谌冰用力蹬了他一脚:“有完没完了?”
萧致不为所动,反倒搂得更紧,喉间带着淡淡的气音:“宝贝,深夜寂寞,抱着取暖不好吗?”
跟个男狐狸精似的。
“……赶紧洗洗睡。”
谌冰手腕失去力道,放弃挣扎。
萧致垂眼在他额头亲了亲,摸摸他的脸,笑道:“好了,睡了。”
耳边趋于安静。
谌冰闭着眼,能感觉到萧致的手来来回回地在自己身上轻拍,哄小朋友睡觉似的,从后背到腰侧,从隔着衣服到贴近肌理,接着像是真的担心会弄醒谌冰是的,停止了手里的动作。
这个冬天格外的漫长。
下午萧致回学校,临走前丢下句话:“好好吃饭。”
谌冰:“嗯。”
萧致回头在他脸上亲了亲,说:“下周过来检查,没胖五斤我揍你。”
“……”谌冰好笑,“你赶紧走。”
萧致到门口了,还转身朝他比了个“5”。
等他下楼,谌冰到窗口往下望,等看到萧致漆黑的身影时,仿佛心有灵犀,肩宽腿长的身影也抬头往楼上无意看了一眼。
萧致一路回去的心情不错。
寝室里摸鱼划水,刚进教室文伟转过来,冲他一挑眉:“回来了?”
萧致:“嗯。”
“人逢喜事精神爽啊,”文伟探身,“冰冰什么时候回来?”
“还早,”萧致拿作业出来翻开,“需要调理。”
“啧,”文伟声音特欠揍,“我萧哥又要独守空床了。”
“……”
萧致没忍住笑了,用书脊敲了敲他脑袋:“你真他妈善解人意。”
文伟捂住脑袋:“哎不是,咱们都快期末考了,考完又补课,冰冰补课也不来?”
萧致的笔在试卷上划了划:“是吧。”琇書網
“杀千刀的,也不知道耽不耽误他考清华。”文伟说完叹了声气:“这他妈是该我操心的吗?”
萧致看他一眼,没说什么,从桌肚里掏出来一套最新的题,翻开对照目录翻出一张近几年的真题,翻翻找找,开始刷题。
晚自习后回寝室,萧致洗漱之后跟谌冰开视频,先拍了道题过去:“你看看。”
谌冰:“你不会?”
“不是,”萧致说,“今天刷题碰见的,比较有意思,分享给你。”
谌冰垂眼看了看:“好。”
“怎么样?”萧致问。
“还行,题比较新,不过我以前刷过。”谌冰手里没笔,光看着。
“哦。”萧致应了声。
过了会儿他说:“我有点儿担心你高考,住院住下去,还得多久?”
高中的时间争分夺秒,尤其谌冰已经住院大半个月了,看样子估计还得住下去,耽误的时间完全不知道从哪儿补。
谌冰没办法,就说:“看吧。”
“你的书你妈都找人拿过去了?”
谌冰指了指书柜:“嗯,都堆着。但这些书我都翻烂了,没有继续学的**。”
萧致长腿抵在书桌腿,问:“那我每天给你布置作业,行不行?”
他的本意是学一点算一点,只少每天练练题,手感不能落下。
不过谌冰想到什么,莫名笑了:“你在教我学习?”
萧致直接“操!”了一声。
谌冰改口:“不好意思。”
萧致:“我认真的,没和你废话。”
“知道。”谌冰掠过视线,话里藏着笑意,“那你每天给我拍几张题给我,我线下也能学。”
萧致用笔重重地在纸上戳了下:“你等着,明天我就找老陆布置作业给你。我就说你病好了。”
谌冰嗤笑:“你爱怎么样怎么样。”
他俩聊着,文伟从寝室门外进来了:“冰——冰冰——冰冰冰冰冰冰冰冰——”
他这一嗓子的吆喝,连带着整个人飞快奔到萧致的手机前,嘤嘤嘤:“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谌冰嗯声:“上次月考多少分?”
