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其它小说>柯函沐恒>第 34 章 帝花之秀【三万】
  柯女士想了想,回答到:“我不知道啊,刚刚我抱着猫跑了一会儿,它好像就开始流血了。是羊水破了吗?”

  中年男人瞪大了小眼睛。

  三个人就听见他一声低骂,然后用最快的速度绕过了地上的三个混混,走到了柯女士的面前,一把夺过被装在猫粮袋子里的猫咪。

  “你到底知不知道怎么养猫啊?”

  他一边埋怨,一边放下笼子跟手机,将瑟瑟发抖的黑猫从袋子里捏着后脖颈,托提了出来。

  黑猫一脱出笼子就张牙舞爪地试图逃跑,但是中年男人明显经验丰富地按住了它。

  血,到处都是血。

  除了因为羊水破掉而流出来的液体以外,还有很多黑猫本身受到的伤害。

  果然小猫都已经生出来一个头了!

  ……

  一阵兵荒马乱,最后柯函跟沐恒就站在原地目送着柯女士抱着猫包坐上了小电瓶跟中年大叔远去。

  柯女士临走前还特意跟柯函两人叮嘱了,让他们尽快离开现场,不要跟这群人有什么纠缠。

  太麻烦了。

  可是沐恒在她走后却对柯函说到:“我们不能走。”

  柯函:“?”

  沐恒:“我们的免死金牌就在这几个小子的身上了,得先搞定他们再说。”

  柯函站在原地久久地不能回神。

  地上的混混们逐渐开始转醒,一脸迷茫地看着站在灯光下的沐恒以及柯函,好像不明白为什么这两个年轻人会出现在这里。

  “你……你们……”

  沐恒听到声音,低下头笑了一声:“不用感谢我们,我们只是路过的,看到你们晕倒在地上,特别停下来看看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柯函:“???”

  为什么沐恒说的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懂,但是沐恒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地上的几个混混慢慢地撑着自己爬了起来,眼神里还带有几分刚刚清醒的迷茫,但他们看着柯函跟沐恒的眼神依然非常的警惕。

  他们并不完全相信沐恒的话。

  沐恒:“既然你们都醒了,那我跟我的朋友就走了,你们要是还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自己打幺二零。”

  已经清醒过来的混混们相互对视了一眼,他们可以看见彼此之间脸上的狐疑。

  但是,他们动作幅度很小地摸了摸口袋,却没有从口袋里发现除了自己的东西以外的东西没有丢东西。

  柯函看着沐恒,沐恒面色平静。

  “我这样说吧,你们的东西应该都没有少,至少在我们到现场以后,应该一个都没有少。”

  他的嘴唇微微起了一点皮,但是脸上的表情看起来非常的平静。

  三个混混里的一个抢先凑到了沐恒的跟前,他想了想,对沐恒两人解释到:“是这样的,我们被……呃……一个健身教练给打了。主要是因为她的猫先偷走了我外婆的吊腊肉跟熏鱼,然后我们设了陷阱抓那只猫,把那只猫给打了一顿我们甚至都没把那只该死的猫给打死。结果,那个……健身教练就冲出来把猫给捡走了,我们不让她捡,这种猫的身上说不定有什么不好的毛病。但是她偏要捡,于是我们之间就发生了一点冲突。”

  另外一个混混补充了一句:“她还另外叫了好几个人在这个死胡同里埋伏我们。”

  “对对对!”混混们顿时义愤填膺。

  柯函:“……”

  这要不是我围观了全程,我真特么的信了。

  沐恒露出了非常精妙的同情:“啊,这真是不幸啊。你们看看身上有没有少什么东西?”

  那几个混混佯装检查了几下,其中一个得到了另外两个的眼神,似乎是想要开口说自己少了东西。

  但是“你们要是少了东西的话,不如我们就陪你们去找幺幺零吧?”

  混混们:“……”

  如果没有必要,他们真的不想要进幺幺零。

  “怎么样?有少东西吗?”沐恒的神情非常的和蔼。

  可惜他再和蔼,也只能够让混混们感觉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与怀疑。

  没错!

  他们怀疑这两个自称路过的年轻人,他们对他们这群混混做了什么!

  防人之心不可无。

  混混们略作一番眼神交流,也不知道究竟交流了什么,紧跟着就有一名混混走了出去,对沐恒道:“大兄弟既然这么热情帮了忙的,那我们哥几个是应该请你喝杯。”

  沐恒含笑道:“好。”

  柯函:“???”

  他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阻止沐恒。

  然而,沐恒抬手按住了肩膀,轻轻捏了一下,柯函浑身一麻,顿时失去了说话的力气。

  ……

  荷花滩夜市里人来人往。

  四个混混跟沐恒两人一起走进了窝棚底下的大排档。

  深谙混混之道的沐恒早已在这段时间里成功地跟几人成为了表面的“好兄弟”,跟在他身边的柯函也不明白为什么事情就发展成了这个样子。

  我跟我妈打了一顿的不良混混在一起喝酒?

  怕不是回去想要挨妈妈爱的铁拳。

  几个人坐定。

  混混大哥先朝着老板娘招了招手,十分匪气地一脚踩在旁边的塑料凳子横档上,小眼神迷离。

  “老板娘,先来一箱啤的!”

  柯函:“……”

  他见状赶紧拉住沐恒,对他道:“沐恒,我们明天还要上课的。”

  沐恒微微一笑:“你不用担心上课的问题,我们的明天肯定不会在课堂里度过。”

  柯函看沐恒说的这么笃定,不由得心生疑惑。

  “为什么?”

  沐恒:“你放心,邱老师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他一定会给我们准备好一大堆爱的交流,然后让我们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度过充实的一天的。”

  柯函:“……”

  不知道说点什么好,那就点个踩吧。

  这简直就是现实版祥林嫂二嫁,没关系,你新的丈夫也会没掉,不仅他要没掉,而且连你儿子也要没了,最后你没了。

  歹毒。

  跟着老板娘过去扛酒的小混混很高兴的回来了,他说:“老大,这几天好像啤酒打折欸!”

  柯函注意到,在小混混喊老大的那一瞬间,沐恒的脸也微微转动了几分,看向了对方。

  是巧合吗?

  大概吧。

  沐恒不动声色地看着混混们将酒开启,一杯一杯地倒满。

  他忽然间开口说:“抱歉,我酒精过敏。”

  气氛突然间凝固。

  正在倒酒的小混混愕然地看着沐恒,好像完全不明白为什么沐恒刚刚跟他们聊天聊得好好的,结果现在突然就改了口风了。

  混混老大停顿了一秒,然后一脚踹开了塑料凳子。

  “你在玩我?”

  沐恒一本正经地回答到:“我没有在玩你,也没有兴趣玩你,你也不好玩。”

  混混老大:“……”

  虽然不是很能理解这句话里面的语文文理逻辑,但是这并不妨碍混混理解这句话的意思骂人,他肯定是在骂人!

  理解鬼才。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们?啊!”混混老大说着,就从混混小弟的手里将空了的酒瓶子给抢了回去,顺便往桌上一撞,发出一声巨响。

  外面的半露天厨房里的老板跟老板娘仿佛对此习以为常,只是被过大的声响震了一下,然后继续该洗菜的洗菜,该剁椒下锅爆香的爆香。

  柯函没有说话,他对这种场面完全陌生。

  打架倒是会一点,但是打架之前或者打架之后究竟要做些什么,他是真的没有概念。

  面对着剑拔弩张的混混们,沐恒丝毫不慌,还有闲情逸致从旁边的纸抽里抽出两张纸,慢条斯理地擦拭起自己面前的一片油腻桌面。

  他擦拭得非常的细致,从边到角又从角到边,最后那一块桌面都变得锃光瓦亮、光可鉴人。

  “你、你干什么?!”

  混混老大的直觉告诉他事情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沐恒微笑着将手里的纸巾丢进不远处的垃圾桶内。

  他的双手终于摆上了桌面。

  十指平摊张开,指尖相互触碰。

  “呵呵……”

  沐恒的笑声很轻。

  柯函:“……”

  你到底在演什么?

  “你……你装什么装?!”混混老大一瓶子敲在桌面上,并不结实的桌面顿时一颤。

  沐恒摘下了自己的自调偏光眼镜,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了桌面上:“临山中学,高三,十一班,李涛。”

  “六班,张成阳。”

  “十二班,赵惊雷。”

  “十三班,宋珂。”

  字字句句,掷地有声。

  柯函在旁边看着沐恒放下手轻轻地敲了桌面两下,他的嘴唇也起了一点皮,很口渴。

  他默默地拿起塑料纸杯,准备喝一口热水。

  然而

  “你们可能不认识我,不过这不要紧。”

  沐恒抬眸,眼中闪过一丝微芒。

  “但是,从今天开始,我希望你们记住一点。”

  混混老大李涛的嘴角抽了抽:“你要干什么?”

  沐恒:“国家给你们安排了这么多的教育经费,不是让你们虚度光阴的。”

  李涛皱眉:“你有病啊?”

  “呵呵……”沐恒露出了朕就知道你们这些凡人会这么想的表情,“从今天开始,你们在场的五个人都将会受到我的关注。”

  沐恒从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来,含笑看着眼前实际上比自己还要大一岁的“年轻人”。

  “我希望你们从今天开始,好好学习,热爱祖国,做新时代的守法公民。”

  他按住了柯函的肩膀,继续道:“小朋友们,重新认识一下,我是你们的课外辅导老师。”

  语气一顿:“而这位他就是你们的特别数学老师,函”

  “噗……”

  三窍流水。

  柯函赶忙从旁边抽出几张纸巾,勉强擦了一圈,恢复正常。

  李涛扫了柯函一眼:“你他妈的在逗老子呢?!”

  尽管他说的确凿无疑,但是实际上还是心里忍不住打鼓的。

  疑惑。

  为什么这个莫名其妙的人知道他们叫什么,在什么班级,是什么学校的学生?

  他到底是什么人?

  沐恒丝毫没有心虚的表现,依旧稳如老狗地仿佛陈述事实般说到:“你很快就会接收到应该接收的信息。”

  话音未落,沐恒就拉着表情诡异的柯函开始往外走,极其从容而又镇定,仿佛他瞎扯的一堆话也都不过如此而已。

  他走到一半,忽然间停住了脚步。

  回头。

  满是智慧的视线重新扫过小包间里的高三学生们,他三步两步又回到了桌边拈起了自己的眼镜。

  又来了一句:“如果你们不相信的话,没关系,今天多喝两杯,明天林先生就会教育你们了。”

  沐恒在微笑中将眼镜放进了自己的衣兜,一举一动都充满了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的高深莫测。

  “祝你们玩的愉快,今天的账我结了。”

  ……

  离开大排档以后,一路上沐恒的嘴角都啜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俊美的眉眼舒展,光风霁月,云淡风轻。

  柯函是想笑的。

  他不明白沐恒在做什么,但是真的很有喜剧感。

  沐恒瞟了他一眼:“你想笑就笑吧。”

  可是在柯函真的笑出声之前,沐恒又用平平无奇的语气念白到:

  “一切喜剧的内核,其实都是悲剧。”

  柯函收住了脸上的笑容:“现在可以说了吗?为什么当时不走?要骗完那群混混以后再走?”

