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明轩说,“以目前的证据来讲,名誉权纠纷是一定可以告赢的,诽谤罪的话,还要多收集点证据。”

  “诽谤罪不容易胜诉吗?”

  “倒也不是,诽谤的界定要更严格些,证据上要多下点功夫,才能有一击即破的效果。”

  乔若星好奇,“怎么下功夫?”

  莫明轩笑了笑,“这是律师需要做的事,你要考虑的是,你想要他们得到什么样的审判,是只想让他们赔礼道歉,还是要杀鸡儆猴,根源上解决这件事。”

  乔若星沉默起来。

  她被这些歹毒的留言,刻意的抹黑已经困扰近一年,最严重的时候,连手机号都被泄露,那些人就直接打电话,或者发短信对她进行辱骂攻击。

  那段时间她甚至不敢登录微博,她心里清楚喜欢支持自己的粉丝还是有很多,但是一旦看到那些恶评就不容忽视,那些恶毒的诅咒和谩骂,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在她脑子里无限循环,人一旦陷进那种漩涡里,本能就开始自我怀疑。m.χIùmЬ.CǒM

  她算是幸运,那段时间消沉,及时被唐笑笑发现,带她去做了几次心理疏导,才慢慢调整过来。

  遭受网络暴力的人可能历经生死,而发动网络暴力的人却隔着屏幕肆意敲动键盘,甚至在生活中扮演着好人,正义使者的角色,过得心安理得。

  互联网不是法外之地,这些人凭什么可以在伤害别人之后,还能置身之外?

  但是莫明轩刚刚那句“会留案底”却让她有些在意,她会下意识的在心里衡量代价的轻重。

  莫明轩看出了她的犹豫,想了下,说,“我在国外经历过这样一件事。”

  乔若星看向他。

  莫明轩徐徐道来,“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大学生,年纪轻轻查出了卵巢癌,她家里条件很不错,父母受教育程度很高,对她非常疼爱,而她自己也非常优秀,在查出绝症之前,刚刚拿到n大的研究生offer。”

  “突如其来的疾病,打乱了这一家子的节奏,她父母放缓工作,专心陪她抗癌。因为全家的努力,加上女孩儿自己本身乐观的态度,在切除病灶后,她逐渐回归了正常生活。但是不到两年,癌细胞再次扩散,而且这次比上一次更加严重,医生下了两次病危通知,并且断言她最多只有不到一年的时间。”

  “女孩儿的亲人朋友都非常难过,女孩儿自己经历过短暂的消沉后,决定把自己人生最后一段时光记录下来,分享在社交平台上,一来纪念世间的美好,二来给那些正在经历病痛折磨的人一些鼓励。”

  “她开始学着拍视频,做剪辑,分享自己的日常,甚至报了半马比赛,去学滑雪和马术,完成人生最后一段日子里最想做的事,视频发布仅一周,播放量就愈千万。大家纷纷在为这位乐观的年轻抗癌女孩儿祝福,与此同时,出现了另一些质疑声。”

  “谁得癌症还能去跑半马?”

  “气色那么好,哪里像得癌症的人?”

  “每期视频标题都要提癌症,这是流量密码吗?”

  “这件事,在女孩儿忍无可忍挂出一个质疑者的截图时,被推到了风口浪尖。因为她挂出的那张图,那位网友说她遭受了网暴要退网,而看客将这件事归罪到这个女孩儿身上,责怪她不该挂路人,因为她现在已经是一个有影响力的网红,这种行为分明是带头网暴。”

  “紧接着,质疑和谩骂声越来越多,她po出的用药清单被人怀疑造假;她就诊的医院,被所谓的该医院的医护说查无此人;有人扒出她第一次患癌的事情,说她早已康复,之所以发这些就是为了红;甚至有人爆料她家庭富有,却还在私下收网友的捐款。”

  “事发之后,所有人都在等女孩儿的回应,但是她的账号却一直没有更新,直到半个月后,那个账号发了一条讣告:女孩儿去世了。”

  乔若星怔了怔。

  莫明轩垂眸搅动着咖啡,神色有些淡漠,“死于自杀。她没有死在病魔手里,却死在了网暴者的口诛笔伐下。”

  “女孩儿的父母公开了她去世前留下的遗书,以及加盖有医院印章的病例,和她清创的视频。”

  “视频里那个被疼痛折磨,叫得撕心裂肺的人,跟视频里那个乐观阳光女孩儿简直不像一个人,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在清创过后,忍着疼痛化好妆去拍那些视频的;更没有人知道她在半马比赛结束后,被送了icu。”

  “这些东西发出之后,那些施暴者纷纷注销账号,一条人命死在他们手里,而他们只需要注销账号就可以重新开始,然后在下一次事件中,继续扮演施暴者的角色。”

  听完这个故事,乔若星心里闷得难受,她经历过那种至暗时刻,所以对女孩的经历更加感同身受。

  幸运的是,她被朋友及时拉出怪圈,清醒过来,而女孩儿却失去了生命。

  “法律是为了维护人的权益,那些在网上披着人皮的禽兽,不能称之为人。”

  乔若星沉默片刻,抬眸,“按诽谤罪起诉。”

  莫明轩浅浅一笑,眼神温和,“那我先收集下这些用户的信息,起诉到法院之后,才能拿到他们的身份信息,你身份证给我一下,到时候需要起诉人的信息。”

  乔若星一顿,这要是把身份证拿出来,岂不是暴露自己先前是瞎编的名字糊弄他的吗?

  见乔若星迟迟不动,莫明轩低声问,“怎么了?”

  乔若星有些不自在道,“我这个账号当初是用我朋友的身份注册的,我用她的身份起诉可以吗?”

  “最好是本人,因为受侵害的是‘日暮繁星’这个花名的使用者,如果用别人的身份就属于代理诉讼,中途可能会有别的影响。”

  见她还是面有难色,莫明轩又问,“你是不太方便用自己身份吗?”

  乔若星心说,我是怕你知道我用假名字骗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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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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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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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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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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