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一整个假期天气都是阴沉着,遥行抽空去了趟超市买了了很多东西回去,再没出过门。
邹岩来找她的时候已经是五号,假期过了一大半,遥行得作业还一字未动。
“扣扣扣——”
她听见敲门声,神经紧了一下,随后磨磨蹭蹭从床上起来,打开门。
邹岩看到她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吓一跳,再走进来,屋子里黑漆漆一片,阴冷寒意朝她袭来。
“你家怎么这么冷?”她搓搓手哈气,反手带上防盗门:“灯也不开,你在干嘛啊?”
“卷子在桌子上,自己拿。”
声音瓮声瓮气,蹬掉拖鞋就钻进被窝里去了。
“你怎么还感冒了?”邹岩打开灯,从袋子里掏出一片暖宝宝贴,撕掉贴纸,掀开遥行被窝在她龇哇乱叫得时候顺势贴在她身上。
遥行倒抽冷气,冒出一个脑袋看她:“你还买了菜来?”
邹岩昂了声,脱掉外套,撸起袖子说:“你我还不了解,一个人在屋里,能不吃就不吃,懒得抽筋!”
肚子上的暖贴开始有了热度起来,隔着秋衣源源不断传到身上,遥行感觉自己像是搁浅许久得鱼,得到了一点点水源。
厨房里邹岩在忙碌着,有炸葱姜蒜得滋啦声不时传出,菜刀在案板上轻重不一得碰撞声,还有水管涓涓细流声。
她半坐起来,靠在床头,被子裹得严严实实,感觉到一种不甚真实得烟火气。
心口暖的发烫。
厨艺有限,邹岩就炒了盘醋溜土豆丝和西芹木耳,待她走进来时看到遥行像个蔫了吧唧的兔子,小脸毫无血色,唇色淡的跟身患绝症似的。
“怎么一个假期,你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家里就你一个人,按理来说不应该是超快乐吗!”
“每天早上五点起来,我放假只想睡觉,啥也不想做。”遥行抽抽鼻子,有气无力:“可能是我昨天晚上踢被子了吧,半夜醒来一回,给我冻的。”
“啧,行吧,你快起来吃点饭。”
“……”
邹岩的厨艺起初是因为邹母工作忙,她小小年纪开始学着热饭,再后来是遇上了顾庭喻那个肠胃不好的人,练得多了,也就会的多了。
但她做的那些饭,好的不好的进的都是遥行得肚子,问为什么?
她答,得让顾庭喻对她厨艺一击必中,不能轻易尝试。
看在从小长大的份儿上,遥行决定不和她计较。
“你来我家,阿姨知道吗?”遥行盛了一碗米饭给她。
“知道啊。”
“那说说正事。”
邹岩筷子一顿,睫毛晃晃,眼神飘忽:“什么啊?”
遥行夹了一筷子菜塞嘴里,语气假意严厉道:“说说那天放学你去哪儿了?老实交代。”
只问了一句话,她就瞟见邹岩的脸肉眼可见得蹿红,一直蔓延至脖颈处,耳朵旁的肌肤尤为红通。
遥行怪叹:“不是吧——还真有事啊?”
“嗯……就是……不是本来打算追你去看看嘛,然后跑急了,把脚崴了。
顾庭喻……抱我去的诊所,然后送我回的家。”
邹岩少见得双颊绯色和窘迫。
遥行胸口一闷,无可奈何得笑笑:“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一点小恩小惠就被收买得晕头转向。”
邹岩正色笃定道:“那是因为你没有喜欢的人,你要是有喜欢的,肯定不亚于我。”
她哑然,鼻子里呼出的热气一点一点烧着她,脑子里忽然飘的都是温立那张脸。琇書網
饿了一天,遥行胃口极佳,碗里的饭吃的一粒不剩,邹岩看她这么给面子忙拦住她动作:“我来我来,看你这么弱不禁风的样子,我实在是狠不下心奴役你。”
遥行乐了,双臂抱怀饶有意味得端详她,嘴角瘪下去摇头晃脑的说:“算了吧,小的受不起,谁知道您老肚子里又揣着什么水呢?”
邹岩“啧”一声,眼睛含笑瞪她。
收拾完后,两个丫头齐齐躺在被窝里,相互抱着搓热。
邹岩牙齿打颤说:“‘小行星’,你电热毯呢?怎么没开?”
遥行抽气回道:“坏了,我也懒得跑出去买。”
“……”
“你不早说,早说我就不来了,你这简直就是‘布衾多年冷似铁’。”
“呦,你什么时候这么会捻酸嚼字了,顾庭喻得教课水平还真不赖。”遥行冻的缩手缩脚外还不忘调侃。
邹岩嘁了下,猛地把一双冰手伸进遥行脖子里激得她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她气急败坏骂道:“邹岩你有病啊!”
“嘿嘿,这叫魔法攻击!”
“去你个大头鬼!”
屋子里只有一个灯泡敞亮着,白炽灯得光线扎扎打在眼皮上,睡了一天,遥行这会儿虽然脑子像坨浆糊,但是却毫无睡意。
“暧——”邹岩热乎乎的脚碰碰她小腿,翻了个身神色变得有点严肃:“‘小行星’,你文理分科怎么想的?”
