的作品。
所以这一次,莫兮就以长大之后的男孩作为了主角。
在上一个故事的结尾,男孩与他的父亲达成了谅解。他的父亲因为他的失踪,惊慌失措,终于打破了以往的冷漠,选择了正对他。而男孩也隐隐约约意识到,不是他的母亲,终究不会毫无保留地爱他。也许这世上最爱他的,终究是还是那个只会表现得冷硬,苛刻的父亲。
但是即使如此,母爱的缺失终究还是会难以抗拒地在他身上刻下深深的,深深的,深入骨髓的痕迹。
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一对姐妹。
这对孪生子和少年映像之中画像上的母亲非常相似。一样美丽,一样眼角微挑,一样在看见他的时候,便未语先笑。
少年无可自制地爱上了她们——不是姐姐,不是妹妹,不是爱上她们的任何一个,而是爱上了与母亲神韵相近的这对姐妹。他深深地爱着她们,却不是男女之情,而是恍如对待自己的姐妹一样的爱意。
但是这对姐妹对他却不是这样的感情。
莫兮在这一轮里面终于找回了自己的文笔和状态,把一场扭曲的爱情修罗场写得精彩纷呈,有些病态却又魅惑旖旎的文字看得许多人大呼过瘾,有一种别人模仿不来的独特风格,把之前那一场丢失的人气迅速拉升了一波。
柯珂看上去是打算把恐怖风格进行到底了。她落笔就开始写侦探开始追查起了竹马老宅的秘密,以及那一块特殊的玻璃窗的真正来历,然后得到了画像的线索,开始寻找起了特殊的“画”。他一路寻找,发现自己所要寻找的画正处于一个家财万贯的古怪小孩手里。为了能够得到这幅画,他开始和这个古怪的孩子玩起了一个可能危及生命的游戏。
偏偏这一轮里面,阿危一开场也写起了恐怖风格的故事。连着上一个篇章,为了能够知道姨太太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开始寻找能够作为“媒介”的事物。而这个过程之中,他发现了一幅画像,并且发现了像是在画像上出现过的裙子。他想要尝试着把裙子作为媒介,却不料那裙子竟然会自己转移地点。
第三轮,柯珂抽到了《背对背的双生子》,受到了观众和媒体的高度关注。因为之前杨珂本人已经写过了与之相关的故事,大家纷纷猜测柯珂会不会也写出与之相似却对立的情节。结果柯珂写出来的故事和众人预想之中完全不同。
她完全按着自己的步调继续写着侦探的故事。这一轮,侦探终于拿到了那张可能存在线索的画像,却发现画像上画着两个面貌完全相同,但神态气质完全不同的少女,而她们看上去就像是年少版本的竹马的母亲。
意识到那抢夺躯壳的鬼魂可能并不是什么随便哪里来的孤魂野鬼,而与好友的母亲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侦探便开始试图追查真相,想要知道这一切诡异事件的源头,而他也确实取得了巨大的收获。
第四轮殷怜抽到了《背对背的双生子》,然后在这一轮里,她的剧情和新抽到的画像突然出现了奇迹般的碰撞,所有前篇结合在一起,突然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吸引了所有人的注目。
殷怜也意识到了,比赛组提供的画作,有非常宽泛的发挥余地,远比预想之中要来得容易关联。而且意想不到的画面,甚至还能激发完全不同的灵感,反而激发了她的思路。
但是第五轮,杨珂,千红一窟和阿危再次爆发,剧情高潮酣畅淋漓,厮杀得非常惨烈,显然已经到了最后的发力阶段。
第六轮殷怜,柯珂和千红一窟再次发力,最后六人的人气名词定格在了“千红一窟,柯珂,殷怜,莫兮,杨珂,阿危”这样的顺序排位。其实莫兮的华彩篇章并不比杨珂和阿危多,但是他胜在风格特殊且稳定,很快引来了一批狂热粉,导致人气稳稳压住了杨珂和阿危一头。
最后两名明显模样都非常紧张,知道最后能够影响他们去留的就是裁判的全文评分。Χiυmъ.cοΜ
最后的结果费了好一会儿才被揭露。
毕竟正式比赛基本上已经不会让AI裁判打分,而真人要阅读文章不像是AI那样能够秒读秒判,还是要花费一些时间的。
最后的结果出来时,小危粉丝的欢呼都快要震翻了虚拟观众席,而杨珂的粉丝一直在议论纷纷,她本人也是一副呆愣愣的样子,显然无法接受像这样的结果。
她个人的粉丝们更是开始议论纷纷,看样子都有一点不快。
但杨珂也已经无心管这样。
她望着殷怜和柯珂,嘴唇翕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殷怜却并没有收到她的信息。注意到这一点的时候,殷怜忍不住回过头去,望向了柯珂。结果柯珂却对她粲然一笑,说道:“下次比赛见。”
然后理都没理会杨珂,就擅自下了线。
殷怜觉得她的这种做法,与其说是真的不在意杨珂,反而更像是故意做给杨珂看的,忍不住若有所思地勾起了唇角。
然后杨珂突然闪现在了殷怜的身边,说道:“你先别走!”
殷怜回头望向她。
却不防杨珂说道:“我是不会把黑神让给你的!至少以你现在的水平,我是绝对不会把黑神让给你的。除非你有一天写得跟黑神一样好,否则我是绝对不会承认你们的。”
殷怜:“???”
先不说她对黑怀朱有没有企图这件事,光杨珂刚才的这段话,殷怜就觉得充满了不可言说的槽点。
跟踪狂小姐,你之前对黑怀朱表现得那么狂热,甚至不惜把自己跟对方变成了邻居,此时却表示“如果你写得不如黑怀朱,你就不会承认我”,换句话来说,是不是只要有人写得和黑怀朱一样好,甚至比他要来得更好,你就直接承认对方了?
你不觉得你的爱有点廉价吗!?
虽然心中槽点无数,但是殷怜还是要解释的。她说道:“你误会了。我对黑怀朱没有什么特殊的想法。”
杨珂却一副并不相信的样子,看了殷怜半晌,紧皱着眉头说道:“我竟然输给了一个连喜欢黑神都不敢说的怂货……算了。”她转身,转眼就消失在殷怜的视线范围内。
殷怜:“……”
文明主义如她,此时都有一股想要揍她一顿的人。
她根本不觊觎黑怀朱好吧!?虽然站在朋友的立场上,殷怜已经非常坚定地决定,以后只要一有机会就要在黑怀朱面前说杨珂的坏话,让她被偶像彻底讨厌。
谁让她这么惹是生非。
比赛组最后还是给每个选手开启了他们这场比赛之中的录像观看权限。
殷怜决定回去之后要抽空好好看看。毕竟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事实上,之后稍微空闲下来一点之后,她不但看了自己所属的组的比赛视频,还看了其它组的。越是了解每一个人的能力和写作风格,殷怜觉得,她就越能作出相应的应对,就越能提高自己在比赛之中的胜率。
而她也很快注意到了柯珂口中的师兄。
查验了比赛编号之后,她有些惊讶地意识到,这显然又是一个熟识的对象。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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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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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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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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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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