谌冰跟许蓉说吃了早饭就去学校,她正好约了朋友打麻将,让谌冰收拾书包,顺道去楼底下叫司机。
谌冰站门口等了一两分钟,远处的梧桐树林驶来一辆迈巴赫,停在他身旁,落下了车窗。
谌重华手搭着车窗,露出西装袖口下考究的名表:“去哪儿?”
谌冰:“回学校。”
谌重华审视他几秒:“月假放两天,不在家陪陪你妈,这么急着回学校?我看你是没把这个家放在眼里了。”
“……”
谌冰脸上没有什么情绪,校服下脊梁绷得又直又紧。
无声的对峙。
司机开车从车库出来,谌冰带了把落在臂弯里的书包,拽上肩时包带飘过了谌重华的脸,但谌冰头也不回:“走了。”
“你!”留下背后的男人气急败坏。
转过去背对他,谌冰视线垂落,眸间瞬间从刚才的隐忍裂开了冰纹。
恶心。
厌恶。
声音让他暴躁。
听这阴阳怪气恨不得挥拳砸上去。
也不知道是从哪天起,谌冰对谌重华的态度成了争锋相对、相看两生厌。不听他的话,跟他交流就烦躁,甚至共处一室都感到窒息。但凡想到他曾经带着那个女人回家试图一起过年,谌冰心脏一跳一跳地疼。
他手指攥紧,又张开。
算了,不想这事儿。
司机停在路旁,谌冰在街头给萧致发了条消息。
对面混合着说不清的杂音,萧致喊了声:“你带斤……”
谌冰没听清:“带斤什么?”
半晌,他似乎走到了较为安静的地方,重新说:“你带斤水果上来,文伟他们都在。”
谌冰旁边水果店称好东西上楼,敲门,跟拧着门把手的管坤对上了视线。
谌冰前段时间跟他彼此阴阳怪气,见面了略尴尬。管坤似乎也没什么好说的,调头回了屋。进去才发现屋里还有班上两三个男生,都坐沙发上玩游戏。
萧致叼了根烟,垂着眼皮坐椅子里,文伟趴他腿边拼命哀求:“萧哥,上网啊?走走走,不要再矜持了。”
萧致抿了下牙,唇缝溢出若有若无的雾:“不去。”
“上网你都不去?!”文伟简直震惊,“我也可以理解你学习的苦心,但是,今天还在放月假啊!”
“月假也不去。”
“球球你,你不来,我们的五排将毫无意义!”
“滚。”萧致起身给烟掐灭,接过了谌冰手里的水果袋。
劝他无果,一行人只能起身,就像他们成群结队来萧致家一样,成群结队地走。
“那我们自己去了。”
“萧哥你在家学习吧。”
谌冰瞥了眼关上的门,萧致洗好水果放果盘里递过来,捏着枚草莓要喂给他。
“我算不算禁得起诱惑?”
谌冰偏想躲没躲开,冰冷的草莓尖拂过唇角,只能接到手里。
萧致往房间走,边说话:“你的诱惑力比游戏大多了。”
“……”
谌冰跟到房间,萧致拿出了放假布置的作业,只穿了件不带外套的黑T恤,单腿折叠踩在椅面上,坐姿野腔无调,开始写作业。
谌冰抄了把椅子坐旁边,他给数学试卷的基础题写完,探指敲了敲桌面。
“后面不会了。”
谌冰接过试卷看了下题目,拿出草稿纸讲解这类的题型,先把基础理论讲通,再一层一层打结构。说:“讲完,我再总结两个相似的题型,以后再遇到这种题只是表达方式不一样,其实考察内容都相同。”
萧致靠得很近,气息拂过笔尖,他收敛精神听了两个题型,接着似乎有点儿困了。
“……”
谌冰看他眸色逐渐涣散,指节敲了敲桌子:“在听?”
