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荣这个举动,其实是极犯忌讳的。
你想干什么?
皇长子,半个准储君,找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想要做什么?
谋朝篡位?!
一旦这个问题解释不清、嫌疑洗脱不干净,那别说什么准不准储君的了——能留一条小命,你都得庆幸自己个儿姓刘。
但刘荣却还是这么做了。
究其原因,便是熟知历史的穿越者身份,让刘荣实在很难忍住‘做点什么’的冲动。
尤其刘荣接下来要做的事,将让整个汉室,都在未来十年,乃至数十年受益匪浅……
“丞相这是,愿意听我细说了?”
按照申屠嘉的要求,说出自己第三句话之后,刘荣便规规矩矩闭上了嘴,静静等候起了申屠嘉的选择。
——生,还是死;
刘荣想象过无数种可能性。
如申屠嘉性烈如火,根本不把刘荣的话当回事儿,当即拂袖而去;
亦或是直接滴溜着刘荣回宫,往天子启面前一扔?
刘荣比较期望的,自是申屠嘉觉得刘荣话里有话,就把刘荣喊回家里聊一聊。
最起码,也得找個茶肆之类的地方?
只能说,刘荣还是低估了这位老丞相的道德操守。
便见申屠嘉思虑良久,终还是就地一坐,便对刘荣做了个‘请’的手势。
待刘荣面带疑虑的跪坐下身,申屠嘉才满脸郑重道:“如果公子只是单纯的劝我保全性命,我是断然不会坐下身的。”
“但公子说,宗庙、社稷,需要我活着。”
“——我,愿意听公子细说。”
“公子但可直言不讳,老臣,洗耳恭听。”
对于刘荣这个皇长子,申屠嘉的态度,和对待那些找自己走关系的人一样纯粹。
——别来沾边儿!
别说是刘荣了,哪怕是先帝时的太子刘启,都极少能和这位老丞相,说上两句除打招呼之外的话。
即便是先帝晚年病重卧榻,刘启太子监国,申屠嘉都是极力避免和这位监国太子之间的往来,能上奏疏就绝不上朝、能给先帝上奏,就绝不向监国太子上奏。
连太子储君,甚至是监国太子,都尚且不能得申屠嘉一个好脸色,自更别提刘荣这个准储君,甚至是半步准储君了。
实际上,愿意给刘荣这个‘一起走一段’的面子,而不是直接拒绝刘荣,都还是因为今日朝议,让申屠嘉难得乱了方寸。
若是平时,就是再怎么心乱如麻,申屠嘉也不可能接受刘荣的邀请。
见申屠嘉果然打算听自己细说,刘荣总算是暗下长松一口气。
面带笑意的在周遭一打量,语调中,也不由带上了些许戏谑。
“就这么跪坐于御道边,几十步外便是武库,时刻有禁军武卒从身边经过。”
“故安侯,端的是坦荡磊落?”
闻言,申屠嘉仍面色紧绷,瓮声瓮气丢下一句:“申屠嘉自身,并不需要两袖清风、铁面无私的美誉;”
“但宗庙、社稷,需要一个清正廉洁的丞相申屠嘉。”
“丞相府政务繁忙,还请公子直言。”
再次被申屠嘉催促,刘荣自不敢再闲聊,也不由为申屠嘉的大公无私,更感三分敬佩。
毫无虚情假意的拱起手,对申屠嘉深深一拜,刘荣,便正式开始了自己的劝说。
——劝申屠嘉活着,而非一心寻死……
“在故安侯看来,父皇是个怎么样的人?”
一语既出,申屠嘉面色当即一滞,望向刘荣的目光,也嗡时带上了些许骇然。
“公子……”
刚要说些‘慎言’之类的话提醒刘荣,见刘荣目光比自己还坦然,便也只得斟酌道:“先帝曾说:太子监国,操持国政,颇有明君之姿。”
闻言,刘荣只微一点头,接过话题道:“既如此,故安侯应当也知道,凡明君者,多非仁主?”
“——父皇为储二十余载,羽翼丰满,又曾太子监国数年,手腕老练。”
“故安侯可曾见过哪件事,是父皇打算做,而最终没做成的?”
“有哪件事是父皇打算做,却因为某个人劝阻,而最终放弃的?”
这话一出,申屠嘉彻底不说话了。
天子启,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说好听点,叫有担当、有魄力、有自信,有手腕;
说难听点,那就是刚愎自用,根本就听不进劝!
对于自己否定的人或事,这位天子绝对不会迟疑不决,而是会毫不迟疑地出手解决,并且永远都不会为自己的决定感到后悔。
而对自己认定的事,天子启,也必然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就说这《削藩策》,晁错都在朝堂上嚷嚷十四年了,不说被先帝搁置了十次,也起码有八次。
换了旁人,恐怕早在第三次被搁置的时候,就会放弃这个不得君心的方略,转而去关注一些能讨帝王欢心的事。
但晁错没有。
一次次被否决,非但没能让晁错知难而退,反而成为了晁错一点点更进、完善的动力。
究其原因,或许有晁错坚毅、钢直的缘故;
但最重要的原因,恐怕是晁错背后的天子启,从来都不曾放弃。
非但不曾放弃,而且还不断完善着自己的方略,并从还只是监国太子的时候,就开始为此事谋划布局。
时至今日,乍一眼看上去,《削藩策》好像是从天上突然掉下来,毫无征兆的出现在朝议之上的;
可了解内由的重臣都知道:在‘缓称王’之前,天子启并没有略过高筑墙、广积粮的积累阶段。
看似凭空出现的《削藩策》,实际上,却是天子启筹谋已久……
“公子是想说,陛下想要削藩,就没人能阻止。”
“——对此,我了然于胸。”
“我想要做的,也从不是劝陛下打消削藩的念头,而是让陛下再多做一些准备,再谨慎一些、稳妥一些。”
“诚然,陛下宏图大志,老臣断然阻拦不得。”
“可即便是能拖个一两年,让陛下晚一两年推动《削藩策》,老臣,也愿意为之献出生命。”
“因为比起宗庙、社稷的安危,老臣这条性命,根本就不值一提……”
对于申屠嘉的想法,刘荣本就有大致预料。
就算不知道这位老丞相,在历史上是个什么样的人,过去这几年的穿越者生涯,也足够让刘荣了解这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国之柱石。
“我知道故安侯,是想要在事不可为之时,不惜用自己的生命,也要稍拖延父皇削藩的脚步。”
“可是故安侯难道真的认为:死一个丞相、一个故安侯,就能阻拦父皇削藩的谋划吗?”
“——从先帝驾崩,父皇即立的那一天起,吴王刘濞,就已经是父皇非杀不可,而且是非速杀不可的人了。”
“与其用自己的生命,去赌父皇会不会由于‘逼死丞相’的羞愧,而稍放缓削藩的进度,故安侯为什么不接受现实?”
“为何不接受朝堂非削藩不可、父皇非杀刘濞不可的现实,然后撑起这汉家的宗庙、社稷,以顺利度过这场必将到来的动乱呢?”xiumb.com
丢下这句话,见申屠嘉陷入一阵漫长的思绪之中,刘荣便从地上起身;
顾不得派去后身沾染的泥尘,当即又是深深一拜。
“故安侯申屠嘉,不需要爱惜自己的生命。”
“但在将来,父皇推动《削藩策》,以致关东诸侯并起,战火骤燃之际,宗庙、社稷,乃至天下,都需要活着的丞相申屠嘉。”
“——小子斗胆相劝,言尽于此。”
“究竟作何抉择,故安侯,自当好生斟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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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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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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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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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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