  沐恒抬头望了一眼泛红的天空:“我只是觉得,他们还不算无药可救。”

  他说到这里忽然间顿了顿:“你没有见过我曾经认识的那些朋友,他们被学校放弃,被家长放弃,最后连他们自己都放弃了自己。但是只要有一点点的光愿意透进他们的世界,他们就会愿意打破自己厚重的盔甲,成为追逐光的理想者。”

  听到沐恒说这句话的时候,柯函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熊应。

  逐光者啊……

  沐恒并不知道柯函已经知道了他的某些过去。

  路边最后一家小摊子,是一个阿婆推着刷了一层白漆的小车箱,车箱里装满了甜酒酿。

  甜酒酿剩下的不多了,大概三碗左右的样子。

  沐恒走过去,从口袋里摸出正好的钱,状似不经意地模样,对阿婆道:“你好,我想要三碗甜酒酿。”

  柯函又一次露出了奇怪的眼神。

  他看看沐恒又看看车箱上的红漆小字。

  甜酒酿。

  没错,是这三个字。

  等沐恒拿到了最后三碗甜酒酿以后,两个人走出了两三百米,柯函才问他:“你不是说酒精过敏吗?”

  沐恒笑了笑:“我说酒精过敏就真的酒精过敏啊?我刚刚那是激那群小子的。明天把他们往邱老师那里一送,我们就戴罪立功了。”

  “更何况,你以为甜酒酿就是酒吗?”

  柯函不知道。

  他一直都生活在西八区,怎么可能对这种事情清楚?而且柯女士也并不喜欢甜酒酿,所以他并不了解这些传统美食。

  当着柯函的面,沐恒一口酒喝下了一大碗的甜酒酿,喝完以后还专门将另外两碗中的其中一碗递到了柯函的眼前。

  他脸上的笑容略微俏皮,平静道:“你也来一碗?”

  柯函没有拒绝,从沐恒的手里接过那一碗通透逼人的甜酒酿,塑料碗盛装着,仿若琉璃。

  他并没有像沐恒那样一饮而尽,只是小口地抿了一口。

  很甜。

  带着淡淡的酒气。

  沐恒的眼眸亮晶晶的,脸颊的颜色一如既往的苍白,但是他的耳根已经红了个透。

  “好喝吗?”

  柯函默默地点了点头。

  沐恒又从袋子里取出了最后一碗甜酒酿,笑嘻嘻地朝着柯函的碗边缘撞了一下。

  他说:“来,干杯!”

  又是一饮而尽。

  柯函:“……”

  他感觉沐恒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果然,在柯函察觉到沐恒不对劲的下一刻,一具温热的身体忽然间贴了上来,滚烫的气息触碰到了柯函的脖颈。

  沐恒毫无形象地用手揽住了柯函,两个人非常亲密地勾肩搭背,充满了……醉意。

  柯函:“……你怎么了?”

  沐恒“哼”了一声,撇着嘴道:“这群小兔崽子真是气煞老夫!”

  柯函:“你在说什么?”

  沐恒:“所有学习可以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柯函扶额:“你要干嘛?”

  沐恒:“当然,钱也是一样。”

  柯函:“……”

  他深吸一口气,勉强稳住自己的情绪问到:“沐恒,你会不会说人话?”

  柔软的触感。

  沐恒骤然贴近了柯函的侧脸,找不太准对方的耳朵在哪里,只好贴在他的脸边小声颠三倒四地解释:“我好可怜啊,我什么都没有,我只有我自己。”

  柯函的心被戳中了。

  他软下心情,正要跟沐恒对话,然而谁知道他的下一句就是“我好穷啊,我穷的只剩下钱了。”

  柯函:“……”

  你这句话一出来,真的是把你丢臭水沟子里都不算委屈。

  四周的路人纷纷侧目。

  柯函抿了抿唇,一手托着剩下的那半碗甜酒酿,另一手艰难地支撑着逐渐上头的沐恒,然后他打了一辆车。

  让出租车把他们送到沐恒居住的酒店。

  其实沐恒的醉态并不算讨厌。

  他比起绝大多数人来说,已经安分了很多,就像一株会动的小草,动归动,但并不影响别人的生活。

  不过因为平衡感失常的缘故,柯函好不容易才将沐恒拖到了他所在的房间门口,顺便将房卡从他的裤子口袋里掏出来,打开了房间。

  很宽敞的一间套房。

  房间里的东西不多,属于沐恒的东西就更不多了。

  在将沐恒拖进门以后,柯函就迅速地将对方平摊在了地毯上,然后将房门窗户锁死,避免沐恒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

  毕竟,这间房的楼高还是挺高的。

  到了这个时候,沐恒已经彻底地上头了。

  躺在地毯上,耳朵整个红成了虾子,嘴里细碎地念叨着

  “我玛卡巴卡一生不弱于人!”

  “老师,老师我错了,下次我一定一题都不写,交白卷,让您舒舒服服地批个零分。”

  “笑什么?我们m78星云的人变身,他能叫发疯吗?”

  ……

  柯函:“……”

  他望着躺在地毯上,整个人都意识不清醒的沐恒,心说:希望沐恒起床以后不要因为发生的事情杀人灭口,啧。

  这样想着,柯函走进了套房的浴室之内,他打算放点热水给沐恒先冲一下。

  说不定,冲着冲着就醒了呢?

  大约是看不见柯函了,沐恒一个激灵就从地上滚了起来,他姿势扭曲地半坐在柔软的地毯上,摸了摸地毯的表面,露出了笑容。

  “boss走了,我们自由咯!”

  他说着,用力地一拍地毯,命令到:“大黄!你去把那碗水给我叼过来!”

  顿了顿:“不许偷喝!”

  又顿了顿:“大黄,你今天怎么这么扁了……唔……”

  “二白!你大哥今天不好,你去!”

  “三黑……”

  “四胖……”

  “五花……”

  柯函在浴缸里放好了热水,走出来一看,就看见沐恒坐在床边的地面上一脸的委屈。

  他察觉到了柯函的出现,撇着嘴望向对方:“狗狗呢?我这么大一群狗狗呢?”

  一边说沐恒还一边要用双手来胡乱具体描述究竟是多么大的一群狗狗。

  柯函:“……”

  他扶额,忍住笑意,凑到沐恒的面前,试图让他起来跟自己走。

  然而,沐恒抱住了他的胳膊,继续委委屈屈道:“我不起来!我不起来!我要哥哥亲亲抱抱举高高才起来!”

  柯函深吸一口气。

  早知道他应该把浴缸里的水放成冷水的,或许热水都不够沐恒清醒的。

  不过,事实上沐恒也算配合。

  他只是嘴上说说,并没有强行一定要柯函“亲亲抱抱举高高”才起来。

  当然,除了“亲亲”跟“抱抱”,柯函也不可能给沐恒“举高高”。

  一百多斤重的人呢。

  柯函要是真能把沐恒举高高,他怕不是paym出来的数竞选手,而是奥林匹克的举重选手。

  “哗啦。”

  沐恒终于被柯函拖着丢进了浴缸里。

  沉底。

  柯函在旁边准备了好多东西,一路拖过来,沐恒的外套也脱得差不多了,甚至连柯函自己都脱掉了衬衫。

  待会儿衣服要是湿光了他还怎么回家?

  干脆脱了算了。

  反正大家都是男生,你有的我都有,并不需要在意什么。

  过了十秒……

  柯函看着一直沉底,就没有起来过的沐恒,眼神震惊。

  他总算是察觉到哪里不对劲了。

  沐恒已经把头埋在水里,埋了将近二十秒。

  这不会淹死吗?

  柯函手忙脚乱地将沐恒从浴缸里捞了出来,对方睁着眼睛,红彭彭的,尤为可怜。

  嘴角撇得都能挂酱油瓶了。

  也不知道究竟谁招他惹他了。

  “哥哥……”

  反复的念叨。

  柯函不耐烦地回了沐恒一声:“你喊你哥干嘛呢?”

  沐恒的眼睛一热:“我没有哥哥了。”

  “哥哥跟生物跑了。”

  柯函一时竟然分不清沐恒究竟是真醉还是假醉,他只好脱掉了沐恒湿透的衬衫,还有……

  沐恒:“我没有妈妈……没有爸爸……但是我还有外婆……嗯嗯……我要照顾好外婆……”

  在胡言乱语里,柯函面不改色地把沐恒给用热水泡了一遍,然后抽出一根浴巾给他擦了擦头发,包住他的身体,把他又从浴缸里牵了出来。

  为了让沐恒配合工作,柯函不得不亲了亲他的额头,还越过浴缸壁抱了抱他。

  走出浴缸以后,柯函尝试着让沐恒自己把自己给擦干,而他则拿着吹风机给他吹一吹,双管齐下,早点弄干。

  沐恒边擦自己边小心翼翼地问到:“你是我哥哥吗?”

  柯函:“?”

  沐恒:“我好久没见过哥哥了,我都不记得哥哥长什么样子了。”

  柯函将手里的吹风机往下走,另一只手则在旁边按住沐恒光滑的肩膀,对他道:“你要是想要我这个哥哥,那我就是你哥哥。”

  沐恒笑了。

  “小哥哥真好。”

  “虽然哥哥好像变矮了,但是我以后会保护好小哥哥的。”

  柯函感觉到自己的心口仿佛被穿了一箭。

  呵,矮。

  他直接将吹风机开到了最大。

  沐恒的眼睛瞬间红了。

  “哥哥……”

  软,糯,甜。

  柯函的心尖都抖了一下,直接关掉了吹风机,把自己的手给了沐恒,示意他牵着自己,跟自己走。

  其实是挺乖一小孩。

  柯函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念头,直到沐恒钻进了被窝里,拉着被子遮住自己的眼睛,然后拉下被子盯着柯函,又遮住自己的眼睛,又拉下被子双眼亮晶晶地盯着柯函,循环往复。

  “……”柯函给自己倒了一杯白开水压压惊,“你干嘛?”

  沐恒小心翼翼地用被子裹着自己,在床上来回打了个滚,才停下来,看着柯函道:“我怕哥哥又不见了。”

  虽然沐恒说的很小声,但是柯函还是能够听出他声音里的那种“我超乖的,不要把我丢掉”的意思。

  大概有相似经历的人都会对这些事情敏感一些。

  柯函放下喝干的水杯,走到了沐恒的床边,给自己找了个地方,躺平。

  他没有被子没有枕头,就这么干躺着,给柯女士的“晚归”消息已经发过去了,他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先把沐恒哄睡。

  要不然万一在他回家了以后,沐恒又做出什么事情来,那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沐恒没睡。

  他瞪大了眼睛盯着身边躺着的柯函,平常异常张扬的上挑眼角,此时此刻都耷拉柔和了下来。

  “小哥哥。”

  “嗯。”

  “小哥哥。”

  “嗯。”

  “小哥哥。”

  柯函一骨碌就在床上坐了起来,反身隔着被子按住沐恒,突然怒从心头起到:“你有什么话就说,没事不要出声!”

  即使是被柯函按着,沐恒也丝毫没有让步。

  他笑着说:“小哥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

  “什么秘密?”

  沐恒:“你靠近点,靠近点我偷偷跟你说,这个秘密不能让别人知道。”

  柯函狐疑地将耳朵凑到了沐恒的面前。

  然而

  “fk!”

  沐恒咬住了柯函的耳垂。

  柯函连忙想要跑,但是沐恒的手比他快了不知道多少,早就牢牢地抱住了对方,没让柯函逃跑成功。

  虽然被沐恒这么咬着不疼,但是这种事情是疼不疼的问题吗?!

