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相貌温和却带着压迫感,如冬日跌入寒潭一样让人脊骨发冷,温若启眼皮颤了颤,硬是绷着没张开。

  真是讽刺,他在朝堂上叱咤风云的时候鱼西珩还不过是个小小的户部员外郎,这才过去多久,自己可就成了他的阶下囚了。

  温若启心中自嘲,嘴却闭得更紧了。

  他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着实让翼王笑出了声,他的眼神是明着狠,像草原上桀骜的猎豹。xiumb.com

  “好。”

  翼王从泡着盐水的大缸里拿出一条满是倒刺的铁鞭,冰冷凶狠的脸上布满阴鸷,“温大人有种。”

  下一瞬,他孔武有力的手臂挥动了铁鞭,精铁的碰撞声沉闷,划过空气时发出猎猎呼声,最后重重落在温若启的身上。

  他身上的囚服连带着皮肉一起被勾在铁鞭子上,每一根倒刺上都粘连的有碎肉,拔开的瞬间疼得温若启浑身抽搐。

  一鞭子下去,他像一只半死不活的野狗一样趴在地上苟延残喘,嘴里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

  鱼西珩居高临下地看他,淡薄清寒的神色配上他的容颜一起看去颇有几分悲天悯人的意味。

  但是实际上,他的眼神视线没有温度,眼底一片凉薄。

  他垂下眸,手指落在卷宗上,耳边却突然传来了一道小姑娘稚嫩担忧的声音。

  【刚才是谁在叫啊,爹地不会有危险吧!】

  鱼西珩云淡风轻的状态在此刻倏然消失。

  他忙站起来,想告诉翼王把屋内的脏东西处理一下,但是比他更快的是卷卷推门的小手。

  “吱呀——”木门缓缓打开,两个小家伙在门口冒了头。

  鱼西珩和翼王同时僵住,两人神色都有些僵硬地看着那两个像是不小心闯进来的小家伙。

  推开门,屋内的血腥味扑鼻,浓得让卷卷有些透不过气。

  她只看到了一地鲜红的血,房内各式各样泛着寒光的刑具,上面不乏有一些干涸的血滴。

  卷卷下意识会担心爹地是不是遇到了危险,她星眸一滞,跌跌撞撞地跑过去,奶声奶气的声音里夹杂着浓浓的担忧。

  “爹地~你没事吧!卷卷担心你~”

  小家伙像只小兔子一样撞到鱼西珩的腿上,然后抱着他的大腿眼泪汪汪地抬头。

  翼王:想要偷闺女的心情在此刻达到了巅峰。

  鱼西珩心里一紧,忙弯下腰两只大手将她抱了起来,眼神里带着几分担忧和慌乱,“卷卷怎么来了,吓到了吗?”

  这么脏的场面,不该让卷卷看到的。

  卷卷摇了摇头,大眼睛里清澈一片,“卷卷不害怕。”

  【爹地一定是在惩罚坏人,卷卷不会害怕滴!】

  鱼西珩的心终于松了下来,他垂眸摸了摸小卷软白的脸,神色温柔。

  “真乖。”

  翼王在一旁看得眼红,他声音酸溜溜的,“叔叔在这里站好久了,卷卷没看到叔叔吗?”

  这一脸落寞的表情把卷卷逗得不好意思地咧开嘴笑了。

  姜岁安:“......”我也在这里站了好久了,没人在意我吗?

  翼王终于发现了他孤零零的儿子,招了招手。

  姜岁安含蓄地抿了抿唇,唤了一声,“父王。”

  下一刻,来自父亲爱的巴掌落到了他的头上,翼王压低声音,“去哪玩不好你带卷卷来这里,回去了我再收拾你!”

  姜岁安捂着头眼泪汪汪地看着自己的父亲转身走去卷卷身边并且变着法子的逗她笑。

  父爱不会消失,父爱只会转移。

  很明显,他爹的父爱已经转移到卷卷身上了。

  但是无所谓,卷卷那么可爱,这是她应得的!

  刑室里终是血气太重,鱼西珩捏了捏卷卷软白的小脸,温声问她,“让外面的哥哥送你们两个回家玩好不好?”

  这种地方,他不想让卷卷待太久。

  “爹地在工作吗?”

  卷卷扭头去看了案桌上的卷宗,小脑袋想去看那地上趴着的人时被鱼西珩轻轻掰了过来。

  他眉眼柔和,“是啊,这是大人的工作,小孩子看了晚上会做噩梦哦。”

  地上的温若启被一鞭子抽了个半死,他以一种狼狈的姿势跪趴在地上,听到上方谈笑的声音,通红的双眼透过沾满血污的凌乱发丝望去。

  刚才还满身冷血的男人这会儿神情柔得仿佛春风化雨。

  温若启心想,凭什么,他从温香软玉里被人捞出来,一夜之间从天堂跌入地狱,半条命在这两人的谈笑间就丢了,凭什么他们还能幸福美满。

  他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那个小女孩,像是要把她的样子刻入骨髓。

  卷卷没有扭头,但能感觉到身后那道恶意很大的眼神。

  翼王脸色微冷,两步跨过去,一脚踹在了他的肩上,声音残忍,“温若启,你最好给了歇了不该有的心思。”

  【嗯?温若启。】

  卷卷微微瞪大眼睛,心里颇为震撼。

  【温若启不是贵妃的哥哥吗?怎么会在这里?还被姜叔叔打成这样?】

  她心里乱七八糟的猜,【难道是他买卖官员被查出来了?或者是贪污?亦或者是谋反?】

  鱼西珩嘴角温和的笑滞了一瞬,在卷卷看不到的地方,眼神骤然暗沉。

  对不上的那笔帐,终于找到了。

  他抱着卷卷出去,在隔壁的空房间里给两个小家伙放了许多吃食。

  姜岁安如何他不了解,但是知女莫若父,有这些东西在,卷卷是一定会安分一会儿的。

  果不其然,才刚把小卷放下,这小家伙就眼睛发亮地自己走到糕点面前了。

  “这里有水,慢点吃,爹地忙完了来接你。”鱼西珩倒了一杯水端着,直到不热了才递给她。

  卷卷‘嗯嗯’地点头,有些含糊不清,“爹地去忙吧~”

  鱼西珩弯眸笑了笑,离开时关上了房门。

  姜岁安坐在旁边,自然而然地接替了鱼西珩的工作,负责给卷卷倒水。

  他撑着下巴喃喃自语,“你说我父王和你父亲在忙什么呢?”

  “打坏银!”卷卷鼓着腮帮子抬头。

  【温家抢百姓的钱,温家坏!

  爹地揍温若启,爹地好!】

  姜岁安忍住想戳一下那一动一动的腮帮子的念头,强行转移了视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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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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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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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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