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间,如刀锋般锐利的风刃纷至沓来!
南星拽着毛小芽的手臂往旁边一躲,风刃堪堪打在对面的树干上。
下一秒。
粗壮的大树从树干中间一分为二,“轰隆”一声倒在地上。
“你以为自己跑得掉吗?”男人勾唇冷笑,白色长衫在夜色中如明月般泛着诡异的皎白。
这些年他靠吸收阴气修为大涨。
别说是面前这个灵力被封印的小道士。
就算是两个世界的玄门老油条加在一起,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南星扶着几乎昏厥的毛小芽,冷冷看向男人,“跑不掉又如何,是人就免不了一死,但我至少可以选择如何去死。”
男人闻言微微挑眉,似是被她不卑不亢的性格所吸引。
借着月光,他再次打量南星。
少女唇红齿白,墨发高束,眉目间的清冷气息和那些败在他手下的蝼蚁迥然不同。
他记得上一次看到这种表情,还是在摒尘脸上……
男人心思微动,笑容轻佻:
“我可以再给你一个选择。”
“若你愿意结为我的道侣,我便放你一马,让你回到原来的世界。”
听到男人荒唐的提议,南星愣了一下。
旋即哑然失笑,“那你不如还是杀了我吧,毕竟和你这种心术不正的奸邪之人为伍,比死还让人难受。”
许是南星的态度太过坚决,刺痛了对方的自尊。
男人脸色倏然一沉,冷声道:“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刚才那一下他只用了两成功力,为的就是再给南星一个机会。
没想到,她竟执迷不悟。
南星撑着毛小芽的身体,看向旁边的傅轻宴,示意他快点离开。
若虚这会儿正在镜像世界外面牵引着他们的魂魄。
只要傅轻宴在身体瓦解之前被召唤回去,就不会有危险。
然而……
“要走一起走。”傅轻宴站在原地,语气冰冷决绝。
他早就看出来,南星是通过他的气运才能勉强与对方抗衡。
如果他走了,她必死无疑。
南星没想到男人在这种时候还逞英雄,蹙眉道:“傅轻宴,这是我自己做的决定,跟你没关系。”
她来这里找毛小芽,是为了提升修为,抓住幕后黑手。
归根结底,是为了自己。
如果傅轻宴死在这里,那她做的一切就都失去了意义。
“你带我过来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这事跟我没关系?”在南星惊惧的目光中,傅轻宴一步步走过来。
“你……退回去!”南星声音微颤,余光扫过不远处随时可能出手的男人,心脏几乎提到嗓子眼儿。
傅轻宴和她气运相连。
如果傅轻宴死在那个男人手里,那他们就彻底完蛋了。
看着两人在他面前上演“虐恋情深”,男人冷笑:“用不用我在阴间帮你们准备一场婚礼?”
他不清楚两人的关系。
但他能清楚看到,南星和那男人腰间的命门处连接着一条金色气运线。
据他所知,上古有一秘术,可以将两个陌生人的气运连接在一起。
通常实施这种术法的人都是弱势的那一方,希望借以气运之子的力量飞黄腾达。
当然,也有人是为了和仇家同归于尽。
毕竟气运相连意味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与仇家相连后再不断消耗自身气运,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对方。
只不过这种方法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很少有人会这么极端。
所以……
这丫头是前者?
思及此,男人不禁露出玩味的笑容。
他还以为,她和自己不一样。
原来,也是个妄图借助外部力量一飞冲天的贪婪之人罢了。
意识到这一点,男人心中的邪念愈发膨胀。
他捏紧扇柄,一双桃花眸紧紧盯着南星,声音空灵道:
“你若不愿跟我结成道侣也没关系,把灵魂交给我,我帮你解开这个世界的灵力封印,到时候我们在两个世界逍遥快活,岂不是更好?”