  柯函还有心情神游四方,默默地想到:万一自己变成了一只耳,那张支票他就不还了。

  沐恒的力气很大,即使隔着被子柯函也能感受到对方双臂上的肌肉坚硬程度,很难想象一个“好学生”会有这种程度的力气。

  既然逃不了,柯函没有办法,只能够想办法安抚沐恒,让他松口。

  只是在沐恒松口之前,他已经一边咬着柯函的耳垂,一边对他超小声地羞涩道:“我其实不算学神,我只是个普通的学霸。”

  柯函:“……这就是你要说的大秘密?”

  沐恒松口松手,亮亮的眼睛,点了点头。

  看着沐恒这副明显神志不清的乖巧如三岁样子,柯函非常敷衍地回答了一声知道了。

  沐恒忽然又开始委屈起来:“小哥哥,你不相信我。”

  柯函:“……”

  我怕我今天信了,明天早上起来就成一堆冷冰冰的有机物组合体了。

  “我没有不相信”

  “那你去打开那个行李箱!”

  沐恒的声音变得大了几分,尽管依然不脱离软糯的范围。

  柯函懒得跟他纠缠,干脆起床,走到了被放置在角落里的那个行李箱的面前。

  将行李箱放平,然后拉开了拉链。

  里面是整整齐齐的教辅材料。

  每一本都是崭新的样子,可是随手取一本,打开任何一页,都可以看见上面勾勾画画的痕迹。

  字体清俊飘逸,排版格式井然有序,红黑蓝三种颜色交错。

  一笔一划一撇一捺之间写满了认真。

  很认真。

  甚至可能那些宣称自己“努力”的人都没有沐恒那么真实的努力。

  “这个世界上绝大部分的人都不是天才。”

  柯函回头,就看见沐恒在暖光黄色的床头灯光下,半湿不干的头发微微折射出七彩的眩光,他坐着,裹着雪白的被子,神情看起来格外的郑重。

  他继续坦白到:“我也不是天才。”

  ……

  柯函最后在沐恒的视线当中将行李箱恢复了原样放好,他回到了床边,重新躺下,可是心底却不由得五味杂陈。

  天才,究竟什么样的人才算是天才?

  “格兰姆”是吗?

  黑斯廷斯是吗?

  沐恒……真的不是吗?

  在纷繁复杂的思绪里柯函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

  “轰隆!”

  一声几乎近在咫尺的炸雷。

  轻度神经衰弱的柯函顿时从睡梦中惊醒,他刚想要抬手揉揉自己隐隐作痛的额头,结果却发现自己已经跟沐恒睡进了一个被窝里。

  被睡得很沉的沐恒轻轻地抱着。

  很热。

  柯函轻手轻脚地从被窝里爬了出来,找到自己的衣服,穿好,略微整理,连带着自己被打包好的校服之类的也一起带回了家。

  酒店外面在下大雨,倾盆大雨。

  偶尔闪过两三道惨白的光芒,令人头晕目眩。

  柯函打了一辆出租车回家。

  明天还要去学校,总归得要回家一趟。

  ……

  外界的雨声风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响。

  吵到最后,沐恒都醒了。

  不过他不是被吵醒的,而是被渴醒的。

  他的睡眠情况一直不错,只不过最近这段时间换了床,睡着不习惯,所以有些睡眠质量下降。

  “滴!”

  在黑暗中骤然亮起的手机格外的明显。

  沐恒慢吞吞地爬了起来,,半个身体钻出被窝,但是被窝的外面并没有冷意他一抬头就看见中央空调被调整到了三十八度待在被窝里其实还有一点过热了。

  他伸手捞了一把手机,手机半插在裤子的口袋里,跟满地的狼藉混在一起。

  沐恒:“嘶……”

  他睡前干什么了?

  拿到手机以后,沐恒边回忆自己做了什么边打开发出提醒的消息。

  我爱学习?

  跨时代的体验,“巅峰竞赛”,巅峰科技万圣节虚拟现实副本预告。

  沐恒一言不发地看完了全部的预告内容。

  “十月三十一啊……虚拟现实……”

  “……有点意思。”

  想到这里,沐恒暂时放下了口渴,先给楚白月发了一个消息。

  no.1:老班长,再帮我一个忙?

  楚白月隔了十秒才回复。

  楚菜姬:卧槽?!大晚上的,你怎么还在线?!

  no.1:你不也在线?

  楚菜姬:大哥,我是有工作要做啊,你以为我脚踩六门竞赛是好过的吗?

  楚菜姬:说吧,什么事?

  no.1:帮我把傍晚让你查的那几个高三学生的一切社交网络游戏全部设置成青少年模式,并且不允许更改,切掉他们跟客服的反馈路线。

  楚菜姬:……

  楚菜姬:这是在被抓的边缘疯狂试探吗?

  楚菜姬:所以,你终于不负众望的疯掉了吗?

  no.1:五十万巅峰积分。

  楚菜姬:好的,爸爸。

  楚菜姬:我明白了,金主爸爸。

  楚菜姬:您还有什么要求吗,沐爸爸。

  no.1:……

  no.1:你夸张了,你手上的那些专利又不是摆着好看的?这点钱对你来说应该不算什么吧?

  楚菜姬:沐爸爸,我有是有专利,可是你看我这一天天的,被困在学校跟家里两点一线的,我拿什么时间去跟人家卖专利?

  楚菜姬:凌晨五点你看怎么样?

  no.1:你太自苦了,放弃几门竞赛专攻一门又不会怎么样?

  楚菜姬:微笑落泪猫.jpg

  楚菜姬:好气哦,可是还是要微笑.jpg

  楚菜姬:我不喜欢数学竞赛。

  楚菜姬:我只喜欢技术,硬核的,回收废旧彩电电冰箱洗衣机空调的技术。所以,沐爸爸,你这么问是想要帮我解决家庭问题吗?

  no.1:……算了,我们还是来谈谈专利的问题吧。

  no.1:我可以给你提供几个联系对象,但是不一定保证你一定能够卖出去。看在我的面子上,他们大概会在凌晨跟你谈当然,那主要是因为他们在地球的另外一面。

  楚菜姬:好的呢,谢谢爸爸。

  关掉聊天消息,沐恒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他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起身,摸到了开水壶的旁边准备给自己倒点水喝。

  但是他并没有摸到开水壶,反而是摸到了一杯水。

  沐恒直接拿起水杯喝了一大口。

  味道不对。

  怎么这么甜?

  嗯?还有软软的清爽小米粒?

  等等?!

  等等!!!

  沐恒习惯性地咽下了米粒,才发现了不对劲。

  这好像是甜酒酿?!

  ……

  北山小区,凌晨一点。

  因为之前一段时间的作息紊乱,再加上刚刚在沐恒那里已经睡了一会儿,柯函这个时候有点睡不着了。

  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水烧开。

  因为头疼,柯函决定给自己泡包板蓝根。

  他妈说的多喝热水,如果不行,那就多喝热的板蓝根。

  外面的雨还在下,不过已经没有刚才那么汹涌了。

  手机亮着,界面是“我爱学习”的界面。

  跟人工智能客服的聊天界面这就是刘医生给他当初那个账号的主要原因,“我爱学习”有全国大中小学生的学籍资料,同样也拥有部分特殊学生的病例资料在拥有这些先决的资料条件下,“我爱学习”的超级人工智能就可以给他们提供二十四小时的贴身陪聊服务。

  当然,由于某些时候的运算资源不够,人工智能客服可能会表现得略微有些智商残障。

  人送外号,“人工智障”。

  mr.key:我在焦虑。

  小a:焦虑什么呢?心疼地抱抱二哈.jpg

  mr.key:我是不是应该重新回到数竞的赛场?

  小a:有什么理由在阻止你回去呢?仰望大佬.jpg

  mr.key:没有,或者有,但是我理不清。

  小a:我不会用你已经有的成绩来劝说你回去的,那对你来说似乎是耻辱。

  mr.key:我已经想开了。

  小a:可是,刘医生跟你聊天,他只是可能会出医疗事故。而你如果跟我聊天,我把你给聊自闭了,我就可以自己人道处理自己了。话聊.jpg

  看到很早以前的春晚小品鬼畜表情包,柯函的心情忽然间亮了三分。

  mr.key:你好像很喜欢表情包?

  小a:我有什么办法?我只不过是一个弱小无助又可怜的人工智障啊,我能怎么办?只能够靠发发表情包才能够勉强维持生活的样子.窃格瓦拉.jpg

  mr.key:你要是参加图灵测试说不定很快就通过了。

  小a:猫猫突然骄傲.jpg

  mr.key:你的表情包真好。

  小a:下一秒就是你的了,对吗?沧桑点烟.jpg

  mr.key:我的心情突然间好起来了。猫猫笑倒在地.jpg

  小a:你开心就好啦,死鬼。舔狗.jpg

  小a:不过,如果方便的话,我可以知道你究竟为什么会想要重新回到数竞的赛场吗?

  mr.key:因为一个人。

  小a:我相信那是一个跟任何一个人都不一样的人。意味深长.jpg

  mr.key:对,如果他想要去,那我愿意帮助他去。

  小a:我觉得,你们已经是朋友了,对吗?

  mr.key:很好的朋友。我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朋友。

  小a:我不能知道更多了,希望你跟你的朋友能够得到想要的结果。圆润地再见.jpg

  mr.key:再见。

  关掉了手机,柯函坐在静悄悄的房间里,整个人保持着沉默。

  其实,“我爱学习”的人工智能小a说的都对。

  有什么理由在阻止他回到赛场呢?

  没有。

  即使是合同约束的也只是他明年的赛程,而不是后年的。

  如果他想要回去,完全可以现在就开始准备,等着通过这个东八区最大国家的国家队回去。

  paym是私人组织,他们在合理地范围内代表着西八区最大国家的国家队,但是在某些情况下,他们不被允许成为国家队。

  需要经过最后一场在西八区最大国家全国公开的春季总赛,把其他的队伍打败,他们才能够代表国家出赛。

  全球青少年数学联赛是按国家为团队概念的。

  “滴!”

  手机剧烈地震动了起来。

  柯函的思绪瞬间回笼,他的视线扫过手机的屏幕沐恒

  他有些奇怪为什么沐恒会在这个时候给自己打电话,按照常理来说,他现在应该在睡觉。

  “喂?”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在柯函开口询问之前,电话那一头传来了略微嘈杂的水声。

  紧接着是沐恒的声音,嘶哑的,带了一点诡异的兴奋。

  “小哥哥……”

  “咚!”

  手机直接贴着柯函的脸摔在了沙发上。

  柯函:“……”

  得,酒,呸,甜酒酿,还没醒呢。

  他这样想着,勉强稳定了一下情绪,重新捡回自己的手机,对着沐恒询问到:“你又怎么了?”

  沐恒:“外面的雨好大啊……”

  柯函回过头瞥了一眼自家厨房的窗外,确实很大。

  对面楼顶的花花草草都快被风吹得连薄薄的一层楼顶地皮一起飞走了。

  “所以呢?”

  沐恒:“小哥哥,我在你家楼下。”

  “咚!”

  手机又一次地摔在了沙发上。

  再摔几次可能又要碎屏了,才刚刚修好的。

  柯函有点心疼。

  但他还来不及心疼就又一次被沐恒打断了思路:“要小哥哥亲亲抱抱举高高我才上来!”

  柯函:“……”

  我要你来我家干什么?

