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令人惊奇的是,那涓涓细流之中,流淌的并非是水,而是充满诱人气息的蜜与牛奶。
这简直就是……
“人间仙境。”027说到此处,双眼迷离的看向这片梦中沃土,细嗅着植物特有的清新。
而一旁的帕尼尼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苍天啊,大地啊,这是哪里来的疯子?是不是脑子不好使?这里哪有什么青草阳光,蜜和牛奶,分明就是满地枯骨和腐臭脓血。
当然,就算借他1万个胆子,帕尼尼也不敢将这话说出口,只能违心地附和道:“确,确实,不同凡响,美不胜收。”
027又笑了笑,伸出奇长的右手,抚摸向树干,继续说道,当时的他被那梦幻般的美景所迷,并没有意识到那是一个梦,只是秉持着多年来的职业素养,谨慎向前,寻找离开的道路。
随后便听到了一声呼唤。
“母亲。”
身为一个男人,被称呼为母亲,是一件及其荒诞可笑之事,可那时的027不仅没有感觉到古怪,反而从心底泛起了一丝柔情,就好像他早逝的孩子,重新回到了人世,用清脆的童声呼唤他。
“谁,谁在哪里?”027四下张望。
“我在这里。”
随着那清脆的声音落地,一棵参天之树拔地而起,树叶透明,泛着琉璃色泽,树干盘曲,生长着各类美食,沉甸甸的水果,油汪汪的烤肉,甚至还有鲜活的海鲜,它们挂在枝头,娇艳欲滴,仿佛整个世界的美食从中生长出来。
“你,你是什么东西?”027骇然道。
“我?”巨树的表面如波浪般起伏,向两边拉开了一个口子,树洞之中,蜷缩着一个婴儿,他全身光裸,没有毛发,胸口悬挂着一块三十二面的宝石。xǐυmь.℃òm
那三十二面宝石通体银白,散发着水母般的光华,可表面却似蒙了一层薄雾,看不清晰,只隐约看见有人影从薄雾中穿过,奔向三十二面体的尽头。
三十二个女人,有老有少,可脸型与轮廓,却格外相像,似乎是属于同一个家族。
027眯起眼,想要看清画面上的人影,可都被那朦胧的光华所劝退。
“我是梦境碎片,也是你的孩子。”婴儿捧着32面体,睁开了眼睛,那双眼干净清澈,却有着不属于那个年龄的悲伤,“你既孕生了我,又为何要抛弃我?”
“抛弃?”027只觉得脑袋一阵眩晕,无由来的,他想到了神秘雇主,想到了23号垃圾星,想到了那个不曾出现过的委托物。
莫非,这孩子就是那件委托物?
027再次看向那个婴儿,看向那如两口深泉般的眼睛,心头突然一阵绞痛,“不,我没有,我没有抛弃你。”
他脱口而出。
没错,他不会,也永远不可能把自己的孩子送给别人。
他要救他,哺育他,然后和他一起生活在梦境中,永不分离。
而这一切只有一个办法,没错,唯有提前降生才能保住他孩子的性命。
。。。
“没错,唯有提前降生才能保住他的性命。”027温柔地拥起了他的孩子,呢喃着笑了起来。
看着一个腐烂的男人和扭曲的巨树深情拥抱在一起,帕尼尼鸡皮疙瘩一层一层往下掉,就差没呼爹喊娘,求祖宗拜神仙了。
跑,必须要跑,他得离开这个神经病,越远越好。就在帕尼尼偷摸着逃跑时,
一人一树突然扭过头来:“你愿意帮助我们吗?”
你愿意帮助我们吗?
你愿意帮助我们吗!?
你愿意帮助我们吗!!?
不!我不愿意!
帕尼尼猛得从睡梦中惊醒,他趴在末语小饰的前台桌上,口水将下巴上的绒毛濡湿了大半。
这是做梦吗?帕尼尼摊开自己的双爪,又打开店门望了望门外,高空中那终年被冰雪覆的第二卫星高悬,散发寂冷光辉。
夜,无风无雨,明月高照。
看来真的是做梦,帕尼尼惊魂甫定,挠了挠脑袋,真是奇了怪了,最近他吃好喝好,肚上还长了二两膘,怎么会做这样的怪梦。
可就在他关上店门,准备好好睡一觉时,摆放在桌上的天体唱片机--安赛达之眼突然旋转起来。
门从里面被打开,屋子里出现了两个人。
一个身着浅绿色薄纱丝裙,白皙丰腴的曲线微微勾勒,正是他的顶头上司--阿尔忒修斯。
而另一个人,有着稀松平常的五官,毫不起眼的衣着,以及一只拖到地上的奇长右手。
正是出现在帕尼尼梦中的027。
看到这一幕的帕尼尼,仿佛被1万枚炸弹正中红心,脑子瞬间一片空白,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直到主祭祀莲步款款,将人送出末语小饰,帕尼尼才一个激灵,从呆滞中恢复过来。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夜色中消失的人影,声音颤抖:“他,他是谁?”