“……”文伟想掉头就走,“你不欢迎我可以直说,不要问这种伤感情的问题。”
谌冰莞尔:“好,我不问了。”
文伟:“但我已经受伤了。”
他受伤戏还挺多,仔细思考什么后,他说:“祝你和萧哥异地的时间更长,萧哥夜晚寂寞,你夜晚手脚冰凉没人暖床。”
萧致拽着椅子“哗啦——”站起身,扶靠桌沿的手指青筋绽起,没来得及踢他,文伟已连夜跑出十里地:“祝你们夜夜分床睡。”
“滚!”
萧致吼完他,坐下,眉眼掠低安慰自己:“可能这就是单身人士的怨念,也不是不能理解。”
“……”
谌冰感觉这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试卷写到十二点,谌冰准备睡觉,顺便招呼萧致:“你也睡了。”
萧致:“我再努力一会儿。”
“努力个屁,”谌冰不为所动,声音凉凉的,“叫你睡了。”
“……”
萧致抬头直直看着他,半晌扯了下唇:“无语。”
他无语,谌冰还无语。
“那先挂电话了。”萧致收拾完书桌拿手机上床,文伟坐上铺翘着腿,远远看他一眼。
文伟笑得殷勤:“萧哥,睡了?床上凉不凉啊?”
刚想摁掉电话,萧致突然改了主意,若无其事道:“宝贝,今晚连麦睡,成吗。”
文伟;“……”
谌冰:“……”
正好监督他有没有好好睡觉。谌冰觉得自己没理由拒绝。
他思索的间隙,听到文伟的哀嚎:“冰崽,你变坏了!”
还冰崽。
恶心心。
萧致似笑非笑,瞥了文伟一眼:“这叫夫妻一条心,你特么懂不懂?”
总之他今晚很快乐。
时间就在追逐打闹中慢慢流走。高三寒假补课,补课期间没有晚自习同样没有假期,大部分时间都是回来了跟谌冰视频,然后一起写试卷。
冬天很冷,但大部分跟谌冰待在一起,心里都很热,热得快要融化。
年三十前一天才放假,听到消息时班上鬼哭狼嚎。
“打工十年归来的妈妈问我为什么不回家!”
“快要赶不上最后一班吃年夜饭的车!”
“呜呜呜学习太苦了,高三太痛了!!!”
“……”
陆为民站在讲台乐乐呵呵:“同学们不要着急,我这里还有几点注意事项要讲,第一啊就是放假回家的路上注意安全,第二啊就是大家逢年过节出门记得戴口罩,注意疫情防护,少串门,第三啊就是放假时学习不能——”
“哗啦”一声响。
萧致忍着听了前两点,指节搭着镜架摘下眼镜,直接踢开凳子从后门往外走。
他一走,全班开始骚动,陆为民“哎!”了两声追出去看萧致,等他重新回到教室,同学们背着书包都跑完了。
陆为民:“……”
陆为民坚持对几个没跑的女同学说:“学习不能落下。好,放学。”
门外寒风凛冽,飘着细细的雪絮,天边颜色阴沉浓黄。
校门口全是往外涌的学生,拉着行李箱、背着书包,人来人往。
萧致腿长,步履迈得特别大,边跟谌冰打电话:“放假了。”
背后管坤喊他:“萧哥!”
萧致转过身去:“有事?”
“今下午不他妈聚餐吗?”
“……”差点忘了。
旁边公交车摇摇晃晃驶来,萧致后退着走,抬手漫不经心挥了挥:“改天聚。”
管坤怒吼:“你妈的!为什么!”
傅航慢两步才赶过来,看着萧致杂入人流匆匆的背影:“萧哥走这么急,又去医院?”
“嗯。”管坤闷闷的,话里几分绝望,“中了爱情的毒,特么的魂儿都被勾走了。”
傅航搂着他肩膀,说:“嗐,没事儿。好兄弟,我们去吃饭。”
车里有些拥挤,门一打开,冷风簌簌地吹进来。
萧致理了下围巾,对手机直说话:“放假了放假了放假了放假了。”
谌冰:“嗯。”
“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他唇缝溢出几缕白雾,“在公交车里。”
谌冰:“好。”
“还有十三个站到地铁口。”
谌冰:“哎。”
“想不想我想不想我想不想我?”
