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真的好小,高度才到他大腿的位置,从未与这么小的小朋友相处过,林漠安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他看着小家伙,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做,身子显得有些僵硬。
“你、你好啊!”
他的声音不轻不重,落在小家伙的耳边,语气里有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即便早知道这个事实,可肯定的话语在迎夏嘴里说出来之时,他还是控制不住心里奔腾而出的欣喜,短短时间内,喜悦沾满了他的所有情绪。
没等小家伙回应,他没忍住,把小小的身子拉进自己怀里,结实的手臂轻轻抱住了小家伙,孩子对于他来说太小了,他甚至都不敢用力。软软的身子就在他的怀里,还带着淡淡的奶香,他闭上眼,下巴轻轻抵在小家伙的肩上。
“你好,小家伙,”他放开他,朝他伸出手掌,嘴边扬起了一抹温柔的笑,他看着他,眼睛泛红,“我是你爸爸,我叫林漠安,这是我第一次做爸爸,从今天开始,请多多指教。”
林子羡歪着脑袋,打量了眼前的男人半天,才慢悠悠地伸出自己的小手,握住了面前这个第一次见面的爸爸的手,“你好,我叫林子羡,妈妈说我是你儿子,但是不用她说,我也知道我是你儿子,因为我们俩长得很像,我也一样,第一次做儿子,从今天开始,多多指教。”
小家伙说的有板有眼的,声音带着一丝奶音,那一本正经的模样成功地逗笑了林漠安。
林漠安笑笑,另一只手默默他的脑袋,“嗯!我们一起努力。”
半天,他站起来看向走到一旁沉默不语的小姑娘,他身体一转,面前她,看着她的眼神里带着浓浓的难以掩饰的爱恋。
五年了,对她的爱没有一丝减弱,反而越来越浓烈了,终于在此刻爆发。
他眼睛发烫,喉结因为紧张而上下滚动,半晌,嘶哑破碎的声音从他喉咙里发出,“夏夏,为什么不告诉我?”
迎夏看着他,许久,突然冷笑了一声,字字句句仿佛带着刀子,刺进他的心脏,“我们离婚了,这是我的事,不需要告诉谁。”
这样的态度,无疑是伤人的,但林漠安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去说责备她的话。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我是孩子的爸爸。你可以有权利不让我去看他,但至少,你该让我知道的。”
他心疼她,心疼她独自一人怀胎十月,独自一人在鬼门关前走了一趟,生下这个他已经不敢再奢望的孩子。
曾经的他多,想要一个她的孩子,但那时候她还小,他不想过早地让她被困住,没想到,他的奢望成真了,她真的生了一个孩子,一个有着他血缘关系的孩子,一个他渴望的孩子。
他看着她,用力极大的力气才忍住上前把她紧紧抱紧怀里的冲动。
迎夏双手抱胸,撇开脸不看他,“有区别吗?即便你知道了又怎样?我一样会离开,孩子我也会待在身边,而我们两个人的未来里,没有你的位置。”
说完,紧了紧抱着双臂的手,隐藏起她对他的念念不忘。
回国是想给他一个机会没错,可她不想这么轻易地就让他重新回到自己身边,要不然,她这五年来的坚持又是什么?她受的苦又是什么?
林漠安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心疼得无以复加,“夏夏,你变了,变得更加成熟,更加坚强,但也让我觉得陌生。”
她深呼吸了口气,笑而不语。
变了?陌生?
对啊!她变了。
刚开始那几年独自承受的那些高高在上的他难以想像的艰苦,她能不变吗?