“人不是你介绍的吗?短短几天,你就失忆了?”阿尔忒修斯的声音极为冷淡,眼神却带上了一丝疑惑。
“我介绍过来的!?”帕尼尼只觉一阵触电感从尾椎直冲脑壳,浑身一片酥麻。
他向组织介绍了027?还是前几天,这怎么可能?他完全不记得了。难道说他中了某种强效致幻剂,又或者阿尔忒修斯大人实验出了意外,神智不清了。
惊慌失措的帕尼尼调出了监控,果然在5天前的夜晚找到了027的身影,不仅如此,视频中的他还热情地跟027打了招呼,并将人介绍给了主祭祀。
完全没有印象的帕尼尼冷汗直冒,哆嗦着问道:“那,那您帮他接生了那个梦境吗?生出来的东西呢?他带走了吗?”
“梦?”阿尔忒修斯皱了皱形状姣好的双眉,“你在胡说些什么,那个名叫阿日善的信徒腹中确实怀有异类,却并非梦境,而是一株植物。”
“阿日善?植物?”帕尼尼大脑一片空白,怎么回事,027什么时候有了名字?还怀了一颗植物?是他睡糊涂了吗,为什么事情跟他知道的完全不同?
阿尔忒修斯摆动着蛇尾,来到帕尼尼身边,身姿婀娜,神色淡淡,“以血肉精魂饲养植物,能使它们富有灵性,这种鬼道之说在某些落后星系有很大市场。”
“然后呢?”帕尼尼不明白这和027有什么关系。
“将奇珍异草塞入腹中,并祈求神明庇佑,赐予那寄生种更完美的药性与品质,以此达到治愈百病的效果,这便是他来到赫鲁德林的目的。”阿尔忒修斯伸出两根手指,轻轻点在了安塞达之眼上。
天体飞速旋转起来,门在虚影之中显现,逐渐稳定。
眼见主祭祀要走,帕尼尼也顾不上尊卑礼仪,一把拉住了阿尔忒修斯的手,急切道:“确定吗?您有用仪器看过他腹中之物吗?还是说那只是他的一面之词?”
“很重要吗?”阿尔忒修斯并未因帕尼尼的逾矩而恼怒,依然平静如初,“他只是万千信徒中的一个,我有什么必要探究他的过去将来?”
这句话从侧面回答了帕尼尼的问题,他挑不出主祭祀话中的毛病,可总觉得这件事有哪里不对劲:“那他…有提到过黑刃吗?”
“没有。”
对话到此为止,此后几日,027,或者说阿尔忒修斯口中的阿日善每天都来,他像一个虔诚的信徒,乞求腹中之物茁壮生长。
帕尼尼也曾偷偷入教堂窥视,027除了右手奇长,有时自言自语之外,没有任何异常。仿佛他梦中见到的那个027,与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去,两周后的某一天,阿日善从折叠空间出来,脸色格外苍白,可神情却异常亢奋,他抓着帕尼尼的手,乌黑发亮的眼睛带着笑意,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谢谢。”
什么意思,当时的帕尼尼完全摸不着头脑,但潜意识告诉他,或许,有什么事将要发生了。
那天夜里,很多人都做了同一个梦,梦中,一头狰狞可怖的野兽和一个穿着白衣的光头分庭而立,有大火熊熊燃烧,焚烧大千世界。
醒来之后,帕尼尼头痛莫名,那梦中的景象也飞快褪色,再也捕捉不到。
“然后呢?”渝州咬着下唇,思考着帕尼尼这段诡异离奇的经历。
“然后……”帕尼尼双眼迷茫,“然后,他再也没有出现过。
也直到他离开,我才发现,身边的很多人失踪了。接引者,使徒,祭祀,信徒,那些我曾经熟悉的人,居然很早之前就消失了,可我们之中,居然没有人发现。”
他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惶恐,最后竟忍不住抱紧了自己。
渝州分析着这段故事的细节,片刻之后,再次出言:“还有别的要补充吗?”
帕尼尼摇了摇头,双眼有些失神,仿佛还沉浸在那可怕的回忆中。
“好,我知道了。”渝州点头,心中却另有想法。
整个故事离奇诡异,但与布布糕,小a小b失踪时间基本吻合,阿日善35天前到来,15天后离开,与前后失踪的三人都有过接触,那么,真的是他造成了大规模失踪事件吗?
渝州并不确定,但他注意到了一个耐人寻味的点,那就是,帕尼尼没有离开,赫鲁德林没有离开。
一般情况下,作为一个以敛财为目的的组织,遇到这种大规模恶□□件,不是大难临头各自飞,就是放弃这个不详之地,另起炉灶,改头换面,重新来过。
可帕尼尼就守在这里,能被过去的信徒找到。可见,他并不害怕那位神秘莫测的阿日善,杀个回马枪。
他凭什么那么自信?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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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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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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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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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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