谌冰:“想。”
萧致用力亲了一口:“么么么,爱你爱你爱你。”
谌冰:“嗤——”
笑死了。
萧致穿着黑色的羽绒服,背靠扶手的铁制长杆,仰头吐了口气:“爱惨了爱惨了爱惨了。等我,马上就来见你。”
谌冰声音低低的:“嗯。”
“你自己也收拾收拾,要见我了,穿漂亮点儿。”
“……”谌冰唇角笑意加深,“知道。”
“要不要什么东西,我顺路给你捎过来。”
谌冰想了一下:“你带着自己就行。”
窗外的大楼顶上挂着雪,地面也全是乌漆墨黑的冰棱,大冬天周围全是穿羽绒服的。萧致侧头,往窗外瞟了一眼:“感觉车开得好慢。”
“怎么慢了?”
是他的心走得太快了。
到地铁站信号不好,中途挂了几分钟,再连接谌冰已经穿好了衣服。他现在伤口好得七七八八,但当时内脏受挫,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调理,甚至落下了点儿病根。
谌冰站在窗边:“你到哪儿了?”
萧致:“在入口。”
谌冰心里悬着,没忍住说:“你快点儿。”
萧致:“我他妈快摔倒了。”
谌冰不痛不痒来了句:“那你注意安全。”
萧致问:“你爸妈在不在?”
“不在。过年,他们到医院附近订年夜饭,家里也没收拾好。”
萧致放心了:“行。”
门刚打开,萧致浑身都是寒气,头发丝里夹着落雪,羽绒服的领子被雪濡得微微潮湿。他还没来得及脱外套,单手搂过谌冰的腰身,偏头,强势又粗暴地吻了上来。
气息炙热,伴着疾步后的轻喘。
谌冰让他亲了亲,侧身,说:“你先脱外套,不然感冒。”
“不急。”
萧致注意力没在上面,谌冰只好替他解,细长的手指拽着拉链下滑,推开他的外套。
萧致往前走了一步,将脱下的外套丢到病床,他贴着身体的毛衣渡送来热气,阴影随着倾身垂落。侧着头,鼻梁高挺,脸部的线条利落又冷峻。
“……”
谌冰后退了两步。
唇舌濡湿,被轻轻抵弄,声音轻微。
松开时,萧致手指轻轻捏着谌冰的下颌,拂过他眼尾,在脸侧亲了亲。
随即抱住他,平复着情绪:“老子真的爱惨了。”
“……”
谌冰低头呼吸,耳侧抵在他肩头,轻轻蹭了蹭头发。
这阵刚过去,萧致拉着谌冰的手交握,随即要掀他的毛衣下摆。刚勾开露出腰腹那道伤疤,谌冰随即抓住他手,问:“萧致。”
“嗯。”萧致手往他裤腰下摸。
“……”谌冰推他,“差不多得了。”
萧致的手总算停下了,凑近亲他的脸:“行行行。”
随即到病床边,往上面一躺。
有淡淡的消毒水味,还有谌冰身上洗发露的香味。萧致尾调拉长,声音有些疲倦:“放假好,我挺长时间没睡个好觉了。”
谌冰走近,坐下:“现在困不困?”
萧致:“有点儿。”
“那你睡。”
谌冰去旁边的椅子坐下:“我不打扰你。”
萧致没客气,拉着被子往上拽了拽,半侧着头,大长腿晃悠悠地半垂在床尾,就这么闭上了眼睛。
谌冰走近,给他拉了下被子。
现在六点。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睡醒。
谌冰也没急着订餐,戴着耳机听网课,高校专家分析今年的出题规律,边拿了支笔做笔记。
等听完,笔记做了整整两页,抬头萧致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懒洋洋撑着身玩手机刷视频,跟群里的人聊天。
谌冰说:“你起了?”