独自一人带着孩子,只有变得坚强才能强大起来,只有变得坚强,才能保护自己,保护孩子。
但她知道不能不能全怪他,就像他说的,孩子他也有知道的权利,如果当初不是她倔强地不想跟他有任何关系,她就不会受这些苦。
但是,她从不后悔。
如果当初没有离开,她或许还生活在他的羽翼之下,把他当做生活的中心,不会义无反顾地去追求自己的梦想。
她沉默了半天,回过头来,“五年了,足以改变一个人。”
林漠安的视线从未移开,他看着她,企图从她眼中找到一丝悸动,但是,一丝也没有。
他“嗯”了声,轻笑了下,“是啊!我也变了,变得……更爱你了。”
那一刻,迎夏仿佛听到了什么东西被崩断的声音。
心脏,猛然加剧了跳动。
从机场离开,林漠安把按照迎夏的意思把他们给送到了酒店,走进房间,他看了眼狭窄的双人套间后,独自跑到前台把房间给退了,重新开了一间总统套房。
折腾了这么久,时间已是深夜,迎夏也累了,便没有拒绝,带着小家伙住了进去。
总统套房很大,有两个房间,一个住我一个次卧,迎夏让林漠安把行李箱搬进房间,打开行李箱翻出林子羡的浴巾后,便走进浴室。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迎夏从浴室走出来,便看到林子羡坐在林漠安的大腿上,小脸扬起,一双带着困意的眼睛看着抱着自己的男人,脸上带着可爱的笑容,男人低头看着他,眼神温柔宠溺,脸上的笑容淡淡的,很温暖。
当年,他这样的眼神,这样的笑容,数不清多少次地落在她的身上。
如今,这样的笑容虽然不是给她的,但重新看见,她还是忘不了。
不知道他们父子俩咋说什么,迎夏没有去打扰,转身走回浴室,浴缸旁边是一个大大的玻璃窗户,迎夏站在窗前,双手抱臂,默默地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看着这片她曾经生活了多年的土地,看着这个她当年迫不及待想要逃避,如今又想要回来的地方,百感交集。
身后传来脚步声,她回头一边,男人就站在身后,双手插兜,看着她欲言而止。
迎夏转过身,淡声问道:“怎么了?”
林漠安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浴缸,“羡羡让我来看看水好了没。”
迎夏:“嗯!快好了。”
林漠安:“那……我让他进来。”
迎夏抿了下唇,点头,“嗯!”
林漠安转身走了出去,一分钟后抱住小家伙走进来,放在浴缸边上,浴室里开着暖气,迎夏脱了外套挂在一边的架子上,转身便看见林漠安蹲在林子羡的面前,低着头,慢条斯理的帮小家伙解开衣服上的扣子。
她轻笑了下,后退一步靠在墙上,静静地看着相处和睦两父子。
她的决定是对的。
脱完衣服,林漠安不知道下一步改怎么做,抬头看向迎夏,却看见她对自己露出了一个挑衅的表情,小姑娘勾着唇角,挑着眉头,看了他一眼手从容地从他身边走过,轻飘飘地留下一句“交给你了”,便从浴室消失了。
“……”林漠安看着面前的小家伙,问:“平时妈妈怎样帮你洗澡的?”
林子羡看了眼浴缸里的水,奶声奶气道:“先洗头,再洗身子,爸爸,我能先进去吗?”
林漠安吐了口气,笑道:“好。”
说完,抱起小家伙放进浴缸,小家伙还不高,坐进装满了谁的浴缸里,水刚好漫过肩膀,他用手拨了拨水面,突然趴在浴缸边上,笑嘻嘻的,“爸爸,洗头吧!”
林漠安笑着揉揉他脑袋,拿起一旁迎夏放下的瓶瓶罐罐,找到了儿童洗头水,以前给迎夏洗过头,但给小孩子洗头还是第一次,他小心翼翼地给小家伙洗好了头发,又拿来了沐浴球,挤了些儿童沐浴露在早沐浴球上,揉出了泡沫后给小家伙洗身体,洗完身子,把小家伙轻轻按进水里泡着,他笑看着他,在浴缸边坐下。
浴室外,迎夏拿起床头的电话在酒店餐厅点了餐,挂了电话后走出客厅给自己倒了杯红酒,抿了一口后走到客厅外的露天阳台,阳台上寒风吹来,她拉紧了身上的披肩。
小半杯红酒喝完,她估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便放下酒杯走进卧室,刚推开门,便听见浴室里传来的嬉笑声,有小孩的,也有男人的,好欢乐的样子。
她走过去,身子依靠在门边,看见了男人的一身狼狈后,忍不住笑了。
半晌,她抬头敲了敲门板,“好了,时间不早了,该起来了。我点了餐,飞机上也没吃什么,吃一点才睡吧!”