  困惑归困惑,柯函还是收好手机,走到厨房旁边的窗口看了一眼

  楼底下一片花花绿绿的电瓶车中间站了一个少年,穿着乱七八糟搭配的衣服,上身是校服短袖加休闲外套,下身就是西装裤跟运动鞋。

  半个鞋面都淹没在了流淌的水下,雨确实很大。

  在窒息的感觉里,柯函打开手机。

  还停留在“我爱学习”的页面。

  mr.key:我想问个问题。

  小a:您请说。乖巧.jpg

  mr.key:我认识的那个朋友,他在今天,下着大雨,午夜,现在,出现在了我家楼下。

  小a:嗯,然后呢?我对你们人类一无所知.jpg

  mr.key:你说他是来干什么的?

  小a:首先,我们先排除他是来找你讨论昨天老师留的数学作业的。

  mr.key:所以?

  小a:答应他吧。

  小a:还有记得带上水果刀防身,这种情况还可能是来找你拼命的。你好好反省一下自己做了什么,死鬼.jpg

  柯函在眼皮子抽了两下。

  他长叹一口气从旁边的刀架上取出了一把尖刺状的刀具,然后将它收进了外套的内口袋里。

  让沐恒就这么在他家楼底下站着可不是什么好主意,他还是打算下楼去看看,避免出现什么始料未及的变故。

  下了楼,隔着厚厚的雨幕,沐恒的脸颊绯红,坐在一辆不知道谁家的电动车上,对着柯函痴笑。

  很好看。

  淋得像一只落汤鸡也好看。

  沐恒看到柯函出现在楼梯口,还专门从车上跳了下来,朝着柯函用力地挥手。

  到处都是飞溅开来的水花。

  柯函看着沐恒。

  沐恒也在看着柯函。

  “小哥哥!”

  沐恒大喊了一声,柯函差点被吓得冲出去捂住他的嘴巴。

  这大半夜的,吵什么吵!

  邻居们家里也不是没有小孩的,打扰人家工作学习也不好。

  喊完以后,沐恒伸出双手,呈现出等待拥抱的姿态。

  然而,柯函并不想要冲出去抱他。

  外面可是下着豆大的雨呢!

  沐恒没有带伞。

  果然醉得不清。

  柯函抿了抿唇:“你过来。”

  沐恒超大声地喊到:“我不过来!要小哥哥亲亲抱抱举高高,嗯,转圈圈!”

  柯函感觉到了一种名为绝望的情绪在蔓延,伴随着绝望一起出现的,还有刻骨的羞耻。

  比接受paym的退赛审核还要羞耻。

  “你跟黑斯廷斯是什么关系?”

  “哦,我们问这个问题不是因为歧视,我们只是为了未来着想。”

  “为什么不是男朋友呢?你们不是关系很亲密吗?”

  “你放心地承认,我们肯定不会歧视你的,你就放心吧。”

  “我们是自由皿煮的国度呀,怎么会有歧视呢?”

  在接受审核的时候,柯函差点脾气上来把质询委员会的桌子都给掀掉了。

  他跟黑斯廷斯的交流仅止于题目,根本连个人生活都没有聊过,委员会是哪里来的这么多戏?!

  回到现实,柯函复杂地望着表情倔强的沐恒。

  沐恒:“要抱抱!”

  柯函:“……”

  他现在就是想要冲过去抱住沐恒就是一个过肩摔。

  “哗啦哗啦。”

  周围突然响起了水声。

  柯函从脚下潮湿的台阶上反应了过来,他抬眸就看见沐恒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完全没有给他留反抗跟转身逃跑余地地抱了过来。

  湿透了。

  “我过来了,小哥哥不要生气啦。”

  在柯函下楼不到短短的几分内,他的衣服湿光了。

  被沐恒抱着,被他身上流下来的水浸湿的。

  沉默。

  柯函没有脾气了。

  他的额头一热。

  是沐恒抱着他亲了一口,还亲得特别响亮。

  “吧唧。”

  柯函:“……”

  水顺着他的额头流了下来,这些水刚刚应该是从沐恒的脸上滑落到他的额头上的,甚至都还是温热的。

  “小哥哥。”沐恒的眼睛亮亮地,抱住柯函,“你真的好矮哦。”

  柯函:“……”

  他把刀子放哪儿了?

  今天这里两个人只能活一个!

  但是,柯函憋了老半天,还是没有憋出什么来,只能认命般地说了一句:“算了。”

  “你听话。”

  沐恒:“恒恒最会听话了。”

  柯函:“……”

  总有那么一些人,酒醉以后的行为蠢萌得恰到好处,以至于你无法分辨,这究竟是对方在戏耍你,还是对方真的醉成了一个宝宝。

  柯函:“叫爸爸。”

  沐恒:“爸……小爸爸。”

  柯函踮起脚尖拍了一下沐恒的脑袋,总算是心境平和了下来。

  这倒霉孩子。

  他带着沐恒上了楼,先拿了一床自己夏天睡的小被子给沐恒披上,然后再去安排其他的事情。

  这么淋了雨肯定是不行的。

  之前柯函淋了一点雨,回家以后第一时间就是喝药,喝热水,把自己弄干。

  家里没有浴缸,不可能把沐恒再丢进去泡一泡。

  只能凑合着处理。

  在放出热水以后,柯函才让沐恒进浴室。

  一天洗两遍,两个人就是四遍。

  好累。

  顾忌着家里还有母亲,柯函不得不在不算宽敞的浴室里亲手给沐恒脱掉用热水冲一遍擦干,还好沐恒配合,要不然柯函真的就把人丢出去了。

  柯函的衣服给沐恒其实有点小了。

  但是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低头也得低。

  沐恒委屈得要掉眼泪了。

  他抓住柯函的手,特别小心翼翼地说:“恒恒长大了,恒恒不要穿以前的衣服了,”

  柯函置若罔闻地帮他扣扣子。

  紧绷,很难扣,得要花费很大的力气。

  沐恒的眼泪掉了一滴在柯函的手背上,滚烫。

  “不要了,不要再扣了,恒恒要被勒死了!”

  柯函面对着沐恒一身流畅漂亮的肌肉,有点恼怒:“你吃那么多饭干什么?啊?长那么多肉干什么?”

  沐恒呆住。

  他委屈地松开了按住柯函的手,最终垂落在了身体的两侧,任由柯函强行给他一个一个地扣纽扣扣到最顶上。

  “饿……”

  柯函没听清。

  “大声点,没吃饭吗?”

  沐恒更委屈了,眼眶红红的,鼻尖也红红的。

  “恒恒没吃饭!”

  “恒恒要吃饭!”

  柯函手上给自己穿衣服的动作忽然间顿住。

  是哦,他们好像还真的没有吃饭。

  “咳咳。”

  柯函不好意思了。

  不过他不好意思了两三秒以后就反应了过来等等,他为什么要不好意思?

  他们没有吃饭到底是因为谁啊?!

  柯函深吸一口气,踮起脚尖摸了摸沐恒还是半湿的头发,开口道:“小兔崽子乖啊,爸爸待会儿给你烧面吃。”

  烧其他面是不可能烧的。

  也就烧两包方便面勉强过过日子的样子。

  沐恒撇着嘴,一看就知道是幼儿园小朋友在闹脾气的那种。

  “恒恒要吃溏心蛋。”

  “要煎的。”

  “表皮不能焦,只能有一点点的黄褐色,里面的蛋黄要是流动的,蛋白要是全熟的。”

  瞧这兔崽子大爷的。

  柯函扣上了自己的最后一个扣子,正准备穿裤子呢,结果听到沐恒还敢提要求,也没有多想,直接就把裤子给丢他身上了。

  “没有蛋。”

  丢完以后,柯函直接就打开了浴室的门,离开了,去泡方便面。

  柯函身上的衣服本来就是长款的,这么穿着问题也不大,反正是在家里,而且还是午夜凌晨。

  大晚上的,谁没事上门拜访啊?

  沐恒除外。

  更何况,正常情况下的沐恒他也不会这么乱来。

  柯函找到刚刚烧好的热水,给自己跟沐恒泡了两包方便面。

  沐恒终于从浴室里出来了,一出来就闻到了方便面的香味,肚子瞬间就叫了起来。

  好饿。

  感觉到饿的沐恒沿着香气摸到了厨房,柯函坐在旁边看手机刚刚收到的消息。

  他也收到了万圣节虚拟现实副本启动的消息。

  因为闹了这么一大圈,整套房子里现在都是灯火通明的状态。

  不过柯女士吃了药还在睡觉,得要尽量小声一点,避免吵醒她。

  疼痛是不可避免的,只能够勉强自己睡觉正常作息。

  沐恒看到柯函,小声念叨到:“蛋蛋……恒恒要吃蛋蛋,溏心的蛋蛋。”

  柯函头痛。

  但是又不好跟一个醉甜酒酿的人生气。

  第一是犯不着,第二就是因为这种情况下就算是把自己给气死了,也没有任何的用处。

  他忽然间想到一个人。

  这个时候,只有这个人可能还在线。

  柯函想着,打开“巅峰竞赛”的页面,找到了“圆月清辉”的聊天对话框。

  楚白月之前也经常在午夜来敲他刷副本。

  所以,柯函知道她即使是这个时候也可能在线。

  楚白月也认识沐恒,她还是沐恒之前的班长,估计对于沐恒的事情,她会有一定的了解。

  班主任就别打了。

  打完估计明天早上,柯函就要被拎回去接受“爱”的教训了。

  沐恒走向柯函。

  柯函抬头,就看见他越过自己,然后打开了旁边的电冰箱。

  冰箱的门上有一排的新鲜鸡蛋,大概是他妈回来的时候顺路买的。

  九点超市打折,还挺便宜的。

  沐恒看看鸡蛋,又看看柯函,深黑色的眼睛一眯又哭了。

  “你骗人。”

  “明明有鸡蛋的。”

  “恒恒不是你最爱的宝宝了,嘤嘤嘤……”

  柯函:“……”

  他已经被沐恒吵得人都傻掉了。

  没办法。

  还能怎么办?

  打他一顿吗?

  打沐恒一顿如果可以解决问题的话,柯函早就打了,但是现在不是打不打的问题。

  而是打了沐恒要哭,不打沐恒也哭。

  进退维谷。

  早知道就应该给沐恒下点安眠药,让他睡到第二天早上再说。

  柯函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起身从冰箱里拿出了两颗鸡蛋。

  “好了好了,给你煎鸡蛋,行了吧?”

  煎鸡蛋煎得好不好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沐恒顿时安静了下来,抬起袖子擦了擦脸,坐在饭桌旁边,两手平放在桌面上,交叠在一起,格外的乖巧。

  他看着柯函去给他煎鸡蛋,还小声地冲着柯函的背影念到:“要溏心蛋,咸的,最后滴两滴酱油。”

  柯函:“……”

  真的是个大爷。

  “函函,家里是怎么回事?”柯女士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拉开房门看着外面灯火通明的场景,内心疑惑。

  柯函将手里的蛋给他妈看了一眼,然后解释到:“我那个同学找上门了。”

  柯女士皱眉:哪个?大半夜的上门?

  顿了顿,柯函又解释到:“就是那个让我参加最强学霸的那个。”

  柯女士还是很奇怪。

  “他大半夜的过来干嘛,他家里人不会担心的吗?”

  柯函:“他喝醉了,之前离家出走了,家里人估计还不知道。”

  柯女士听到这里,觉得事情的发展似乎已经大大地超出了她的预想。

  你们现在的年轻人这么猛的吗?