话落,男人陡然张开双臂。
伴随着猖狂的笑声,一道惊雷从上空划过,狂风裹挟着雨点肆意乱舞。
男人凌空一跃,挥动折扇。
这一次,成百上千道风刃席卷而来。
南星避无可避,只得用力抱住毛小芽。
“修道之人,当以至德至善效法天地……”
恍惚中,南星似乎听到师父在耳边轻声呢喃。
她不清楚何为至德至善。
但她知道,面前这个男人越过了她心中的“道”。
“轰——”
随着风刃铺天盖地落下,南星只觉得天地一阵剧烈震颤,身体仿佛被千万斤重的重物拼命挤压。
她猛地呕出一口鲜血。
恍惚中,感觉有什么人抱住了她。
那人身体滚烫,臂膀却结实有力,周身散发的淡淡松木香,让南星从混沌中回过神来。
她睁开眼。
入目的是一片璀璨金光。
而那片金光,正是从傅轻宴身上迸发出来的。
男人将她护在怀里,身上的金光宛如一道屏障,将无数风刃抵挡在外。
不远处。
玄天被金光震慑得后退几步,眼底闪过一丝惊诧。
他想过南星连接那个男人的气运,是因为他气运卓绝。
却没想到,竟然强大到这种地步!
方才金光乍泄的瞬间,他险些功败垂成。
还好他反应灵敏,在风刃破碎之前守住阵眼,继续施法。
“你们这是在逼我……”玄天口中喃喃,包裹着怨气的风刃拼命向那片金光挤压。
狂风中,南星摸索到傅轻宴的手掌,与他十指紧扣。
虽然她的灵力被封印了。ωωω.χΙυΜЬ.Cǒm
但无论如何,都要再试一次。
再试最后一次。
思及此,南星屏息凝神,迎着呼啸的冷风掷地有声道:“七星聚灵,阵列前行,天地玄黄,万邪皆灭……”
伴随着口诀落下,至纯的灵力顺着掌心注入灵魂深处,冲破枷锁。
眨眼的功夫。
金色屏障忽然向外扩散,硬生生将风刃抵挡回去!
玄天一惊。
还没来得及还手,便被金光冲撞出去,吐出一口乌血。
他踉跄着站稳身体,双手快速结印调息。
与此同时,心中闪过一丝慌乱。
修邪之后,除了摒尘之外,他还没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
这是第一次。
只不过……
这里是镜像世界,是他的地盘。
不经过术法固魂,无法在这里停留太长时间。
刚才那番交手对那两个人来说,不过是强弩之末罢了。
思忖间,衣衫染血的少女从金光中踱步而出。
她迎着山风,清冷双眸凝视他的双眼,轻轻道出四个字:
“你是玄天。”
方才在生死关头,不知为什么,她忽然就想起师父身受重伤回到仙云观的模样。
当时师父身上有多处疑似刀伤。
如今看来,那伤应当是风刃留下的。
玄天微怔。
似乎没想到南星能认出他的身份。
“十年前,你在象牙山和我师父交手,将他打出内伤,险些丧命,是因为他阻止你入邪道,对吗?”
十年前,象牙山……
玄天微微眯眸。
再次看向南星时,眼底染上深深的戏谑。
“原来你就是那个废物的徒弟?”
“我师父不是废物。”南星盯着玄天,一字一句,“他虽不入世,却是非分明,仅凭这一点,你就永远比不过他。”
玄天被南星逗笑,“那她知道你偷偷连接了气运之子吗?”
“那不是我做的。”南星目光沉静,“我们生来就是如此。”
“哈哈哈……”玄天不禁笑出声。
他挥动折扇,声音蛊人。
“人有欲望没什么丢脸的。”
“但你们这种明明贪婪无比,却装出一副深明大义的人,真的很叫人反胃。”
无论是摒尘,还是那些阻止他入邪道的人。
他们只会端出一副贤者的姿态说教,告诉他修邪罪不可赦。
可他们口中的天道,又凭什么值得尊崇?
僵持间,雨势再次变大。
雨水急切而又迅猛地砸在地面上,形成一个又一个深浅不一的水洼。
傅轻宴走到南星身边。
这一次,他主动牵起南星的手。
南星愣了一下,抬头看向傅轻宴。
男人脸上没什么血色。
雨水将他的墨发打湿,衣服也早已被水浸透。
他身上的金光没有方才耀眼了,变成明明灭灭的浅色光晕,应当是已经到达极限。
“刚才那一招,我还想再看一遍。”男人声音清浅,波澜不惊的眸子里倒映着南星挺拔的身影。
南星抿了抿唇,“你知不知道这样会死?”
