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
暖春叫了一声老夫人,便放下药碗跪了下来,把老夫人吓了一跳。
“你这孩子,这是怎么了?怎么还跪下了?”
老夫人一下子坐直了身子,伸手就要拉暖春。
“老夫人,您让我跪着吧,我跪着,我这心里才踏实。”
“好,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我能挺得住!”
老夫人心里虽然不知道暖春要说什么,可她感觉这里面有事。
“老夫人,按说奴婢不能乱嚼舌头,少爷丢了,几家子人都急得火上房,连少爷外祖家能派出去的人都派出去了,可最近这些日子,夫人院子里晚上却经常叫水,奴婢是听到夫人院子里的婆子私下嘟囔了几句才晓得,奴婢是觉得,少爷丢了这才多少日子,夫人怎么能,怎么能。”
暖春有些说不下去了,可白老夫人都明白了。
按说她是长辈,不能插手小辈房中的事,温绣珠也年轻,可自己的孙儿刚刚丢了,怎么就不能克制一些?
老夫人脸色微沉,“暖春,去看看,芙蕖院今晚是否叫水了。”
暖春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老夫人靠回到大迎枕上,不知在想着什么,不大的功夫,暖春就回来了。
“老夫人,夫人的院子叫水了。”
“好哇!好哇!我的孙子刚丢,他们就以为我孙子找不回来了吗?把药给我!”
老夫人动了怒。
暖春不敢怠慢,将药碗端了过来,老夫人一仰脖子,几口就喝了下去。
“暖春,去请大爷,让他马上来我院子一趟!你说得对,我得好好的,我要留着这条命找我孙子!”
暖春听罢老夫人吩咐,便转身去了芙蕖院。
院子守夜的丫鬟仔细听着内室没有动静了,才在外边轻声回禀,老夫人让大爷过去一趟。
“将军,您赶紧过去,母亲那里可别有什么事!”
听到外间丫鬟的话,温绣珠赶紧起身,身上的薄被滑落下来,胸部的红痕清晰可见。
白天明顺手扶住了她。
“你别动了,小心着凉,我去去就来。”说完,给妻子盖好薄被便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温绣珠看着白天明如此贴心,嘴角上扬得更高了。
她伸手摸了摸小腹,她要在白天明离京之前,赶快怀上,她在白家的位子便更稳固了。
至于白承意?
谁想不想他丢了,不是吗?
白天明急匆匆赶到白老夫人的院子,一进屋便看到母亲靠在大迎枕上,脸色十分难看。
“娘。”
白天明叫了一声娘。
白老夫人抬起眼皮,“暖春,去给白大爷准备一碗温补的汤,大爷这段时间太辛苦了,记得告诉厨房,芙蕖院那里也别忘了,这夫妻就得一块补。”
白天明这老脸就有些挂不住了。
“娘,我。”
白老夫人一摆手,没让他把话说完。
“我知道绣珠比你要小上整整十五岁,自她进到白家,操持府中庶务兢兢业业,待承意十分疼爱,我对她没什么不满意的。”
“娘,这事怪我,不怪绣珠,她是为了再要一个孩子,她怕您想承意,才想着赶快怀上,这样抱到您膝下,也免得您难过。”xiumb.com
“你听我把话说完。”
老夫人拍了拍长子的肩膀,她有些话是要好好说一说了。
“绣珠进府之后,她对承意真的很好,好得有些过分溺爱了,我曾提醒过她,可她说,这是她长姐用命生下的孩子,我还能说什么?”
“后来承意一岁多的时候,稍不如他的意,便满地打滚,一岁七个月的时候,知道拿小鞭子抽人了,虽然不疼,下人们也当个乐子,可如此下去呢?再大一些会不会动不动就拿鞭子抽那些下人?下人就不是人吗?”
“我说了几次,绣珠总是有各种理由,我白家的孩子怎么可以养成这种蛮不讲理的性子?于是我便将承意养在我院子里,你可知道,我花了三个月才让他改了这些坏毛病。”
“绣珠几次来我院子,要把承意带走,我和她沉了脸,她才罢休,你在辽东,我猜她肯定与你诉苦了吧?”
白天明听到这里,无奈地苦笑了一下。
“娘,绣珠虽然与我抱怨了一些,但儿子并没有站在她一边,树不修不成材,我自然是希望我的儿子将来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
白老夫人点了点头,还好,她的长子还不糊涂。
“后来你再次回京后,不久绣珠便有孕了,我便让她好好养胎,她便不再过问承意的事,两岁上的时候,我便开始亲自给承意启蒙,承洲出生后,绣珠便全部心思都扑在了承洲身上,我能理解,这毕竟是她的第一个孩子。”
“可你知道吗?腊月的时候,你岳母到府上来,提到了绣珠回娘家,曾让家里帮忙寻一个西席来府上,准备给承洲启蒙,她可一个字都没有提承意。”
老夫人说到这里,看着儿子,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你这媳妇心里现在都是白承洲,根本就没有白承意!
白承意四岁了,她给自己的儿子找先生启蒙,难道大一岁的白承意就不该启蒙了吗?
“你不常在京,有些事看起来并不大,我并没有和你说,让你分心,承洲可很是规矩,他可没有满地打滚,也没有拿鞭子抽下人的毛病,儿啊,绣珠很好,娘也不想什么事都把人往坏处想,我知道后娘难当,可你知道吗,承意一点都不喜欢绣珠。”
白天明听到这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就要破土而出一样,可转瞬又不见了。
他也想起来了,承意是不怎么亲近绣珠,他还说过承意,可这孩子生气跑了。
绣珠便和他说,承意在母亲身边长大,她这几年顾着承洲,是有些忽略承意了。
还说,等开春之后天气转暖,她带两个孩子去庄子上住些日子,在她心里,承意永远是她的长子。
可如今?
“娘,承意是我和绣凤的儿子,是绣凤用命换来的,不管一年,还是两年,还是十年,我会找下去的。”
“你知道就好,承洲也是我的孙儿,我会疼他,可他也替代不了承意在我心里的位置,今晚我们母子的话,我不希望第三个人知道。”
“儿子明白一会儿怎么说。”
白天明扶着娘躺下,又陪着娘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他并没有再回芙蕖院,而是去了丹阳院,这院子是绣凤的院子,一直有下人每天都在打扫。
他坐在屋子里,脑子里满是承意咯咯的笑声,还有承意背书时故意晃着小脑袋的样子。
承意,儿子,你究竟在哪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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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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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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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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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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