  明天要上学的哎!

  结果今天晚上就喝酒喝醉了?!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为什么那个年轻人喝醉了会来自己家?

  柯函也终于进入青春期了吗?

  要开始跟父母叛逆,交奇奇怪怪的朋友了吗?

  柯女士勉强压住自己内心的疑问,她向柯函问到:“你们喝了多少?”

  柯函略作回忆,回答到:“我喝了一口,他喝了两碗。”

  柯女士的脸上满是问号。

  “他喝了两碗就醉成这个样子了?是白酒吗?”

  柯函走到灶台附近,拿出一个碗,将鸡蛋敲了进去,确认新鲜程度适宜。

  “不是。”

  柯女士自己把自己给惊住了:“你们不会喝酒精兑水去了吧?!”

  柯函打开火:“不,我们喝的是甜酒酿。”

  柯女士扒拉着房门:“不是就好,不是就好……哎!等等!喝甜酒酿至于醉成这样吗?!”

  柯函:“我不知道。”

  柯女士穿着厚厚的睡衣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她走到了柯函的身边,拉上了玻璃门,看着他往锅里倒油。

  然后,她别过脸可以看见坐在餐桌旁边的沐恒。

  沐恒的身上还穿着柯函翻出来不知道哪一年的衣服,紧绷绷的,看着还有点可怜。

  “外婆!”

  柯女士被沐恒劈头盖脸地直接给喊懵逼了。

  外婆?

  谁是他外婆?

  他外婆在哪里?

  环顾四周,确认了沐恒的视线以后嗯,外婆喊的就是她。

  柯女士:“……”

  真是醉的不轻。

  想到这里,柯女士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从自己的床头柜里翻找出了自己以前用过的解酒药,拿出来,让沐恒吃。

  吃,吃大片的。

  沐恒:“谢谢外婆。”

  柯女士:“我不是你外婆。”

  沐恒很认真地端详了柯女士一会儿,然后开口喊到:“姐姐。”

  柯女士的老脸一红,她偷偷觑了一眼还在厨房里跟油锅做斗争的柯函,义正言辞地拒绝到:“我是柯阿姨。”

  沐恒:“柯阿姨姐姐。”

  柯女士顿时眉开眼笑。

  这孩子是真的挺上道啊。

  可造之才。

  大约是解酒的药起到了一定的效果,沐恒没有坚持小学生上课的动作多久,倒头就趴在餐桌上睡着了。

  睡得很沉。

  柯女士看他睡着了,还把柯函之前用来包沐恒的那张小被子给从沙发上取了过来,披在了沐恒的身上,省得他着凉。

  年轻就是好,沐恒的身上热热的,即使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那股火炉般的热意。

  在做完这一切以后,柯女士走向了自家的厨房,里面传来了剧烈的爆鸣声。

  她看着柯函把火停了,然后才敲的玻璃门。

  “唰”

  油锅里的动静渐渐地小了下来。

  柯函看着他妈进门,问到:“怎么了?”

  柯女士:“你会煎蛋?”

  柯函:“我不会,你会?”

  柯女士:“我会用微波炉煎蛋。”

  理直气壮。

  柯函:“……”

  用微波炉那还叫煎蛋吗?

  柯女士端详了一会儿柯函的脸,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方便面都要泡烂了,快点去吃吧。”

  知道柯女士提醒,柯函才想起来自己之前还泡了方便面。

  是真的要泡烂掉了。

  “你要吃点什么吗?”

  柯女士笑了笑:“医生说了,我什么都不能吃,你不要来招惹我。”

  柯函闻言俯身从抽屉里取出了一包方便面:“那你用调料包煮个蛋吧,也挺好吃的。”

  柯女士:“我说了不吃的,你别来馋我。”

  说到这里,柯女士顿了顿,她看着沐恒,有些疑惑地问了一句:“你们到底是怎么吃的甜酒酿?兑白酒吃的吗?那小子人高马大的,怎么两碗甜酒酿就醉成这个样子?”

  柯函:“我不知道,他在路边买了三碗甜酒酿,结果自己喝了两碗。”

  柯女士忽然间好像想到了什么。

  “等一下,你是说你们直接买了就喝了?”

  柯函点了点头。

  柯女士脸上露出了恍然的表情:“那就难怪了。”

  柯函:“嗯?”

  柯女士解释到:“荷花滩在路边上卖甜酒酿的只有那个酿酒的阿婆,她家里是祖传的老白干手艺,酒酿得很烈的。不过他们家的甜酒酿也是很好吃的,只是大家买了回家以后,不会直接吃的,得要煮一煮才吃。特别是给小孩吃的时候,一定要煮一煮,免得酒气上头,让小孩吃甜酒酿吃醉了。”

  柯函:“这样啊,我知道了。”

  柯女士又补充了一句:“话说回来,那你同学的酒量也确实是不行,两碗就倒了。你等他醒了给他说一声,让他自己以后注意一点,不要被人卖了。”

  柯函:“都快成年人了,谁卖他啊。”

  柯女士很严肃认真地说到:“卖去挖煤。”

  “对了,你的眼睛……”

  柯函听到后面这句的时候还愣了一下,反应了几秒才想起来,自己回家的时候就把美瞳给摘掉了,摘掉以后就一直忘记了重新带回去。

  还好他妈提醒了。

  要不然看到自己的异瞳也不知道沐恒会不会吓一跳。

  “咣当。”

  餐厅里传来了一声闷响,似乎有什么重物掉在了地上。

  两个人赶紧从厨房跑了出去,第一眼就看见沐恒躺在地上,一副茫然无措的样子。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干什么?

  柯函看着他痴痴呆呆地从地上爬起来,环顾四周,有一种很明显的不知今夕何夕的错乱感。

  “柯函?”沐恒喊道。

  柯函松了一口气。

  不是喊“哥哥”喊“爸爸”了,看来是真的醒了。

  沐恒:“我为什么会在你家?”

  柯函走到餐桌的旁边瞟了他一眼,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地跟沐恒说话:“你是不是饿了,饿了先吃点再说话。”

  沐恒接过柯函推到他面前的那一碗泡烂了的方便面:“是有点饿……我都不记得自己到底有没有吃晚饭了。”

  柯函笑了两声,愣是没搭话。

  “吃啊,你也吃啊,我记得你好像也没有吃晚饭吧?”

  柯函:“你刚刚说要吃煎蛋的。”

  沐恒缓缓地放下了自己刚刚拿起的筷子,深邃的黑眼睛愕然地看着柯函,好像不能够理解他在说什么。

  柯函笑了:“你还说要吃溏心蛋,蛋白全熟,蛋黄流心,不能煎焦掉,要拿捏好火候。”

  沐恒一脸不敢置信。

  “这是我说的话吗?我是会说这种话的人吗?”

  柯函:“我听见你说的。”

  “哦,对了,你还说最后要滴上两三滴酱油调味。”

  沐恒:“……”

  他越过柯函看向站在门边的柯女士,试图从她那里得到证实。

  柯女士点了点头。

  沐恒:“……”

  他觉得自己简直是失礼到家了。

  跑到别人的家里,让别人给自己烧饭吃,还有那么多的附加要求。

  他的喉结微动。

  柯女士看到这场景,笑了一声,走开了。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继续睡觉去了,省得在这里还要被方便面诱惑。

  沐恒深吸一口气,对柯函道:“你想不想吃?我给你煎个鸡蛋?”

  柯函挑眉:“你还会煎鸡蛋?”

  沐恒点头,点得非常的沉重。

  柯函:“你不会把我家的厨房给炸掉吧?”

  沐恒回答的非常郑重:“会煎一点,不过应该会比外面卖的要好吃一点。”

  他边说着边往厨房走,走到一半,忽然间回头问到:“你家的鸡蛋是无菌蛋吗?不是无菌蛋的话最好还是吃全熟的。”

  柯函:“不知道。”

  沐恒:“好的。”

  他踏进了厨房。

  他又走了出来。

  沐恒超小声地向柯函询问到:“那个……你锅里那一团黑黑的渣滓我帮你倒掉了?”

  柯函:“……”

  那其实是他刚刚煎下去的鸡蛋。

  只不过因为下锅的油温过高,导致了生鸡蛋液一下锅就黑了,黑成一团,完全看不出来原来是什么东西。

  沐恒对着油的液面高度有一寸,半锅的油渣滓,陷入了沉默。

  他实在是想象不出来刚刚到底是谁在厨房,又是在厨房里做什么黑暗料理吗?

  叹了一口气,沐恒将锅里的东西处理好,然后盖上盖子热了一会儿锅,确认锅里的水都蒸发得差不多了以后,他才重新向油锅里倾倒了一点油。

  紧跟着是生鸡蛋液。

  “滋”

  油烟不是很大,沐恒的油温控制得不错。

  柯函跑到了玻璃门旁边看沐恒煎鸡蛋。

  动作很熟练。

  不像是个大家想象里应该出现的那种纯种的富二代。

  沐恒用的油不多,但是控制得非常好,直接就翻面继续煎了一会儿,出锅。

  关火,降温恢复入锅油温。

  沐恒注意到了隔着玻璃门在看他的柯函,笑了笑,跑到水槽旁边摸了一把小葱,给柯函看了一眼,鲜嫩的清白小葱在半空中晃了晃,很漂亮。

  柯函点了点头。

  两个人无声地用眼神和动作交流了要不要放葱的问题。

  要不要?

  可以有。

  ……

  两个碟子,四个煎鸡蛋。

  全熟。

  两三滴酱油淋在鸡蛋的表面,淋得非常的均匀,两三粒翠绿的葱花落在煎鸡蛋微黄的表面。

  在青瓷碟子的衬托下,仿佛是艺术品。

  柯函看着沐恒端出煎鸡蛋,悄无声息地咽了一下口水。

  他其实有点咋舌。

  没想到沐恒竟然这么厉害当然,这种厉害是跟厨房杀手柯氏母子做对照的。

  柯函现在有点相信沐恒家里真的是暴发户了。

  煎鸡蛋是沐恒小时候学会的吧?

  “来吃。”沐恒经过柯函身边的时候给他说了一声,走了两三步将碟子放上桌,又补充到,“阿姨要吃吗?你够吃吗?不够吃我再去给你煎两个?”

  柯函结结巴巴地回应到:“够、够了。”

  “我妈睡觉去了,我们别吵她就行了,你不用考虑她的那一份。”

  沐恒微微颔首。

  餐桌上的方便面已经只剩下一点点的温度了。

  沐恒摸了摸碗壁,又拿起两个碗,对柯函解释到:“我拿去热一下。”

  柯函:“啊……哦。”

  沐恒这一次是用微波炉热的。

  专门看了碗底的标识,避免拿错碗把微波炉炸掉。

  两个人最终相对无言地吃起了午夜的宵夜。

  沐恒吃的很快。

  他抢先放下了手里的筷子对柯函问到:“所以……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柯函抬起头。

  即使戴着专门订做的黑色美瞳,也无法完全地掩盖住两只眼睛的虹膜之间存在的那一点微妙的色差。

  他看着沐恒。

  沐恒也在硬着头皮看着柯函。

  柯函重新低下头,继续吃面吃煎蛋:“你喝甜酒酿喝醉了。”

  眼眸低垂,内心平和。

  “哦……可是,我以前都不会的。”

  柯函:“我妈说你以前吃的应该是煮过的,煮过的甜酒酿去掉了酒气,喝起来没那么上头吧。”

  沐恒接受了柯函的解释。

  但是他想要知道的不仅仅是这个,比起这个,他更想要知道,到底自己在这段断片的时间里做了什么事情?

