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我上午联系过军医大的那位林主任了,也给他看了你妈妈的病理报告……”

  午休时,温暖接到了谢聿川的电话。

  电话那头,男人声音温润,“他说,化疗效果不算好,但是,也没有到很差的程度。毕竟你妈妈开始治疗的时候已经是晚期,而且,化疗也只做了两次。所以……还是以静养观察为主。林主任还说,远东的医疗设施和医生专业度,在帝都都是排名靠前的,不必再奔波复诊了。”

  谢聿川耐心又详细。

  温暖的心里却阵阵泛冷,“谢聿川,我可以相信你吗?”

  那头有短暂的沉默。

  谢聿川反问,“暖暖,你不信我?”

  温暖的脑子很乱。

  赵主任说,妈妈的病情不但没有好转,反而还有恶化的迹象。

  可谢聿川说,远东很好,让妈妈在这里继续静养观察就足够了。

  一个是专业人士。

  一个是谢聿川转述的专家结论。

  她该信谁?

  “好的,我知道了!”

  轻声应着,温暖挂断电话,打给了沈翊。

  “沈医生您好,我是温暖……”

  沈翊是温素心在帝大人民医院住院手术时的主治医生,也是帝都排的上名号的肿瘤科专家。

  把温素心出院前的各项检查数据,连同最近两次化疗后的数据一起发给沈翊。

  半个多小时后,沈翊再打电话过来,声音里听得出的严肃,“温暖,情况不是太乐观。”

  即便如此,他还是温声安慰温暖,“你别着急。化疗本就是一种存在差异性的治疗手段,有人效果好,自然也就有人不耐受继而恶化。你让阿姨多宽心,咱们慢慢来,好不好?”

  “温暖,再观察三个月看看吧。”

  跑马场明亮的太阳光下,温暖脸色雪白。

  温暖记得清楚,妈妈的手术做完,她去找过沈翊。

  沈翊说手术很成功,不过未来一到两年,都要继续化疗。

  可短短两个月,沈翊说,再观察三个月看看。

  “沈医生……”

  温暖声音轻颤,“我妈妈……就只剩,这几个月的生命了吗?”

  “温暖,你别着急!”

  沈翊沉声道:“适应期病灶恶化也是临床的常见症状,说不定下个月,阿姨的化疗效果就好了呢。你要稳住,知道吗?如果连你都慌了神,那阿姨看到了,也是无形的压力,对她后续的治疗更加不好。”

  “谢谢沈医生!”

  挂断电话,温暖手脚冰凉。

  谢聿川,我该信你吗?

  我……能信你吗?

  一面是温润含笑,说他是她男人,让她搬回星月湾家里去住的谢聿川。

  一面是神色森冷,纵观全局雷厉风行的谢九爷。

  温暖心里的天平左右摇摆不定。

  在一起三年多,温暖从来没问过谢家的事。

  那与她无关,而她最不爱多管闲事。

  可偶尔的只言片语中,温暖能感受得到,谢聿川对谢家那又爱又恨的复杂情绪。wWW.ΧìǔΜЬ.CǒΜ

  他爱谢家,是因为那是生他养他的地方。

  恨谢家,则是因为家里那些墙头草和老狐狸,人前说鼎力支持,人后各种阴谋算计。

  那位谢家大少谢辰凛的意外离世,就与那些人脱不了干系。

  酒后的谢聿川曾经说过,早晚有一天,他要让那些人成为真正的蠹虫,再也没人能左右他的决定。

  项岩说,她怀孕那次,谢聿川让他回御水湾去取户口本。

  谢老夫人松口,说只要温素心死了,她就同意她和谢聿川在一起。

  那谢聿川呢?

  一个无依无靠没有软肋的妻子,对他而言,就没有弱点,不会被任何人利用。

  他也是乐见其成的吧?

  所以,他甚至都没有安排妈妈去军医大会诊,就做了结论。

  他在等什么?

  等妈妈去世。

  等她,成为孤零零一个人?

  温暖不敢再想下去了。

  温暖不敢想,如果妈妈真的有个什么万一,这天地间只剩她一个人,她会是什么情形。

  小时候最大的期待,是妈妈早点回家。

  长大了,做梦都想带妈妈离开谢家,过属于她自己的幸福生活。

  可她甚至没来得及让妈妈享福,妈妈就要离她而去了吗?

  “赵院长,麻烦您帮我查一下,我妈妈下一次的化疗是什么时候。……那,有什么方法可以缓解她的病灶恶化吗?……好的,谢谢您!”

  “沈医生,我妈妈下次化疗是3月底,这期间,我有什么可以做的吗?”

  打了一圈电话,得到的都是些心理安慰式的建议。

  傍晚时分,温暖驱车去了远东。

  “囡囡,你怎么又来了?”

  温素心一脸诧异,打量着温暖泛白的脸色道:“你跟妈妈说实话,是不是遇上什么事儿了?”

  生理期,身体不舒服。

  心情又糟糕透顶。

  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自己的脸色肯定很难看,温暖抱着温素心的胳膊道:“这几天姨妈期,妈宝女心情低落,只想跟妈妈贴贴。”

  温素心笑开,“那你回房间躺会儿,妈妈给你煮你最爱吃的红糖醪糟糖水。喝了准保就不痛了!”

  想说不用那么辛苦。

  可看到妈妈喜笑颜开的模样,温暖点头,“好!”

  甜滋滋的糖水,带着一丝淡淡的酒味儿。

  再看着妈妈温柔的笑脸。

  温暖心底那丝焦躁一点点被抚平。

  “妈,以后我每天都来看你,好不好?”

  “那多折腾啊?妈在这儿吃的好睡得好,还有俞阿婆一起聊天散步晒太阳,你就像之前一样,休息的时候来就好了。”

  “可是,我下个月就要去国外参赛了,到时候有好多天见不到你呢。”

  “这样啊,那你来吧。”

  刚松了口气,转而想到下个月的国外比赛,温暖心里一跳。

  事业上走的更高更远,她才有能力过上更好的生活,让妈妈享福。

  可去了巴黎,把妈妈一个人留在帝都吗?

  一瞬间,温暖有种生活又陷入了死循环的感觉。

  就像前一次,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离开帝都,却又接到医院电话,不得不留在帝都一般。

  心不在焉的,温暖连反应都慢了好多。

  再去了趟洗手间回来,就见温素心一脸不自然的站起身,“囡囡,你再坐会儿,妈妈把碗送回厨房。”

  温素心起身朝外去了。

  温暖怔了下,上前拿起手机。

  目光微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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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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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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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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