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闻拾柒口中的“黎叔”。
“难得你还愿意叫我一声‘黎叔’。”
黎正阳道。
闻拾柒沉默着,没有说话。
一时间,她也分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
好半晌,她才问了一句:“您怎么来了?”
问完,气氛又是一阵尴尬。
她也不知道,明明曾经是那样亲近的两个人,现在为什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好像连相处都变得生硬起来。
到底……她还是没有办法不去计较,对方隐瞒自己身世的事情吧?
“我不来,你是不是打算一直不见我?”
黎正阳嘴里这样反问着,肃杀的面容上却看不出任何情绪。
好像闻拾柒见不见他,对他来说都没有任何影响。
“所以,您是早就已经知道了吗?”
闻拾柒问,声音里已经是一片喑哑。
早就知道,她才是夜老爷子的外孙女,知道她的母亲是夜书绘?
后面的话,闻拾柒虽然没有直接问出口,但很显然两人都知道她在问什么。
黎叔默了默。
这种时候,沉默比直接回答更加让人窒息。
同样的问题,上一次闻拾柒也曾问过明修。xǐυmь.℃òm
近乎讽刺的是,当时明修回应她的,也同样是一阵沉默。
所以,他们什么都知道,却独独瞒着她。
让她以为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早已经没有亲人,以为自己是一个没人要的存在。
整个屋内的气压顿时一下变得压抑起来。
一时间,两人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许久,闻拾柒才问出那一句:
“为什么?”
问完之后,她突然兀自低声笑了起来。
笑声嘲讽。
为什么呢?
啊,这个问题,她那天好像也同样问过明修。
当时明修怎么说的?
嗯,对不起?有苦衷?
呵!
所以,黎叔又要怎么回答她?
告诉她,他这么做也是被逼无奈?也是不得已?
就在闻拾柒几乎忍不住想要抢先一步打断黎正阳的回答时,黎正阳却突然开了口:
“因为我不想你和夜家有任何牵扯。”
“什么?”
非预料之中的回答,让闻拾柒一怔,有些呆愣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我的确和你母亲认识,这一点,并没有骗你。
“我之所以不告诉你,是因为不想你和夜家人相认。”
说到这里,黎正阳深深地看了闻拾柒一眼。
那一眼深邃复杂,仿佛暗藏着什么汹潮涌动的东西。
这一次,闻拾柒听明白了。
可是,她还是不明白:“为什么?”
为什么黎叔不希望她和外公相认?
他和妈妈不是好朋友吗?
既然是好朋友,为什么会对夜家这么反感?
甚至,因为厌恶夜家,不希望她和夜家有一丝一毫牵扯?
“因为他们不配!”
黎正阳说着,原本阴鸷冷硬的面容上突然出现了一抹扭曲。
太阳穴的青筋一鼓一鼓的,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要跳出来一般。
看起来甚是狰狞!
那模样,不像只是单纯的不喜欢夜家,倒更像是……恨!深深地恨!
这样的黎正阳让闻拾柒都吓到了:
“黎……黎叔?”
黎正阳好像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扶了扶心口,慢慢平复下来。
脸上的情绪也逐渐恢复成往常阴鸷冷肃的样子。
但是,刚刚那一幕却依旧还是在闻拾柒的心里烙下了深刻的烙印。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过去三年里认识到的那个“黎叔”,根本不像她看到的那个样子。
或许,他只是给她看到了,他想让她看到的样子。
其实,认真回想起来,对于黎叔的身份、来历,她一概不知。
她只听说,他是她妈妈的朋友。
除此之外,竟是一无所知。
那……当初自己又为什么会对这样一个人深信不疑呢?
对了,是每一次听到他提及自己母亲时的那种眼神……
这样阴鸷深沉的一个人,这样一个让人看一眼就感觉危险的人,唯独在提到母亲的时候,那双永远阴沉冰冷的眼睛里才会露出一抹柔和……
那种类似怀念,又类似想念,甚至隐隐夹杂几分痛苦的眼神……
绝对不是伪装出来的。
所以,她才会相信他所说的,母亲好朋友的身份。
事实上……
闻拾柒曾一度怀疑,黎叔对她的母亲并不仅仅只是朋友,而是喜欢,甚至深爱。
可现在……她不确定了……
自己所想的,真的是对的吗?
“抱歉。”
黎正阳揉了揉眉心,随即才缓缓开口:
“我只是……想到了你的母亲……
“如果不是因为当年夜家对你母亲不管不顾,她又怎么会发生意外?又怎么会年纪轻轻就落得那样的下场?”
闻拾柒一怔,整个人只觉得一阵恍惚……
什么意思?
什么叫“夜家对母亲不管不顾”?
“您说的……是什么意思?”
黎正阳冷嗤了一声,道:
“当年,你母亲遭人追杀,你是知道的吧?”
“知道。”
“你以为,你母亲为什么会没有去向夜家求救?不管对方是什么人,以夜家的财力物力,和在社会各行各业的影响力,有夜家出面又怎么会保护不了你们母女俩?”
“为……为什么?”
闻拾柒问,声音里却是克制不住地颤抖起来,手也不自觉地握紧成了拳头。
她的心里,隐约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关于黎正阳刚刚问的这个问题,夜老爷子也曾对她说过……
当时,外公问她,母亲遇到了那样的危险,为什么不回夜家求助?
是不是因为恨他?
可听黎叔现在的意思,难道……当年母亲不是没有回夜家求救,而是……
不,不会的。
闻拾柒打断了自己的思绪,根本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但是,她却没有办法阻止黎正阳接下来的话:
“不是你母亲不向夜家求救,而是她求救了,但是夜家却拒绝了!
“说她早就已经和夜家脱离了关系。
“既然已经脱离了关系,就不再是夜家人。
“她的任何事情,也都与夜家无关。”
说到这里,黎正阳的情绪明显再次失控起来,内眼眦一片猩红。
“你知道,当你母亲满怀着希望,希望她的亲人,她的兄长、父亲能来救她。结果等来的却是拒绝时,她有多绝望吗?!
“既然当年夜家拒绝承认你母亲是夜家人,你身为你母亲的孩子,自然也和夜家没有任何关系!
“他们凭什么现在又以一副‘家人’的嘴脸,出现在你的面前?伪装什么情深义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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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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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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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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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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