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眼处,火光熊熊,上不见天,下不见地。
热浪滔滔一如赤地,风烟滚滚好似迷尘。
端得一处火焰天地!
身临这般境地,着眼又见火浪卷涌,浓烟乍袭。
紧抓鹰十五脖颈飞坠而下的徐行,心下骇然。
他虽看不清周遭环境,眼见这火光景象,大抵也猜到自己是落入了方才所见那一尊金莲大鼎之中。
此鼎身处优昙娑婆大阵之内,多半是优昙神尼所有,极大可能还是她的炼宝烧丹之物。
这般高人,祭器烧丹所用宝鼎,必然也非寻常,周遭真火,更不可能凡属。
若是凡火,徐行凭借水法,尚有几分逃生可能。
眼下却是难言。
好也在他与鹰十五虽然入了鼎中,跌落之地,似乎是个进风之口,竟难得的吹出了一处空档来。
因此入眼处虽漫天真火熊熊,这些火焰隔着他们,到底还有一段距离。
这也才让他们没有第一时间便被卷烧成灰。
但一人一妖跌落速度奇快,如今更是朝着下方火海而去,虽然一时侥幸不死,若是没有应对之法,终究逃不过化成灰灰的结局。
这般危急情形,饶是徐行经历不少,免不了也有些慌神。
好在他不是没有遭遇过生死危机。
知道越是这种时候,便越是需要定心静气。
他深吸一口气,低头看那下方火海,还有一段距离,便强自压下惊惶,寻找起生机来。
脱身门路,徐行第一时间想到的自然便是鹰十五。
这鹰妖天生飞空本领,只是被他用‘混铁棍’压制,方才振翅不得。
如今身陷这般险境,徐行难免便想着消去手段,先借这鹰妖本领,求个生机。
这时,鹰十五似乎也回过神来,看到周遭景象,一时惊叫不已。
“这是什么地方?不好不好!我老鹰莫非要成了烧鸟?”
此话才落,又叫苦道:“道友,你方才是用了什么手段,竟压得我动弹不得,如今却好,害苦了我!”
听得鹰十五这话,徐行低头一看手中毫针所化‘混铁棍’,感受感受急速下坠之下,周遭愈发炽热的气浪,定神却道:“鹰道友,你我落得此劫,恩怨不该计较,否则大家性命丢去,便都烟消云散一般。我同你打个商量,我眼下便去了你身上重压,你我先飞将出去,再做计较如何?”
“好好好!快些,快些!”鹰十五眼下已经被这场面吓得有些惊慌失措,哪里顾得了这般多,急忙便应诺下来。
徐行所得毫针,乃是袁祁三道法力所化,早前用去两道,都是用在了实处。
如今已是最后一道。
这一道徐行虽未如何催发,真正砸在鹰十五身上,可毫针激来,便是回收不得。
但徐行也顾不得可惜这些,一把紧紧搂住鹰十五脖颈,不使这鹰妖翻脸作妖之后,果断还是将手中铁棍法力散去。
眼见随着自己念头动作,‘混铁棍’宝躯瞬散。
不过却没有如同徐行所想的那般直接散去,而是化作了一道毫毛,被他握在了掌心之中。
徐行有些意外,但也无心关注,随手将这毫毛收入了金蛇袋中,便喝道:“我已散去手段,鹰道友,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鹰十五正等着徐行放开禁制,听得这话,果然发现身上重压全数散去,心下欢喜不已。
他倒也没有徐行那般多的心思,如此紧急情势,根本没空琢磨翻脸。
羽翼一扇,便要飞腾而起,带着徐行往高处飞去。
然而他扑扇两下,却惊然发现,自己这一扇动,竟还引来火舌,险些烧了二人。
“怎么回事?这火怎这般灵性?”鹰十五大惊失色,不敢再扇。
什么?
徐行一听鹰十五这话,也是十分吃惊。
可他定睛看去,的确看到鹰十五翅膀才扇,周遭本来只是热风环绕,还算安全的环境,便有火舌卷来。
甚至他看去之时,那被引动的真火,似乎还并没有因为鹰十五收翅,便收敛了去。反而好像发现了什么‘好东西’一般,竟还聚集数股,蜂拥而来!
徐行不知这是什么情况,但此时也已想不得太多。
眼见那临身不远的熊熊真火。
顾不得多思,下意识便要催了小有云雾遁,先避了此劫。
“死也!死也!”鹰十五惊惧之声亦是刺耳。
然而徐行口中灵雾才刚吐出,那几股真火,已是将他与鹰十五一道,卷入了火浪之中!
