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流离的金色神文,隐隐组成一片五千言的无名道经。
这片经文已经快要完整,只差以太古神文为引,为其画龙点睛,填上篇名!
王知远凝视着这份几位师兄弟,为其耗费真元,用了一个多甲子的时间,才一点一点以真符铭刻上去灵文,无奈的闭眼叹息!
在他掌心悬浮的金钟上,散发着强横气机的灵文正一点一点的离解溃散。
钟声掀起了犹如实质的气浪,蕴含着隐隐的金光,朝着四面八方横扫而去!
所到之处,那笼罩在魔气之中的神魔、阴魂、恶鬼,撞上了这如有实质的声波,纷纷溃散,泯灭在了神光之中!
在建康城的一角,骤然大作的钟声,回荡在废墟和残骸之间,守护着一方。
这时候,建康城上空的魔云骤然翻滚,似乎注意到了这片城区的钟声,滚滚的魔气之中,一只魔气汇聚而成的狰狞兽首向着下方咆哮,从云层之中探出一只爪子,朝着王知远的所在,狠狠拍下。
巨大的兽爪横扫而过,轻易破开了钟声,重重砸在了王知远的所在。
他以法宝灵胚毁灭为代价催动的一击,赫然被兽爪打断。
天空中传来一声怒喝:“饕餮老魔,你竟然对小辈出手,好不知羞!”
一张笼罩在雷霆之中的黄符,在猎猎作响,引动无数炽白的雷光交织,化为一座巨大的牢狱,将那兽首魔神彻底封锁。
如麒麟,似狮子,生有羊角,满口獠牙的神魔,张开大口吞噬着半空狂暴的雷霆,滚滚的元气大潮倒卷而来,被它一口吞下。
一股狂暴、凶厉如同要吞噬一切般的气息,犹如风暴席卷建康。
“饕餮!”
王知远心中狠狠揪心了一把,这等凶兽,地仙界早在太古洪荒时代便已经灭绝,就算剩下的几只混血的饕餮,不是被天商神朝铸了鼎,便是被仙秦始皇的大军扒了皮。
如今还能有这般威势,几近纯血的饕餮,定然是魔道所祭炼的本命神魔真身,而能以成年太古凶兽为真身的,只有魔道之中,堪比元神真仙的天魔大尊!
王知远的眼角跳动了一下,瞳孔中掠过一抹凝重的神色。
“天魔来袭,其所炼的不死神魔,恐怕不会比真的饕餮差多少,这样的老魔头藏在九渊,数千年都不会出世……如今连这等魔头都出现了!今日建康,只怕会迎来一场真正的魔劫!”
“那张黄符,好像是龙虎山的灵宝五雷镇狱神符,莫非是张天师出手了?”
“那师父是不是也……”
王知远刚想起陶天师,便听到一个温和威严的声音,传入耳中:“远儿!魔道三大天魔联手来袭,为师与两位天师必须联手抵御,分不出精力去守护百姓。你和一众同道一起,去驱逐那些混入建康的魔头!”
听到那个声音,王知远心中大定。
他祭起手边残破的金钟,举到空中,再次灌入法力,令其震动,高亢的钟声再次席卷半城。
残破的神文燃烧,一道无比煊赫辉煌的光芒在掌中闪耀,一瞬间不可直视,与日月同辉,几乎撑满了整个天地。
崔啖捂住流泪不止的双眼,模模糊糊透过金光,看向太初宫方向。
那里有钦天监,有阴阳家,更是建康护城大阵的枢纽所在,他抓着白鹿之角,凭着印象催动法力,伸手一指,将那些坍塌的屋宇土石分开,救出几个被掩埋其中的无辜男女。
远方依旧有魔头驾驱着煞气在肆意烧杀,崔啖满心怒火,望着太初宫方向,厉声道:“为何朝廷还不开启镇城大阵?”
“钦天监呢?宫内的供奉何在?司马氏现在都是死人不成?”
此时,又一尊魔道强者现出了本命神魔。
半人半手的魔躯背生血翼,面如魔虎,极是忿怒凶厉。它将人骨围在腰间,从城中捞起人来吞吃,手中一柄九骷髅短斧,带着幽深的魔光,原本的颜色不显,呈现深黑的色泽……
看到王知远不住震动金钟,此人血翼一闪,便合身扑了上来。
王知远知道,这是一尊修炼穷奇魔躯的魔头,喜食人,可以炼化生灵血肉助长修为,其中以人的灵气最为充盈,对这等魔头来说乃是大补。若放开他去吃人,只怕松懈少许,便会有千百人遇害!
