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缕阳光刚刚穿过山缝照进七星谷里,北山脚下的北山新院就立即热闹起来。
新人们初到北斗学院,不敢有丝毫惰性。至于二院、三院、四院这些在新人面前可以算是旧生的北斗学生,却没有资格懒惰。他们处于北斗学院的末流,若是长期无法取得被学院认可的进步,堂堂北斗学院,可不是只进不出的。
如此一来,从一院到四院,越是往后,意味着来北斗学院的时间越久,学生的心情也就越发的沉重。至于连排居东,最末的第五院落,相邻的四院老生,个个都仿佛躲避瘟疫一般远远地避着。
第一年,一院;第二年,二院……到了第五个年头,还没有离开北山新院的,就得搬进五院。
从这一刻起,他们在北斗学院的日子,很可能就只剩下最后一个月。
因为每年新人入院一个月后,便是北斗学院的七星会试。有关七星会试,有很多典故,当中有一句和北山新院最为相关。
七星会试,辞旧迎新。
新,是新人的新;辞,是辞退的辞。
每年的一度七星会试,是五院学生最后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再没有令人满意的表现,他们就将永远地离开北斗学院。
四年零一个月,便是北斗学院留给每位学生证明自己确实配得上北斗学院的时间。这个时间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都算充裕,但是凡事终有例外,总还是有个别人在四年零一个月的时间里都无法突破瓶颈。而等进了五院,那就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很多人在进入五院的那一刻起,就彻底陷入绝望。
五院,在北山新院的学生眼中那就是鬼门关一般的存在。四院的学生此时纵然离进五院还有一年之期,却也完全无法轻松起来。紧迫感,就数他们四院的人最为强烈了。
而一院的新人,此时虽也起得很早,却还没有如此显著的危机感。相比起四院的学生,个个都显得有些慢条斯理。
卓青此时站在院内,望着角落的那间破柴房,易锋打着哈欠,来到了他的身后。
“那两个小子回来了吗?”他问着。
昨晚路平和子牧两个忽然急匆匆地就冲出了一院,久也没见回来,弄得几人都是一头雾水。最后想来怕是到底无法忍受这样的屈辱,宁可外面随便找地露宿也不愿意住那破柴房。
谁想今天一早起,卓青一留意那破柴房,立即察觉到了:有人!
如果说来,那两个家伙昨天跑出去后,最后还是回来了?还是住进了那间根本不是人住的破屋?
此时易锋问他,卓青自然是点了点头。很快关寻、罗勤、于然也都聚集过来。五位护国学院的学生,一起在意着那间破柴房。
“我去看看。”于然说着刚要向那边去,嘎吱一声,那破烂不堪的木门被拉开了,子牧睡眼惺忪地走了出来,伸了个懒腰后,他的身后路平也走出了木门。
“你的兔子。”路平一手伸出,却是拎着一只兔子递给了子牧。
“是你的兔子吧?”子牧看了看路平递过来的那只。
“我的这只这里有一撮灰毛。”路平拎起他另一只手里拎着的兔子给子牧看。
“哦。”子牧显然并不在意区分两个兔子,漫不经心地又打了个呵欠后,从路平手里接过一只,抱在怀里。
“不要总是这样拎着,感觉它们并不喜欢这样。”子牧说。
“是吧?”这次却是路平并没有留心这一点,不过他很快也学着子牧的样将兔子抱在了怀里。
“该去给它们找吃的了。”路平说。
“我们俩还没吃呢!”子牧说。
“北斗学院应该管饭吧?”路平问。
“这个……应该吧?”子牧回答得竟然有点没自信。北斗学院的传说很多很多,但是,管不管饭,这种细节好像真没有哪个传说里详细描述过。
于是两人开始观察院里其他学生,很快就看到正敌视着他们的卓青五人。子牧现在也已经听路平说了这五人敌视他们的缘由,自然再不会上去套近乎。想来这帮家伙也不敢在光天化日下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所以理也不理。观察其他学生,很快发现吃上早点的学生,大多是从院外归来的。
子牧随便找了一位一问,便知道了是有饭堂的。于是招呼着路平就要过去,院门外却迈步进来一人,铁塔般的身子往那一站,整扇院门都被他挡住。所有新人看到,起身的起身,行礼的行礼,对刚进来的这位礼数有加。
“纪师兄早。”声音从院里的每一处传来,甚至有人急急从房间里跑出,向这位纪师兄问好。
纪师兄一脸严肃,瞪着两眼,目光慢腾腾地在院里地扫了一圈,却没有回应任何一位新人,而是突然厉声叫道:“路平、子牧!”
这一声厉喝,让很多人心下都是一哆嗦。被点到名的子牧,更是险些没抱住怀里的兔子,情不自禁地紧张畏惧起来。看了一眼路平后,怯生生地又望回纪师兄。
“我是路平。”路平却已经在回答。
“我……是子牧。”子牧开口,发现自己的牙齿竟然有些打架。
纪师兄瞪着两人,对子牧畏惧的神色似乎比较满意,而路平平静的模样,却让他忍不住皱了下眉。
他冷笑了一下,指了指两人:“你们两个,收拾东西。”
“啊?”子牧疑惑。
“我们没有东西。”路平说道。来北斗学院的新人,大多都有自己的行李。只有路平孑然一身,而子牧压根没以为自己会留在北斗学院,所以也没准备行李。两人都是两手空空地就进了北斗学院。
“没东西?那怀里的是什么?”纪师兄的口气越发的严厉起来。
“是兔子。”依旧是路平回答。
“谁允许你们带这种东西到新院来的!”纪师兄右手一抖,一根竹鞭从袖中滑他的掌心,他随手拎起,将那竹鞭在他的左手掌心中敲得啪啪作响,等待着路平的回答。
“阮院士?”路平的口气稍稍有点不确信,因为院青竹只是交待他们两个要养兔子一个月还给她。这当中是不是包含可以带来北山新院里养,路平不太敢肯定。
但是纪师兄的动作却就这样停了,像是卡了壳一样。口气中的不确信?纪师兄听出来了,但是即便如此他也不敢去捉路平话柄。阮院士诶,交给这两个小鬼兔子的居然是阮院士?那还是不要再在这两只兔子上纠缠的好。
纪师兄微微定了定神,竹鞭扬起,点了一下路平,又点了一下子牧。
“你们两个,搬去五院。”
“什么?”路平还没怎样,但五院的来头子牧是清楚的。他们两个人居然要搬去五院,这是什么意思?是要像五院的学生一样,一个月……不,现在已经不到一个月了,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们就有可能要被赶出北斗学院了吗?
院里的其他新人也都十分惊讶。刚入院的新人被分去五院,好像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事啊!虽如此,却还是没有人出声,整个院里都是静悄悄了。过了一会,才有人脸上浮起幸灾乐祸的神色。
“怎么,还不服?”纪师兄冷笑。ωωω.χΙυΜЬ.Cǒm
“一个没有魄之力。”他扬鞭指了指路平。
“一个还不到贯通境。”竹鞭又指了指子牧。
“让你们去五院,已经是很大的仁慈了好吗?至少,你们还有二十六天的时间。”纪师兄一脸施舍地神情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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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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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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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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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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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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