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含章吃的差不多,便不叨扰了:“时间不早了,部队还有事情,我就先回去了,山高路远,通电不便,提前同你们道声新年好。”
他起身穿上军绿棉衣:“年后见。”
秦小也:“……”
敲!
程扒皮,你是吃饱了,也不回头看看我吃饱没,那土豆子炖的又软又烂,拌大米饭成香了,她还想再来一碗呢。
姜晚婉看出秦小也还没吃饱,好心提醒:“秦同志好像还没吃饱,要不要再来一碗?”
秦小也乐的眼睛眯起来,正要点头说要要要。
程含章把棉军帽戴到头上,声音很和煦:“已经吃三碗了,再吃就成猪了。”
秦小也有句骂人的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团长真是料事如神,在世半仙,我的确吃饱了。”
程含章这么说,姜晚婉也不好说什么。
秦小也心里不痛快,骂骂咧咧,你才是猪!
程猪!
病秧子,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没胃口呢?
秦小也只好把衣服穿上,她把大衣领子翻起来,想把围巾绕到脖子上,但衣服厚重,她最近小腹有些不舒服,不敢伸长胳膊弄,拿着围巾绕了两下都绕不上去。
她心里隐隐有些烦躁,刚打算不绕了,程含章帮她把围巾缠了上去。
“走吧。”
男人的声音很轻润,从后面响起,围脖绕在脖子上,缠住了秦小也的心跳,她忽然沉默下来,面无表情的出去了。
姜晚婉在这俩人身上嗅到了不太对劲的味道。
沈业军喝的有点多,踉踉跄跄站起来,沈行疆扶了他一把,沈业军高兴地乐了:“我大儿子长大了。”
喝多了,忍不住想到以前。
沈行疆从小就长得比一般孩子高,性子早熟,但是懂事,贴心,从来没有因为生产队其他孩子骂他没有娘的野孩子回家闹。
他沈业军没能耐。
相中的女人来的时候就怀孕了,他抽了一夜旱烟,第二天还是和家里说把她娶了,婚后她不让他碰,生完孩子没多久她就和人跑了。
但这个孩子学会的第一个字是‘爹’。
沈业军把程含章送上车,看着车离开,他苦笑着摸了摸后脑勺,抓了抓头发。
“诶……”
沈行疆身体还没好利索,姜晚婉扶着沈行疆回屋,沈行疆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他享受和姜晚婉贴在一起的感觉,把大部分重量压她身上。
沈业军:“儿子,我有话和你说。”
冬日天短,不下雪的时候天都是灰蒙蒙的,远处的山脉笼罩在飞雪和灰暗中,清冷没有温度,察喀尔生产队被大雪笼罩,一片银白,杨树柳树的枝干上挂着银霜,天地之间被冰雪塑住。
沈业军看着家门口的景色,他感慨的叹了口气,转身率先进屋了。
饭桌还没收拾,盘子里剩了几块土豆,其余的菜吃的七七八八,炉子里面的柴火劈啪作响,把屋里的酒味儿发酵。
沈业军进屋坐在桌前,倒了一盅酒仰头干了。
姜晚婉和沈行疆也进屋了,姜晚婉把门带上,肉眼可见的冷白气体在屋内慢慢消散。
沈业军背对着他们:“程含章是来找你认亲的。”
沈行疆没有意外:“对。”
“你不是我亲生儿子,你娘怀着你嫁给我,我喜欢她,但是我窝囊没有留住她,他们要认回你,你就和他们去吧,我看程团长家世不错。”沈业军看着酒杯,满眼透红。www.xiumb.com
那个女人具体什么摸样他忘得差不多了,只记得名字,但是这个儿子……
沈行疆松开姜晚婉的手,坐到沈业军旁边,他身体不能喝酒,还是倒了一点点白酒喝了。
“不去,我走了,你死了没人给你烧纸。”
“人生大事,有儿儿办,没儿才侄办……你有儿子。”
‘你有儿子’,四个字,把沈业军多日以来的不安折磨全部都打散了,他自己带大的孩子他了解,沈行疆这个人最重承诺。
沈业军笑着摇了摇头:“爹没能耐,想留你在身边,又怕耽误你。”
姜晚婉可不认同:“谁说的,你明明是天底下最好的爹,你从来不为难我们,还护着我们,我爹已经走了,我俩就认你一个爹,你不要我们,我俩可就没爹了。”
“哈哈哈……”沈业军带着愁苦的脸瞬间绽开满是笑容,他看着满桌子的菜,只道,“好啊,你们认我,以后爹就吃好喝好,给你们带孩子。”
真好,儿子儿媳妇儿只认他,他沈老三啊,这辈子没白活!
姜晚婉用胳膊肘撞了下沈行疆:“愣着干什么,扶爹回去休息。”
三房西屋炕没烧,沈行疆把沈业军送到沈老头和沈老太那屋。
姜晚婉则趁空把碗筷端到外面,大房二房已经做好饭了,厨房空着,姜晚婉烧了锅温水,把碗筷放锅里,她拉起袖子准备洗,沈行疆从外面走进来,他把姜晚婉的手从锅里抽出来,帮她把袖子撸下来。
“回屋歇着,我来洗。”
姜晚婉想让他多休息,话还没说出口,沈行疆凉飕飕的看她一眼:“来月事不要干重活,洗洗脸刷刷牙,在被子里面歇着。”
“姜姑娘,你是我媳妇儿,不是我娶进来伺候人的老妈子。”
姜晚婉脸微红:“知道了,我现在去还不成吗?”
有他帮忙暖着,她肚子一点都不痛。
沈行疆弯腰刷碗,农家活他都会,干的还特别干净,姜晚婉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没忍住从后面搂住他的腰。
“老公你真好。”
……
出生产队的路上,寒风凌冽。
秦小也全神贯注开车,出去的路不太好走,雪很大,车子碾在雪上容易打滑,她开的很慢。
程含章坐在副驾驶上,他的头靠着车窗,眯着眼睛看着前面:“秦小也,你最近心气很不顺。”
顺?
能顺才怪了!
天天让她找女人,她又不是孙猴子能给他变出来:“嗯,最近心情不太好,团长不要介意。”
程含章沉默了瞬间,偏头打量秦小也。
他的部下最近瘦了一些,头发也长长了一点,看着……更加娘们了。
“为什么心情不好?”他的直觉经常提醒他,秦小也的不高兴源自于他,严重时,秦小也待在他身边怨念十足,恨不得离他远远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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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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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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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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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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