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

  似是听到了温暖的惊呼声,黑暗中,谢聿川倏地睁开双眼。

  这才发现自己睡着了。

  夜色茫茫,四周一片寂静,趴伏在草丛里的谢聿川能看到眼前盘根错节的丛林,还能听到身边草丛里虫子爬过的细微动静。

  一切如旧。

  心里微安,谢聿川看了眼手表,这才发现自己眯了不过三分多钟。

  可心底那声惊呼依旧让他心有余悸。

  那是温暖的声音。

  谢聿川蹙了下眉,心里有不好的预感浮出。

  这不是他第一次梦见温暖,抑或者在梦里听到她的声音。

  可以往的梦里,温暖是笑着的,嗔着的……

  一声又一声的谢聿川,仿佛满眼满心都只有他。

  而刚才那道声音,惊慌失措,还带着无尽的绝望。

  偏偏,她喊得还是温素心。

  手机放在基地,只有回去才能用。

  怀里揣着的卫星电话倒是能联系她,但是稍有不慎就会被对方发现。

  一群人摸索盘旋了这么久,就为了这千钧一发的时刻,若是功亏一篑……

  咕咕!

  老鸹的声音从远处响起,打断了谢聿川的思绪。

  微微抬眼,正看到远处亮起的车灯。

  仿佛一个车队,十多辆吉普车由远及近疾驰驶来。

  每辆车上都有两个扛着枪挂在车门外的雇佣兵。

  漆黑的夜色中,只依稀看到车里都坐着人,可卡尔在哪辆车里,无人知晓。

  车子从面前两米开外的地方驶过,甚至还能感觉到有泥土飞溅起来落在了他头上。

  谢聿川一动不动。

  声响消失,谢聿川侧目,正看到围成半圆的吉普车。

  脚步声伴随着缅甸语和英文,一群人寂静无声的进入了村落。

  心里兀自盘算着那些人步行经过村落进入山洞工厂的路径,谢聿川按住耳机,“行动!”

  草丛悉索。

  树影纵横。

  仿佛有疾风掠过,却又随着夜的深寂消失于无形。

  天快亮的时候,遥远的天边响起咕咚的声响,似是有山上的巨石滚进了万丈悬崖下的泥潭。

  见怪不怪,村民们有翻了个身继续睡的。

  有抱着啼哭的婴儿唱着当地童谣轻声哄睡的。

  仿佛又是一个寻常的夜晚。

  铛铛铛!

  铛铛铛!

  村口大树下的破钟被敲响的时候,惊醒的村民们相继走出自家的房屋,被眼前的一幕惊呆。

  无数穿着军绿色迷彩服的战士扛着枪,三步一岗。

  整个村子被包围。

  轰隆隆的声音里,远处有直升机飞来,盘旋在半空。

  软梯从空中洒落,贴着山崖直坠谷底。

  女人们神色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琇書蛧

  男人们有茫然的,有惊得失神的。

  偌大的村落,除了响起的孩童啼哭声,再无任何声音。

  明明就在眼前,可没人知道,这一切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天色渐亮。

  50公里外的丛林边缘,谢聿川神色冷峻的坐进越野车,连同伴递来擦脸的毛巾都顾不上接,就拨通了温暖的电话。

  响起,挂断。

  再响起,变成了长久的忙音。

  心头那丝不好的预感再度浮现,谢聿川回忆片刻,拨通了陆之跃的电话。

  无人接听。

  “再快点!”

  看了谢一一眼,谢聿川再度拨了个电话出去,“来人不是卡尔,是他的替身。卡尔压根没入境。不过缴获的东西数量不菲,卡尔栽了这么大个跟头,应该很快就会有反扑!

  “……是!……那我可以离开了吗?……好!”

  挂断电话,谢聿川抬眼看向谢一,“安排直升机,半小时后出发!”

  “是!”

  越野车停在基地门口,刚一停稳谢聿川就推开车门下了车。

  拿到手机,再度打给温暖和陆之跃。

  无人接听。

  打给林医生,电话响了一声就通了。

  “九爷……”

  电话那头,林医生声音沉痛,“温夫人去世了!”

  轰!

  有车子疾驰驶来停在外面。

  还有轰隆隆响起的螺旋桨声。

  谢聿川有一瞬的耳鸣。

  再挂断电话,看到通话记录里那一长串的未接电话,谢聿川眸光冷凝。

  温暖的。

  陆之跃的。

  吴院长和林医生的。

  还有昨天下午16点27分,温素心打来的一通。

  顾不上去想温素心那通电话是为了什么,谢聿川心跳的飞快,像是有什么在离他而去。

  “谢一!”

  转身就走,飓风来袭,直升机从头顶降落。

  谢聿川几步上前跳进机舱,及至谢一几人上来,直升机升起,调转方向飞向帝都。

  ……

  “温小姐节哀!”

  “别碰她,我让你们别碰她!”

  icu监护室里一片嘈杂。

  仪器的滴声刚刚响起,监护室的门就开了,闻讯赶来的医生护士有条不紊的急救监测。

  继而满面抱歉的通知温暖,温素心已经走了。

  前一晚除了哭就是鞠躬谢谢医生的温暖像是变了个人,神色凶狠仿若母兽,“不许动她!!!”

  尖利的声音回荡在病房里,温暖神色冷凝的看着眼前那些满面同情看着她的医生护士,一点点恢复冷静。

  声音也平静绵软,“我妈妈只是睡着了,你们可以不要打扰她吗?”

  医生护士面面相觑。

  温暖身旁,陆之跃冲众人摇头。

  一群人退出病房。

  温暖回过头,将温素心身上凌乱的被子拉回来盖好。

  握着她的手想一并放进被子。

  刚刚抓住,眼泪大颗大颗的砸了下来。

  温暖一屁股跌进了椅子里。

  妈妈的手是凉的!

  “……囡囡,不哭!”

  “……囡囡,谢谢你来做妈妈的女儿。”

  明明妈妈是睡着的,可温暖的耳边,那两句话一直盘旋不止。

  温暖吸了吸鼻子。

  “哥……”

  眼睛里盈满了泪,泪水迷蒙,让她连妈妈的脸都看不清了。

  温暖抬手一把抹掉,声音哽咽的问道:“他们说,人死后,灵魂会停留7天,是这样吗?”

  陆之跃毫不迟疑的点头,“是!”

  温暖睁大眼睛看着温素心,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妈,我没哭,真的没哭!”

  仰头看着天花板,不让眼泪留下来。

  温暖吸着鼻子平复好心情,起身,俯身。

  抱住温素心,贴着她的脸颊,“妈,谢谢你来做我的妈妈!……我爱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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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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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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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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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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