短斧之上的九个骷髅头吞吐着生魂煞气,凶厉之气也缠绕斧刃,被此斧所杀的生灵,将化为伥鬼一般。
一旦被此斧所伤,这些伥鬼便会化为诅咒、魔头,从伤口侵入伤者体内。
届时就算是王知远这般阴神大修,也唯有放弃肉身,以阴神遁走。
短斧砍在了金钟放出的灵光上,其上的伥鬼煞气侵袭而来,让短斧近乎没有阻碍的劈入其中。
王知远震动金钟,其上又有百枚神文飞出,落在短斧上,灼烧其上的生魂煞气,发出兹兹的声响。神文一个接一个的泯灭,苍茫的太古祭文幽然彻响,一只只生魂伥鬼沾染神光,化解了它们的怨恨和魔气,魂魄伴随神光,重新堕入了幽冥!
又是钟声九响,从钟壁之上浮起的神文,一枚接一枚的落下,生生毁去了那柄魔器。
穷奇之魔心疼的嘶吼一声,双翼一展,便弃了法器,只以法相来攻……但王知远又一震金钟,打的它半边魔躯几乎粉碎。
不死魔躯顽强的恢复着血肉,王知远手中的金钟,也只剩下了四分之一的钟体,端在手中,犹如一个破铜碗……
两人纵起金黑两色的遁光,交织在一起,各色的神通法术之光在不断的撞击,爆发,破碎!
…………
天魔苦泉隐遁身影,朝着乌衣巷遁去,王导被司马氏猜忌,不可留驻建康,魔道一方乃是确定了中土大多数元神都无法抽身,才做出赫然突袭建康之举。如今王谢两家空虚,若是能屠戮两家族人,擒其神魂,魔道那边便有了威胁王导、谢安,乃至天下世家的筹码。
魔影轻松掠过了建康半城,抬头往前,便是秦淮横绝,只有朱雀桥跨过河流,连接两岸。
桥头站着一位丹凤眼,长须飘飘的干瘦老者,身着道袍,却像个渔民一般!Χiυmъ.cοΜ
“天师孙恩!”
苦泉眼角一跳,身化亿万魔影融入风中,遁在水里。
每一丝气息,每一缕元气都成了它的化身。
但孙恩只是伸手一指,朝着身前一划,一道无形的屏障顿时立起,清气交缠,融入秦淮,犹如水幕一般,将所有隐匿的魔头全数打了出来,这一段秦淮河道顿时卷起无数水眼,化为一道玄妙的阵法,将苦泉拦的严严实实。
“此路不通!”
孙恩右手从虚空抽出一柄拂尘,三千银丝挥舞,抽灭了无数魔影,逼得魔光汇聚,苦泉现形。
…………
骑着白鹿掠过街巷,崔啖听闻耳边有许多人在哀嚎,甚至有孩童立于废墟之中无助哭喊,若是平时,他早就挺身相助,但如今却不得不硬起心肠,加速掠过。
这些事情旁人都可以做,但唯有抵御闯入城中的魔头,除了修士,无人能代劳,杀得一个魔头,便等若救了千百人。
如此,权衡之下,只有加速朝着魔气最猖獗之处赶去。
路上崔啖以术法打杀了几个零散的魔头,侵入建康的魔头阴狠毒辣,往往一人身上携带数百,上千的蛊虫、恶鬼、魔头、邪物,到了一处地方便将这些凶物放出来屠杀,自己隐藏在暗中,剪除那些出手护卫百姓的正道修士。
不断有正邪修士陨落城中……
城中的诸多世家也启动了阵法,护住了自己的高门大院。
而寻常街巷的百姓,却只有太学的士子,道院的道士,以及几位没有参加神域之战的小神,混迹建康的散修出手,击溃来犯的魔头,守护一方。
崔啖骑路而过,看到一位太学士子横尸前方,一只魔头趴在上面啃咬。
他面色一沉,手中挥出一道清光,将魔头打散,崔啖面露不忍之色,想要收敛其尸骨之时,士子的胸腹骤然破开,一道血影蹿了出来,直袭崔啖的胸口,血光发动的速度奇快无比,他根本来不及反应,这时只见白鹿之角,发出一道五色毫光,将那血影禁锢在半空,却是一条无目如蛇的蛊虫!
