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都市小说>上嫁>第418章 番外三十八 亡命鸳鸯
  李老先生下车,“汽车坐腻了,坐自行车后座,挺高兴啊。”

  李韵宁叼着金钥匙出生,坐洋车,住合院,乳母、佣人一大堆,心甘情愿追男人,吃苦头,是第一次。

  “李老板。”周淮康礼貌恭敬。

  “叫什么老板啊。”李韵宁不满,“叫伯父。”

  他不着痕迹攥拳。

  一个外人,叫了伯父,关系便板上钉钉了。

  半个月前,菱花收了分手信,再没出现。周淮康去过一趟吴村,人走,楼空。

  贴在墙壁的唯一一张合影,菱花剪碎了。琇書網

  恨透了他吧。

  他没勇气当面讲缘由,他怯弱。

  家族与爱人,弃了爱人。

  “伯父。”周淮康开口。

  李老先生没答应,审视他,“腿痊愈了?”

  “烫破了一块皮,小伤。”

  “宁宁是李家的独女,宠坏了,性子刁蛮,你多包涵她。”

  他郑重,“我明白。”

  上星期,沈润文搞了一箱烟花给李韵宁玩,她委托何志约周淮康去公园,借口有小偷,没提她,她计划藏在亭子里,他一入场,烟火四射,情调浪漫...恰巧下雨了,烟花受潮根本不燃,她暴脾气,急得扔飞了,更恰巧,扔周淮康裤子了。

  火苗‘嗖’地燃了,风度高冷的周淮康跳了湖。

  李韵宁担忧他对自己印象差,不理她了,悄悄溜了。周淮康爬上岸,裤子烧得只剩个裆了,捂着屁股报了警。

  幸好,接警的是何志。

  没闹大。

  可李韵宁藏不住了。

  李老先生给公园赔了维修钱,又去岭北街派出所慰问周淮康,抓了李韵宁回老宅,抡圆了巴掌,没舍得打;指着她,没舍得骂,最后,无奈泄了气,“小宁,你太荒唐了!得不到活人,火烧了他,得到骨灰吗?”

  “我没烧他!”

  “你没烧,他裤子呢?”李老先生发飙。

  李韵宁噗嗤笑,“怪他啊...早不去,晚不去,我扔炮筒的时候去。”

  周淮康休养了三天,李家的保姆顿顿煲粥,炖汤,李韵宁去宿舍送饭,但不上楼,让保镖上楼,她在楼下凹造型,一天一个造型,一套服饰,以为周淮康趴在窗户瞧她。后来,保镖坦白了,“我不敢告诉您,他原话是不必送了,不爱喝。”

  她气炸了,“没偷偷瞧我?”

  “没瞧。”

  “不美吗?”李韵宁转个圈。

  “美。”

  所以,他心里还是惦记那个女人。

  即使分了。

  李韵宁赌气,不找他了。

  今天,是周淮康主动找她。

  虽是他主动,可时机、火候,控制得非常妙,勾得她挠肝挠肺,一见他,统统没气了。

  “我和老沈商量了,有学生在北方任职,如果你父亲属实蒙冤了,你等结果吧。”李老先生拍了拍周淮康肩膀。

  他鞠了一躬。

  “什么结果呀?”李韵宁挽着李老先生胳膊,“那伙人陷害周叔叔,逼他卖祖产,毁他清白,一定严惩!”

  李老先生瞥她,“怎么严惩。”

  她咬牙切齿,“下跪道歉,蹲大狱。”

  “你呢?”李老先生又瞥周淮康。

  “周家只求一个公道。”周淮康谦卑,“李家与周家非亲非故,为周家平反,已是大恩。万一严惩对方,导致伯父得罪了人,周家有愧。”

  李老先生点头,迈上台阶,“蒋嫂,有贵客,晚餐丰盛些。”

  “我父亲从未称呼过谁贵客。”李韵宁开心,“他大概率准备扶持你了。”

  周淮康一言不发,进中堂。

  席间,李老先生斟了酒,“女儿红在酒窖里埋了三十年,送你父亲一坛尝尝鲜,我的一份心意。”

  他挡杯口,婉拒,“饮酒误事。”

  “我算是长辈,陪我喝一杯。”李老先生继续劝酒。

  “不。”他坚决,“哪天不执行任务,再陪您尽兴。”

  “你陪爸爸喝嘛。”李韵宁也劝,怕父亲生气,不扶持他了,倒是李老先生,十分欣赏他的固执,“纵然是亲属或是上位者威逼利诱,有原则,辨是非,不屈服,才不会栽跟头。权贵场一旦栽了跟头,是一生的污点,李家容不下有污点的女婿。”

  周淮康举杯,“我牢记伯父教诲。”

  “宁宁妹妹!”这时,沈润文闯入中堂,“咱们青梅竹马,姓周的凭什么横刀夺爱?”他义愤填膺,“没家世,没钱,你选姓周的,不选我?”

  “我喜欢没家世、拼出一个家世的男人。”李韵宁云淡风轻,“我不选你,也不选方家的公子啊,丢人一起丢,不止你丢。”

  沈润文双眼一黑,晕厥在地。

  李宅一团大乱,“沈二公子有哮喘,医生!”

