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晚栀喉咙发苦,嘴里一阵腥甜,擦了擦手,还不忘声音嘶哑地安慰曹晴。
“没事,我没别的感觉……”
曹晴扔给她一瓶水,直接把车开上了路,人还镇定着,声音带上了不易察觉的哭腔。
“喝水,休息。”
温晚栀乖巧闭嘴,擦干净血迹,慢慢喝了些水,靠在副驾上闭目养神。
最近一阵子她基本上彻夜难眠,精神没垮,身体估计先垮了。
曹晴红色牧马人像离弦的箭一样驶在环路上,她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温晚栀有个三长两短的。
再加上之前借着薄氏股价大跌的机会,总算是和薄严城签了离婚协议,今天又痛快了结了向依然陷害这件大事。
温晚栀之前全靠一口心气儿吊着,这下心里绷着的弦松了下来,身体马上就出了问题。
车里没人说话,直到一阵铃声划破沉寂。
温晚栀掏出手机,看到疗养院的来电,右眼狠狠地跳了跳。
她坐直身子,迅速接起了电话,按了免提。
“喂?”
“温小姐,温老爷子情况不好,突发脑溢血,已经在抢救室了。”
温晚栀两眼一黑,一阵耳鸣,人也晃了晃。
她不过是离开了几个小时,怎么偏偏就在这个时候!
温晚栀咽下喉咙里的血腥气,强行稳定着声音。
“好,马上到。”
嘟嘟的挂断声响起,曹晴头皮发麻,眼眶红了。
她知道,温晚栀一直没能下定决心,到底要不要给温老爷子做风险极高的康复手术。
可这个决定对温晚栀而言,又谈何容易?
曹晴不敢露出慌张和脆弱,温晚栀是顶着一切压力的人,她不能再给她增加无谓的压力。
车头调转,车子一路向疗养院飞奔而去。
曹晴瞥了一眼副驾驶,却吓了一跳。
温晚栀脸上早已流满了眼泪,咬着嘴唇竭力不发出声音。
一双细白的手纠缠在一起,那叠带着血色的纸巾都快被撕扯成了碎片。
消瘦的肩膀颤抖着,像是冬日里最后一片落叶。
“晚栀,你,你别哭,别着急……”
曹晴一边小心驾驶着,一边语无伦次地安慰着。
温晚栀心里酸楚得要命,眼前一片模糊,开口脆弱的声调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曹晴,我好怕……”
温晚栀心里真的很害怕。
在城郊别墅面对歹徒的时候,躺在流产手术室的时候,甚至直面自己血癌确诊的时候,她都没这么害怕过。
她总是习惯性掩藏起自己的脆弱和恐惧。
如果自己才是自己唯一的倚靠,那所有的脆弱和恐惧也不过是演给自己的独角戏罢了,毫无意义。
可这一刻,她却忍不住从心底里感到害怕。
她无法承受,因为自己的过失而失去唯一亲人的后果。
曹晴心里一阵钝痛,急切开口:“晚栀,你听我说,这不怪你……算了。”
干脆不再说些乱七八糟的,曹晴抓过纸巾放在温晚栀腿上。
“晚栀,你想哭就哭吧,哭出来会好点。”
温晚栀极力克制着,但压抑的啜泣声还是响了起来。
每一声都把曹晴的心扎得更痛。
温晚栀赶到手术室的时候,护士正在门口等着她。
“温小姐!叶先生让我在这里等您,温老爷子的手术已经在进行了,事态紧急,不得不直接进行手术了。相关的文件您之后再签署。”
温晚栀扶着墙边的扶手,恢复了镇定,脸上早就没了泪痕。
除了发红的眼眶,没人看出她曾在车上大哭过。
“好,叶雅舟他人呢?”
护士指了指手术室旁白的影像室:“叶先生在里面,他请了几个医疗团队实时会诊并参与手术,需要盯着。”
温晚栀用手抹去了额头上的一层薄汗:“好的,谢谢了。”
她扶着墙壁,身体轻轻滑落到墙边的椅子上。
温晚栀脸色极差,甚至有些发青,眉头蹙在一起,咬着牙,似乎在忍受着剧烈的疼痛。
曹晴看着手术室亮着的刺眼红灯,又看了看快要撑到极限的温晚栀,心里着急,语气带上了祈求。
“晚栀,我先叫护士带你去做个检查,你放心,这边有我和小舟守着……”
温晚栀摇了摇头:“再等一下。”
她咬着下唇,眼神在自己的掌心和手术室大门口来回逡巡,眼里便盛满了泪水。
曹晴还没来得及开口,折返回来的护士便拿来了一沓文件。
“家属温小姐在吗?签一下字。”
温晚栀站起身来,用手背抹了抹眼里滑落的泪,开口没有半点崩溃的痕迹。
“好,给我吧。”
曹晴心里钝痛得难受。
温晚栀还是这副淡然的样子,可曹晴知道,越是这样,她的内心越是濒临崩溃。
薄严城离开了剧院,坐在黑色库里南的后座,神色难得有些失魂落魄。xiumb.com
程通坐上驾驶座,一向善于看薄严城脸色的他,不会选择在这时候出声。
刚发动汽车,程通手机一响,接到了保镖的线报。
他读了信息,神色一凛,余光看向后镜。
“薄总,温老爷子情况不太好,要不要……”
薄严城猛地回神,抬眼,黑眸对上镜子里的程通,满眼的焦急和不悦。
一个眼神就让程通会了意,一脚油门火速赶往疗养院。
红色的牧马人歪歪扭扭停在疗养院门口,还没熄火,车灯也忘了关。
薄严城脸色冷了下来,眉头紧皱,匆匆下车,迈开长腿赶往手术室。
程通匆忙停好车,回头看了眼红色的牧马人,也紧跟在薄严城身后到了手术室门口。
温晚栀正一页一页读着各种各种的手术通知书,中英文的字母慢慢开始重影,她机械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曹晴见到来人,一脸不悦,伸手挡在温晚栀面前。
“你们来做什么?”
薄严城眼神全在一脸苍白如纸的温晚栀神上,直接擦肩绕了过去,连个眼神也没给她。
程通看到曹晴袖子上斑斑驳驳的血迹,淡然无波的脸上闪过一丝慌张。
“这些血怎么回事?”
曹晴猛地收回手臂,细白的手下意识按住了那些印记。
“不是我的。”她眼神似是有些慌乱,下意识瞥向了温晚栀。
一切都落在薄严城鹰一般的眼里,他眼神闪烁了一下,看向温晚栀,温热的手掌一时失控地握在她细瘦的肩上。
“是你的?怎么回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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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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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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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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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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