崔啖打出一道清灵火,将其焚烧殆尽。
摸了摸坐下白鹿的头,感叹道:“鹿兄啊!鹿兄……没有你,别说救人了!我自己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
崔啖刚想继续赶路,却见白鹿衔起了他的袖子,大大的杏眼之中流露一种灵动的神光,崔啖微微俯身,看着白鹿眼中警惕的神色,恍然道:“鹿兄你是说,留下陷阱的魔头没有离开,就藏在暗中准备暗算我?”
崔啖心中一紧,敌暗我明,这该如何是好。
这时候白鹿牵了牵他的手,突然自己奔跑了起来,只有崔啖发现了,它的方向有些微微的改变。
白鹿纵身一跃,落在了秦淮河道上,鹿蹄踏水而行,速度快若疾风,崔啖趴在鹿背上看着白鹿的去向,心中了悟:“这是去公主府上的道路!”
果然白鹿脚程极快,不一会文津桥就近在眼前了。
经过白鹿堂之际,白鹿却没有停留,它耳朵一阵抖动,警惕的盯着四周,脚下却不停,直往朱雀桥而去……
这时候,白鹿堂后的码头河道中,一道金环突然破出水面,套中了水中一个裹在黑袍之中的身影。
老仆祭起一件裹在红光之中的法器,警惕的护卫在白鹿堂下,便见河道之中,九道圆环连发触动,一个个的破出水面,套在了那个魔影身上。
随即九环联动,将此人撕成碎片,碎尸散落在河道之中。
白鹿得意的呦的一声嘶鸣!
崔啖看到金环重新潜入水下,才恍然领悟,这狡猾的白鹿是把身后的追兵往阵法禁制上引呢!
“这是公主布置守护宅院的禁制?”崔啖心中感叹道:“公主一道禁制,就毙杀了差点暗算我的大敌。我的修为,比起以前虽然好了一些,但终究还是不成器……”
“若是兄长,公主或是钱大哥在这里,应该早就大开杀戒,让魔头丧胆了!”
第一次,他笼罩在无力感中,心中升起了追求力量的渴望!
这时候,远方的金钟长鸣,粉碎了那穷奇之魔,随即空中的魔云更是被一道雷光撕裂,显露出庞大的饕餮魔躯,和一个相比之下渺小瘦弱的身影。
但那个苍老瘦小的身影,却裹在滚滚雷光之中,天威加持之下,比起太古饕餮威风更甚,太极,混元,三界,大威,大蛮,大梵,乾元,五行,八卦,数十种神雷搅作一团,被一张黄符纸牵动。
丝丝缕缕的玉色雷光交织在黄符之上,被那人影一牵,朝着庞大的太古饕餮首级落去。
道道雷霆撕裂了虚空,带着将一切元气打成混沌的可怕威力,将太古饕餮淹没。
“天尊降魔,玉清神雷!”
威严肃穆的身影,发出最为宏大的声音!
若是钱晨在此,一定会惊骇异常,这一道雷光赫然已经逼近此界的极限力量,乃是掌握五雷神通大成,才有的威力。
而所发的神雷,更是在神霄天府之外,不归天界雷部所掌控的神雷法度!
“道院弟子听令!”天空中的身影威严道:“吾以天师之尊,命令天下道门弟子信众……”
那个身影双手结印,抱拳如阴阳,展开如卷轴,在他双手之间一道以法力凝聚的金色法旨缓缓拉开,其上无数符文跃动,随着其言出法随,而落于法旨上。
“除魔卫道!守护众生!”
那个身影托起手中的天师法印,落在符旨之上,又有一个中年秀士,一掌镇压着无数汇聚成魔云的蛊虫,从远处走来,手心也冒出一枚符印,按在了符旨之上。
最后崔啖前方不远处,朱雀桥上一位道袍男子,丹凤眼冷冷扫视建康,手中也有一枚符印显现,朝着天空中的法旨落去!
三枚紫色的印文融为一体,化为一道灵光璀璨的法印,传到了所有受箓修士得神识之内!
正是——“正一盟威”!
“尊天师法旨!”
建康城不远处的江心屿上,一众道门修士打开禁制,弃守了朝天宫,驾驱着各色法器,犹如流星一般朝着建康城落去。
各大世家也打开了阵法,派遣族中子弟,往各处镇压魔头……
建康城中一尊尊道门修士冲上了半空,一件件世家底蕴的法器赫然祭起,十数位阴神修士联手分割了建康城,将混入其中的魔修割裂开来,一寸一寸的扫过城中,将那些魔头、蛊虫、邪物、恶鬼清理!
在第一时间的混乱之后,建康城中的正道修士终于反应了过来,开始反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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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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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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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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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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