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跟你王叔说话的?!”
不出刘荣预料:白脸唱罢,红脸登场。
便见御榻之上,天子启面色一拧,恶狠狠对刘荣一声训斥!
又做出一副气的鼻息粗重,胸膛剧烈起伏的模样,‘气’了好一会儿,才似是按捺下怒火;
再狠狠瞪刘荣一眼,才强挤出一抹淡笑,望向殿侧首席,已经被怼的哑口无言的齐王刘将闾。
“小辈不懂事,满口胡言乱语,齐王是长者,便莫于这混账计较了。”
“——至于瓷器的事,好说。”
“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是不能谈的呢?”
“与其便宜了外人,当然还是自家人更该照顾着些。”
如是说着,天子启仅存的‘怒火’也尽数消散,却又深吸一口气,将话头悄然一转。
“只齐王也知,最近这两年,朝堂实在是多事之秋。”
“——吴王老贼蝇营狗苟于关外,北蛮匈奴虎视眈眈于边墙。”
“唉……”
“朕这天子,也难呐……”
···
“过几年吧。”
“等忙完了这些事,齐王下次入朝的时候,再和少府谈具体的事宜。”
一番看似温和,实则却也耐人寻味的话,也算是表明了天子启的立场。
——瓷器,齐王可以想,但暂时也只能想想。
至于‘下次入朝再说’,潜台词也很明显:如果齐王还能在三年之后,以‘齐王’的身份入朝长安,那瓷器的事也不是不能谈。
这里的‘不是不能谈’又有几分真假,只能说:懂得都懂。
被刘荣毫不留情面的一番冷嘲热讽,又被天子启看似温和的隐晦敲打了一番,自知此朝长安已经捞不到便宜,齐王刘将闾只如丧考妣的将头耸拉下去。
而在刘将闾身侧,看着方才发生的一切,楚王刘戊面上神情变幻,不知在想些什么……
“楚王呢?”
“不想带几件瓷器回去,摆在王宫里赏玩?”
正皱眉思虑间,被天子启冷不丁点到名,又同样是瓷器的话题,楚王刘戊只本能的望向身侧,满脸灰败的齐王刘将闾。
只片刻之后,便赶忙含笑拱起手:“瓷器精美,却过于昂贵。”
“臣国贫,便不动这贪念了……”
带个屁!
血淋淋的教训就在身边坐着呢!
却见御榻之上的天子启闻言,只笑意不减的伸出手,用指背轻轻摩擦起那口001号少府官窑,目光中更带着不加以掩饰的喜爱。
抛开别的不说,单论这瓷器,天子启,很是喜欢!
尤其是那以红、黑为主调,以白色为点缀的釉色,更是让天子启爱不释手。
若非昂贵,天子启恨不能整个宣室殿,都摆上这样精美的瓷器,以供自己日夜欣赏。
但作为天子,尤其还是一位合格的天子,在知道瓷器的价值之后,天子启显然不可能这么做。
——天子启,不是由衷讨厌奢靡享受。
准确的说,这世道之上,压根儿就没有天生讨厌奢靡享受的人。
只是相较于奢靡享受,天子启有更高的追求。
而瓷器,以及所有类似性质的奢靡之物,在天子启眼中,都不过是达成那无上追求的工具而已。
见楚王刘戊一副敬谢不敏的模样,天子启低头欣赏着面前的瓷器,心下却是暗自思索起来。
相较于齐王刘将闾,楚王刘戊的问题更大,而且要大的多。
——刘将闾此朝长安,顶多也就是待价而沽,看能不能从少府捞点好处。
就算日后真跟着刘濞造了反,单齐国如今那两个郡,也压根无法给刘濞提供多大助力。
至于齐系七王皆反,这是老成谋国如申屠嘉,都断然否决了的可能性。
龙生九子,尚且各有不同。
齐系七王,虽然都是齐悼惠王刘肥的子嗣,但毕竟不是一母同胞,彼此之间难免有隔阂;
更多年不曾相见,即便有一点稀薄的情谊,也早就被岁月冲刷的不剩多少了。
根据丞相申屠嘉最极端负面的估算:齐系七王,至多也只会反四家!
并且这四王,也绝对不会是约好一起反,而是各反各的,压根儿不管其他六家反不反。
而如今的齐系七王,是从最初的齐国分裂而出,这七国绑在一起,才能和太祖、吕后时期的齐国相提并论。
再去掉其中至少三家,便是反了,也无法成为吴王刘濞的胜负手,顶多就是锦上添花,再添些声势。
但楚王刘戊却有所不同。
楚国的地理位置,使得‘吴王刘濞举兵’‘楚王从贼同反’,几乎成了必定会同时发生的两件事。
——还是那句话:如果楚王不跟着一起反,刘濞绝不会冒着被堵在家门口的风险举兵。
且相较于各自为政的齐系七王,楚国的实力,却是和完整体的齐国近乎平齐,甚至隐隐有所超出的。
再加上汉家的神圣之地:丰沛龙兴之所,也同样位于楚国境内;
若楚王举兵,丰沛龙兴之所破败,那对于长安中央而言,也将是个极大的政治打击。
最重要的是:吴王刘濞,已经很强大了;
再加上个楚王刘戊,和刘濞组成吴楚联军,那关东诸侯藩王即便原本不打算反,只怕也会为吴楚联军所裹挟,被动加入到叛军的行列……
“偏这纨绔子,大抵已有了决断……”
思虑良久,终也没想到该从何着手,天子启深邃的目光,便自然地落到了刘荣的身上。
而在天子启看向刘荣的一刹那,位居殿侧次席的楚王刘戊,便本能的感觉到脊背一凉……
“楚王叔觉得,长安如何?”
脊背毫无征兆的发凉,紧接着就是刘荣冷不丁一问,刘戊虽心有疑惑,却也不假思索的开口答道:“甚是繁华,不愧为我汉家之皇都!”
却见刘荣闻言,只露出一個得逞的笑容,旋即颇有些失礼的伸出手,在楚王刘戊的肩头拍了拍,还把刘戊朝自己搂了搂。
“既然觉得长安好,王叔,何不多留段时日?”
“左右那吴王刘濞,也差不多要举兵作乱,祸乱关东了。”
“王叔留在长安,也好借天子余荫,保性命无虞……”
此言一出,刘戊面色当即一紧,顾不上和自己‘勾肩搭背’的皇长子刘荣,只‘腾’地一下弹将而起!
面色惊惧的小跑到殿中央,朝着上首御榻便是噗通一跪!
“陛下!”
“臣的妻儿老小,可还都在彭城啊!”
“若是留长安而不返,那吴王刘濞再破了彭城……”m.xiumb.com
“——臣,恳请陛下允准,许臣归国!”
“有待来日,那吴王老贼果真举兵作乱,有臣坐镇彭城,我楚国将帅,也不至群龙无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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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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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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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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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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