学生行为习惯一般要养成,如果平时上课都在走神、睡觉、玩游戏,那突然要求全神贯注学习完全是痴人说梦。
萧致撑着下颌,嗓音低沉,半垂着眼皮。
“碰——”
谌冰又敲了敲桌面。
萧致:“困了。”
谌冰侧目看了他一会儿,不知道怎么训他:“以后起床先出门跑几千米,回来精神一上午。”
萧致没说话,他忙着搞小动作,手指有一搭没一搭逐渐挪过书面,碰了碰谌冰的手指。
很轻,混着他带笑的嗓音,却让谌冰心里异样,指尖跟猫挠痒似的。
谌冰只能道:“……那先休息十分钟。”
萧致的学习习惯不好,必须先纠正习惯。
不过一说休息,他似乎精神了,拿出放在旁边的手机打开。
群里全是语音消息。
“萧哥,我们现在好快乐!你不来玩游戏一定会后悔!”
“五杀,除了你,我们也能办到!”
“网吧鼠标全部替换成了高灵敏度的游戏鼠标,你之前不一直觉得鼠标垃圾吗?现在来,绝对给你尊享至尊的游戏体验!”
“……”
萧致抬了下眉,微微露出齿尖,眉眼散漫,不知道是不是心动了。
谌冰给他手机拿过,关掉。
“自己趴着睡几分钟。”
“……”萧致唇角扯了一下。
谌冰准备去趟客厅,刚挪动椅子起身感觉被他握住了手腕,倒回去时站立不稳,坐到了他腿上。
“???你干什么?!”谌冰想起身。
少年体温很高,隔着柔软的布料,隐约勾勒出胸膛和腹部的肌肉。萧致锁着双手抱稳他,没有别的意思,随即将下颌轻轻搭上了他肩膀。
“那我眯会儿,你给我垫着。”
“……”谌冰怔了好几秒,再想抽身,背后似乎搭好了。
萧致的手从他双臂落到腰侧,背后搂紧,挨肩睡觉时微硬的发梢拂过耳垂,奇异酥痒。
谌冰楞在原地。
……很奇怪的姿势。
不管他怎么动弹,萧致都能轻松将他禁锢在怀里。
而且手臂和腰身摩擦时的触感,越挣扎,反而越奇怪。
谌冰坐着,
在想自己为什么能接受他的所作所为。
谌冰放轻了翻页的动作,手指夹着书页,微微弯起脊梁。
背后萧致全部的重量压在自己肩头,左脸搭着,乌发散漫垂落时遮住了眼皮,越能显出鼻梁到下颌那线条的犀挺,耳缘戴着颗漆黑的耳钉。
空气中浮着他沐浴液的清柠味儿。
书桌上有面镜子。
谌冰无意瞟了眼,看清楚这个亲密动作,手里转着的笔漫无目的,紧了又松。
潜意识里一直觉得他和萧致的距离不对劲。不是被道德约束……
而是感到危险。
十分钟闹铃响时萧致在耳边很轻地“啧”了声,随后掠开眼皮,眸底昏沉,半晌才逐渐聚焦为清晰。
谌冰坐回了自己的椅子。
萧致搓了下脸打起精神,问:“讲哪儿了。”
谌冰敲了敲刚才说到的位置。
反正他没有特别着急。
时间还够,慢慢来。
-
“今上午我觉得差不多了。”谌冰给他作业来回翻了一遍,“除了英语和化学,都写完了。这两部分比较少,下午能写完。”
萧致偏头看他,笑了:“那现在干嘛?”
谌冰起身:“吃饭。”
“行,我换身衣服。”
萧致找衣服的间隙,谌冰出门找萧若,她坐沙发的茶几旁看动画片,听到吃饭这个关键词光速冲进了房间,也换衣服。
谌冰看了半分钟的迪士尼公主,看不明白,给电视关了,回头萧致边打电话边推开房门。
“怎么回事儿,你慢慢说。”
对方大概说了半分多钟。
萧致神色不对劲儿,嗯了声挂断,往门边走。
谌冰问:“怎么了?”
