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正砚这几年一直都在国外。
这让他们忘记了裴正砚是个怎么样的人。
哪怕是以前裴正砚还没有发家,和一大家子挤在一个破屋子里的时候。
他也是最狠的一个。
他们的爸爸是个赌鬼,妈妈则是爸爸不知道在哪里骗到手的女人,怯懦,内向,忍受着丈夫的虐待,生了很多孩子之后,肚皮越来越薄,身体也越来越差。
赌鬼爸爸也不会花钱给她治病,眼看着她要死了,甚至还丧心病狂的等她咽气说要把她的尸体卖了。
给人家配个冥婚。
当时年仅十八岁的裴正砚,像一头凶悍的小豹子。
拿起刀砍伤了来配冥婚的婆子。
又发疯一样去撕咬自己的赌鬼父亲。
他从小就会用自己的拳头给自己争取好处,随着年纪越来越大,他的拳头也越来越厉害,不仅如此,他脑子还很好,年年都能在学校拿第一回来。
可再怎么样,裴正砚也只有一个人。
很快他就被摁死在地上,赌鬼爹把他的一条腿打断了。
还是把咽气了死不瞑目的妈妈卖了出去。
只是谁都没想到,当天夜里裴正砚竟然拖着那条伤腿去挖了墓,带着妈妈的尸体不知道跑到哪里去。
等他再回到那个小村子里的时候。
他的腿已经治好了。
他也赚了不少钱,成了村子里的人眼中的‘暴发户’。
他一回来就先收拾了赌鬼父亲。
而他们这些不敢反抗的兄弟姐妹们,也因此得以解脱。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善茬。
对他们的感情,恐怕也仅仅因为母亲在临终前抓着他们的手说:“你们兄弟姐妹之间,要互相帮助。”
要不是这句话。
恐怕裴正砚都不会给予他们帮助。
裴大看着慢慢收起球杆的裴正砚。
他如今长了年纪,看起来其实更骇人了些。
他坐回了椅子上,将球杆往桌子上一丢,上面还溅着血珠。
裴正砚点燃了一根烟,他面前这些人全部精神紧绷,甚至有不少已经开始后悔为什么要跟着大哥来这里。
“二哥,我们不是……”年纪最小的裴家小妹艰难地开口笑了笑,想要找补点什么。
却被裴正砚直接抬手打断了。
“当年你们说求我带你们出那个小村子。”
“我顾念着到底是流着一样血的人,同意了。”
“没想到你们竟然越来越不知足,怎么?”他缓缓吐出一口烟,“我看起来像脾气很好的样子吗?”
“这蠢货,趁着我不在国内给自己立裴家继承人的角色就算了。”
“他吹多牛,你们也跟着当真了?”
裴大在他的嘲讽声里脸色煞白,还硬着头皮说:“可,可他是裴家的长孙。”
“你也没有孩子。”
“我就是把我的家产送给一条狗,我也不会给他,明白了吗?”裴正砚腻味地挥手,“行了,都滚。”
秘书安排的警卫也正好在这时候都到了。
二话不说就开始轰人。
裴正砚看着这一堆被送回来的礼盒,忍不住又抽了两口烟。
“你说,她是不是因为裴城那个蠢东西,连带着也讨厌我了?”
秘书不敢断言,只能模棱两可地说:“或许,但是裴总,为什么您这么在意墨太太?”
总不能真的是……
想法都还没往脑子里过一下呢,就被裴正砚神情冰冷地瞥了一眼。
秘书急忙站好,“我没有那个意思,对不起裴总。”
“你有那个猜测也正常,像我这种年纪的还追在人家小姑娘屁股后面跑,是有点怪吧?”裴正砚靠在了椅子上,“我只是觉得,她有点像。”
“像太太吗?”秘书说得很自然,这可是裴正砚规定的。
提起他那位只有一夜露水姻缘的白月光心上人一定要称呼她为裴太太。
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人家白月光姑娘肯定早就结婚了,成别人的太太了。
也不知道他在坚持个什么劲儿。
“可是裴总您不是没见过太太的正脸吗?”秘书疑惑,都没看过怎么会认为像的。
“就是一种感觉,你不懂。”裴正砚又深抽了一口,猩红的火星往烟身上蹿,“如果我和她当时有个孩子,就和明暖一个年纪了。”
如果真的有个孩子。琇書蛧
裴正砚想着,忍不住笑了笑。
他可真是痴心妄想。
这天地下哪儿来的那么便宜的事情。
“你说,我收个干女儿怎么样?”
他喃喃,“明暖,真是个好名字。”
他拨了拨自己手腕上的佛珠。
他对那个女人唯一的记忆就是那串佛珠。
别人都以为他是和那个女人误打误撞有了一次露水姻缘之后才开始疯狂找人的。
其实并不是。
他又不是什么神经病,睡一觉就对人家死心塌地了。
他其实遇到过那女人两次。
第一次是在他背着自己一生困苦给一家子当牛做马后还要被卖掉的妈妈的尸体,一瘸一拐的走在那深山泥路上的时候。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只是觉得那个家让他窒息。
也是在那时候,后面慢慢开过来一辆车。
那是他当时见过的最好的车子,光鲜亮丽。
车子停在了他身边,车窗落下,露出司机一张不耐烦的脸。
他对着后座的人说:“小姐,我们得快点回去了。”
“没事的,我就是想问问他要去哪里。”
车后座传来少女灵动的声音。
当时他眼神麻木,和这种生活在云端的小公主没什么话好说。
扛着背上的妈妈就要接着往前走。
而大概也是那司机多看了一眼,发现他竟然背着一具尸体。
顿时什么都顾不上,关上车窗就要走。
“等等啊叔叔!”可那少女却很急,她似乎是想要打开车窗,可司机却一脸惊恐的不让她摁。
以至于她只能打开一道缝,勉强的将手伸出来。
纤细,白净的手腕上戴了一串佛珠。
其中一颗佛珠上,似乎是她自己用刀,歪歪扭扭的刻了一个可爱的小太阳。
她的手上捏着一叠钱。
“这个给你,你背上的是你妈妈吗?她生病了吗?带她去看病吧。”
“还有你的脚……”
“小姐!我们该走了!”司机已经看穿他背着的是死人,再也忍不住,直接将车往前开。
她甚至来不及把他给他。
那些钱就撒了一路。
就像她那多的无处去的烂好心。
他看着满地的钱,记住了那串佛珠。
烂好心的人留下了一地的‘月光’。
照亮了他那颗干涸的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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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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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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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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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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