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淮安满脸焦灼地在急救室的门口走来走去。
宋昭月的经纪人在一旁喋喋不休,“她这几日心情一直不好,老是各种调侃活着没意思,我以为她是开玩笑的,我没想到她——都怪我粗心大意,没发现她的异常,竟让她吞了一整瓶安眠药。”
“陆少,昭月真的很爱您,她已经爱您爱到没有自我了,您不能不要她啊。为了您,她戏都不可以去拍。”
完了,经纪人又小心翼翼地说了句。
陆淮安没说话。
他眉头紧锁,目光时不时地睨向紧闭的急救室门口。
万幸送来得及时。
经由洗胃,宋昭月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
宋昭月是在洗完胃后的四小时醒来的。
醒来看到守在床边的陆淮安,她别开了眼,一副不愿看到他的模样。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陆淮安握住她的手,满是关怀。
“你来做什么?”宋昭月把手抽走。
她虚弱无力地闭上眼睛,似是不愿看到他。
陆淮安见此,轻叹了一口气,“是我不好,我不该提分开。”
宋昭月眼角滑过一横清泪。
她嘴硬道,“不用你可怜,我是犯病了才想不开,别自作多情,我才不会为了你这种负心汉轻生。”
陆淮安轻轻为她擦去眼角的泪。
宋昭月睁开眼,泪眼朦胧地望着陆淮安,“你都不要我了,为什么还要管我。”
“你走啊。”
她抬手推他。
“我是死是活,跟你无关。”
“没有不要你。我收回之前的话,你要是觉得不委屈,我们继续之前那样,好不好?”
陆淮安柔声地安抚她。
宋昭月定定地望着他,委屈地控诉他,“我没有觉得委屈,是你变心了。”
“我没有。”他否认。
“那还分手吗?”她抿唇,欲哭不哭的。
陆淮安默了默,随后摇头,“你不想分那就不分。”
宋昭月拉住他的手,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接一个地从眼角处往下砸,“我以为你真的不要我了。我好心痛,好难过,他们都不爱我,我只有你了。”
“连你都不要我的话,我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这样沉重的爱意对陆淮安来说,其实是有压力的。
对宋昭月,他从一开始就是有所亏欠的,他不爱她,却阴差阳错地要了她的清白。
奶奶从小教育他男子汉大丈夫,敢作得敢当。
他没办法狠心丢下她不管,哪怕他已经意识到,他真正喜欢的人是谁。
“阿淮。”宋昭月抬手轻轻抚摸他的脸,眼眸如痴如醉,“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再丢下我,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陆淮安盯着她几秒,随后点头,“嗯。”
“太好了,你还是我的。”
她喜极而泣。
见她如此,陆淮安心中暗暗叹息。
他想结束三人行,可宋昭月如此,他又狠不下心。
他到底是无法做到无情无义。
宋昭月救了他两回,纵然他意识到自己是喜欢过商姝的又如何。
他总归是无法随心所欲。
他不能丢下犯病的宋昭月不管不顾。
*
宋昭月睡下后,陆淮安起身出去外面的露台给商姝打了个电话。
“商姝,我和昭月……”
此刻的商姝早已回到绣坊。
那袋陆淮安给她夹的娃娃,她瓜分给了绣坊的年轻绣娘们。
接到陆淮安的电话,听着他在那头颇为纠结的声音,商姝就明白,他和宋昭月和好了。
伤心吗?
倒没有。
一切都在她意料之中。
“她怎么样了?”
商姝和陆淮安到底不是那种老死不相往来的敌人,他们以后还要继续在陆老夫人跟前演戏,商姝也不想和他把关系闹得太僵。
不是爱人,他也是和她一起生活了十二年的家人。
“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我今天得在医院陪她,奶奶那边……”
可能是因为之前说了那样的话,陆淮安再度找商姝掩护的时候,心里竟有几分过意不去。
就好像是,出轨的丈夫愧对自己的妻子一般。
“我会跟奶奶说,我们今天住婚房,你好好陪她吧,我刺绣了,挂了,拜拜。”
商姝不愿与他多聊,直接挂断了电话。
看着被挂断的电话,陆淮安对着蓝天,长吁了口气。
他在和商姝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是真的想和商姝就此好好过的,但他没想到宋昭月会因为他说分手,便犯病吞药自杀。
抬手揉了揉眉心,陆淮安第一次觉得,宋昭月的爱,如此令人感到压抑。
她爱得太沉重,让他感觉压力很大。
有那么一瞬间,陆淮安感觉很累,想逃避,但他终究是忍住了。
宋昭月救过他两次,他如何能因为她爱的偏激,就将她抛下。
*
商姝在挂断陆淮安的电话后,给陆老夫人拨了个电话过去。
陆老夫人一接起电话,就满是慈祥的语气,“和安儿约会完了?”