“嗯。”
“饿不饿?出去吃点儿东西。”
萧致懒了三四秒,才答应:“行吧。”
谌冰过去拉着他手腕:“起来了。”
萧致没动,手指点了点唇角:“亲一个。”
“……”
谌冰站着没动。
萧致这种脾气吧,不能惯着。
萧致瞥他一眼:“叫你亲你就亲,听不懂??”
“……”
还特么可凶了。
谌冰挑了点笑意,俯身,在他唇角蜻蜓点水吻了吻:“吃起床饭。”
萧致戏瘾来了,舔了舔唇,不满地垂眼看他:“有你这么敷衍的?”
“?”谌冰快气笑了,“我没敷衍。”
“那你再亲一个。”
“……”
谌冰斜他,似乎在忍耐着,随即俯身凑到萧致近前,索性破罐子破摔:“你亲我,亲满意了赶紧起来。”
萧致真笑了,探身,在谌冰唇瓣轻轻舔了舔。
谌冰脸上没什么情绪,眼底淡淡的,气质还是跟以前一样的漠然。
不过,等萧致亲得他呼吸紊乱,眉眼燥红,冰碴似的眸子都有点儿潮湿,还记仇地冷冷来了句:“亲完就滚。”
“……”
萧致笑得有些晃目,眼底缱绻。
他应了声:“好的,收到。”
-
吃完饭回到医院,许蓉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坐在椅子里看视频。她看见萧致露出微笑:“你来了?”
“嗯,刚吃完饭。许姨吃饭了?”
“吃了,”许蓉笑着说,“快十点了。”
她来时跟谌冰打招呼的:“明天晚上吃年夜饭,外婆外公也来,在医院外面不远的丽都,到时候司机接你一起去。”
谌冰看向他:“为什么在外面吃?”
“你现在有很多东西吃不了,盐都不能多吃,只有那边酒店能注意饮食,我们在家弄太麻烦。”许蓉说,“医生也建议你别走太远,劳累对身体不好。”
住院这么久,这些话术谌冰一听就懂。
他应了声,坐下,拿手机随意地翻了翻。
许蓉转问萧致:“你明天过来跟我们一起吃吧?”
她问这句话有些犹豫,明显只是她自己的意见,没有得到丈夫的首肯。
萧致背靠墙站在门口,随意地听他们说话,到这句时懂事地摇了摇头:“我明天回去跟王姨一起吃饭,许姨你们吃。”
许蓉啊声,记起来了,详细问了几句王姨的情况后没多说什么:“行吧,那我就先回去了。小致,今晚还是麻烦你照顾小冰,他喜欢跟你待在一起。”
萧致送她到门口:“好,阿姨慢走。”
人影消失在过道。
待着没什么事儿,萧致下意识抽出了一套试卷,打算写几道题算几道题。
谌冰去卫生间洗澡,外面空着,微信视频响了起来。
萧致扫了眼。
王姨。
接通后传来她的大嗓门:“致啊,怎么现在还没回来呢?你们不是放假了吗?你还回来吗?”
萧致走到窗边,应声:“我在医院看谌冰,今晚不回来了。”
外面漆黑一片,只有灯光的照射处能看见飞扬的雪絮。
“不回来?”王姨声音有些欣喜,明显在外面街上,“你曾哥带女朋友回来了,现在在家里住着,我出去给她买毛巾和拖鞋。这屁孩子,也不知道提前说一声。”
萧致笑了:“是吗。”
“对对对,长得还挺漂亮,我给你发照片。”王姨现在高兴得说话都喘,低头摆弄手机。
照片发到了聊天框。
戴眼镜,挺斯斯文文的女孩子。
萧致说:“眼睛鼻子都好看。”
“对!”王姨高兴得都找不着北了,“你说他,平时看着没什么出息啊,找个女朋友还不错。”
萧致由衷为她感到高兴:“过两年王姨你该带孙子了。”
“早早早。”
王姨在夜色中行走,周围车水马龙,她说:“你要是今晚不回来,我就把给你留的那间屋给人家姑娘睡了。你明天回来,就跟小曾挤一间屋吧,热热闹闹,行吗?”
