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琅端着餐盘过来,一点都不客气的坐下:“刚才说什么呢?”
颜以笙忙不迭的说:“没什么没什么。”
周琅倒没拆穿她:“哦,好久不见了啊。”
说完目光就落到坐在对面的女人身上。
此刻纪绣年雪白脸颊染着绯红,低着头咬着半个还没吃完的花卷,假装刚才说话的人不是她。
周琅别过眼,抿唇笑了下。
回来这么久…终于见她脸红一次。
“好久不见,”颜以笙一向话多,“你才回国啊?”
“有一段时间了,她没跟你说吗?”
“她?哦…我和年年也好久没打电话了。”
“这样啊,”周琅一边拿筷子打掉纪绣年的花卷,一边语气平和的说,“你还在宁大呢?”
真是…看起来都凉了,还吃什么吃。
纪绣年有些讶然的看向她。
周琅面无表情的把自己碗里的鸡蛋夹过去。
纪绣年看着鸡蛋有些迷惑,可周琅只挑了挑眉,示意她赶紧吃。
颜以笙刚刚回了条消息,低着头:“嗯,在外面做课题。”
周琅:“哦,也挺好玩的。这么多年没见,最近有时间一起吃个饭吗?”
颜以笙:“吃饭啊,成啊。我刚回来,以前的同学都约好了要吃一顿,给我接风洗尘的。酒店都定了,你来吗?”
“来,时间地点发给我。”
“行,我加你微信。”
周琅端着餐盘站起来:“不方便拿手机。喏,你让她推我名片给你。我先走了,回头聊。”
说完也没等两人回应,她踩着高跟鞋走远了。
颜以笙:“……”
还说没什么!连微信都加上了!
“纪绣年!你还把不把我当朋友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纪绣年也站起来,“别乱想,回头我把她的名片推给你。”
“喂,你走那么急干嘛,心虚了吧?”
“才没有,”纪绣年回头,“对了,聚餐我就不去了。”
颜以笙:“你、做、梦!”
嘴上说着没有关系了,结果连微信都加上了!
还有那个鸡蛋!
这对狗女女!当着她的面还搞小动作,以为她看不见啊!
-
这周末,纪绣年难得有了半天空闲。
前几天她大哥江蔚从部队里出来,叫她带纪安扬一起回江家老宅吃饭。
纪绣年母亲去世的早,舅舅前几年过世,因此她也很久没来这边。
江蔚不是她亲表哥,是他舅舅领养的孩子,大学考的国防生,毕业后参军入伍,常驻边境,最近才调回明川。
早年间妻子受不了他一年到头不着家,两人和平分手,儿子留给了他。
到的时候刚刚九点。
江家院子里传来命令声:“立正!俯卧撑三十个,开始!”
纪绣年开门:“大哥,这么早就在训练小澜啊?”
江澜一见她,眼睛一亮:“姑姑!”
“站住!我说可以走了吗?”
“大哥,好啦!”
纪安扬:“舅舅!”
江蔚乐呵呵的笑:“安扬也来啦!快让舅舅看看你长高没有。”
说完他又板起脸说儿子:“好了,今天给你放半天假,晚上给老子补回来。”
江澜这会正拉着纪绣年,小声说:“姑姑…您上次答应我的游戏机买了没啊?”
“买了,”纪绣年点点他脑袋,“不过玩是有限度的,你爸发现了你又得挨揍。”
“好好好!”
江澜才上初中,心性活泼,一把扑向纪安扬:“哥,我们玩射击游戏吧!”
纪安扬难得露出笑脸:“好啊。”
两个半大少年在院子里玩游戏。
江家小院是自己设计的,正对着院子是一间茶屋,两个大人坐在里面喝茶,一边聊天。
“大哥,你这次回来什么打算?”
“不走了,等小澜上大学我再回去。”
“那你这边要好好打扫一下。”
“嗯,我的事你不用操心,倒是你…”
“我?”纪绣年笑了下,“我挺好的。前不久我们学院领导帮联系了一位专家,约了国庆假期给安扬做手术。”
“这孩子身体太差了,这些年也受了不少苦。他家里那边呢,孩子爸爸都没过问?”
“没有,当时就说的清楚了。他当没有这个儿子,以后安扬的事也不归他管。”
江蔚静了一会:“你自己呢?什么打算?”
纪绣年:“我现在挺好的。”
江蔚叹气:“小年,不是大哥非要逼你结婚。但是大哥真的希望有人能照顾你。我有个战友也是明川人,人很好,热情爽朗,你们明天一起吃个饭吧?”
“啊?不了,”纪绣年拒绝,“我明天陪安扬去医院做个常规检查。”
“不用了!”
少年不知何时跑过来,脸颊上全是汗,神情认真:“我已经长大了,不用总把我当小孩子…您去吧。”
“我不想去。”
“就吃个饭!”