这话她是看着浴缸里满身泡沫的小家伙说的,说完,看了眼几乎浑身湿透的男人一眼后才转身走开。
把小家伙收拾好,安置在客厅看动画片后,林漠安走向正在主卧收拾行李的迎夏,低头看着她,“你是打算回来长住吗?”wWW.ΧìǔΜЬ.CǒΜ
迎夏头也不抬,淡声道:“没看见我行李吗?回来几天我用得着跟搬家一样吗?”
即便语气算不上好,可林漠安还是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心底的愉悦难以压制,他看着态度淡淡的小姑娘,高兴的笑容漫上略显疲惫的脸。
“那……你准备住哪儿?”
“嗯?”
“既然回来定居,就要找住处,要不要我帮你准备?”
迎夏叠衣服的手顿了下,摇头,“不用了,我想先把工作确定下来,再找住处。”
说着,她抬头看向他,“怎么?怕我一直住这酒店,花你的钱啊。”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迎夏随意“嗯”了声,没有立刻接话,想了想后才说:“到时候再说吧!”
林漠安应了声好,又看了迎夏两眼后才转身走出主卧,走向林子羡。他在小家伙旁边坐下,伸手抱起他,放在自己大腿上。
时间不早了,小家伙打了几个哈欠,摸了摸肚子。
林漠安低头看着他的小动作,笑问:“肚子饿了?”
林子羡点点头,懵懵地“嗯”了声,“好饿。”
“那我给电话催催。”
说完,把小家伙抱起放回沙发,转身拿起一旁的电话拨打了前台的内线电话,催促完他们尽快把餐送上来后,又朝小家伙身旁靠过去,这回儿不用他抱,小家伙主动坐上了男人的腿,脑袋往男人胸口依靠,仿佛面前的动画片都不香了。
林漠安低头看他,揉着他的小脑袋,“怎么了?不高兴?”
林子羡诚实点头,短短的小手抱住了自己依靠着的男人,“爸爸……”
“嗯?”
“你知道我从小到大多渴望有一个爸爸吗?虽然我有苏爸爸,但他始终不是我的亲爸爸,我想要的是我的亲爸爸,每次在幼儿园看到爸爸妈妈一起送小朋友上学的时候,我都很羡慕他们,还有学校开放日,别人都会有爸爸来参加活动,只有我,每次都是妈妈。我不是嫌弃妈妈,只是我真的很想尝试一下有爸爸的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说着,林子羡扁着小嘴,眼圈都红了,抬头看向林漠安的时候,眼睛一眨,眼泪就哗哗往下流,怕被迎夏听见,他倔强地不发出一点儿声音,怕被取笑,小家伙手忙脚乱地用小手擦掉眼泪,可是却越擦越湿。
林漠安此刻的心情已经不能单单用心疼去形容了,心里更多的是愧疚,是自责。
无数情绪交织在一起,让林漠安再次感觉到了彷徨的感觉,他对不起这个向他诉说着心底话的小家伙,对不起他们母子。
他红着眼,伸手取了张纸巾轻轻地擦干净了小家伙被泪水浸湿的脸。
“对不起,是爸爸对不起你们,是爸爸的错,真的很对不起……”
一句又一句的对不起从他口中诉说着,最终,心底最后一丝坚强被敲击得粉碎,深邃的黑眸刹那间被灼人的眼泪覆盖,继而滚下。
小家伙看见爸爸哭,慌了,平日都是他被人哄,没想到今天换他哄大人。
小手抬起放在男人的肩上,一下又一下地拍着,“爸爸,别哭,妈妈说男孩子要坚强,不能轻易流眼泪……”
本以为两人的对话只有他们知道,可没想到的是,那道纤细的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他们的身后,把两人之间的队话听得一清二楚。
她未曾打扰,默默后退回房间,门被她轻轻关上,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就在门锁落下的下一秒,小姑娘终究还是忍不住,眼泪也悄无声息的,划过了那张略有些苍白的小脸。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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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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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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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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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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