顿时将烧得一阵头晕目眩,再定不住心神。
感受周遭炽热,以及毛发焦糊味道。
徐行本以为自己只怕立刻便要死去。
可就在这时。
他胸口忽然一道凉流转起,顷刻竟让他神智为之一清。
不过还未等他睁眼看了情况。
一股奇异吸引之力,便又猛然从一侧袭来,却叫他脑袋一阵昏沉,再睁眼不得。
如此浑浑,徐行虽有心观察情况,可始终无法掌控身躯。虽然不知处境如何,到底似乎未曾落入死劫中去,他也只得紧守灵台,等着这变化安定。
也不知过了多久。
就在徐行都以为自己是不是真已死了,只是死后魂灵落得冥寂,方才有这一番奇异体验的时候。
忽然周遭一空。
除了那自胸口而起,已经散溢四肢躯干的凉流之外,种种加身异样,已是尽皆散去。
躯体在这时候,亦是终于重新归他掌握。
徐行当即睁开眼来。
映入眸中的,第一眼依旧还是那漫天真火景象。
唯一不同的,是他所在之地,已经不再是火上虚空,而是落在了实地之上。
徐行四下看去,就发现自己与被他抱紧脖颈的鹰十五,不知什么时候,居然来到了一座暗红色的石莲法台之上。
法台方圆不过二三丈宽,于火海之中沉浮。
正中央,还见一方巴掌大小的玉匣静静陈于空中。
而玉匣下方,则见缕缕金色宝焰从法台当中吐出,一如丝线一般,缠绕在玉匣之上,不知烧炼什么。
‘我没事?’
徐行看到这周遭景象,尤其着眼与自己待在一处的鹰十五,虽然不知这鹰妖遭了什么难处,竟落得了一副昏死模样,气息终究还能看见起伏,到底验证了死生,心下不由一松。
‘不过这到底又是什么情况?’
回过神来,徐行对于这一番变故又有些莫名。
他深知自己与鹰十五,早前的确是被真火卷住,原本已是死劫临头。
只是随着他胸口凉气涌来,方才有后头这一番乾坤斗转,也有了如今所处石莲。
想到这里,徐行环顾身周。
果然看到他与鹰十五身上,如今都有一道幽清灵光护持。
这灵光散发莹白寒气,散发阵阵凉意,显然正是让他与鹰十五没有被鼎中真火解化的原因。
见这寒气。
徐行下意识一摸胸口,却从中探出一件物事来。
正也寻得了寒气根源。
‘原来是四时残图?’
徐行看着手中宝图,十分意外。
他实在没有想到,自己得来此宝之后,尚未从中领悟出什么真正的玄功妙诀,也掌握不了此宝禁制变化。但这桩宝物,居然还是在这关键时候,给他解了大难。
‘是了,是了,浮黎祖师所炼的这一件宝物,本就是应和四时而炼,内中正有水火造化。我所得这一卷残图,更是玄冥真解符箓充斥,乃是应合冬时之图,如今见功,助我抵御这鼎中真火,亦是不难理解。’
徐行将宝图放回怀中,心中感慨,只道自己当真气数还不该绝。
只是他还是有些不太明白,自己为何又能被这残图之力,带到了这一方石莲之上。
其实徐行不知。
这一卷四时残图虽是应合冬时之宝,也有抵御此间真火之能,但若是不曾炼化,本不该有什么主动护身的奇能。
实在是徐行前段时日,没少揣摩此图造化,还将其中玄冥符箓领悟得了几分,与这宝图生了几分联系。
加上他所修乃是水法,又还是凭借了《浑天宝箓》这一部沅江剑派水法总纲参悟的残图。
种种际会之下,被这宝物勉强认作了主,神物自保,顺手搭救徐行,也才让他得来这一番护持。
而鹰十五则没这福分,虽与徐行贴身,也得了几分庇佑,到底同四时残图没什么联系,勉强保得性命,却也难免遭个小劫,损些法力魂识,落得个残破之躯。
至于一人一妖为何被牵引至此地。
却是因为金莲宝鼎之中骤然多了这一股异力,宝鼎禁制催发之下,亦是本能将徐行这异力源头,当成了宝材祭炼,方才是将他引到了这中心石莲所在。
也是一饮一啄。
当然,这倒并不关键。
徐行终究未有灵都正法在身,不能真正炼化这件宝贝,也只能凭着此宝神通自发,保住他不死在这鼎中真火之下罢了。
若想借助此物辟开真火,也是并无可能。
不过徐行虽然不懂得其中道理,却想到自己有了残图灵光护身,一时半会儿不必再怕这鼎中真火烧灼。
如今所处石莲法台,又是一处隔绝真火之地,倒是让他安心几分,有了心思仔细观察起周围情况来。
他转头看了鹰十五一眼,见这鹰妖尚且昏死不醒,也不知什么個状况。
念头微动,却将对方收入了金蛇袋中。
他如今暂脱险境,若能自己寻得出路,自然不必再如之前那般急着寄希望于鹰十五飞空本领。
毕竟他才暗算过这鹰妖,对方若是醒着,反而麻烦。
共处一地,别说什么合力脱身之事,对方保不齐还要先找了他的报仇。
如今昏死,倒还免了徐行的麻烦。
而金蛇袋道兵法宝,能装活物,暂时将鹰十五收入其中,之后如何计较都是不迟。
处置了鹰十五,徐行也才收敛心神,将注意放在了眼前这一方石莲法台之上。