萧致啊了声。
短暂的安静,耳边是卫生间的流水声。
王姨的儿子,萧致刚来这儿他就上大学去了,两人没什么感情。上次要了房租,虽然情理上接受,不过那种外人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王姨的话里喜气洋洋的,他们的家庭越来越完整。
萧致安慰自己,逢年过节凑在一起挤挤睡觉,也不是没经历过,以前跟文伟管坤他们也睡过一张床。
但他本来想说“嗯”,话到了嘴边,却模糊了:“王姨。”
风声太大,王姨没听清:“啊?”
萧致声音停顿了一瞬,变得清晰:“我明晚不回来了,在这儿跟谌冰一起吃饭。”
王姨:“啊?!”
萧致撒谎时还带着笑:“你们吃你们吃,谌冰不是回不了家吗?他明晚一个人待在医院,我就陪着他。”
“他怎么回不了家?”
“身体不行,要调理,现在还只能喝点汤吃点饭什么的。”
王姨犹豫了:“那……”
男生年纪越来越大,她管不住。何况萧致很多时候生活自理,早就不再需要她做主了。
王姨说:“那行吧,你跟谌冰好好待着,这大过年的。”
萧致应声:“嗯。”
挂断,他低头看试卷上的内容,白纸黑字,却一个都看不下去。
心里有种焦灼感。
萧致不太能分清楚那到底是什么。
谌冰从卫生间出来了:“你刚才跟谁打电话?”
萧致转着笔:“王姨。”
“怎么了?”
“没事儿,”萧致低着头,将试卷翻了一页,“她催我明天回去吃饭。”
谌冰应了声,没再多问,到他旁边坐下看书。过了一会儿,他往萧致的试卷上瞟了眼:“你算错了。”
“嗯?”
“加减法,15加17,算错了。”
“那我改一下。”萧致抿了了一下唇,在试卷上划下一个叉。
谌冰看着他改好,收回目光。
房间里陷入安静,窗外的雪声深夜时落得很大。
第二天中午,许蓉跟外婆先过来了,坐着闲聊,等着晚上到时间去酒店吃饭。
客人越来越多,许蓉给谌重华打电话:“你也赶快过来吧,大过年的,一家人陪陪小冰。”
萧致起身:“那我先回去了。”
许蓉起身:“要不要司机送你?”
“不用,”萧致拿起手机,看了看谌冰,“我先走了。”
谌冰送他到门口:“行,路上注意安全。”
萧致在他掌心用力地握了握,没说什么,离开了这里。
许蓉催促谌冰换衣服:“先准备,不要到时间了再来忙。”
谌冰拿衣服去了卫生间,出来,听他们闲话家长里短,不知怎么就聊到了萧致。
许蓉说:“我昨天叫他一起吃饭,早猜到他肯定不愿意来。这孩子自尊心高,别看现在和小冰关系好,当初我在花园口说了那几句话,他没再提起过,但心里肯定记得。”
外婆说:“他家里还多造孽。”
“对,幸好还有个王姨管他,不然不知道该怎么样了。”许蓉叹气,“现在他年纪还小就经历这么多事,以后肯定有出息的。”
“……”
谌冰划动手机的指尖停下。
他抬头看了看许蓉。
其实许蓉不提,他以为以前的事情萧致和许蓉都忘了。
但这些人,都慢慢学会了无视某些芥蒂。
谌冰给萧致发了条消息。
谌冰:[转地铁了?]