“管坤他们在网吧跟人打起来了。”
谌冰第一反应网吧里怎么能跟人打起来,第二反应才是:“人没事儿吧?”
“我过去看看。”萧致走了两步折回来,“你带萧若去吃午饭,吃了回来等我。”
“……我也要去。”谌冰无视这句话,穿鞋自己先出了门。
等赶到网吧时就看见两伙人蹲在马路边,总之全翻着白眼,看对方很不爽的样子。
“我不跟你说了让萧致来?他要是不爽就跟老子打一架。”说话的人掸了下烟灰,剃短发,下巴略方,骨相特别凶神恶煞。
他刚说完,萧致长腿溜达着走到他背后,探手往他肩膀上一摁:“你有事?”
张方差点让他摁得没站起身,想起,还是被死死地摁住,动弹不得。
“你他妈先松开!”他吼。
萧致松手,文伟几个起身站到他身旁,也是一脸不爽。
“怎么回事儿?”
张方嚷嚷:“什么他妈怎么回事儿?抢老子球桌哎就算了,我就问下你们学校的老师,他个贱嘴巴就开始骂人,狗杂种,你说这事儿怎么结?你们九中人就这素质?”
文伟快吐了:“你们铁路运输职高,就这素质?”
张方骂骂咧咧踹脚:“我去你妈的!”
萧致抬手抵着他肩膀,直接推回去:“你他妈别在老子面前动手动脚。”m.xiumb.com
张方明显不服气,啐了口,然后憋着劲儿安静下来了。
谌冰冷眼看到现在,大概清楚这是隔壁跟九中打了几十年校架的职高。这方脸估计就是职高校霸了。
张方:“你说这事儿怎么结吧?”
文伟可烦死了,瞪他一眼:“萧哥,这狗日的,我跟你说……”他好像有些说不出口,半晌道,“他打我们学校女老师的主意。”
萧致就没明白这俩上个网怎么杠上了,侧目:“女老师?”
文伟羞于启齿:“陶梦。”
萧致转向张方:“你找她学英语?”
“……我他妈。”
张方斜着眼睛想了两秒,没否认,一脸狂傲,“找她处对象又关你屁事,我就找他问问九中有没有这个老师,他特么嘴巴不干净就乱喷粪?”
萧致视线压低,看了他几秒。
就在谌冰以为他打算和平解决这事件,萧致抬腿,直接给他踹到路边去:“你傻逼?”
“?”
张方怔了两秒,爬起身,开始暴躁:“你特么动手打人?”
萧致尾调抬高:“打的就是你个贱人,怎么了?”
张方明显想就地跟他干起来,但打架有打架的规矩,他抬手指萧致:“约地方?”
“约,约哪儿?”
“就你们九中背后的小树林。”
“行啊。”
“行,你说的行。”张方往回走,“下午三点,你他妈不来你是弟弟。”
他放下狠话,调头就走了。
谌冰从他背影收回视线:“什么意思?”
“能有什么意思?”管坤看他一眼,咬着牙,话里劲劲儿的,“打群架呗。”
“?”
谌冰皱眉,对事情的发展表示看不明白。
文伟烦死了:“就刚才我们在网吧,他认识我们几个,故意找茬问有没有好看的女老师。一问知道是陶老师,太好笑了,要是被陶老师知道,一鞋跟给他脑浆抽出来。”
这地方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有,职高部分男生学习不好留过级,快毕业都要二十岁了,一头成年的禽兽。
萧致给手里烟掐灭了:“这杂种说不定故意找事。”
“那现在怎么办?”
“不都说了,三点,后面小树林。”
“……”
谌冰总算说话了:“你们是不是都有病?”
