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赛的话,大概需要一天吧。”小缘看着我放在茶几上的票问。
“大概吧……”
“姐姐明天又不在家吗……”凛抱着黑猫抬起头问。
“你看,小黑也很想留你在家呢。”小缘伸手摸了摸窝在凛怀里的黑猫。
凛现在的精神状态还算稳定,所以她安静地靠着我坐在沙发上,让我陪她画画。
“抱歉……已经和那个人约定好了。”我歉意地回答,“我明天尽量早点回来好不好?”
凛垂下了眸子:“那今天姐姐和凛睡好不好?”
“好。”
凛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尽管我知道这是她勉强自己做出来的。
“今天凛发现了一个新的歌姬,凛想写一首歌让她唱。”
新的歌姬?凛的歌姬记忆还其实还停留在国小四年级我给她听的青行灯上面。这几年也有不断出现的歌手,我也试着放了歌给凛,但凛都不感兴趣,所以为歌姬写一首歌,并且希望当事人能唱,成了凛每天练习小提琴的动力。
说起来,凛之前也给我写过一首歌,并没有人声歌唱的部分,只是用小提琴拉给我听的纯音乐。
“小缘姐姐,你快给姐姐看看。”
……?就这么短的时间内,小缘和凛的关系这么好了吗?
“好的。”小缘这才将自己的手机举到我的面前来,“就是这个。”
“不……知火?”
“没错,就是最近刚刚出来的歌姬不知火。”小缘收回手机,滑动了几个页面,放在了我面前,“这是她唱的歌。”
-
星期六意外地下着大雨。般若将雨伞收好,和我一起停在了门口。
“来的有点晚啊……”般若说道,额发被雨水打湿黏在了一起。
我从袋子里拿出纸巾递给他:“没办法,下雨天,又赶上了决赛。”
“阿紫同学真不懂风情。”般若小声抱怨道。
我看着他右手拿着雨伞,左手提着零食,只好扯开纸巾包装袋,手指微微弯曲着从里面拿出一张洁白清新的纸巾,般若低下头来,我则抬起手去,手肘也跟着弯曲——
就在这个时候,手臂突然被一股力量狠狠地撞了一下。
手臂被撞到发麻,我下意识往那个力量看去。
“抱歉。”
那是一张无数次出现在噩梦里的脸。国中一年级的时候,我经常梦到。此时却要显得更加丑陋,更加恶心。
仿佛是对我吃惊又恐惧的表情十分满意,对方露出了一个令我反胃的笑容。他隐没在人群中,随着人流的流动,那一张一合的嘴型说着我最不愿意面对的现实——
“我回来了,我的小甜心。”
“阿紫,你没事吧?”般若的声音宛若从梦的彼岸传来。
然而,现在的我仅仅是站着,就足以感到从心里升出的那种绝望。慌乱,害怕,恐惧,都令我不由得想要找个依靠。
“阿紫?”
“抱歉……”连我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如果三年前那个时候,我没有让凛留在家里,我能够再回去看一眼……至少我们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唯有那件事,无论时间过去了多久,我都没办法原谅自己,原谅那天晚上的自己。
我颤抖着手拉住了般若的袖子,低下了头:“稍微……等一会再进去吧。”
般若走近了我一些,让我的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轻声答道:“嗯。”
我闭上眼睛,仿佛能够回想起那天扯着凛的内衣的手掐着我的手腕的疼痛,那上面还残留着令人呕吐的男性气息。我找不到一点安全感,也没办法冷静下来。几乎想要立刻逃离这里,我克制住自己的恐惧,咬着牙强迫自己要冷静下来。然而意识沉沦在无尽的黑暗中,耳边是肮脏的喘息声。
体育馆的喧嚣逐渐被大雨声覆盖了,我这才恢复一点知觉。
手中的纸巾早就掉在了地上,被玷污了。我没有等般若,就直接进去了。那个人是从地狱出来的恶魔,说不定这个时候,他就在某个地方看着我,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为我的痛苦高兴,为了让我更加痛苦而策划着他的下一步计划。
没有人会来救我们,也没有人会在乎我们。我和凛不过是夹缝求生,我们能做的只有保护着自己——可是,当这一点也做不到的时候,这样的我们就已经失去了做人的资格。
“原来你们在这里。”友人T的声音突然在我身边响起,“公主殿下是身体不舒服吗?我看你们还没来,担心是迷路了,所以出来找你们了。”
“不,她没事。”
我感到般若的身体侧了侧。
意识冻住了,什么也思考不起来,什么也没法感觉到。
“如果是不舒服的话,还是要尽快治疗,否则病情加重了就会变成大麻烦。”
……病情加重。如果凛再次遇到了那样的事,她一定会彻底崩溃吧……
我想到了凛昨天和我睡在一起说的话,是难得的一次清醒对话。
“姐姐喜欢我吗?”凛第一次没有用自己的名字代指自己。
“嗯,姐姐最喜欢凛了。”我侧着身体,在黑暗中感受着凛的存在。
“嗯……我也最喜欢姐姐了。”凛将头靠在我的肩膀上,“小时候总觉得妈妈无所不能,但现在觉得,姐姐才是无所不能的。”
“凛……?”