  李韵宁不慌不忙上前,抠他咯吱窝,他咯咯乐,蠕动着,“宁宁,别抠——”

  “耍了二十年的把戏,你幼稚不幼稚啊。”她拽周淮康,回厢房。

  跨入客厅的一霎,周淮康望着这座‘金屋’,想着菱花的住处,同是女人,一个荣华富贵,一个艰辛挣扎。他怨自己,为什么给不了菱花安稳的生活,连他自己的生活也潦倒不堪。

  “你坐啊。”李韵宁招呼他。

  “我裤子脏。”他站在墙下,没动。

  “哪脏呀!洗得发白了,比我衣服干净。”

  周淮康笑了一声。

  不那么拘束了。

  “我买了一条新裤子,你试试。”李韵宁递给他,唯恐伤他自尊,又凿补一句,“在公园烧了你裤子,你放了我一马,正式的谢礼。”

  最好的面料,掺了光泽的丝,裤脚绣着暗纹,他瞥吊牌,市场价299。

  “我穿这么贵的,不匹配身份。”

  “群众举报啊?”李韵宁不管,塞他手里,“又不是受贿,女朋友的礼物。”

  他握住。

  幽黯的灯火下,眉目刚毅清秀,憨憨呆呆的。

  每一处,皆是她喜欢的,“我父亲承认女婿了,你不承认我啊?”

  周淮康醒过神,“承认。”

  ......

  阮菱花回老家那天,村子里刮大风,黄土飞扬。

  阮母在庄稼地,朝她吼,“淮康没回来?”

  “我俩不成了。”她撂下编织袋,扛镰刀,“他补偿了我三百五十块钱,你拿着用。条件是不要去派出所吵!你吵他,钱没了。”

  阮母泼辣,家里又有两个年幼的弟弟,周淮康是阮家的‘贵婿’,大靠山,轻易不撒手。阮菱花知道他是好男人,孝顺,仗义,踏实,她希望体面,不忍折腾他,分手信夹了五十块钱,加上她的三百积蓄,堵一堵父母的嘴。

  “周家是有大宅子的!当过官的,三百五打发乞丐啊?”阮母接过一沓零钱,不依不饶,“谈了几年了,霸占你青春,他起码补偿一千!”

  “不稀罕三百五是吧,一分钱没有了——”阮菱花抢。

  阮母躲过,一副笑嘻嘻的面孔,“花花,四年前村长亲戚就相中你了,你和淮康既然完了,嫁村长亲戚吧,是个煤窑老板,有钱得很。”

  “不嫁。”她懊恼,“五十岁了,比我爹都大!”

  “穷男人俊,富男人丑,过日子是花钱的,不是照镜子的,俊不俊有啥?”阮母下死命令,“明天,我撮合你们见面!”

  阮菱花狠狠摔了镰刀,扭头跑。

  在村口,叶嘉良蹿下客运车,拦住她,“菱花,你去哪?”

  她一愣,“叶主任...你来西北干什么。”

  叶嘉良的父亲是纺织厂的车间主任,转行去俄罗斯经商,做‘倒爷’,赚差价的,属于灰色地带的生意,叶家祖辈在晋北是知名晋商,打仗时期衰败了,不过,基因里有商人骨血,做什么,什么发财。叶嘉良接替了主任的位置,待她一直不错。

  阮菱花清楚他心思,他也告白了。

  “你辞职了,我不安心。”叶嘉良赶了一路,气喘吁吁,“周淮康傍了小富婆,不珍惜你,我珍惜!”

  她沉默。

  “菱花,你跟了我吧!”他百般诚恳。

  “我怀孕了。”阮菱花盯着他,“我要生,你肯要吗。”

  一道霹雳,劈懵了叶嘉良。

  “你怀孕了?”

  她拎了行李袋子,“不足三个月。”

  叶嘉良眼中有仇恨,有怒火,一簇簇蒸腾,蔓延...阮菱花低着头,不曾发现。

  良久,他压下了火,含了笑,“菱花,我肯。”

  ......

  周淮康逝世一年后,李韵宁离世。

  在睡梦中死的。

  早晨,周正修进卧房喊她,去看小珍珠的马术比赛。

  小珍珠天赋极高,赛马、击剑、拳击...弄什么,都像模像样,遗传了周京臣昔年的风采。

  唤了几声,没反应。

  周正修伸手,摸李韵宁的鼻息。

  片刻,他跪下,匍匐叩首,“奶奶,您走好。”落了两滴泪,起身,拉开门,吩咐保姆,“通知在外省的父亲母亲,奶奶去世了。”

  保姆诧异,十三岁的礼礼眼眶微红,却冷静不迫,有条不紊。京哥儿和夫人去外省应酬,老宅的主子只有礼礼和珍珠,礼礼平日温文尔雅,这会儿独挑大梁,颇有周家长公子的气势了。

  “哎——我打电话。”保姆一边哭,一边匆匆离开。

  周正修换了黑衬衣,黑西裤,铺开宣纸,毛笔写下八个字:李宅悲痛,恕报不周。

  粘挂在大门,随即,亲自去沈家、方家、林家向长辈们报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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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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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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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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