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刑并未收敛气势,只淡淡说了一个字:“说。”

  “这是满师交给我的东西,里面究竟是什么,我不清楚。”鸟族斥候低头弯腰,将信息胶囊呈上。

  “呵,你的好队友救你来了。”云刑对镜像体说道,缓缓撤去了笼罩在众人头顶的雷霆之刃。琇書蛧

  伸出手,取走了胶囊,并将之吞服。

  信息自胶囊碎片中喷涌,直接汇入了云刑的记忆之湖。

  在那凭空出现的记忆中,有跛子小来接收三条预言的画面…

  有提琉斯元帅手执雄鹰旗帜,肩佩常青藤徽章。自【白露宫】一路行至【启示钟】…

  有满师不解的疑问,明明云刑已经拥有了【它】,为何还要奋不顾身地抢夺…

  ……

  所有画面沉淀,云刑的眼睛骤然睁开:“两件东西!?”

  他神色一变再变,似乎已经想到了事情的关键。

  就在这时,又一只羽毛染成绿色的怪鸟急匆匆地飞了过来,向云刑禀报道:“大人,我们在遗迹中的人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

  “说。”

  绿毛怪鸟打开监视探头传回的视频:“协会在此地的负责人恃,带着装备去了地下遗迹,但没有深入,似乎只是去见了一个人。”

  “谁?”

  绿毛怪鸟将视频往后拉:“他浑身包着绷带。通过身上的绝对屏障,可以判断应该是此地的原住民。”

  “原住民?”云刑嘴唇抿得很紧,虽然那残败的躯体包裹在绷带之中,但从他的鼻梁,眉眼与颧骨之中,还是能依稀分辨出原来的样子。

  预言…常青藤…原住民…恃…合作…

  云刑闭上了眼,再睁开时,剑锋般的双目凛冽,竟好似严寒刺入深秋,将凛冬带入人间。

  他的眼神扫过鸟族斥候,扫过绿毛怪鸟,扫过镜像体,在他脸上逗留了几秒…

  最后精准地望向了探头,看向了坐在中控室中的人。

  那般沉重,那般滚烫。

  明知道对方看不见自己,可渝州却浑身发冷,好似血液从心脏挤到了四肢百骸。

  他仓皇地避开了对视,像一个做了错事的孩童。

  某种古怪的情绪再次上涌,有犹豫有不舍,更有浓浓的不安。

  但这种情绪很快便被密生的乐观所覆盖。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似乎很不理解这样的情绪波动。

  一边是欺压他许久的歹恶人,一边是平步青云,直入协会腹地,追踪清扫者的机会。

  两相交换,应该是喜上加喜的大好事,为什么会如此难过?

  他怔怔看着屏幕中的人。

  屏幕中的云刑沉默,有记忆的雪花从高山之上滚落,越滚越大,越滚越大,最后,山崩海啸。

  他浑身气势一泄,收回了那种锐利的视线,略显疲惫地叹了口气:“何必废话,带我过去。”

  “是。”绿毛怪鸟行礼道。

  这就没他什么事了吧。镜像体心头一松,正想开溜。

  云刑:“你跟我一起去。”

  “哈?”镜像体身形一顿,差点摔倒。

  “怎么,不愿意?”云刑平静的声线中有风暴在酝酿。

  “不是,我尿急。”镜像体说着还打了个尿摆子,苦哈哈道,“憋,憋不住了。”

  “还不快滚!”

  镜像体连滚带爬地跑回飞船,进入了他出生时的厕所。

  渝州早已在那里等着他了。

  “怎么回事?”镜像体上气不接下气,“那些人是你安排的吗?需要我做什…”

  “嘘。”渝州捂住了他的嘴,随后打开门,走了出去,正好和刚进门的云刑打了个照面。

  “这么快?”云刑眯起了眼,上下打量他。

  渝州很自然地拧开水龙头:“我尿急。”

  “有需要的时候,还能尿频。”云刑缓缓踱步越过了他,停在了某个隔间之前。

  里面,镜像体捂着嘴,大气不敢出。

  “别去。这明摆着是一个陷阱。”渝州背对着他。

  云刑伸出的手一顿,整个厕所安静下来,只有水声哗哗。

  “我还以为你很想我死。”

  “我…”渝州毫无血色的脸出现在镜中,他垂下眼眸,“你还没告诉我入侵者的秘密…”

  “我说过了,接触他们,无异于找死。既然你这么想死…”

  手掌伸出,渝州的身体像小鸡仔一样被拎了起来,随后,玻璃破碎,两人的身影疾驰而出,在迎面而来的狂风中,不消片刻,便来到了颠倒城的入口。

  云刑将手松开。

  渝州向前一个趔趄,却没有摔倒,而是抓住了云刑深色的衣摆,他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你…真的不再想想吗?”

  熟悉的手掌再次伸了过来,渝州下意识要躲。

  却没有躲开。被那手掌抓住了脑袋。

  想象中西瓜被抓爆时,汁水横流的场面没有发生。

  那手掌只是覆在他的头顶,不动不移:“这是他们给我的挑战,而我,从不畏惧。”

  好家伙,明明是被算计了,还往脸上贴金。渝州在内心吐槽了一句,焦虑的心情也渐渐平复。

  云刑已经知道了所有的阴谋,却仍决定走向这条路,想来已经考虑好了一切。

  求仁得仁,自己又何必替他担心。

  短暂的交流之后,两人向地下城的入口飞去。

  穿过尘灰弥漫的走廊,在尖锐的拐角之后,有微弱的光芒自那停尸房中透出。

  被替换过的“绷带”,基金会副会长恃和木族的榆木就站在光晕中,像三座静默许久的丰碑。

  “【它】在你手上?”云刑站在门口,他话说的很直白,可眼却没有看向绷带,而是平静地望着恃。

  扮演绷带的人搞不清状况,却知道不能让敌人掌握主动,于是他将那枚被无数神秘符号包裹着的种子拿出:“你说的是【它】吗?”

