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的门就是在这个时候被推开的。
团子圆滚滚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那门被开出一条缝,走廊的光从门口泄进来,团子就站在那光线里,两只棕绿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这边看。
这只猫出现得还真是时候。
“过来。”顾言溪看着它,冷冷道。
这语气摆明了是要教训它。
团子缩了缩脑袋,小心试探地迈出爪子走了两步,又加快了步伐小跑起来,敏捷的身影一下子跳到了傅砚辞的腿上。
它很机敏地没有跳向顾言溪,而是选择了傅砚辞。
这足以说明问题。
“你就是一只骗子小猫,当初在机场是怎么说的?我们击掌发誓说你以后跟着我的对不对?结果呢?你怎么能做一只两面三刀的猫呢?”
团子委屈地叫唤了一声,从脑袋去蹭傅砚辞的衣服,一副被说委屈了的模样。
“装吧,你就使劲装。”顾言溪伸出手点了点它圆滚滚的脑袋。
傅砚辞有些无奈,“言言,团子也是想让我们两个好好的在一起。”
团子像是听懂了,在一旁直点头。
突然,病房的门再一次被推开。
“言言……宝贝你可算是醒了,妈妈都要担心死了。”
一道紧张的女声传来。
顾言溪看过去就见到温淑仪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脸。
“你说你还活着怎么不回家呢?你知不知道你不在的这些日子,妈妈连想死的心都有了……呜呜呜,言言,你就这么丢下妈妈一个人,你怎么忍心的?”
顾言溪看着温淑仪哭泣不止的样子,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妈妈……”
温淑仪伸出手想去拥抱她,可一看到插在她身上的管子和纱布,又顿住了。
一下子哭得更厉害了。
“宝贝,你疼不疼?”
“妈,你别哭了。”顾言溪口吻酸涩地说道,“我不疼。”
顾霖松后一步进来,一眼就看见温淑仪哭得楚楚可怜的样子,连忙小跑过去,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手帕替她擦拭眼泪。
“好了好了,淑仪,你别哭了。”
“言言这不是已经好起来了吗?你看看你,在孩子面前哭得像个孩子,多不好看。”
温淑仪靠在顾霖松怀里,勉强止住哭。
顾霖松看了一眼顾言溪缠着纱布挂着点滴的样子,是又恨又气。
“你瞧瞧你干的这些事,明明还活着,为什么不回家?你妈妈整天在家里以泪洗面,你知道你这一走,你妈妈瘦了多少斤吗?”琇書蛧
顾言溪心虚地摸了一下鼻子,识趣地不说话。
“爸,你不要说言言的不是了。”
门口传来顾言珩沉稳冷静的嗓音。
三兄弟同时出现在病房门口。
顾言珩站在最前面,说着便大步走了进来,看向顾霖松道:“言言也是迫不得已,任谁被算命的说自己是天煞孤星命,都会焦虑不安,何况那个柳建元费尽心思布这么大一盘棋,言言也是被吓到了。”
顾言溪听着顾言珩的说辞,心想顾言珩既没提到重生的事,说明傅砚辞大抵还没告诉他们这些。
正当顾言溪转着眼珠思考的时候,一只手摸上她的脑袋。
她抬起视线就对上顾言珩温柔宠溺的眼神。
“我可怜的小妹,一定是被柳建元那个疯子给吓坏了吧?”
顾言溪怔怔地看着顾言珩,许久不见的熟悉的脸让她觉得分外的亲切。
她一下子就热泪盈眶,准备去拉顾言珩的手,“大哥……”
“小妹!”
随着病房里响起一声惊呼,顾言川一下子将顾言珩挤开,然后抢先一步握住了顾言溪的手,“小妹,看看我,我是你三哥啊,你还认识我吗?”
顾言溪愣了一下,半晌才挤字道:“三哥,我是伤得很重,但不是失忆了。”
少年闻言,帅气的脸上扬起一抹傻笑,“啊,对,小妹,我是你最重要的三哥,你就算是把顾言珩跟顾言泽都忘了,也不可能忘了我。”
“顾言川,你胡说些什么?”顾言泽在一旁不满地说着,目光落在顾言川跟顾言溪紧握着的手上,又提醒道,“还有,你不要把言言的手抓得那么紧,她肩膀上有伤,要是拉扯到了怎么办?”
“你不就是嫉妒我能跟小妹握手。”顾言川瞪了顾言泽一眼,“我一眼就看穿了你的坏心思。”
说完他又揉了揉顾言溪的脑袋,“小妹,你不在的时候,我是最想你的,他们两个都没我那么想你。”
顾言珩在一旁冷冷地扯了扯嘴角,“你怎么知道我没想?”
“你每天忙得像个陀螺,哪里有功夫想小妹?”
“忙碌是淡化悲伤的一种方式而已。”顾言珩看向顾言溪,“小妹,你别听顾言川的,你不在的时候,最想你的就是大哥了。”
顾言泽不屑地看了他们一眼,说,“言言,真正的想念是不会宣之于口的。”
这句话自然换来了其他哥两个的白眼。
顾言溪:“……”
日光照得病房明亮。
原本泛着冷意的病房好像因为这几人的到来一下子被驱散了所有的寒。
顾言溪就这样看着病房里这些亲人们,感慨于自己几经波折,最后还是回到了他们身边。
她不是天煞孤星命。
她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样的结果,终究是幸运的。
可是……是不是还有什么被遗忘的东西?
顾言溪眼神有一瞬的茫然。
她低头看着自己肩头裹的厚厚一层纱布,里面隐隐沁出血来。
这样刺目的颜色。
她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回想起自己频繁咳血的无数个夜晚,一颗心,再一次沉了下去。
她……还会死吗?
柳建元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她不知道。
可是祭祀那天的画面却是她亲眼所见。
她亲眼看着沈钊跟顾婉的三魂七魄与肉体分离,这样离奇的一幕,就那样清晰地在她眼前发生。
雷声震天不是假,大雨如注也不是假。
那劈向自己的闪电也不是假的。
那么天道加注在她身上的惩罚,也不会是假的。
那本书上说,献祭是以牺牲换取所求之物,是违反天道的事,自然要付出代价。
代价是不得全寿。
重生之后,她的寿命会极其短暂。
会有多短呢?
顾言溪不知道。
可她希望,幸福的日子能再长一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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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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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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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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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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