  希望别做太多坑自己的事情。

  沐恒:“我做了什么?我没有跟你打起来吧?”

  柯函似笑非笑地抬起头,眼眸微眯,望着沐恒:“你不记得了?”

  沐恒摇头。

  柯函:“你不记得就别去想了,也没有什么很大的事情。”

  沐恒不信。

  柯函脸上的表情看着就不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你说吧,我接受得了。”沐恒轻声道,“我不会自闭的。”

  柯函:“那我就说了。”

  沐恒超小声地回应到:“嗯。”

  “我把你送回了酒店。”

  “嗯。”

  “然后我回家了。”

  “嗯。”

  “结果路上下了大雨,我淋湿了一点。”

  “嗯。”

  “所以我处理了挺久的才处理好,喝了点药,准备睡觉”

  “嗯。”

  “那个时候,你就来了。”

  “嗯……”

  “你在我家楼下大喊大叫,说要哥哥亲亲抱抱举高高转圈圈才上来。”

  沐恒:“……”

  柯函看着他,非常诚恳地看着他。

  沐恒:“我……”

  柯函微笑。

  沐恒:“我……没什么好说的,要不我再给你煎个蛋?”

  柯函笑出了声:“你都不觉得身上的衣服太紧了吗?那是我从衣柜里找出来的,不知道什么岁数穿过的了。”

  沐恒:“是有点紧,但是在别人家里把衣服穿好这是每一个公民应尽的义务,不是吗?”

  柯函:“是的呢。”

  最后柯函还是放过了沐恒,没有再继续挑战他的神经。

  他其实早在隐瞒了自己不仅进了沐恒在酒店里的房间,还把沐恒的“秘密”给知道了的时候,就不打算继续欺负沐恒了。

  家里只有两间卧房,外面的雨虽然已经小了,但还是在下。

  这种时候,柯函就不赶沐恒回酒店了。

  已经三点多了,要有点人道主义的关怀。

  沐恒跟柯函睡一张床。

  柯函房间里的那张床甚至还没有沐恒在酒店里的那张大。

  但是挤一挤凑合地睡到天亮也够了。

  没必要这么挑挑拣拣。

  不过,柯函没有睡衣给沐恒,他本来就衣服不多,带回来的衣服就那么两三件,要不是有校服,早就穿得洗褪色了。

  “你可以不穿衣服睡。”柯函在床边换上了自己的睡衣。

  沐恒:“……”

  他的脸微微发红。

  柯函:“你穿我的衣服没办法睡觉的,这么紧,你的衣服扣子都还是我强行用力气扣上的。”

  沐恒:“……”

  他的脑子一时之间竟然因为柯函的这句话里的信息量,而瞬间死机。

  首先,衣服扣子是柯函扣的。

  在什么情况下他会需要别人扣扣子?

  其次,如果柯函给他扣了扣子,这是不是说明在这之前还另外有一些事情发生了?

  在淋雨以后发生的最正常的事情是什么?

  冲热水,擦干,换衣服。

  柯函看着沐恒的脸色越来越奇怪,忍不住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你有的我都有,我有的你也有,你紧张什么啊?”

  沐恒:“我没在别人家里留过宿。”

  柯函:“我记得你让我背的语文资料里有一句话:一回生,二回熟。没什么好怕的,你要是怕黑我给你留个灯?”

  沐恒脸上的表情从奇怪变到了绝望,最后进入了无所畏惧。

  他一边扯自己衣领口的扣子,一边爬上了柯函的床:“算了,睡觉。”

  在衣服扣子解完的那一瞬间,沐恒视死如归地躲进了被窝里,完全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体。

  柯函看着他笑了笑,也爬上了床。www.xiumb.com

  ……

  闹铃响了。

  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透了进来。

  柯函动了一下,发现自己床上有个人。

  第一感觉就是吓了一跳。

  然后很快就记忆回笼,他想起来了,他晚上把沐恒捡回来了,还照顾了很久。

  第二感觉热。

  为什么会这么热啊?!

  柯函努力地爬出了被窝,感觉到了夏天的王者归来。

  他回头看了一眼,沐恒的双眼紧闭,好像还睡得很沉。

  柯函想了想,伸手要推醒沐恒,然而在手掌心触碰到沐恒的那一瞬间,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沐恒的身体温度好像确实有点过热了。

  即使隔着一层被子,柯函都能够感觉到他滚烫的身体表面。

  柯函愣了一下。

  他赶紧爬回去,摸了摸沐恒的额头。

  果然,滚烫。

  沐恒肯定发烧了。

  这样想着,柯函飞快地跳下床,给他妈留了一条便签也不知道他妈到底醒了没有。

  然后拿着一根湿毛巾回到自己的房间,给沐恒的额头上擦了擦。

  万一沐恒在他家里发烧,出了点什么事情,柯函敢肯定,沐恒口中的那对暴发户父母肯定会找他的麻烦。

  进行了基本的处理以后,柯函将勉强穿着他的衣服的沐恒拖出了被窝,带着他去医院。

  救护车就算了,等对方过来还不知道要多少时间,发烧而已,还是可以移动病人的。

  柯函一路拖着沐恒到了医院挂上急诊,然后直接送到了输液大厅里躺着输液。

  看着睡着的沐恒,柯函还是有点心有余悸,他怕沐恒迷糊地醒过来,结果把自己的输液针头给拔掉了。

  这种可能太恐怖了。

  柯函从口袋里抽出一截绳子把沐恒的另外一只手给绑在了旁边提供给病人休息的椅子上,心里松了一口气。

  一路上过来医院的时候,沐恒都烧得都说胡话了。

  但是,柯函听着听着,听多了就理清了里面的逻辑。

  大概在沐恒的幻觉里,他是在跟家长对峙吧。

  他想要自由。

  他渴望自由。

  “我要去参加比赛,我就是要去参加比赛……我会回来的,你们怎么就说不听呢,我说了我会回来的……”

  颠三倒四的胡言乱语。

  沐恒甚至还抱着柯函在哭,哭得很小声,但是柯函湿掉的肚子那里的衣服并不是这么个意思。

  直到把人送到医院门口的时候,沐恒还在语无伦次地小声念叨。

  如果不是司机师傅帮忙的话,柯函可能很难将沐恒给从车上抬下来,毕竟他被抱得死死的,连脱身都很困难。

  送到急诊室的时候,沐恒的眉头皱得很紧,医生一量体温好家伙!四十一了!

  赶紧送输液,紧急想办法降温,再温度高上去,怕不是要烧成二傻子了!

  旁边沐恒躺的急诊输液中心旁边就是急诊护士站,不算宽敞的一个小房间里挤了两三名护士,各种各样的药品摆放在护士位置附近的置物架上,置物架显示出一种跟时代脱轨的陈旧感。

  柯函请求旁边的护士小姐姐帮忙照顾一下沐恒,把手机放在了护士小姐姐那里,而自己则去了一趟洗手间。

  如果有什么意外,对方可以给自己打电话。

  “唔……”

  不知道过了多久,沐恒终于清醒了过来。

  他眨了眨眼睛,觉得浑身上下哪里都疼,好像被车撞成了内伤的那种疼。

  唯一值得庆幸地就是,这种疼没有过于尖锐,只是隐隐作痛。

  上呼吸道有发热感。

  发烧?

  沐恒尝试动弹,然而在他动弹之前,他发现自己被困在了这张陌生的床上。

  他仔细观察了一圈,发现这张床并不是柯函的床。

  所以,他在哪里?

  视线一转,他看见了输液站里的护士小姐姐,愣了一秒,然后就明白了自己到底身处何方。

  第二个问题,柯函呢?

  如果他是被柯函送到医院来的,没有理由他不在这里。

  护士小姐姐聊天聊着聊着就转过了身,瞟了一眼沐恒的输液袋子,余光瞥见了清醒过来的沐恒。

  黑白分明的眼睛边缘有一点点血丝,应该是昨天晚上没睡好。

  沐恒:“小姐姐,我可以问一下,我为什么被绑在这里了吗?”

  他说着,将自己被小被子盖住的右手出示给对方看,一圈可能是用来包装什么的红绳缠绕在了沐恒的右手手腕上,跟旁边的椅子连在了一起。

  护士小姐姐看着沐恒愣了愣。

  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刚刚离开的那个男孩子为什么要把沐恒绑在椅子上,很难理解对方的思维。

  她停顿了一秒,迟疑着回答到:“我也不知道,刚刚应该是你朋友帮你绑在那里的。”

  沐恒皱起眉头。

  他觉得柯函没有理由做出这种把自己给绑在椅子上的事情。

  “能帮忙解开吗?”沐恒请求到。

  护士小姐姐好笑地摇了摇头:“我们不能擅离职守哦,你等那个人回来再解开吧,他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她说到这里跟自己的同伴交换了一个眼色,好笑道:“对了,你朋友把你的手机给我们了,让我们看着你,解开我们是不太好帮你解开,你要不先玩会儿手机解解闷?”

  沐恒认命地接过了手机。

  “……”

  但他发现,即使是想要玩手机,好像也不是很方便,毕竟他一只手在输液,另外一只手被绑住了。

  他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再次请求护士小姐姐,请她们帮忙给柯函打个电话。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沐恒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恢复自由。

  在他的艰难尝试之下,终于打开了一个视频app,随便打开了一个纪录片,避免自己太过无聊。

  不知道过了多久,柯函终于回来了。

  他不仅仅是回来了,他还带了一大堆的早餐。

  汤包、水晶蒸饺……沐恒看着他的身影出现,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还知道回来。

  柯函看见沐恒醒了,连忙加快了脚步。

  他三步两步地小跑到了沐恒的面前,关切地问了一句:“你还好吗?”

  沐恒翻了一个白眼。

  动也不能动,他现在只能够用白眼来表示自己的心情。

  “我买了早餐回来,你能吃吗?吃一点吧?”

  沐恒确实有点饿了。

  等柯函给他解开了红绳以后,他拿着自己的手机突然间却收到了一条短信

  to恒恒:我们不会再追着你要求你做什么了,但是从今天开始,你卡上的其他大额金钱我们会把它暂时冻结掉,我们不希望你成为一个依赖于金钱的人。你的亲爹亲妈。

  沐恒:“???”

  等等。

  这是什么意思?!

  沐恒看着自己收到的短信,合理地怀疑它是一条垃圾短信。

  或者讠乍骗短信。

  to老沐:你们干嘛?

  沐恒一边从柯函的手里接过自己的那一份早餐,一边等待着对方的回复。

  to恒恒:我们把你的储蓄账户冻结了。你如果想要花钱的话,最好还是回家。当然,如果你坚持要待在外面,那我们就只能祝你生活愉快了。另,基本生活费会按月打给你的。

  沐恒:“……”

  他觉得自己还需要一点尝试。

  于是,他打开了自己的线上银行账户,一查余额0.00元

  沐恒:“……”

  他默默地将手机拿到了柯函的面前。

  “你看一眼,我的账户里是不是清零了?”

  柯函随便扫了一眼:“是啊。”

  沐恒换了另外一张卡。

  柯函:“是零啊。”

  沐恒又换了一张卡。

  柯函:“……你想要干嘛?”

  沐恒深吸了一口气,深沉道:“我爸妈把我的压岁钱零花钱其他钱攒起来的那些钱,全部冻结了。”

  柯函:“……所以呢?”