这一座法台,方圆不过数丈,沉浮于火海之中,却不见什么灵光显化。
唯一神异,便是法台正中那一方沉寂在金色宝焰之中的玉匣。
‘此鼎若是优昙神尼烧丹炼宝之用,这一方玉匣与一座石莲法台,或许就是神尼所炼宝贝了。’
徐行目光落在玉匣之上,心下想道。
只是这对他来说,却没任何意义。
任这两件物事是优昙神尼炼来的何种宝贝,不能助他离开此地,都是无用。
而且他还不好随意就去触碰这两件物事,不然若是激发什么禁制,让鼎中真火卷入此地,纵然他有四时残图护身,也未必稳妥。
好在徐行并未因此便生出什么躁念来。
几经波折,又落入此间奇地,眼见这般仙家造化。
反倒是让他愈发静心,能够专注神思,细细观察起了这两件物事的细处。
‘咦?’
而这一番观察,还真叫他发现了一些不同。
倒不是他才这么观瞧,就看出了这两件东西的具体。
他这点本事,哪里又能窥破优昙神尼之宝?
左右只是目所及处,见着了几分异处。
甚至所得收获,都与石莲法台和那玉匣都没什么相干。
而是从那缠绕在玉匣身上的金色宝焰上得来。
‘这宝焰变化,怎么看着好像是蕴藏了什么符箓手段一般?’
徐行着眼玉匣周遭那如云流交织的金色宝焰。
印对《浑天宝箓》中的符箓知识,以及从玄冥真解中参悟所得,他却赫然发现,那些焰光变化之下,分明正有几分正法符箓模样。
他定了定神,仔细再看那焰光于玉匣之上萦绕进出,催生灵光微涌。
更是越发觉得这金色宝焰种种变化,怎么看都像是一种符箓的演转。
当然。
虽是看出了焰光变化的几分奇异,甚至察觉到其中似乎有什么修行造化。
但担心其中或许有什么隐患的徐行,倒也是无意贸然去钻研参悟什么。
反而精神一提,忙自收敛了心思,便要收回目光,再做思量。
说到底,还是不确定此地玄机,不好为了自身好奇,惹出什么危险。
然而他能耐住心头好奇,不去主动参悟。
可这变化入眼,他也才看出了其中玄机不过几个呼吸,那一道道符箓,却仿佛蕴藏了什么奇异的神通一般,竟叫他心神一晃,陡然陷入一种恍惚境地中去。
下一瞬。
徐行体内法力,更是本能跟着其中变化,驱使他掐弄指诀,演化起内中符箓来!
与此同时。
他手中胸口四时残图,灵光莫名陡然大作,竟然涌来一阵强大青白灵光,将他裹了起来。
只是徐行此刻,却已经完全关注不到这些了。
此时的他,深陷宝焰符箓神异之中,心神更是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境界之内,对于外界的种种,已是半点感知不得。
只觉眼前有那无穷造化道理,须得立时抓住,不然便有错失大道之难。
惶惶之间,徐行本能便要参悟其中玄理。
然而他却不知,这会儿的他,整个人好似结于茧中,已是被四时残图灵光,整个笼罩,掩去了身形。
外界变化如何,暂且不提。
只说徐行心陷焰光造化之中,参悟符诀变化,也不知过了多久。www.xiumb.com
伴随心神一震,终是让他从那恍惚境地之中抽离出来。
下一刻,心头便是讶然。
‘莲胎造化真诀?这金焰变化,竟还真是蕴藏了一门符箓宝诀?’
只是还不等他梳理所得这一道诀门。
心神回落现实之后,躯壳传来感应,却又叫他陷入一番惊异之中。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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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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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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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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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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