“嗯。””
商姝说,“奶奶,我和淮哥哥今晚就不回老宅了,我们住婚房。”
“好好好。你们过你们的二人世界去。”
两人看电影的时候,给陆老夫人开过视频,老人家见两人十指相扣地坐在播映厅里,便知道他们是真的去看了电影,因此对他们今晚住婚房的决定,没有任何异议。
陆老夫人挂了电话。
商姝轻吐了一口气,说谎使人心虚。
无论说几回,都不可避免。
帮陆淮安在陆老夫人那圆完谎,商姝便专心绣她之前绣过还没绣好的绣作。
十点的时候。
商姝兜里的手机震了震。
商姝拿出手机一看。
是江厌离发来的信息。
【我在后门这边,可以借你一件衣服吗?最好是刚穿过,没洗的,好几天没睡着觉了。】
后面附带好几个颓废的表情包,看着怪可怜兮兮的。
这个信息透着几分哀求,就像是迷失在沙漠上快要渴死的人向路过的行人讨口水喝一般。
自那日从医院分别后,商姝便再也没见过江厌离,他也一直没有骚扰过她。
他如今突然给她发这种类似求救的信息。
她很难视而不见。
商姝不知道江厌离为什么会觉得自己的衣服可以帮助他入眠,她想了想,回信息说,【你为什么不去试着找其他人呢?或许她们也可以帮助你入睡?】
江厌离回她,【找过了,她们长得太丑,没你半分姿色,没性趣,硬不起来。】
这人说话一如既往的直白,商姝脸皮薄,脸颊腾的一下,红了。
她咬了咬唇,打字回道,【我的衣服应该也帮不到你什么忙吧?】
江厌离,【你就说借还是不借?】
如果自己的衣服真的可以帮到江厌离,商姝倒是不介意借他的,何况人一旦被逼得走投无路,容易走极端,好不容易他才不再纠缠她,不过是件衣服,借一下又不会掉块肉。
考虑到这些,商姝回她,【你等我一下。】
江厌离,【好。】
商姝起身去洗澡。
她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叠到床上。
然后披着浴巾进去沐浴。
洗完澡后。
她将叠在床上的衣服放到一个袋子里,然后拎着衣服下楼来到后门。
她打开后门。
后门一般没人会过来。
这里黑麻麻的。
商姝用手机照了照。
最后在门口一侧的墙壁上,照到了某个看上去,很是憔悴,眼底隐隐泛着黑眼圈,好似真的好几日没合过眼的江厌离。
他倚靠在墙壁上,一手抓着手机,一手夹着根香烟在那抽着。
猩红的火光一闪一闪,那张俊得蛊惑人心的脸庞透着一股颓然的性感。xiumb.com
时隔一个多星期,再度见到这个跟自己有过肌肤之亲的男人,商姝多少有些不自在。
她对他的记忆,还停留在温泉酒店那天晚上,她问他能不能和平分开,他一顿讽刺,然后就跟发了疯地占有她。
最后一次,她被他抵在落地窗前。
她手每一次无力下滑时,总是被他顶回去。
落地窗上,布满了她的手印。
激情又淫糜,回想起来,她都觉得,疯狂。
止住脑海里那些有颜色的画面,商姝将手中的袋子递过去,“呐,你要的衣服。”
江厌离将香烟丢在脚下踩灭,抬手接过袋子的时候,琥珀石般晶莹剔透的漂亮眸子不动声色地窥视着她温婉秀丽,出水芙蓉,不染一丝粉尘的脸蛋。
有些人就像是毒品,一旦沾染上,便难以甩掉。
江厌离很想把她抵在墙上,狠狠地亲吻,然后不管不顾地要了她。
但他克制住了。
她不喜欢强制。
他得一步一步来。
他要她再也不会轻易地推开他。
他要让她爱上他,心甘情愿臣服他身下,做他的药。
克制地接过商姝递过来的衣服,江厌离一改往日的强势霸道,颇为绅士有礼对她颔了颔首,“谢谢。”
这样绅士的江厌离让商姝挺不习惯的。
但不可否认,女人都喜欢被尊重,而非被人轻贱。
商姝更是那种喜欢被温柔相待的人。
回予对方淡淡的一笑,商姝退了回去。
她到底是不愿与江厌离多接触的。
就在商姝转身准备进门的瞬间,后背忽然贴上来了一具温热的身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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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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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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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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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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