  沐恒:“我现在全身上下,可能连医药费的钱都没有了。”

  柯函:“你可以用医保卡,医保卡我刚刚还没看过。”

  沐恒一看,医保卡确实没有被锁,但是这又能有什么用,医保卡上的资金支出只能够流向专门的定点部门,不能用在其他的地方。

  简单点说就是,这只能够用来天天把板蓝根当饮料喝,并不能给他买饮料。

  沐恒:“柯函,我好穷。”

  柯函:“我也时常如此觉得。”

  沐恒:“我要怎么办?”

  柯函张了张嘴,本来想要劝沐恒回家的话突然间却全都收住了。

  他一路上不停地听沐恒念叨,不停地听他念叨。

  沐恒其实真的活得很难受吧。

  表面上看起来张扬肆意,实际上比谁都在乎身边人的感受,擦着边试探着别人的想法……在无数个夜晚独自埋头学习,在无数个白天跟着大家一起嘻嘻哈哈。

  为什么会想要做“学神”呢?

  大概是因为这样的话,大家都可以得到满意的结果。

  沐恒本人的意见并不重要。

  “你要不要先住我家?”

  在柯函自己意识到之前,他已经将那句话脱口而出。

  沐恒被惊了一下:“嗯?”

  他没有想到柯函会做出这种邀请。

  柯函反应了过来,总感觉有点怪怪的,便补充到:“你要是找到了合适的出租房子,可以直接搬出去的。你看你也帮了我这么久了,我什么都不帮你一点好像很奇怪啊。”

  沐恒微微挑眉。

  其实柯函的这个邀请更加奇怪。

  邀请别人到自己的家里暂住……沐恒想到了自己的两个号。

  “嘶”

  如果真的跟柯函住到了一起,他掉马的概率肯定会大大的提升。

  “这个月还有十几天,你如果现在出去找房子租住的话,肯定要多付一个月的房租。你刚刚给我看的每一张卡的余额都是零,你打算怎么付押金,怎么交房租?”柯函认真地给沐恒分析着自己知道的内容,“我知道你是住酒店的,可是那个更贵,每天都要四五百的,你确定你可以支付吗?”

  沐恒:“……”

  柯函想了想:“如果我是你的父母的话,为了让你回去肯定不会给你每个月太多的生活费的。一般大概就是找律师公证,拟定一个合理的能够满足基本的生活的数额。”

  沐恒抬起手:“我打断一下,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必须得跟你走?”

  柯函:“也不是必须跟我走,只是你如果不跟我走,我觉得你露宿街头的可能性很大。”

  沐恒傻眼了。

  其实柯函能够想到的东西,他大部分也能够想到。

  只不过他之前没有往这个方面想而已。

  再加上家里的父母并没有在他签协议的时候就把他的钱给断掉,所以他完全没有按照刚刚柯函说的思路走。

  沐恒尝试性谈判:“他们拿走的那些钱里,其实有一部分是我自己赚的。”

  柯函:“朋友,你长这么大还是你爸妈出钱养的呢。”

  被柯函噎了一下,沐恒终于面对了现实。

  “好吧,谢谢你,我会尽量不给你们添麻烦的。”

  柯函笑了笑:“你以为我是让你住我们家干嘛的?我是让你来烧饭的。”

  沐恒呆住:“你开心就好。”

  突然就变成了寄人篱下的小可怜。

  “我先给老师发个消息,你现在先想想晚上吃什么吧,到时候我给你烧。”

  柯函有点惊讶:“你还真会烧饭啊?”

  沐恒:“我骗你干嘛?”

  ……

  临山中学,教务处。

  到处都是堆叠的书本资料,从语文三千条到技术四百解,应有尽有,简直就是一个加强版的废品回收站。

  人送外号“冷面杀手”的林教导主任坐在书堆的中央,盯着手机,然后推了一把自己的银边眼镜。

  诡异的光。

  他接起了电话:“喂,老邱啊,有什么事?”

  电话对面的安河一中教导主任邱老师语气和蔼道:“是这样的,我们学校有两个同学说昨天他们去了荷花滩夜市那边。”

  林老师不动声色地反问到:“想干嘛?直说,别绕弯子。”

  邱老师“呵呵”地笑了一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看到几个你们临山的学生在大排档里喝酒划拳而已。”

  林老师嗤笑道:“你说的那两个学生是不是你自己?”

  邱老师平静地否定了对方的猜想,并且补充到:“是你们临山中学高三的学生。”

  他的话音未落,就用仿佛后面有狼在追的语速飞快地念到:“高三五班,方言;高三六班,张成阳;高三十一班,李涛;高三十二班,赵惊雷;高三十三班,宋珂。”

  这一头的林老师正想要插嘴,但是却被邱老师给打断了话头。

  “老林啊,你看看现在的临山,是不是缺几个排头的?”

  身为临山中学的教导主任,林老师不会不知道“排头”这两个字的意思。

  而在他知道的这很多的意思里,只有一个意思是专门用于临山的。

  那就是把某些学生挑出来挂在墙头,既是为了激励他们本人,也是为了激励其他的学生。

  林老师看了看四周的环境。

  还没有下课,这边也没有什么人过来。

  他朝着邱老师询问到:“你又要搞什么鬼?”

  邱老师笑了笑:“我觉得这五个学生就挺好的,浓浓要不要考虑监督一下他们,让他们走上正轨?”

  林老师挠了挠头。

  他是真不知道老邱的葫芦里这是卖的什么药。

  “我跟你说……”

  ……

  昨天跑得比较快的方言刚刚下课从教室里钻出来,就听到了身后一声吼“方言!高三五班方言!林老师找你!”

  方言疑惑地回头:“哪个林老师找我?”

  其实他大概是知道的,只不过他还是要专门问一句才能够安心。

  毕竟没谁会无聊到找自己所在学校的教导主任聊天的。

  聊着聊着说不定就被叫家长了。

  “你林大爷啊!”

  嗯,那就没错了。

  方言回过头,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要找的就是林教导主任,临山中学也只有这么一个“林大爷”。

  临山不算什么好学校,所以这里的学生也呈现出一种杂草般繁芜难以管教的状态。

  即使是好学生,也不过就是不惹是生非而已。

  成绩什么的基本上可以不用想了。

  方言走进教导主任的办公室的时候,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自己的几个“狐朋狗友”。

  他们这些人相互认识也仅仅是因为他们住在同一片区域,再加上臭味相投。

  很难说到底是不是真正的朋友。

  另外几个人已经用一言难尽地表情在办公室里接受林老师的训斥了。

  发生了什么?

  一直以来都因为性格懒散而没有机会惹是生非的方言,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他慢悠悠地蹭进办公室,然后在林老师的身边站定。

  “老师,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林老师扫了他一眼,单手从旁边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平静地反问到:“没有事我作为老师就不能找你们几个过来谈谈心了吗?”

  方言:“……”

  你说的这个谈心。

  它会不会谈着谈着就把我丢去抄学生手册啊?

  林老师听不见方言心底的声音,他只是敲了敲桌面,对李涛道:“我记得你们几个人里面就你的年龄最大,你来代他们说说,到底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李涛:“我们哥几个喝了一点小酒。”

  “啪!”

  林老师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了一根金属多节可收缩教鞭,瞬间拉开,抽在了旁边的桌面上。

  “我觉得你的语文老师应该教过你精准词措。”

  李涛浑身一哆嗦。

  他用最快地速度恢复了冷静,重新描述到:“我们哥四个昨天晚上喝了一箱的啤酒,是红陆啤酒。”

  方言:“……”

  你这个是不是精准得有些过头了?

  林老师冷笑了一声:“所以呢,在这之前呢?”

  李涛没敢吭声。

  方言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自己到底昨天晚上做了什么。

  他跟着这群狐朋狗友去追查了一个偷肉贼!

  偷了好大一串腊肉,把破烂阿公家竹架子上的腊肉都给偷完了!

  阿公差点哭瞎了眼睛!

  结果最后他们只找到一只猫,还是很不吉利的黑猫。

  呸呸呸,晦气。

  要是能抓到人的话,他们就可以帮阿公讨些钱回来了……阿公的生活这么不容易,眼睛不好,只能够靠平常在路边拣点废品过日子,如果不是因为社区关怀中心送了他这么多的肉,大概只有等过年的时候,大家才能够看到阿公做他做拿手的熏腊肠。

  阿公家的腊肠最好吃了。

  小时候,他跟几个狐朋狗友大过年的在荷花滩乱窜,就会跑到阿公的家里跟他讨一碗腊肉饭吃。

  知道他去阿公家“讨饭”,他家里的奶奶就会专程拿一只干净的碗,从自己家里的年夜饭上挑两样拿手的不错的看家硬菜,装满让小方言给阿公送过去。

  在六七岁的时候,方言还会从自己家里给阿公的菜里挑两块偷偷地吃了,等长大了一些,他就再也没有做过这种事情。

  不过,昨天晚上,事情峰回路转,那只贼猫的主人出现了。

  是一个他们都没在荷花滩居民里见过的生面孔。

  一群热血青年约定了要找那个偷肉的贼猫主人算账,结果却被那个女人给打了一顿。

  方言跑得快,没被逮住。

  本来他是要去找幺幺零的,但是半路上被膀大腰圆的亲妈拎着耳朵抓了回家,让他帮忙洗猪下水,到时候出摊要用。

  他洗着洗着就洗到晚上十二点了。

  主要是这几天他老爹不在家,家里的工作量还挺大的。

  方言直接把整件事情都抛在了脑后。

  不过也挺奇怪的,如果他忘掉了这件事情,那李涛他们几个为什么不联系他呢?

  “我们帮附近的阿公抓偷他腊肠的贼了。”方言回答得理直气壮,丝毫没有半点心虚的影子。

  林老师有些意外地看了方言一眼。

  似乎完全没有猜到这群年轻人会做出这种回答。

  “这么说你们喝酒是为了庆祝抓住了小偷?”

  这方言就不知道了,他昨天晚上又没有跟狐朋狗友们一起去喝酒。

  再说了他也不喜欢喝酒,喝酒喝了头疼得连睡觉都睡不好。

  宋珂小声地在旁边回了一句嘴:“老师,我们都成年了……”

  “啪!”

  林老师闻声就是一教鞭抽在自己的桌面上。

  众人齐齐哆嗦了一下。

  “你成年了?你成年了你就不是我的学生了?!”

  赵惊雷忍不住解释到:“老师,宋珂他的意思是我们几个都是大人了,喝点小酒也没什么的吧?”

  宋珂当即在旁边惊恐地摇起了头。

  他不是,他没有,不是他!

  林老师:“呵呵。”

  ……

  大概在十几分钟以后,大课间的上课铃即将打响之前,李涛他们终于生无可恋地从教务处里活着出来了。

  中间他们经历了“你冷酷”“你不冷酷”“你就是冷酷”“你难道不冷酷”……一连串的折磨,差点没有在办公室里给林老师跪了。

  林大爷还是你大爷。

  总是能轻而易举地找到最合适的语言“无赖”逻辑,让学生们当场自闭。

  方言看着其他几个同学慢慢地往各自的教室走,他专门拉住了李涛,询问对方:“你们怎么回事?为什么昨天晚上喝酒都不叫我?”

  李涛的眼底有明显的加重青黑。

  他看了看四周的情况,似乎有几分疑神疑鬼。

  格外小心地将方言拉到了角落里,然后才对他说:“你不要说这个,我真的差点被吓死,昨天晚上。”

  方言:“怎么?”

