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女人夏荷像一条脱了水的鱼一样,大口地喘着气。
她知道这个劫,自己横竖是躲不过了。
秋叶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坊间都说,绣衣司是全须全尾进去,一堆白骨出来,他娘的一点都不假。
不知绣衣使用了什么法子,她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如断了一样,可她依旧十分清醒。
一袭玄色衣袍的绣衣司大统领,脸上的面具犹如地狱之火一般鲜红。
“夏荷,你唯一的胞弟尚在世间,你若是配合,本座便会留他性命,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配合。”
夏荷猛然瞪大双眼,声音沙哑,“求你放了他,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南国一个普通的百姓。”
“放了他?呵呵呵,总得有交换的条件吧?”
夏荷闭了闭眼。
弟弟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她答应过爹娘,护他一生平安。
可如今?
“我知道你想知道当年容柳两家的事,好,我都告诉你。”
夏荷最终还是认命了。
“当年,柳诚带着齐氏女回京,呵呵,男人啊都是喜新厌旧的东西,柳家后院也开始不太平了。当初大齐氏被婆家休弃之后,有个女儿尚在婆家,我便派人找到了她,齐氏冒认柳诚的救命恩人,不过是贪图富贵罢了,她的女儿能是个什么好货色!”
“果不其然,小齐氏不负众望,按照我划的道一步一步走,柳月大婚后,她曾上门意图勾搭容珏,可没有得逞,而且容珏还差点杀了她,所以后来她不敢去了。”
“我就告诉她,只要除掉柳月,她便可以如愿如偿。”
“所以,小齐氏便在本座岳母和安安探亲路上动的手?不过,凭她身边只有一个齐猛她能成事?”连生在一边问道。
“单凭一个齐猛肯定打不过容珏安排的护卫,只是劫匪当中还混入了南国大祭司手下的杀手七绝兄弟,才让那次截杀成功了。”
“小齐氏给我岳父下药,也是你出的主意?”
夏荷看了一眼连生,咧嘴笑了,“那是自然,药也是我给她的。”xǐυmь.℃òm
“老国公柳诚是否知道这一切?”
“他?人生如戏,全靠演技,亦真亦假,谁又能分得清呢,呵呵呵!”
“你说什么?”
连生蹭地站了起来,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出现在脑子里。
夏荷挣扎着坐了起来,慢慢蹭到墙边,靠坐在那里,用力喘了几口气。
“呵呵呵,我送给荣国公府的这份大礼怎么样?”
“真的老国公人在何处?”
连生上前一把掐住夏荷的脖子,瞬间夏荷的脸就被憋得青紫。
“主子!”四电在一边,失声叫道。
连生猛然松开手,“说!”
“柳月亲娘安念秋去世后,他就被秘密带走了,假柳诚便来了,知夫过莫妻,安念秋一死,没人能够威胁到假柳诚了。”
“而且大祭司利用秘术抹去了真柳诚的记忆,给了假柳诚,不然假柳诚如何能在官场上进退自如呢?”
连生眯了眯眼,“你是说,大祭司曾到过大齐?而且老国公现在记忆全无?”
夏荷点了点头,“是,大祭司来过,安念秋去世后,柳诚回过一次老家,就在那个时候我们下的手,至于他的记忆也许会有一点,可这都不要重了,他被喂了药,如同傻子一样,不过人确实还活着。”
“那个假柳诚也是个废物,时间久了,他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了,开始留恋荣国公府的富贵生活,也不愿意再给南国传递消息了,要不是留着他挑拨柳容两家的关系,早就弄死他了。”
“也就是说,后来之所以大小齐氏上蹿下跳这么多年,柳诚也不管,任由她们作妖,是只为他根本就不是真的柳诚?”
夏荷点头算是认可了连生的说法。
“柳如江是谁的孩子?”
连生突然又想到了柳如江。
这个倒霉蛋,至今还在偏远的一个县衙当差呢,邢部根本就没想让他回京。
“当然是那个假柳诚的,不然他怎么不想回南国,一心一意想老死在大齐了呢!不过,那个真柳诚也不算无辜,引狼入室,识人不清。”
这盘棋下得可真够可以的啊!
连生都不得不佩服南国的那个大祭司了。
按照夏荷的说法,当年大祭司篡改了假柳诚的记忆,导致假柳诚脑子越来越混乱,以致后来,他完全没有了自己之前的一切。
他居然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柳诚。
不然他也不会见到岳母和安安的时候,悔恨不已,真情流露。
这个局实在太可怕了!
“你们算计完老国公,之后又开始算计容侯,目的就是挑起两家的争端,最好让两家反目成仇?”
夏荷没有否认,当时确实这是个想法。
她说道:“容家兄弟是武将,手下有不少的兵马,容老大人在朝中任要职,柳月与容珏是自小订的亲,如果他们反目,大齐的朝廷定会受影响,所以我们又把目标对准了容珏,这才寻到小齐氏,将她送到了京城,几年之后用她来算计容珏。”
连生听完,不由抿了抿唇,这一切就能解释得通了。
为什么柳诚与岳母和大舅舅渐行渐远。
为什么岳母和安安被掳走之后,居然没有一点踪迹可寻。
为什么小齐氏算计容珏之后,当时的柳诚逼容珏对小齐氏负责。
“你们的大祭司有这等本事,那他岂不是想改谁的记忆就改谁的记忆了?”
连生在想,这个大祭司如此恐怖,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让他死。
夏荷干笑了几声,“这种秘术一旦实施,对实施者伤害极大,大祭司苦练五十年,才摸出一点头绪,也该着柳诚倒霉,他是接受秘术的第一人,大祭司本想着成功了,将来有机会对你们的圣上下手,可没想到成功后他便双眼失明,双耳失聪,口不能言,对了,他记忆全无,现在南国就只能养着他。”
连生这才放下心来。
这就是练邪术的反噬,老天爷都不会放过他。
隔壁,一墙之隔,柳安安紧紧靠在墙边,握紧双手,紧咬牙关,小脸苍白一片。
荣国公跟在一边,嘴里也满是血腥味。
他将小外甥女揽在了怀里,大手一下一下轻拍着她的后背,眼中满是怒火。
自从父亲带回大齐氏后,纳了她为侧室,母亲与他便有了隔阂。
引狼入室?
呵呵,夏荷说得对,引狼入室啊!
“吱呀”一声,门开了,仁宗帝和太子殿下走了进来。
柳安安抹了一把眼泪,与大舅舅给圣上、太子殿下见了礼。
“不必多礼,安乐呀!”
仁宗帝看着眼睛红肿的柳安安,这心里也不好受。
“朕欠你和你娘一句道歉,老二他是清白的,他背了十余年的黑锅,该还他一个公道了。”
柳安安这会脑子有些乱。
她看了一眼大舅舅,荣国公也没有明白圣上什么意思。
仁宗帝继续说道:“当年大齐朝廷混乱,李家把持朝政,先皇恨不得把朕弄死,老二与靖远侯一直是朕的人,靖远侯一案后,朕便觉得这里有事,一直有人在搅乱朝堂,在谢云平和李仁义之外还有一股势力,老二一直暗中在查,可惜没有一点线索。”
“后来,你娘出事后,朕与老二的感觉越来越明显,这股不明势力在祸乱朝纲,挑拨大臣之间的关系,这事只有朕和老二知道,所以老二便顺水推舟,主动跳进了坑,不然没人能逼他娶小齐氏。”
“还有啊,老二他为你娘守身如玉,他怎么可能去睡小齐氏呢?中药的不是你爹,他是你爹的一个死士,那个容淑也不是老二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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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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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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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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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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