萧致回头看了他一眼,没说别的话:“你自己找个店吃饭,吃了饭回去,别掺和这件事儿。”
文伟也说:“对,冰神你不懂,这地方的江湖规矩,不打一架给他打服了,积压起来迟早反弹。”
这群少年人,一个个点了根烟,蹲马路边商量这件事,感觉跟社会小哥没多大区别。
谌冰管不了那么多,扣住萧致的T恤领口一把提起:“你不许去。”
文伟夹烟,看了他好几秒:“冰神,不带这么擒贼先擒王的。”
“……”
萧致抓着他手试
图分开,若无其事笑了下:“就打一架。”
谌冰手攥得更紧。
他指骨细,被萧致轻轻地掰着,反而握紧到指甲嵌入肉里。
“你不许去。”
场面顿时有点儿尴尬。
文伟看他俩掰头,转头叹息:“不然怎么说?感情,只会影响你出剑的速度。明明是一把快刀,一把利剑,现在变得儿女情长、优柔寡断起来了。”
萧致搭着谌冰的肩膀,推推搡搡到人少的地方。
“我一会儿就能回来,一般打这种架时间不会超过五分钟。”
谌冰对他们学校间的恩怨、打架规则、江湖恩怨完全不感兴趣,他拽着萧致靠近时与他目光相对,话咬得断续、清晰:“但你说过今下午继续学习。”
“我不听借口。”
“你别骗我。”
“……”
萧致低头重新想了四五秒,回到文伟这一行人中对上他们期待的视线,道:“那我先跟谌冰去吃饭了。”
文伟:“架还打吗?”
萧致:“我不打了。”
“?”
文伟:“不是,萧哥,刚才这架不是你踹他一脚踹出来的吗?”
萧致若无其事:“踹就踹了,怎么了?”
文伟震声:“萧哥!江湖规矩!!”
萧致转身踩着树底的阴影往外走,背后文伟疯狂嘶吼:“萧哥!这可事关你九中校霸的尊严!!!你居然就为了哄冰神开心——”
萧致抬手不在意地晃了下,示意他们可以去吃饭了:“没事儿,不当校霸,还能当校草。”
文伟:“…………”
萧致搭着谌冰的肩膀往店里走,偏头跟他说话,左手挪到背后屈指勾了勾。
指节很长,逐渐成形,摆了个9的手势。
文伟本来还想嘶吼,突然懂了。
没再说话。
-
晚自习教室里热热闹闹。
第二节晚自习下课,各科课代表在黑板上抄写化学答案的方程式,吵吵闹闹,杨飞鸿进门给朱晓带腿扛起,接着又放下去溜达回了自己座位。
陶梦也叫课代表把翻译句子抄黑板,谌冰上讲台握着粉笔折断成两截,开始书写。
教室后排是篮球落地“咣当咣当”的声音。
“萧哥,打球啊?”
“还有几分钟上课?”
“六七分钟吧,不过也能打,反正下节课又没事儿干。”
“……行,到时候晚点进教室。”
谌冰继续抄单词,察觉到身侧落下的阴影,伴随着燥热的浅浅的气息。
“我出去玩儿了。”
“……”谌冰笔锋勾在“g”的末尾,说,“你去。”
腰间被他双臂抱住搂了搂,谌冰刚要回头踹人,高高瘦瘦的身影若即若离,不怎么正经地打着呵欠出教室门了。
四五个男生拿着篮球往底下走。
谌冰写完翻译回座位,放下书,管坤坐座位上,不知道是憋屈还是隐忍之类的眼神,回头瞅了他一眼。
谌冰没理他。
上课时萧致跟文伟座位还空着,陆为民进来扫了一圈:“这几个畜生哪儿去了?”
全班鸦雀无声。
管坤闷闷地回应:“操场,打球。”
“妈的,打上课铃了听不见啊!”陆为民挥了挥手,“你去叫他们回来。”
管坤应了声,刚踢开凳子站起身,陆为民眯着眼睛看他:“不是,你今天还算听话,怎么没跟他们一起打球?”
