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房堂内响起一片哄笑,都觉得方倚注这是没法自圆其说了。对提出这个一针见血疑惑的李香君纷纷投来赞叹的目光,方倚注也很合时宜地露出几分尴尬的神情,仿佛真是被人戳到了要害。
“多谢公子。”李香君微微一笑,也不咄咄逼人,听到这回答后就和萧全又回到座位。她重点在意的人是路平,可这一桌四人,就只上首那位一直在说话,与其他三人她没有直接接触的机会。李香君也不着急,至少眼下算是已经完成了亮相,过分深入的接触,倒显得唐突了。时间还有,不急,她心中这样告诉着自己。之前的一点冒失,让她此时愈发的谨慎起来。她甚至帮着路平四人留意了一下眼下留在饭堂的众人,看起来所有人都只是把四人,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上首位说话那位当是个笑话了,全都没有认出这几位可就是刚刚大家议论的中心。wWW.ΧìǔΜЬ.CǒΜ
那么接下来,这四人的行动应该也会更加大胆,自己该怎么和他们发生接触呢?李香君一边思考,一边与萧全随意聊着。这时饭堂里剩下的这些人也开始逐渐散去,李香君想多留一会,看看那四人的房间,结果四人却也不急着离开。李香君眼见再留下去,萧全怕都要把这当成是某种暗示了,只好起身告退。
“我送小姐回房。”见李香君陪坐到最后,萧全以为对方对他颇有好感,越发地殷勤起来。
“打扰了公子一晚,不敢有劳,公子先请吧!”李香君道。
“何需如何客气?”萧全笑着。
李香君不语,只是站旁微一欠身,萧全见状便也不再勉强。道了别后便朝自己房间走去,离开时路过何值那桌,看到独自喝了一晚上闷酒的何值已然酩酊大醉,趴在桌上微微打着鼾,不由丢下一道鄙夷的目光。
等萧全离开,李香君这才也向房间走去,同样路过何值那桌时,似是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停下了脚步。
“何公子?何公子?”李香君轻唤了两声,没有反应,伸手轻推了两下,何值依然不醒。抬头看向左右,房堂里就已经只剩那一桌四人,除此连跑堂都不知道躲哪歇息去了。
“几位,能不能劳驾一下。”李香君朝四人那边唤道。
四人看过来,就见李香君朝醉倒在桌上的何值示意着:“能不能帮我将这位朋友送回房间?”
四人扭回头,互看了一眼,上首桌的方倚注随意努了努嘴,示意了一下。坐在他对面的路平当即起身,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果然!
李香君心下暗道。
她当然不是真的在关心何值,只是发现何值醉倒后便心生此计。瞧那四人装扮,上首那位主人模样,左右一男一女扮了两个贴身侍从。而她最关注的路平则是苦力模样,眼下自己这请求,他们若不拒绝,自该支使苦力来干。
一切如她所料,路平被支使过来,也不多话,将把醉倒的何值架起,望向李香君。
“多谢。”李香君道了一声,便在头前带路。何值的房间,她没问过,但何值很主动地就告诉过她。眼下却是佯装不知,假称先扶去她的房间醒酒。路平也不多问,只是跟随,一直进到李香君的房间,才说了第一句话。
“放哪?”他问。
“这边。”李香君往床上一指,身子让向一旁。
路平架着何值往桌上放去,后背彻底亮在李香君面前,丝毫没有戒备。在李香君眼中这已是相当好的机会,换是任何一个目标,这么一个刹那足够她杀死对方几次。
但是眼前这位可是让她手下一位竹尖都无还手之力的强者。背后偷袭,不过是占得一点点先手,对感知敏锐的高手来说这点先手甚至都未必存在。
这样一想,这个念头就立即被李香君给抛弃了。她拎起桌上茶壶,等路平把何值放到床上转回身时,李香君手中已经倒好了一杯凉茶。
“辛苦小哥了。”她说道。语气之温柔可是何值、萧全两位都未曾领略过的。这样温柔的谢意,也是那两位,甚至任何人都不忍拒绝的。
结果路平却只是摇了摇头道:“不用客气。”说完就朝房外走去。
李香君一愣,全没想到对方竟会如此干脆地拒绝。但她很快整理好情绪,准备再温柔地说点什么,结果只看到路平转出门时残留的半个身影。
李香君有点懵。不知这少年是没注意到自己的美貌,还是很认真地扮演着一个规矩家奴的身份,不敢越雷池半步。总之,她好不容易把人引入她的房间,想着见机行事的诸多布置,因为路平的来去匆匆,瞬间已成泡影,还浪费了一杯毒茶。看着死狗一般趴在她床上打呼的何值,李香君很想将这家伙杀了泄愤。
饭堂里至此,便只剩路平他们四人了。先前不知躲哪去的跑堂,不知何时又冒了出来,守在一旁,看着四人的眼中全是哀怨。客人不走,他就没法休息,而搭这船的客人非富即贵,他这小打杂的万万得罪不起,所以连催都不敢催。
好在四人很快也起了身,跑堂的那叫一个激动,连声的“几位爷早点歇息”,将四人送了出去。
不过眼下要去哪,四人自己都不知道。他们只知道客舱并没有住满,这才混进了乘客中。本想在货舱里躲几天罢了,但无意间听到舱门外的谈话,要船工整理货舱,下次靠岸的港口船上还要装些货进来。
如此货舱自然是不敢再藏下去了。四人找了个机会从货舱里溜出来,暗中观察了一番,发现这样鬼鬼祟祟的捉迷藏,还不如混进客舱来得踏实。
于是借着晚饭的机会,四人混进了饭堂,堂而皇之往那一坐,果然没人察觉,更没人认出他们。
虽如此,总还是低调行事的好。结果先前被人当话题聊起时,方倚注居然出声主动博关注。路平去送何值这点时间里,可是被莫林疯狂埋怨了一番。
“你懂什么,我这也是试探。”两人此时犹自在争论。
“试探个屁!你这是没事找事。”莫林说。
“这样都没有被认出,接下来几天我们的日子会好过很多。”方倚注道。
“万一认出来呢,万一认出来呢?”莫林叫道。
“最可怕的其实并不是被人认出来,而是有人认出来,却不动声色。”方倚注说。
“这话……倒也有理。你觉得有这种人?”莫林道。
“我不知道,所以我做了那样的试探。太沉默,太低调,也是很可疑的,我们不能显得很奇怪,要和其他乘客打成一片。”方倚注说。
莫林点了点头,方倚注的话还是有些道理的。他所学习的杀手守则中也有类似的观点。
“那么现在呢?”莫林道。
“现在?快点找到没人的房间啊!路平,感知出来没有?”方倚注说着,却看到路平的目光正停留在方才他送人的那个房间。
“怎么,对美人有点心动?”方倚注一脸坏笑。
路平摇了摇头。
“那你在看什么?”莫林问道。
“那房间里应该有两个人,但是我只能感知到一个。”路平说。
“嗯?”众人都是一惊。
“不慌,先找地方。”一脸坏笑的方倚注忽然就变得沉稳起来。
“这边。”路平头前引路,朝空着的房间走去。
莫林回头,又看了看那间房。
倒在桌上的醉汉是个修者,他们早就知道。所以问题是在那个女人身上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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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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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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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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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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