“嘘,不要把她吵醒了。”凛也侧过身来,“我今天是特意骗了她,所以才能好好地和姐姐说话。不过姐姐不要担心,它不会知道我今天说的这些话。”
有车行驶过我们家附近的路,一闪而过的灯光照亮了她纯净如百合花的脖颈。
“凛有什么要和姐姐说?”
“其实这件事很早就想和姐姐说了。”凛抬起了眸子看我,在黑暗中,我没法看到她的眼神,却感觉到她的目光里一种令我觉得心安的东西,“可是姐姐一直很担心我,让我没办法下定决心。可是姐姐在最近的这些日子里,似乎找到了自己该有的生活。不再是为了我而活着,所以……我想要和另一个我……”
“抱歉,是我忽略了你,凛。可是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情况了……”
“才没有那回事呢……”凛细瘦的手轻轻地抚上了我的脸庞,“我很满足姐姐一直没有放弃我,但是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我想要和姐姐一起正常地工作,一起正常地生活,所以,我会杀死她。”
“可是这样一来——”
“嗯。这样一来,我也陷入了危险之中。虽然时间会久一点,但我想试试。”凛的手指轻轻地擦了擦我的眼角,“我是来和姐姐说一声的,好让姐姐不要担心。”
“这种事……我怎么会不担心……”我抓住了她的手,“都是我不好……如果那个时候——
“我们没有错。”凛制止了我继续说下去,“不过……总觉得那件事还没有结束。虽然已经过去了三年,想起来却好像还是昨天。”ωωω.χΙυΜЬ.Cǒm
我伸手抱紧了凛。
“……真是的。”凛的声音中带着笑意,“我还有件事拜托姐姐。”
“……”
“我要和姐姐分开住一段时间。”
“……为什么?”
“我担心姐姐看到我痛苦的样子会阻止我。更何况,在那种情况下,姐姐会更容易成为攻击对象不是吗?”
-
体育馆里人声鼎沸,看上去这场决赛很是令人兴奋。坐在观众席上,我僵硬着身体,双手放在膝盖上,尽可能地让自己显得自然一些。我看着场上的人在运球投篮,但其实什么也没有记下来。
“很漂亮的一个球。”友人T偏了偏头看我,“……您还是不舒服吗?”
我愣了一下,这才回过神来:“不……”
“可您看上去很憔悴。”
“完全没有这回事。”我扯了扯嘴角,“今天不是来看比赛的吗?友人A的队伍……您应该没有再担心那种事了吧?”
“差不多吧。”
“翼之团才不会被那样的队伍打败呢!我们可是很强很强!”坐在友人T身边的琉璃一脸敌意地望着我,“殿下不要和这种人说话啦!呜!姐姐……”
琉璃发出一声尖叫,苏摩正揪着她的耳朵:“给我老实点坐好。”
“苏摩,琉璃还只是个小孩子,不用对她这么严厉。”友人T看着琉璃皱在一起的脸说道。
“哼哼,琉璃你也有这么一天啊!哈哈哈哈!”此话是出自一个我今天刚见的人。
“迦楼君你笑得太夸张了。”友人T这般说道。
我转过头,眼睛依然盯着场上。和友人T一样,我们都在说谎。他也明明很担心,却并不说出来。也许是和我一样,知道了说这样的话除了平添担心,也没有什么用。
“他们还真是开心。”许久不说话的般若突然开口了,“如果知道了最后还是会输,不知道还能笑出来么。”
“……般若同学知道点什么吗?”
“和他们对立的是东京最有钱和官最大的富家公子哥们组成的善见队,虽说不如翼之团,但不代表没有一点实力。”般若看向了我,“就算是贿|赂了裁判,那也不过是一个保障罢了。从一开始,市决赛进来的队伍,都是善见队的玩具罢了。第二名也好,最后一名也好,都只会是失败者。”
“可不能说得这样绝对哦,御怨家的小少爷。”
我顿了一下,然后回过头去——
“阿清小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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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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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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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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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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