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母亲,他的母亲是因难产而死的,同时,他并不被圣光所祝福。
他的体内只有很稀少的光明元素。
体内的绝大部分,都被黑暗所占据,虽然浓度远远抵不上安苏这千里挑一的‘诅咒之子’,但也有黑暗之子的蔑称。
与安苏不同的是,小威灵顿的童年并没有前者的这般好运。尽管后者体内的黑暗元素,还远远没有安苏身上的浓。
父亲将母亲的死怪到了他的身上,在他还是六岁的时候,就将他赶出了家门。
小威灵顿也找不到工作,没有任何一家饭店,或者日用店愿意雇佣一名黑暗之子。
威灵顿靠着乞讨为生,受尽了歧视与辱骂——这也是许多诅咒之子的童年。
尽管很艰难,也慢慢地在这个城市里活了下去。
与往常一样,晨露尚未沁湿整个清晨,他便起了床,拿着自己的破烂小碗,从阴暗潮湿的下水道里爬出来,要到早市里去乞讨今日的三餐。
若是去晚了,城管起床了,便会将他们赶将出去。
若是运气好,兴许还能捡到一两条死去的烂鱼,再配上采到的蘑菇,这就够他吃一天的了。
威灵顿的愿望是能尝到蛋糕是什么滋味,听他的奶奶说,能尝到蛋糕的孩子都是被上天爱着的孩子,是被祝福的孩子,死后能进入天堂。
可惜他的奶奶已经死了,他也没能尝到蛋糕是什么味道。
他今年就满十三岁了,以乞讨为生,在这个城市如此生活了十三年,直到今天为止。
那个大叔不像是城市管理的人员,他戴着兜帽,看不清面容。他与威灵顿说,跟着叔叔走有蛋糕吃。
威灵顿就跟着他走了。
可没有尝到蛋糕。
威灵顿被套上了麻袋,被赶到了一辆马车上。
他大声地叫喊,他知道也许有路人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但谁又会在意呢,谁又会在意一个小乞丐,一個诅咒之子被绑走呢?
少了他们,城市还会更干净一点。
这个城市每天都有人被绑走,每天都会有人失踪。m.χIùmЬ.CǒM
甚至,教廷的圣徒也不会在乎有乞丐被绑走的。
他们想要的是铲除密教的窝点,来获取女神的信仰点。
绑架事件越频繁,密教的窝点就越容易暴露出来。
威灵顿不知道自己运了多远,也许已经出了城,到了荒芜一人的荒野上。他能感受到天已经黑了下来,四周安静得可怕。
被摘下眼罩后,威灵顿看到了一处祭坛。
祭坛上堆满了白色的窟窿头,煌煌的火把将血一般的光线泼洒得到处都是,带着灿金色面具的男人们围绕着那处祭坛,口中大声诵念着什么。
赶车的大叔将他押到了祭坛上。
“有什么遗言吗?”
小威灵顿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对于献祭毫无概念,但他明白自己即将面临死亡,无与伦比的恐惧降临在他的脑海。
“我...我还没吃过蛋糕...”他嗫嚅道,“我还没吃过蛋糕...”
...他还没有吃过蛋糕,他死后还不能进入天堂。
威灵顿不是害怕死亡,而是他知道奶奶一生都是好人,所以好人肯定能去天堂的。
可自己是诅咒之子,自己不是好人,自己也没吃过蛋糕,是不被圣光所赐福的,他不能进入天堂。
那就不能和奶奶团聚了。
奶奶已经在天堂等了他六年,
这六年里,他一直想办法攒钱,想办法活下去,想要买一块蛋糕尝尝,吃了就能去天堂里找奶奶了,这样就能安心去死了。
可他的钱总是会消失,也许是被城管拿走了,也许是被小偷取走了。
他还没吃过蛋糕,他就要死了。
他要与奶奶失约了——这就是小威灵顿最害怕的事情。
祭司听了小威灵顿的话,轻蔑地笑了笑,
“无聊....母神不会喜欢的,你最好哭出声来,那样母神才会欢喜。”
威灵顿肩膀颤抖着,闭上了眼睛。
祭司便要准备举行仪式了,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了喧闹的声音。
他顿时觉得不妙起来,莫非据点的位置暴露了。
但见一个手下信徒小跑了过来,对祭司说,面上有些奇怪,“只是一个少年。身边没跟其他人。”
“一个少年?”祭司瞪大了眸子。
“对。“那信徒顿了顿,面色怪异地道,“他说要来参加我们的银趴。”
“而且,我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暗黑元素不低...”
祭司很快就看见那少年:
他是被几名密教徒押着走进来的,裹着厚重的布棉衣灰色的裤子,穿着相当臃肿,头上还带着防寒的兜帽,一张很有智慧的面庞,还有透露出几分清澈智慧的眼神。
“搭我一个呗。”
他看起来还很腼腆礼貌,一进门就搓了搓手,露出讨好的笑容,“一个也是献,两个也是献...”
这什么好汉打扮?
祭司简直是要被气笑了。
这小孩是觉得这很好玩,这很刺激是吗?
“你叫什么名字?”祭司道。
“嗯...我喜欢献祭,感觉这很有意思,梦想是长大后当教廷的教宗。”
那男孩想了想,就道,“就叫我献宗吧。”
献宗...?
好猖狂的名字。
祭司觉得这小孩在愚弄自己。
他顿时火气便上来了,“好好,献宗,你过来。”
干这活这么多年了,他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主动赶上门来被献祭的!
对自己这个职业一点尊重都没有!
管他有没有什么猫腻了,
今儿不献了你小子,那他枉活这么多年了!
叫手下备好了材料,将其赶在了威灵顿的旁边。
威灵顿盯着这新来的,“你也是黑暗之子吗?你吃过蛋糕吗...”
“蛋糕?”那人一愣。
“因为我们是罪人嘛...”威灵顿道,“只有吃了蛋糕才能去天堂。”
“你偷过东西吗?”那人问。
“没有。”
“你抢过钱吗?”
“也没有。”
“那为什么你会认为自己是罪人?”
“因为...他们说我们有罪。”
“我并不觉得我们有罪,”
献宗回过头来,眸子相掩在兜帽下,映着灿灿的光。
“小孩儿,你没有罪...有罪的是他们,你该更理直气壮地活下去。”
他轻声道,
”现在闭上眼睛,捂住耳朵,恩雅,用隐秘魔法屏蔽掉他的五感——在心中数六十秒,对,就这样,等离开这里后,你去晨星庄园找执事领一块蛋糕,知道他们会给伱的。”
“对,就这样闭上眼睛,捂住耳朵。听话,千万不要睁眼。”
——“我来献祭他们的罪了。”
不知道为什么,威灵顿选择了相信他,他闭上了眼睛,捂住耳朵,在心中默默倒数。
“一。”
“二。”
“三。”
“...“
威灵顿不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他隐隐听到了少年的低吟声,但听不清楚具体在说什么。
四周安静得可怕。
威灵顿终于是数到了六十,他睁开了眼睛。
发现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
那些可怕的男人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清冷的月色镀在祭坛上,像是覆盖了一层又一层的银霜。
旁边的那位大哥哥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小袋钱币。
那犀利的外套,那帅气的棉裤,还有那张朴实无华中透露出隐约清澈智慧的脸庞,都深深地烙印在小威灵顿的脑海中,如黑夜中的萤火虫那般清晰。
“献宗大哥吗...”
一个梦想自少年的心中悄悄萌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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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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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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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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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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