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老夫人进门的时候,一身藏蓝色家居服的谢聿川从书房出来,神色意外。
瞥了眼二楼关着门的主卧,谢老夫人上前坐进沙发,一边打量谢聿川,“你不回老宅,那我只能过来看你了。”
谢聿川接过明姨手里的水杯,上前递给谢老夫人,“您打电话说一声,我不就回去了?”
“你回去,跟我过来,有什么区别?人老了瞌睡也少,祖母全当遛弯儿了。”
谢老夫人笑的慈和,“今天去看小楼了吗?”
“没有。”
提及孟小楼,谢聿川脸上的笑浅了些,“她身上就一点皮外伤,我去了就能好的快一点吗?”
“阿川,你应该明白,我问的是什么意思。”
谢老夫人沉声说道:“前一次在老宅,你答应过我的,你忘了吗?”
年逾八十,满头银发,可谢老夫人说话时中气十足。
二楼的卧室里,温暖背靠在墙上,因为睡了个好觉而格外轻松的心情一点点沉重起来。
不欲再听,温暖转身进了浴室。
谢聿川送走谢老夫人再回到卧室,一推门,悠扬的音乐从浴室响起。
推开门,尖叫声响起,“谢聿川,你怎么不敲门?”
被温热的水汽蒸的脸颊绯红,浴缸里的温暖手忙脚乱的把水面上的泡沫堆到胸前,想要掩住绮丽的春光。
谢聿川躁郁的坏心情一哄而散。
“暖暖,你全身上下,还有我没见过的地方吗?……我就是闭着眼,也想象得到的!”
“谢聿川!!!”
小女人恼羞成怒,抓起雪白的泡沫砸过来。
谢聿川笑着合上门。
半个多小时后,换了运动装的温暖挽着谢聿川出了门。
迈巴赫径直驶向千骑俱乐部。
一下午都消磨在千骑那片广阔无垠的草场上,明媚的阳光下,乌骓和小心心像是镀了层金一般的夺目。
更夺目的,是马背上,温暖灿烂的笑容。
谢聿川都记不清,前一次看到她心无旁骛笑的这么开心是什么时候了。
太阳西斜,温暖勒住缰绳,扬声呼唤,“谢聿川,回家了!”
回家。
回头看向温暖,谢聿川终于知道那句家是港湾的广告词美在哪里了。
一起吃饭。
一起散步。
一起聊着天睡着。
一起睡懒觉。
睡醒看到小女人软软的偎在他怀里,谢聿川有种前36年都白活了的感觉。
他应该早一点下手的!
周一一早进了办公室,谢聿川拿起电话,“项岩,过来一趟。”
电话放下的下一秒,办公室门被敲响。
看着项岩抱在手里的那一摞文件,谢聿川挥了下手,“先说正事,这些一会儿再说。”
项岩愣了一秒。
手里的文件是一会儿十点要开的晨会里用的。
还有什么事能比这更正事的?
特助的优良素养让项岩当机立断的丢开文件,拿起了记录本,“您说!”
“我需要一个低调但奢华的求婚仪式!”
谢聿川一开口,项岩二度宕机。
继而反应过来,飞快的记录道:“时间,地点,和细节方面的要求呢?”
“时间待定。地点……”ωωω.χΙυΜЬ.Cǒm
谢聿川沉吟片刻,开口道:“也待定。”
时间待定。
地点待定。
那么……新娘呢?
不会也待定吧?
头顶的问号呈方阵排列,项岩却不敢问,只一脸认真的看着记录本上那鬼画符的“待定”。
就听谢聿川道:“求婚仪式的主题就两个字:等待。你先找企划公司策划几个主题出来给我过目。”
“是!”
如果不是已经在谢聿川身边工作了6年有余,项岩几乎以为boss被人魂穿了。
从雷霆果断喜怒不形于色的英明大boss,变成了冲动又恋爱脑的毛头小子。
“就这样,你去忙吧!”
谢聿川捞过文件开始看。
项岩转身走出两步,回头小心翼翼的提问,“boss,能……八卦一下吗?您要求婚的那位……是温暖吗?”
“不然呢?”
谢聿川抬眼,神色冷冽,“你还有其他的人选?”
窜出天灵盖的灵魂瞬间归位,项岩喜形于色,“恭喜boss,祝福boss!”
谢聿川神色稍缓,“记得保密!”
“是!”
……
原本五六天才结束的生理期戛然而止。
坠痛着的小肚子也不痛了。
所有不舒服的症状都连同那场绑架一起终止,只有温暖知道,痛根本不在身体上。
溜了马,清理了马棚。
手机叮咚作响,看着屏幕上那个简单却彰显着不同寻常的号码。
温暖仿佛已经猜到了。
“您好!”
“小暖……”
电话那头,谢老夫人声音慈和,“选好了吗?”
“老夫人说笑了!”
温暖开口道:“从一开始您就知道,我是绝不可能放弃我妈妈的。选择了妈妈的我没有资格站在谢聿川身边,放弃妈妈的我,连人都算不上,又怎么可能得到您的认可?”
“本就是一局死棋,我从来没妄想过能盘活它!”
“有志气!”
谢老夫人声音里有了笑,“那,说说吧,你要什么?”
“我要你们离我远一点!”
温暖一开口,四周的空气都像是凝滞了。
电话那头没了声音。
温暖甚至能想象到谢老夫人不怒自威的愠怒面孔,“还有,离我妈妈远一点!”
“我会如您所愿,离开谢聿川,只要您能做到您该做的。否则,我妈妈如果有个万一,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一张脸罢了,大不了,就豁出去不要了!”
“谢聿川是您的孙子,他这个人,念旧又重情,您再了解不过的。在一起三年多,我自问,我在他心里也是有点儿份量的。如果我死缠烂打,您觉得,他会狠下心来丢开我吗?”
“你……”
电话那头声音含怒,却又仿佛松了口气,“期限呢?”
“一个月。”
温暖径直挂了电话。
一个月后,妈妈第三次化疗结束。
而她也将奔赴国外参加比赛。
妈妈无碍,她失去的只有一段无疾而终的感情。
可如果妈妈的检查结果不好呢?
到那时,她该怎么办?
一个人呆呆的立在马槽前站了许久,小灰灰不满的来顶她的手,温暖回过神来。
添了草料,又拿了个苹果给小灰灰。
温暖转身去了陆之跃的办公室。
下个月的巴黎国际马术大赛开赛在即,这段时间,陆之跃忙的焦头烂额。
耳听温暖要跟随第一波参赛队伍前去巴黎,陆之跃只沉默了一瞬就点头应了。
“温暖……”
温暖转身离开。
陆之跃在身后唤住她,“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是,无论你做什么,我都站你这边,所以,别轻言放弃!”
她从来不是轻言放弃的人。
可是,有些人,有些东西,不是她坚持就可以有结果的。
就比如,那个孩子。
还有,谢聿川。
他们,是她要不起的存在!
“谢谢陆总!”
哽咽道谢,赶在落泪前出了办公室。
温暖发了条微信给谢聿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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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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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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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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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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