管坤脸色微变,随即若无其事:“我人不舒服。”
陆为民没多心:“行,那你跑慢点儿,照顾好身体。”
“知道了。”
管坤往外走。
谌冰写字的间隙,想到什么,动作突然停下了。
“哗啦——”谌冰推开凳子的声音很响,色泽浅淡的眸子转向管坤:“我跟你一起去。”
管坤盯着他,不甘示弱似的,针锋相对:“不需要吧。”
谌冰绕过他直接出了教室,往球场走。
背后隔了大概四五米,跟着管坤的影子。到球场时谌冰停下了脚步。
的确有男生在打球,但大部分篮架空着,根本没有萧致他们的影子。
谌冰回头看管坤。
他站在阴影里,走出来,若无其事:“你干嘛管这些闲事?”
“他们约架去了?”
管坤没说话。
谌冰直视他几秒,走到距离在咫尺之间,动手前压着嗓音重新问:“他们,人呢?萧致,人呢?”
他说这话时眉眼间冒着寒气,眸底漆黑,跟平时清清冷冷的模样完全不一样。
管坤本来还想犟,似乎被他瘆住了。
抿了下唇,往操场背后的墙壁外指了指。
“翻出去了。”
学校的墙估计一两米,底下堆着几块不知道哪些学生垒起的砖块,谌冰□□跳下去,背后是一片种了树的绿化草坪。城市规划较为原始,跟附近的公园接壤,所以往前走不远就是树林。
深夜没多少人了,谌冰不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只能往前走。
接着,听到了微弱的动静,手机光线晃动。
“差不多了吧?”
声音不远,谌冰再往前走了几米,翻过矮坡看到了当中打架的一群人。
当中有一道特别高的身影,脚还踩着旁边的石头,就有人蹲在他旁边不说话,明显已经被打趴下了。
萧致声音冷静:“我问你,下次还敢不敢?下次还敢不敢?”
似乎是下午张方的声音。
虽然愤怒、不屈,但口头上还是服输了:“行,老子以后不去惹她。”
萧致给旁边校服捡起来,说:“我也是为你好啊小方,陶老师发起火来,够我十个让你受的。”
张方哼哼唧唧地不服气,萧致没心情理他了:“赶紧散,我还要回去上晚自习。”
张方说:“老子也要赶在关校门前赶回去。”
两边打完,又很讲江湖规矩地开始清理战场。萧致拿校服抖了两下,借文伟的手机电筒:“看看沾泥了没?”
文伟仔细查看:“没有。”
萧致嗯了声:“你再闻一下我身上有没有血腥味儿。”
文伟又凑到他身旁,从头发到手背感受了一圈,“没有,只有男人的野性跟荷尔蒙。”
“……”
萧致没理他,开了手机摄像头,对着手机捋头发。
傅航看他半天,很迷:“萧哥,今天打个架怎么这么不潇洒?男人不是战损最帅么?你收拾半天收拾个啥?”
“你不懂。”
萧致没多说,修长的手指插入头发捋了几下,总算捋整齐了,校服也干干净净拉到锁骨附近。
还是文伟知道:“萧哥不得赶紧收拾下么?到时候回去被冰神看穿,不得哄个三天三夜?”
“……”
傅航赶紧加入帮他打理衣服的阵营:“我也来我也来,绝对不让你为难。”
他们一群人打了架,此刻竭力伪装成只是出来打篮球、出了点儿汗的样子。
整理好半天,总算放心了。
文伟拍萧致肩膀:“萧哥,您现在这造型,万无一失。”
傅航也附和:“要是被冰神看出来你打架,我直播吃屎!”
“……”
萧致拿起手机照亮底下的路,往回走。
先听见管坤喊:“萧哥。”
“嗯?”
萧致抬头,在树林隐隐绰绰的阴影里,看见了两道身影。
一条是管坤,离得较远。另一条无声无息,反而离得更近,眉眼笼罩着层层薄寒的阴影,不知道在这儿看了他们多久了。
萧致:“……”m.w.com,请牢记:,.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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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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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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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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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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