“那又如何?我这条命是你给的。”
言外之意,他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当初他病入膏肓,全球最优秀的医生都给他宣判了死刑。
如果不是南星出手,现在早已经是一捧黄土了。
“傅轻宴,如果我们能回去……”南星顿了顿,“希望你能记住刚才说过的话。”
与此同时,东方公寓。
紧闭的窗户忽然被不知哪来的阴风吹开,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房间四个角落的长明灯灯芯被风吹得剧烈摇晃起来。
“啊,不行不行……”霍酒酒大惊失色,双手护住灯芯,脸色煞白。
若虚道长说了,只要长明不灭,他就能把两人引回来。
只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若虚还盘腿坐在阵法中央,也不知道是遇到了什么问题。
“糟了!”
耳边忽然传来秦祈惶恐的声音。
霍酒酒一回头,就见秦祈护着的那盏长明灯已经被风吹灭。
秦祈连忙起身去关窗户。
但那风就像是长了眼睛,顺着窗户的缝隙钻进来,以极快的速度吹灭另外两盏灯。
这下,就只剩下霍酒酒那盏还亮着。
“若虚道长,灯灭了!”霍酒酒急的声音都带着哭腔。
若虚没有理会,始终保持着盘坐的姿势,眉头紧锁,表情十分凝重。
方才他看时间差不多了,想作法将两人引回。
谁知两人气息微弱,怎么都抓不住。
“现在怎么办啊?”秦祈的脸色也没比霍酒酒好到哪去。
虽然他很希望凶手被绳之以法。
但如果要搭上傅轻宴和南星的性命,那他宁愿这个案子变成一个悬案。
“秦祈,你过来,咱俩一起护着这最后一盏灯!”
“好……”
秦祈和霍酒酒挤在一起,用身体和双手将灯芯保护得密不透风。
本以为在这样的严防死守下,最后一盏长明灯肯定不会灭。
谁知,几秒后。
两人手中的灯芯,竟然在无风的情况下自行熄灭!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
若虚猛地起身,道了声“不好。”
紧接着,在霍酒酒和秦祈震惊的目光中,若虚破阵进入镜面,消失在两人眼前。
四盏长明灯俱灭,房间里漆黑一片。
冷风吹过的地方泛着刺骨寒意。
霍酒酒瘫坐在地上,脸上的恐惧还未散去。
忽然,她想到什么,猛地冲向镜子。
“砰”的一声,她的身体撞在镜子上,被弹了出去。
“霍小姐!”秦祈吓了一跳,不明白霍酒酒这是在干什么。
直到霍酒酒后退两步再次蓄力,秦祈终于反应过来她的意图,连忙跑过去抱住她的腰,“霍小姐,你冷静一点。”
霍酒酒恍惚摇头,嘴里嘟囔:“为什么,为什么我就不可以……”
她也想进去。
想去救南星出来!
“霍小姐,咱们不会术法,硬来是不行的。”秦祈按住挣扎的霍酒酒,“而且这面镜子是通道,万一打破,他们会回不来了怎么办?”
霍酒酒闻言冷静下来。
意识到自己做了多么荒唐的事,她重新瘫坐在地上,低声呜咽起来。
她就南星这么一个朋友……
万一南星有什么三长两短,她会难过死的!
“霍小姐,你要相信大师,她那么厉害,肯定不会有事的。”
事到如今秦祈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安慰着霍酒酒。
……
若虚强行破阵进入镜像世界,很快就感觉到自身灵力被封锁。
这下他终于明白,傅轻宴和南星的气息为何会如此微弱。
而且。
四盏长明灯俱灭,意味着两人遇到了生死攸关的大事。
想到这,若虚不作他想,闭目沉吟:
“万法归一,大道至简,融合诸法,威力无边……合!”
随着最后一字落下,若虚只觉一阵天旋地转。
再睁眼,人已经站在风雨交加的风啸石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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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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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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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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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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