  昏暗的房间,随着种子的出现染上了一层异香,那香味勾人魂魄,好似要将人带往黄泉。

  【复生之种】:ss级卡牌。

  云刑呼吸一滞,梦寐以求的东西,终于在此刻显形。他的手掌跳了跳,却控制住了抢夺的本能。

  “别演了,想要什么,直说吧。”云刑的眼睛从复生之种上挪开,再次望向了恃。

  恃不着痕迹地看了眼渝州,目光有些许凝重,被发现了吗?

  渝州此刻只觉得喉咙发干,呼吸艰涩。榆木怎么会在这里,发生了什么?

  “既然你不说,那我来猜一猜,你想要我的命。”云刑平静道。

  “我想要你的命很久了。”恃抽了一口烟。

  “但这件东西我给不了。”

  “我可以退让一步。”

  “吃下你在何鲁斯生物院定制的那枚药丸吗?”

  恃一惊,没想到云刑居然知道这件事,他是怎么知道的?生物院里有他的人?

  “还有解开王身上的枷锁。”榆木急不可待地站了出来。原以为救回希三就万事大吉,没想到,那套在王身上的双耳陶罐怎么都打不开。

  可恶,云狗肯定早就想到了这一出,那混蛋张开手,将希望从指缝间漏出,可还没等人高兴,便再次将手掌闭合。

  如此可恨,如此的玩弄人心。

  “你们两人的要求我都答应。但我也有一个条件…”云刑的嘴唇微微翘起,慢吞吞道,“无论你们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都不能与他有关。”

  他将刀柄微微倾斜,指向了渝州的脖颈。

  杀意四起。

  渝州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云刑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那手掌覆在头顶上的余温还在,可等待他的却是冰冷的宣判。

  “【它】虽然罕见,却未必只有一颗,你们可要想清楚了。”云刑的言语如此直白,直白到让人不知所措。

  恃看着渝州,一时间陷入了两难之境。这么多年过去了,这是他第1次离成功如此之近,似乎只差了那最后一小步。

  可若是这一小步需要用别人的命来填,是否应该走下去?

  “我可以吃下你的药,解开希三身上的枷锁,甚至将身上所有卡牌给你,”云刑的话充满了诱惑,随后,声音陡然转冷,“只要你,放弃他。”

  恃抽着烟杆,像所有沉默的父亲一样,一语不发,他在思考,却始终无法作出决定。。

  渝州咬着嘴唇,默默看着这一场有关他的博弈,博弈中,他似乎是砧板上的鱼,锅中的螃蟹,笼子里的鸟,是生是死,全在别人一念之间,可其实……

  良久良久,在沉默中渝州笑了,大大方方的点开光环,当着云刑的面,给恃发了一条消息。

  消息中只有一句话:答应他的要求。

  恃浑身一震,不可置信的抬头。

  渝州却只对他眨了眨眼,示意没有问题。

  没有了后顾之忧,恃终于放下了他的烟杆,吹出了5个烟圈:好,我答应你,只要你做到了以下三件事,【复生之种】双手奉上。

  “需要我夸你一句高风亮节,不畏生死吗?”云刑冷冷道。

  “谢谢。”渝州此刻也不带怕的了,“这是你第一次夸我,我一定会铭记此生的。”

  在云刑的一声轻哼中,羊皮制成的ss契约出现在了双方面前。

  恃用端端正正的楷体书写上了第1条,

  甲方:解开希三的牢笼。

  云刑从空间中取出一张卡牌,卡牌中央绘制着一个双耳陶罐,希三的影子被囚禁在陶罐中央,四肢逐渐与陶罐融为一体。

  正是【米哈根的恶毒囚笼】

  第2条:服下【药师的472号药剂】

  云刑接过恃抛来,形似鬼工之球的药丸,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儿,然后啧了一声,“早听说死海有一位出类拔萃的科学家,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第3条:……

  写到这里的时候,恃是手中的笔顿了顿,似乎在考虑下一条应该写什么?

  云刑嘲讽一笑,尾音拖的老长:“需要我告诉你,我空间中有几张卡牌吗,或者你也可以写全部。”

  “负责人,千万别受他蛊惑,我听说他早年在旧日买过一份高额的黑色契约,如果有人得到了他全部的卡牌,契约就会被激活,届时旧日就会派人出手解决掉那个人。”榆木在一旁急切道。

  “就要10张吧,我也觉得其中可能有诈。”假扮绷带的协会成员劝说道。

  在两人的夹击下,恃不为所动,执笔的手稳健如斯。在一番考虑后,缓缓写上了两个大字,

  随着那两个大字的落下,榆木僵硬了,“绷带”张大了嘴,连渝州都感觉心脏怦怦直跳,有血液要冲破头顶,一洒千里。

  恃最后要求的不是卡牌,不是金尘,不是世间其他的一切物质,而是……

  跪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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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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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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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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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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