“真的不想去!”
“妈!您去吧!”
纪绣年哭笑不得:“大哥!”
江蔚看着她,神色沉下来:“年年,听大哥一回,大哥能害你吗?”
江家领养了他,把他捡回来。爷爷奶奶去世前都跟他说,让他多照顾妹妹。
瞧她孤孤单单这么多年,他心里发堵啊。
“这个…”纪绣年一贯不会撒谎,无奈之下只能搬出颜以笙:“我跟以笙约了,明天去参加同学聚会。”
“颜家那丫头?我不信。”
“我难得还会骗你吗?”
纪绣年只能给颜以笙打电话:“以笙,明天吃饭的时间地点发给我。”
那端颜以笙还有点懵:她这寻思着怎么把纪绣年绑来呢,她自己竟然开口了!
怕不是要去旧情复燃的!
她含糊的应了:“那我订餐时算上你了啊,群里好多人问你去不去呢。”
挂断电话,纪绣年无奈:“这下你总信了吧。”
江蔚盯着她:“同学聚会也好…你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发展一下。”
纪绣年失笑:“你想什么呢”
纪安扬:“老同学挺好的,知根知底。”
纪绣年伸手拍他脑袋:“人小鬼大。”
-
周日。
颜以笙正在门口打电话,看见纪绣年时眼睛一亮:“穿这么好看,是不是想艳压我啊!”
纪绣年穿了件腰线很高的欧式米色长裙,半编发低马尾,淡妆,戴孔雀蓝耳环,窈窕如兰,气质宁雅。
她无奈:“我大哥叫我换的。”
晚上江蔚亲自下厨。纪安扬玩的开心,纪绣年也没回家,就住在了老宅里。早上出门前,江蔚看见她穿的白色长裤,非叫她换成裙子。
颜以笙点头:“哦,江蔚哥哥还是这么操心啊。”
她才不信呢…分明是为了见旧情人换的吧。
放心,座位都给她们安排在一起了!
“什么时候开饭,你还不进去?”
“还早呢。他们有的来太早,正在大厅里跳舞。反正今天也包场了,我寻思着跳就跳吧,音乐都放上了。”
“我陪你等?”
“不用不用,你先进去。”
纪绣年没坚持,进去才发现正如颜以笙说的,音乐声倾斜如水,舞池里成双成对,相拥起舞,气氛正好。
她站在光线稍暗处,无聊的玩起手机。
正好看见周琅的朋友圈,转发的一条金融政策。
于是她点进她的主页。
其实昨天已经看过一次…以前周琅是大小姐做派,只关注新出的限量款包包和时装秀,可现在只有金融政策、市场调研报告…全是工作内容。
十分刻板无趣。
这并不是她记忆里的周琅。
她盯着手机发呆,没注意到身后来了人:“看什么呢?”
纪绣年被她吓一跳,连退两步,高跟鞋没踩稳险些摔倒,被周琅一把托住手肘:“心虚什么?”
“…谢谢。”
纪绣年避而不答,手机放回包里,目光却仍落在刚才的一瞥中。
周琅今天也穿的裙子…往常见她大多是职业装,或是偏OL风的套装,还是重逢以来第一次见她穿裙子。
她很白,骨肉匀亭,穿了黑色长裙,露出平直的肩膀和清瘦锁骨,口红是浓烈的枫叶红,清冷而明艳。
有一会儿,谁都没说话。
直到不远处有人走过来,笑着跟她们打招呼,话刚说完,就问纪绣年:“好久不见啊,赏脸跳支舞吗?”
周琅冷笑。
还是这样…世人知她明艳多刺如玫瑰,所以从不敢轻易采摘,可纪绣年清瘦柔美,往往没有距离感,也让人更想接近。Χiυmъ.cοΜ
读书的时候,纪绣年的追求者一直比她的追求者多。
纪绣年摇头:“不了,谢谢。”
可拒绝了这一位,依旧还有下一位。
颜以笙一直在外面等人不进来。
拒绝的话说了多次,她也厌倦。
周琅走到她身边:“需要我帮你吗?”
纪绣年一怔:“什么?”
周琅不说话,右手径直从她腰后环过去,看起来…像是把她搂在了怀里。但手掌其实并未落下去,虚虚的隔了一段距离。
那些隐晦投过来的目光瞬间凝成实质,却又陡然收回,惊讶且震撼。
远看她的动作这么简单直接,像是冷淡的宣告
——今晚她的时间,只属于我。
以前她们的事…还是闹得有些大的。
于是再无人上前打扰。
周琅松手:“好了,你清净了。”
纪绣年耳尖发烫:“谢谢。”
周琅神色冷淡:“嗯。”
攥紧的手却悄悄松开,在衣摆上轻轻蹭过,擦净了掌心的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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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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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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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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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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