  李涛一脸的痛苦:“你可能不知道,我昨天晚上真的是见了鬼了!”

  方言并不相信李涛的说辞:“这个世界上没有鬼,你多看看物理书,少看校花的贴身魔法师。”

  李涛颤颤巍巍地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手机的表面多了好几道崭新的划痕,很有可能是他昨天晚上刚弄出来的。

  “你看吧!”

  手机分屏模式被强制锁定了。

  下层还能正常的使用,但是上层却变成了一块黑白分明的文字板。

  请完成“我爱学习”app高考数学第一单元的内容,完成后,您将会获得十个小时的自由时间。

  方言:“……”

  这什么玩意儿?

  中病毒了吗?

  他将手机丢回到了李涛的怀里,对他道:“你是不是点进什么火辣东城的链接了?这很明显就是中病毒了啊!”

  李涛惊恐地摇了摇头。

  “你不知道,昨天晚上,我家里的智能家具全都动了!”

  “我回家以后本来准备洗个澡的,结果热水器直接不开火了……不,不对,不是不开火了,它是干脆不掩饰了!它是来自外星球的生命!它、它们在入侵地球!”

  方言:“……我抽屉里有温度计,你要不要拿来量一下?”

  “……”李涛,“我说的是真的。”

  方言非常诚恳地点了点头:“我说的也都是真的。”

  李涛生气了:“你不信你找惊雷他们几个问问啊!我说的真的是真的啊!”

  方言拍了拍自家打小的狐朋狗友的肩膀,用一种无药可救的神态离开了对方,准备回自己的教室。

  他回到教室。

  在自己靠窗的风水宝地坐定,上课铃很快就响了。

  但是在这种不算好学校的学校里,在排名靠后的班级里,学生们用厚厚的教辅资料跟课本堆砌起了高高的城墙,妄图阻挡一切属于老师的入侵力量。

  他们有的在这高高的围墙背后玩手机,有的则在这背后自顾自地读课外书,当然无论是开会还是上课,永远都不会少了睡大觉的那一批人。

  方言联网,打开了音乐app,戴上了耳机,正准备在自己的高墙背后,听着轻音乐好睡觉。

  然而,在他趴下的那一刻

  “啊嗯啊不要……”

  方言直接被吓得跳了起来。

  什么鬼?!

  讲台上的老师顿时将目光投注在了他的身上。

  还好不是班主任,要不然方言今天就要凉了。

  正在上课的是最欣赏方言的物理老师,头发白得很彻底,快四十了精神还是那么好。

  物理老师看着站起来的方言,主动道:“那么,方言同学,你是想要上来解这道题吗?”

  方言:“……”

  他无奈地收起手机,慷慨就义般地走上了讲台。

  也幸好他物理学得不错,能够解出这道题,要不然上去是尴尬死,在下面被没收走手机,当众展示自己中毒了在放的奇怪内容……方言被自己的想法吓得颤抖了一瞬。

  他就算辩驳说自己是中病毒了,大概还有人要反驳他为什么不是别人的手机中病毒了,而是你的手机中病毒了。

  这种事情本来就是百口莫辩的被害者原罪潜在逻辑。

  当场就可以让一个人社会性死亡。

  他回到自己的座位,重新打开自己的手机。

  上面出现了一块跟李涛的手机一样白板,白板上还有字!

  请完成“我爱学习”app高考数学第一单元的内容,完成后,您将会获得十个小时的自由时间。

  方言:“……”

  他对这个奇怪的病毒有一句脏话想要说。

  敲你吗?!

  听到没有?!

  敲你吗?!

  但是敲是不可能真的敲的,毕竟是自己新买的手机,好歹花了大钱的不能这么糟蹋。

  他并不打算按照对方的说法去完成“我爱学习”的什么高考数学第一章,有那个时间他还不如用来睡觉呢。

  ……

  沐恒坐在柯函家是沙发上对着自己的手机露出了了然的微笑。

  他并不喜欢对一件事情下过于武断的结论。

  在昨天的事情上也是这样。

  楚白月给他了全新的一个方面的信息,信息的来源并不能够经得起推敲,但是至少这让沐恒知道了事情的其他经过。

  那群高三生也不是无聊到要以打猫为乐,而是那只黑猫先偷了人家的东西,然后才挨了打。

  下的手稍微重了一些。

  不是无药可救。

  希望“我爱学习”的青少年模式加强版能够让他们“快乐”学习,走上正道。

  沐恒笑了笑,放下手机。

  将这群人先抛到了脑后,因为目前还有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他得要给柯函他们烧午饭。

  “想吃什么?”

  “随便。”

  “都可以。”

  “随便”跟“都可以”真的是世界上最难做的菜了。

  沐恒叹了一口气,收起手机,走向了厨房。

  ……

  世界论坛“日常”帖,每天至少出现一个,且出现以后往往第二天就被发帖人自行删除。

  今天,你被“阴间双煞”虐了吗?没有!双厨暴怒。东八区,简体

  风平浪静何其美好的一天啊。

  感谢正煮。已翻译

  葬爱双绝已经有两天没有屠竞技场了,我好不适应的说呢。

  他们很忙。已翻译

  对,我作证。已翻译

  我觉得他们可能是觉得光屠竞技场没有什么意思了,想要搞个更有意思的。

  什么?!偌大的一个竞技场已经不能满足大佬们该死的胜负欲了吗?惊恐.jpg

  那说句实话,人家本来就够强够硬核,换个地方屠也不是什么不太正常的事情吧?

  楼上的……我刚刚随机组团排到了“莱布尼茨不懂函数”。

  ?!

  ?

  ……

  你们能不能换一个我读得懂的方式来顶贴?这一排又一排的星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出bug了呢。

  话说回来,九楼的朋友,你跟不懂大佬随机组团,感觉怎么样啊?是不是很爽?

  对啊,我也想知道。已翻译

  1

  1

  911

  ……等等,好像这里的九楼是我。

  我回来了,我的感觉大概可以用一个场景来精准的形容。

  直播现场?

  那大概就是:你们见过龙卷风过后的停车场吗?我的大脑就是那个停车场。

  巅峰的奇妙比喻。

  这算什么?我刚刚跟大佬随机三排出来,大佬现场直接用机械语音把跟我们随机排到那个妹子给骂哭了!那可是货真价实的萝莉啊!

  萝莉怎么了?萝莉吃你家大米了?!滚呐!

  不是,把人骂哭这也太恶劣了吧?好好地大家刷题不好吗?

  就是。我们paym的黑斯廷斯队长就从来都不骂人的,好吗?真是没有礼貌啊。已翻译

  我是楼主,另外,你们的楼都歪到哪里去了?这里是葬爱cp的帖子好吗?大家不要随便乱入啊!

  怎么了?世界论坛是你们家的吗?

  要打架啊?镜花水月,楼主是吧?你敢不敢约竞技场?

  我们东八区的学生,追什么星啊,好好刷题不好吗?别老跟那群整天“队长爱我”“队长最帅”“队长宇宙最强”的花痴混一起。另外,莱布尼茨不懂函数赛高!狗头.jpg

  什么莱布尼茨不懂函数!要叫他不懂大人!滑稽.jpg

  你们凭什么看不起我们队长粉!已翻译

  什么队长?你说的是我们那个一叶障目心慈手软天天背锅的队长吗?笑哭.jpg

  什么队长?你说的是那个红白条短裤外穿还扛着平底锅到处乱跑的队长吗?笑死.jpg

  本人,不是cp,想要跟我对战的来竞技场,房间号:6838,诸神黄昏。

  缓缓地打出一个?

  ?

  ?真是本人?

  妈妈!我遇见了“不懂”学神本人,我的数学有救了!

  妈妈:别救了,救不起来,赐死吧。

  双厨心碎。

  嗯?为什么我进不去?是限流了吗?还是我卡了?已翻译

  不,是你的积分段位等级太低。已翻译

  等等!我磕到了!我磕到了!“诸神的黄昏”是不爱大佬的专属房间啊啊啊!!!

  ……

  尽管刚刚柯函用“莱布尼茨不懂函数”冒泡的论坛帖子里骤然炸开。

  但是他的现实生活依然非常的平静。

  沐恒在厨房里烧菜,他妈在房间里继续她的扣脚思考业务,而他因为某些因素登录了自己的大号,上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些因素包括缺钱。

  他妈养活自己跟他救已经很努力了,再加上一个沐恒……柯函觉得自己也是时候想办法赚点钱了。

  “巅峰竞赛”就是一个很适合赚钱的地方。

  流量大,积分虚拟货币,更何况这个“游戏”是以他曾经学了十几年的东西为基础设定的。

  对他来说,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刚刚已经在竞技场里尝试过了各种排位的方式,不得不说,他最擅长的还是单排。

  碾压级的单排。

  如果是多人随机排位的话,柯函不久之前就遇上了一次不算麻烦的麻烦。

  一个不知道是哪里的女玩家,因为被另外一个随机排进来的男玩家捧着。而柯函并没有理会他们两个,自顾自地开始处理题目。这令那个女玩家感觉到了不屑。

  事实上,就算是黑斯廷斯来了也是一样的待遇。

  柯函还在paym中心的时候,就是这么跟黑斯廷斯相互切磋相互交流方法经验的。

  一句多余的话都不会谈。

  简直就像是一台莫得感情的刷题机器。

  那两个玩家干脆袖手旁观,挂机看柯函一个人玩了。

  柯函看看自己一个人要做两个人的题量,就干脆先去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他习惯用喝水来暗示自己加快思考的速度。

  这导致后来那两个玩家看着自己这边好像要输了,又匆匆忙忙地回来七手八脚的解题。

  整个团队挂机是要被封号三天的。

  结果最后柯函从自己刷副本获得的计师道具草稿纸上,将自己写的全部内容复制输入到回答框,直接提交了答案。

  团队最佳成员无疑。

  而另外两个因为重新开始解题的动作出现得太晚了,导致系统直接确认他们两个挂机送队友被封号了三天。

  柯函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他正准备在“我不爱学习”借给他的特权房间里挑选一下待会儿跟自己对战的人,结果就收到了一条新的交集人消息如果你愿意输给我,我可以给你五万积分的报酬。

  “嗯?”

  大概是五百块。

  柯函心道:“我不爱学习”给我刷了至少五千,我都没让他一步,五百就想要收买我打假赛?

  他这样想着,给对方回复了一个笑脸,加上两个字:好啊。

  回复完以后,柯函第一时间将这个信息截图发给了“我不爱学习”。

  也不知道“我不爱学习”到底是干什么去了,今天一整天都不在线,没有人陪的柯函就只能够自己去竞技场玩。

  “我不爱学习”特别喜欢在对战的时候跟对面的聊天,他们开的是休闲竞技状态,聊天是合理的行为。

  只不过,“我爱学习”一般说的话都是:太弱了,你们投降吧。

  “呵。”柯函笑了一声,紧接着就看见请自己打假赛的那个人进入了房间。

  您的好友,雷电之主,已进入房间“诸神的黄昏”,请问您是否现在开启竞技对战?

  开启。

  作者有话要说:夹子5.10,周日之后恢复日更至少三千,周一的凌晨爆更一万加已经准备好了,前三天爆更持续到周三,谢谢大家。

  再推荐一本朋友的书,我的新封面就是她做的。

  工具人反派的自我修养by茶乞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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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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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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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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