“嗯?”
一般学校文理分科都是在高二的时候,但一高为了节省时间,缩短战线,高一第学期末就会要求各班学生填写意向进行分科。
但现在才十月初,遥行压根没想过这个事,她打了个哈欠:“还没,怎么了?你的成绩有什么好纠结的,文科,理科随你挑。”
虽然口上这么讲,可谁都清楚,一高小班里从来没有人会选文科,这是一种不言而喻得约定俗成。
孩子有没有想法,有没有偏好倾向,未来如何这些东西统统不重要,重要的是家长和老师是站在同一战线上的。
文科全靠死记硬背,没有出息。
理科未来就业宽广,灵活性高。
在学生时代,每个人都是被迫抉择,被迫于那些大人口中的条条框框,甚至于在自己“选择”时也用起了那些“有理有据”。
一时之间,周围人皆是如此,互相帮忙劝说,拿着对方的言论套在自己身上,哪里管合不合身,配不配套。
明明都是一群半大得毛头孩子,却自以为算尽了一切,实则只是在畅想意气风发得未来,从未想过失败后得结果能否承担的起。
即使有,也只是轻轻略过,如轻鸿带过水面,淡淡绫波而已。
邹岩眉头深锁,想了很久,说:“我想选文。”
遥行睁大眼睛,疑声问:“为什么?”
“你文科理科虽然成绩都好,但你明显属于灵活性更好的那类,学理对你来说不是更轻松吗?”
她的观念里秉持着人生太长,能少吃点苦就少吃点,何必自找烦恼?
邹岩说:“我觉得吧,人生需要处处挑战,一澜无波得生活多没趣啊——”
“得了吧你。”遥行打断她,“因为顾庭喻?不是,他当年不是学的理吗?”
“唔——所以,也不全是因为他。”邹岩半遮半掩得答,“我突然很想当老师,不是像咱们学校的这种,是想要支教。”
“支教?”
“对啊,就是去那种偏僻山里教那些孩子学东西。”
遥行尊重得点点头,但那天过后就抛之脑后,忘的一干二净。
“你嘞,你选什么?”说完想法后,邹岩浑身轻松下来,她特别喜欢和遥行讲这些心里的事,不单单是因为从小一起得姐妹淘情谊,更多的是因为遥行这个人不会毫无根据,特轻浮得否定你的想法。
会绞尽脑汁,很认真的想想,然后告诉你她的意见。
这种被全心全意对待的感觉会让人在犹豫不决时倍增底气。
“我啊——”遥行鼻子齉齉的,脑子也卡壳,抽了一张纸擤鼻涕,“我也是文科理科随便选,因为差劲水平不相上下。”
邹岩:“……”
“……理科吧。”她想了一下,说:“我选文理就一个准则,先看兴趣,喜欢哪个选哪个,要是哪个都不喜欢,那就选理科。”
邹岩不可置信:“这么简单?”
“那不然呢?这简单,你看,我文科理科都一样,去学文的话,政治历史那些背诵点会让我直接翘辫子得。
学理得话还能强点,至少化学我还能勉强应付的过来。”
“好吧,那我们岂不是要分开了——”邹岩拖着长音,有点沮丧。
“嗯,是的。”
遥行搂着她,拍拍后背,用哄小孩子的口吻说:“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咱俩这么多年了,还差这区区两年半?再说了,又不是不在一个学校了。”
冷冰冰的被窝因为多了一个人暖的热烘烘,睡觉的姿势也不再畏手畏脚蜷缩成一团。
邹岩忘性大,早早就睡着了,遥行怕扰到她睡觉,只是翻了个身,没再有别的动作。
抬手关掉灯,窗帘挡住了外面的景象,她深呼一口气,实在觉得无聊的紧,摸出手机点进企鹅界面,看着她和L得聊天对话一直停在那天他发的那句话上。
踌躇片刻,她咬唇打下字。
千层石树遥行路:在吗?
约莫五分钟,他的头像跳动两下。
L:我在看一些杂书,你呢?
千层石树遥行路:躺在床上,打算睡觉,但现在睡不着。【小企鹅左右摇摆】
L:这么早?
千层石树遥行路:对啊,所以睡不着。你看的什么书啊?
L:年代有点久远,《西游记》
遥行暗自失笑,确实挺老的,老到让她都有些怀疑对方是不是一个中老年人。
她这么窃窃想着,但没敢真的问。
千层石树遥行路:那你喜欢谁?孙悟空?唐僧?还是猪八戒?
L:沙师弟。
……
遥行尤为庆幸她是在床上,要是在走路肯定会被他这个回答吓得一个踉跄。
她思付片刻,耐着性子问为什么。
L:只需要安安静静做好事情,不会有别的妖怪找上来。
这话说的遥行一时无言,不知该回什么好,不过他们之间聊着聊着就没人得情况时常发生,有时候消失的是她,有时候是他。
她答不上来,静静倾听消失就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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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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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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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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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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