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胸腔起伏着,单手把薄林抱了起来,伸手笨拙地擦去小脸上的泪,声音轻柔,却喑哑得厉害。
“木木,不是你的错,不要道歉。”
温晚栀也偷偷擦去泪水,奈何热泪抑制不住地在眼眶里蔓延。
她心里五味杂陈。
一边因为孩子的脆弱而心软无比,另一边又莫名的愤怒又羞愧。
愤怒的是,因为她们这一辈的恩怨,让孩子们经历了很多无妄之灾。
羞愧的是,孩子们没有任何过错,这是他们作为父母的失职。
队医闻声匆匆赶了过来,被叶雅舟拦在走廊拐角处。
“等一下,先别过去。”
队医严肃点点头,目光望过去,这才有些惊讶地开口。
“薄林是哭了吗?这孩子还会哭?”
叶雅舟眉头紧皱:“我也几乎没有见到过。薄林平时,连话都很少。”
队医还是很诧异:“是啊,之前那么多次心理疏导,他倒不是一言不发,但是情绪波动都很少。我们也实在是摸不清,到底是什么事情导致了他的异常表现了……”
叶雅舟沉默了半晌,长叹一声:“算了,事到如今,让薄严城试试看吧。”
他实在不想放弃天赋这么好的苗子。
他明明完全有能力,也有信心,带着薄林站上世界最高的领奖台的……
薄严城抱着薄林坐在床上,温晚栀关上了房门,坐在男人身侧。
薄林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泪珠,看着可怜得很。
薄严城拿出手帕,尽量温柔地擦去了孩子的泪,耐心问着。
“爸爸妈妈都在这里,不用害怕,没有什么能伤害到你了。”
薄林脸上有些窘迫,吸吸鼻子,撅着小嘴,肉肉的手攥紧了手帕,却没动作,像是在纠结什么。
温晚栀发现了异常,伸手轻抚薄林的小胳膊:“木木,你是个勇敢的好孩子,告诉妈妈,为什么要和爸爸道歉?”
薄严城也是一愣,这才发现了薄林的不一样,声音放轻:“爸爸和你说过,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丢下你的。”
像是被这句话鼓舞了勇气,薄林抬起眼,睫毛还湿漉漉的,打着小小的哭嗝。
“爸爸,考完试,你就会离开了,对吗?”
薄严城轻抚着薄林背部的手,狠狠顿了一下。
他好像一瞬间就明白了,薄林心里到底在焦虑什么。
温晚栀也心领神会,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沉默着给薄林擦拭手上的泪痕。
薄严城没急着给出答复,反而问了他一个问题。
“木木,来车队之后,爸爸也没有天天陪你,你觉得爸爸离开过吗?”
薄林坚定地摇摇头。
薄严城刮刮孩子的小鼻子,笑道:“那怎么你考个试,爸爸就要离开啊?”
温晚栀眼里也满是惊奇,她几乎从未见过,薄严城这么耐心又温柔的样子。
这一瞬间,男人身上的微光竟让她心动不已……
薄林两只小手捏着手帕,不断搅动着,半天才开口。
“木木成绩不好,爸爸会丢下我吗……”
温晚栀怜爱地叹了口气,完全弄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薄严城拍了拍薄林的头:“不是因为成绩好,爸爸妈妈才爱你的。知道吗?”
薄林眼里懵懵懂懂,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薄严城整理着孩子歪歪扭扭的小衣领,十足耐心:“记住,无论你在哪里,做什么,爸爸妈妈都会爱你,支持你。”
薄林小脸上露出了笑意,伸手揽住了薄严城的脖子,奶声奶气,乖乖的。
“知道了,爸爸。”
温晚栀忍不住勾起了嘴角,起身去倒水。
薄严城把薄林放在身边坐下,垂头看着他,语气严肃了不少。
“好,那我们现在聊一聊,你在赛场上出了什么问题?”
温晚栀端着水过来,噗嗤一笑。
父子俩正襟危坐,薄严城更是一脸严肃,俨然一副商业谈判的架势。
薄林虽然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但蹙着眉毛的那个小模样,确实和他越来越像。
薄林的小脑瓜努力地转了半天,憋得脸红彤彤的:“我不知道……”
温晚栀叹了口气,一人塞了一个马克杯,打着圆场。
“好了,孩子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明天和队医沟通一下,再下赛场看看。”
听到也许能重新开始训练,薄林眼睛都亮了,把杯子里的牛奶一饮而尽,自己扭着小屁股跑去刷牙洗脸了。
温暮也欢天喜地地回来了。两个人把孩子哄睡,退出了小宿舍。
薄严城闭上眼,长舒一口气,满脸的疲惫,感觉背都弓了几分。
温晚栀打趣道:“怎么?十亿的生意也没见你谈得这么头痛。”
男人揉了揉眉心,叹道:“做父母,真的很难,我也很少这么手足无措。”
温晚栀莞尔一笑,声音轻柔地安慰:“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琇書蛧
薄严城眼里有些孩子气的惊喜,像是期待着这份夸奖:“真的?”
温晚栀被男人少见的样子逗笑了:“嗯。”
活像个大型犬。
回到临时宿舍的门口,温晚栀这才犯了难。
这是车队给选手住的单间,一室一厅,有小厨房和不大的浴室。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唯一缺的就是第二张床。
薄严城却好像没察觉一样,关好了门,开始埋头收拾行李。
温晚栀反而有些局促了:“那什么,这里……”
薄严城抬头,眉头轻挑:“怎么?”
“咳,”温晚栀尽量显得自然,“就一张床。”
薄严城探头向卧室看去,神色平淡:“双人床,睡得下。”
温晚栀脸色泛红,欲言又止,一双眼带点娇嗔盯着薄严城。
他是装的还是真的!
薄严城这才反应过来,冷峻的脸带上了些许狡黠的笑意:“凑合一下,嗯?”
温晚栀走过来,有些气呼呼地抽走了自己的行李袋:“脸皮真厚!”
薄严城挑挑眉,低声一笑,伸手轻握住温晚栀的手腕。
“我脸皮厚吗?我们是夫妻,合法的那种。不是吗?”
看着急速靠近的男人近在咫尺的脸,温晚栀人一愣,愣是没说出反驳的话。
薄严城见好就收,松开了手,拿着洗漱用品和衣服进了浴室。
“我先洗了,等里面暖了,你再洗。”
浴室门啪地关上了,温晚栀心里气得跳脚。
这男人什么时候脸皮这么厚了?!
水声一响,她心更是乱七八糟地跳。
明明知道即使睡在一起,也不会怎么样,但她就是止不住紧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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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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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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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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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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