对面很快回复。
萧致:[转了。]
谌冰:[到了给我发条消息。]
萧致:[收到。]
公事公办的一句话。
谌冰提什么要求,萧致一般都会答应。
没什么好聊的,谌冰等着谌重华过来,随后一去去了酒店。
有好几道菜都是双份,专门给谌冰准备的,少调料和发物,非常夸张地摆了满满一张桌子。不用说是许蓉的手笔,难得父母过来一起吃饭,一定要给到最好的。
但饭菜都热闹,桌面就有多冷清。
豪门贵婿谌重华不爱说话,跟这些跳广场舞的老爷爷老婆婆没什么好聊的,全桌人都看他的脸色,他又在看谌冰的脸色。
谌冰不想跟他说话。
但其实也不是厌恶。
这段时间他生病,进的最好的医院,住的最好的病房,请的最好的看护,用的最好的药物,竭尽全力把他这条命捡回来,全凭借谌重华的财力。他从小受到最好的教育,过最优渥的生活,也全是父亲的养育。
谌冰对他不是没感情,狗被丢了骨头还知道叫唤两声。
但确实又尊重不起来。
谌冰简单地吃了几筷子,低头玩手机。
班级群里相当热闹。大家吃年夜饭的时间不同,有些人中午就吃了,总之现在很闲,干什么的都有。
朱晓:[到家发现养的花开了,好美丽捂嘴笑.jpg]
社会你鸿哥:[丑死了,咳,tui!]
周小周:[鸿哥,走啊,大年初一贺岁电影约不约?]
社会你鸿哥:[不约,我要去找猪劳斯割油菜。]
……
再让学习打死:[邀您组队开黑,五排走起!]
九中娇妹:[赢一下午了,淦哦,有大佬带就是爽!]
傅航航航:[操,请允许我再刨最后一口饭,@九中娇妹,萧哥还打吗?!!]
九中娇妹:[不打,他手机没电了。]
傅航航航:[淦!!!!!!!!!!!!]
傅航航航:[年夜饭害人!!!!!]
谌冰注意到这句话,点开跟萧致的聊天框,一下午好像没什么话题。
谌冰拍了张年夜饭的照片,发给他。
谌冰:[我看看你吃的什么。]
没回复。
那边群里还在唠嗑。
傅航航航:[萧哥晚上上线吗?]
九中娇妹:[估计不上,现在手机应该关机了吧。]
傅航航航:[叫他充电!]
九中娇妹:[他没带充电线啊,下午就坐公园的椅子上,跟我打了一下午。]
谌冰莫名其妙。
手指点击屏幕,打字。
谌冰:[他回家吃饭了吧。]
九中娇妹:[是吗?我不知道,我就知道他下午在公园。]
谌冰:[哪个公园?]
文伟发了张他和萧致的聊天截图,里面有地址,还有两三句简单的对话——
萧致:[来,Timi。]
文伟:[?年不过啦好兄弟?]
萧致:[没家的人过什么年?]
文伟:[你姨呢?]
萧致:[她家里有客人,我不方便去。]
萧致:[别问了,上号。]
后面消息没再回复,这俩估计进入战场了。
照片是萧致拍的,有离医院不远的寿春公园标志建筑,铁扣下白雪堆积,长椅上垂着他衣服的黑色下摆。
谌冰“刷”的站起身。
许蓉偏头:“怎么了?”
谌冰说:“没事,我回去了。”
谌重华有些不快,但没说话。
谌冰出了酒店往公园那边走。路边天色昏暗,天色堆积着阴沉的乌云,路灯光涣散,隐约透露出散开的雪絮,周围的一切都模模糊糊,唯有树上的彩灯明亮鲜红。
谌冰走到公园,到那里的长椅没看见人。
风吹到脸上、灌到衣服里很冷,谌冰伤口隐隐作痛,开始不舒服了。
他走路的速度变慢,围着公园走走停停。
这个世界很热闹,充满了欢声笑语。
但有一个人,他站在阴影里,就这么看着所有人的热闹。
谌冰最后停在了路旁。
树影底下灯光昏暗,周围大部分门店都停止营业,只有那么几家店还开着。
谌冰转头,看见人影坐在饭店里,灯火通明的店里只有他一个客人的身影,半低头坐着,面前的桌子放了盘饺子。
谌冰进去时,萧致刚夹了一个,刚送到嘴里。
他看见谌冰,维持着夹饺子的动作,神色意外。
谌冰刚想说话,还没出声,眼泪先掉了下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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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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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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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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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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