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了今天这一揽子糟心事儿,梁王刘武自是不能遵照皇帝哥哥的意思,在未央宫留宿了。
可就这么回王府,又实在觉得心里没底,便也就直接来了长乐宫,借着探望母亲窦太后的功夫,把发生在接风宴上的事,有一茬没一茬的摆在了窦太后面前。
——唯独刘荣怨怼窦太后的那句,刘武没说。
却不是不敢,亦或是有心保护刘荣;
而是梁王刘武觉得:自己作为汉家的准储君,应该对这个侄子稍微大度一点。
没了最关键的‘怨怼太后’这一条,只是听说皇长子咆哮君前,又是因皇太弟一事,窦太后的反应便也没太激烈。
只是这边的梁王刘武刚告完状,太庙和未央宫的消息,便也紧随其后的传进了长乐宫……
“皇长子,跑去了太庙?!”
···
“凤凰殿即刻闭殿?”
“——还静候发落?!!”
得知天子启对凤凰殿的处置,窦太后本还算淡然的面庞之上,只顿时涌上一抹疑虑。
“扯上我这瞎老婆子,倒还则罢了。”
“怎将太皇太后也牵扯进去了……”
只片刻的功夫,窦太后便敏锐的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
——如果只是君前失仪,尤其还是酒后,那根本不至于闹到如此地步。
往大了说,刘荣咆哮君前,正式的罪名当为‘君前失仪’;
按律,坐大不敬。
但终归是刘氏宗亲,尤其还是当朝皇长子。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改‘君前失仪’为‘酒后失仪’,象征性打顿板子,再关一阵子禁闭,罚酒三杯下不为例,也就差不多了。
不然呢?
总不能因为皇长子多吃了些酒、说了两句胡话,就真治刘荣一个‘大不敬’吧?
可刘荣出了未央宫,便径直跑去了太庙——尤其还是带着三弟刘淤,一起跑去了太庙!
这,可就彻底把事儿闹大了。
太庙是什么地方?
——太祖高皇帝刘邦的父亲,太上皇刘太公:刘煓的皇帝庙。
太上皇刘煓是什么人?
——汉家理论上的法统起点,辈分最高、最具重量级的祖宗!
皇长子闯了祸,跑去太庙找刘氏辈分最高的祖宗哭诉,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不这么做,皇长子就很可能因为自己犯下的错……
“皇长子还说了什么?!”
只疏离片刻,窦太后便迅速点出了关键节点。
母亲都主动问起了,梁王刘武再也无法继续隐瞒,将刘荣怨怼窦太后的那句话,尽量委婉的说了出来。
也是听到这骇人听闻的一句话之后,窦太后的面容之上,才终于流露出一抹了然之色。
“难怪……”
“难怪皇长子出了未央,便径直躲去了太庙……”
“也难怪皇帝,下令凤凰殿闭殿,还把太皇太后都给扯进来了……”
将事情的经过,以及前因后果的逻辑理顺,窦太后本带着些疑虑的面容,却也随即淡定了下来。
——未知,才是人类恐惧的源泉。
悬而未决,才是最令人心神不宁的状态。
一件事再小,也总会让不明所以的人忐忑不安;
同理:一件事再大,只要弄明白了前因后果,便也能让人静下心来面对、解决。
便见御榻之上,窦太后又皱眉沉思片刻,方摸索着探出手,询问起身旁的老寺人——长乐宫大长秋。
“皇帝,去过太庙了?”
老寺人只赶忙一躬身:“唯。”
“陛下怒气冲冲而入,面挂寒霜而出……”
闻言,窦太后又是一阵沉思,甚至连紧握着宝贝儿子的手,也在不知不觉间收了回去。
不知过了多久,窦太后低沉、平缓的话语声,才在长信殿内再次响起。
“你走一趟养心殿,将此间事,悉数禀奏太皇太后吧。”
“——务当事无巨细,一字不落。”
“尤其是皇长子怨怼东宫的话,不可有哪怕一字改动。”
沉声做下交代,待老寺人躬身领命而去,窦太后便愣坐在御榻之上,久久都没能从思绪中回过神。
而在窦太后身侧,梁王刘武只茫然无措的低着头,看着被母亲松开的手,也愣愣发起了呆……
“这事儿闹的……”
“好端端立个皇太弟的事,闹的父亲不像父亲,儿子不像儿子;”
“哥哥不像哥哥,弟弟不像弟弟;”
“便是避居深宫的老太后、入土为安的太上皇,也被晚辈这些个糟心事,扰的不得安宁……”
此言一出,梁王刘武当即一慌,当即便要将屁股从御榻上滑下,就势跪倒在御榻前!
却不等梁王刘武有所动作,窦太后先一步反应过来自己的话有歧义,这才重新拉起宝贝儿子的手,安抚的轻拍了拍。wWW.ΧìǔΜЬ.CǒΜ
“没说你和皇帝。”
“说的,是皇长子和老二。”
即便被母亲重新拉起手,梁王刘武的惊惧也没有减弱多少;
直到窦太后这句话道出口,梁王刘武悬起的心,才总算是落了地。
小心翼翼调整好呼吸,将砰砰直跳的心强压下去,梁王刘武思虑再三,终也试探着开口道:“要不,还是算了吧……”
“——嗯?”
含糊其辞的一语,惹得窦太后当下一愣,便闻梁王刘武哀叹一气,颇有些苦闷道:“皇太弟一事,要不还是算了吧。”
“若非此事,皇长子今日,也不至于在皇兄面前那般失态。”
“皇兄,也不至于那般盛怒……”
说到这里,梁王刘武的脑海中,再度浮现出天子启那看似健壮,实则却已有些虚浮的身影。
正要再开口,将态度更坚定一些,却见母亲窦太后微微一摇头,又悠悠发出一声长叹。
“不怪阿武。”
“却也怪不得皇长子。”
“——毕竟诸吕故事不远,殷车之鉴下,皇长子唯恐步少帝兄弟、孝惠诸子后尘,也算是人之常情……”
说着,窦太后便费力的眨了眨眼,将眼眸的酸涩感驱散些;
又呆坐片刻,才拉着梁王刘武起身,作势要往后殿而去。
“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阿武当也没用上吃食。”
“留下一起用饭吧。”
母亲相邀,梁王刘武自是从善如流,恭敬搀扶着母亲,便朝着后殿的方向走去。
“可要唤上阿姊?”
“——嗯,叫上吧。”
···
“皇兄……?”
“——如此关头,皇帝正忙着呢……”
接连两问,窦太后都是一副不温不火,无甚所谓的低沉语调。
直到刘武下一问,或者说是下一句话,却是当窦太后稍停下脚步,身形也随之一僵。
“皇长子,还在太庙呢……”
愣了许久。
听闻刘武此言,窦太后僵在原地,愣了许久。
久到梁王刘武都有些心下发毛,窦太后才重新迈开脚步,悠悠开口道:“便在太庙待着吧。”
“大小是个‘不孝’的罪过,在太庙思过,倒也正合适……”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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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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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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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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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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